長絮見宋雪晴不甚在意的模樣，心中急個要死，真真是上仙不急急死道童……啊呸呸呸，她做什麽把自己擺在徒兒的位置？她可是她師姐呢！

只是仍舊叫宋雪晴冥頑不靈，渾不在意的態度給氣個半死，末了拿她實在沒法子，也只道好心餵了驢肝肺，氣呼呼的走了。

宋雪晴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笑，就是知道又如何，她能去阻止嗎？且不說這事情還沒定，就是定下了，她也一樣沒辦法，只能幹看著。

頂多不過是嘆息她和元寶師兄果真是沒緣分罷了。

不過既然她說起了，宋雪晴少不得要問問黃元寶這件事情的真假，過得一段日子，想來事情應該差不多有了結果，便去信問了他。只是元寶師兄傳回來的消息卻叫她迷惑，玄天宗那邊是半點動靜都沒有，還跟往日裏一樣，沒有傳出一星半點的傳言來。

便是顧著女方的面子，也不該這麽安靜才對。瞞著底下的弟子倒是有可能，可以黃元寶的身份，總該聽說一二，怎麽可能如此平靜？

宋雪晴凝眉想來，大抵是師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事實也與她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打消玄如鏡念頭的卻不是她自己，而是掌門玄如河。

兩派聯姻，自然不是小事，便是自己的親傳弟子，她也須得和掌門師兄商量一番才能成行。哪想到了雲中峰掌門洞府，不過起了個話頭，便被否決了。玄如河是看著這個師妹近年來有多偏疼她那個小徒弟的，也虧得她其餘幾個弟子年長許多，宋雪晴又想得開，這才沒有生出許多嫌棄，便是如此，長安她們幾個，待雲水瑤始終不甚親厚。

玄如鏡不解，她與掌門師兄雖並不是出自同一個師尊門下。但因著當年的一些是非，關系一向親厚，不比玄如墨那幾個，因此見狀，便直言想問。

“你也是糊塗了，偏心也要有個度。”玄如河沖著她搖頭嘆息，提點到：“一來當年咱們落了玄天宗的顏面，你便是親自上門，人家也未必會首肯。那姜賢愚是什麽人？玄天宗的青玄真人待他何其看重，生怕叫他沾了因果。身邊連一個侍女都不許有的。你去打他的主意。他怎麽會肯？二來，你倒要叫長卿那孩子怎麽辦？”

玄如鏡一時有些醒悟過來，但又憂慮起宋雪晴來：“師兄，你不是也看好長卿？我也是想著。她日後只怕同那姜氏子一般有大造化，道侶之事，難能成行，這才……”

“你既這麽想，又怎麽不想想姜氏子如何會肯？”玄如河被她氣笑了，惱也不是樂也不是，一時忍不住，竟是如小時候似的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

玄如鏡頓時大囧，她也不過是聽了他說才想起這麽個由頭來……再者。修士互相結為道侶，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只是那姜賢愚修的道有些偏，卻是無情道，這才有些妨礙。宋雪晴走得是他們的劍道，有情無情並沒有什麽差別。

想到這處，她方才警覺，她自己的道心也有了便宜，果然是待雲水瑤太過親近了些。

自玄逸師兄去後，她斷絕了情愛，主動接了師尊衣缽，一生未能有一女半兒。雲水瑤是她親自從外邊帶回來的，眉宇間又有一二分玄逸師兄的影子，她忍不住便對她傾註了許多心血，說是拿她當親生女兒來養的也不為過。再加上雲水瑤福緣深厚，唯二次出門都得了大機緣，叫她十分看重，竟是漸漸把別人都拋到腦後去了……

長卿雖名義上是她的弟子，實則他們師兄弟幾個都是只曉得，她是因何緣故入門，在宗門劍譜之上卻是記在玄逸師兄門下的……說起來，她領了這個孩子去天綾峰，除卻入門心法之外，並未對她有額外的指點教育，多有疏忽。

“師兄，我……”玄如鏡忍不住紅了眼眶，只覺心中虧欠了宋雪晴。須得知曉，她與玄逸乃是青梅竹馬的感情，而宋雪晴是他名號上唯一的弟子，她怎會漸漸忘了這茬……就好像是漸漸忘了玄逸師兄一般。

玄如鏡幾百歲的人了，在他面前露出這番小兒女之態，玄如河也是百感交集。

“師兄，若不是……要不，我還是將天綾峰傳給長卿吧！改日，再去玄天宗提提她的親事也好。”這會子，念起了心愛的師兄，玄如鏡倒是真心關心起宋雪晴來，忍不住想替她細細打算，頗有些什麽都要補償給她的意味。

誰知玄如河仍舊是搖頭：“她既是玄逸師弟的弟子，天綾峰如何能入她的手？你可莫忘了，早先咱們說過的那些話，長卿的性子，不適合太過拘束。還有，雙修之事，你也不要在弟子們跟前露了痕跡。這件事情是她自己的因緣，咱們都牽扯不得，若是相違背，只怕還要損了道行根基，得不償失。便是要結成兩宗之好，也得他玄天宗來提，咱們卻是說不得的，懂麽？”

