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殺人。

鄭氏兄妹二人的屍體，宋雪晴沒動，就放在林中，想來，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不是她懶得不願意清理現場，雖說不上多麽血腥，但兩具屍體看起來還是挺嚇人的，為的就是震懾那些愚昧無知，助紂為虐的村民。

想來，他們恐怕要人心惶惶很長一段時間了。

沒有了修士的庇護，凡人在修真界，就沒有那麽大的底氣。

冷眼望了已然癱軟在地的那幾個青壯兩眼，宋雪晴看向鄭傻蛋：鄭傻蛋茫然的看著她，他依舊沈浸在剛剛殺了人的巨大沖擊之中，整個人有些回不過神。

她望著少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第一次殺人之後，她吐得天昏地暗，做了整整三天噩夢，後來才好些。

說起來，比他還有所不如。

“不必害怕，”匕首落在了地上，宋雪晴擦拭掉血跡便收了起來，這匕首能輕易刺入修士體內，自然不是凡物，饒是她再大方，也不會白白便宜了別人。收斂了氣勢，她伸出一只手輕輕搭在少年的肩上：“也不必自責，他們本就是該殺之人。”

聽得出來，她並不太會安慰人。

但少年卻好像猛然醒悟過來一般，眼神恢覆了清明，感激的看著她：“謝謝您，前輩。”

這兩人，害死了他的爹娘，這些年，也一直在作惡，間或有不少人死在他們手中。

害人性命者，死有餘辜。

他是在為民除害，他做的是對的。

宋雪晴莞爾一笑，好快的恢覆速度：“你家仇得報。如今，還要繼續跟我走嗎？”

“……前輩，”他恭敬的站在她面前：“您……您要去哪裏？”

“若是不想，我可以送你回你的家族。”宋雪晴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另起話頭。從鄭麗娘的話語中可以聽得出來，少年的父母，