玄如鏡回過味兒來，可不是？師兄方才才說，玄青那小心眼的，只怕還惦記著當年拒親之事，他們怎麽好這個時候主動送上門？別毀了孩子！

“若他們總不同意怎麽辦？”念及這一點，玄如鏡心裏一時便有些著急，眉宇間越發緊攏。

說道這個，玄如河也不知該如何，只得嘆了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便讓她回去不提。

玄如鏡回了之後，自然再不提起雲水瑤與姜賢愚的親事。好在這件事情她怕小徒弟面皮薄，並不曾在她面前說起過，只在別的弟子跟前露過一二口風。她知道因著她偏心小徒弟，幾個徒兒與她的關系都不慎緊密，一時倒也不怕被她知曉。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後來還是悄悄與雲水瑤說了一些，又告訴了原委。

雲水瑤不曾見過姜賢愚本人，對他自沒什麽想法。她自己天資不錯，本身也有幾分高傲，哪肯與一個未曾謀面之人定下因緣，因此聽得婚事作罷，也不覺得有什麽失落，反倒松了口氣。

只是心裏記下了這一筆，以至於日後見到他時總覺得礙眼，倒讓姜賢愚好一陣莫名其妙。

宋雪晴的日子並沒有受什麽影響，長絮後來又來過一次，只說這麽久沒動靜怕是不成了，她也只是笑一笑。仍舊時常勤於修煉，得閑時指點一番本門弟子練劍，因著年齡與比自己第一輩甚至數倍的弟子相近，與他們處得倒是不錯，不似對旁的師叔敬畏，在弟子中頗有口碑。

蜀山劍派如今是風平浪靜，只是數月之後，便又掀起了一樁大事，震動了許多宗門。

掌門玄如河所求的破厄丹，總算是開爐起煉了。

宋立祖在蜀山劍派呆了經年，一直醉心於煉丹，修為雖沒什麽提升，煉丹之術卻是進益了不少。有宋雪晴貢獻的手劄參考，到了如今，便是比之丹鼎門的丹修也是絲毫不差。

他這些年練了好些高級丹藥，都是只供蜀山劍派內部消耗。只是次數一多，難免走漏了風聲，旁人也就罷了，丹鼎門眾人卻是好不服氣。畢竟人家一輩子專心煉丹也就是這個程度罷了，偏他一個小小的散修出身的丹師，竟敢與他們偌大一個宗門的人相提並論，心裏哪能舒坦了？若不是蜀山劍派山遙路遠的，說不得還要上門來同他比試一番。

要宋立祖自己說，倒是極為樂意與同道切磋一番的，只是破厄丹事關重大，對他的丹道精進也有莫大的好處，等閑不能與外人道，這才消了這樣的心思。

他煉制高階丹藥的草藥，都是由宋雪晴手中借著宋家藥田的名義送出，實則卻是寶尊精心培育的好貨——原來十方劍借由那塊天外隕鐵恢覆之後，還剩下了不少。那天外隕鐵著實難得，其中還剩餘幾分精華，寶尊便讓宋雪晴把它與乾坤鼎煉化在了一起，誰知竟是煉化出了一方土地來。乾坤鼎本是自稱一片小天地，只是先時主人並不看重，拿它當儲物器具來用，其中並無靈氣，糅合了天外隕鐵之後，不知怎得竟是凈化了一塊土地，生出了幾分靈力來。雖不能惠及整個乾坤鼎，但在那一小塊田地中種上藥材，便會長得又快又好，一年能抵外界百年。

宋雪晴知道後，自然不會任由它荒廢了。終於打定了主意，去了一趟死亡峽谷。有恢覆後的十方劍保駕護航，得了許多靈藥種子，其中不發稀缺的種類。還移植了一些上了年份的藥材進去，十多年下來，已然收割了好幾批。

大多是千年年份的，偶也有一兩株萬年的，卻是死亡峽谷中移植而來。

這些藥材直接拿出來自然打眼，但寶尊處理煉制過後，看起來卻與普通藥材無異——要說乾坤鼎的神奇，大抵也是神奇在寶尊身上了。到底是仙人的一縷神識分身，許多事情由他來做不僅事半功倍，還格外令人放心。

有了這些藥效極高的丹藥，宋立祖的丹道進益越發快速，這才十多年，煉制破厄丹已然有了六成勝算。

六成其實並不高，若要寶尊指點著來煉制，八成也是有的。但寶尊不能出來見人，宋立祖也心知六成已經到了極限，便是仙人來了，也沒有百分百的成丹率。

玄如河咬咬牙，決定趁著他如今手熟的時候馬上開爐！

這事情，拖得越久反倒越沒底，倒不如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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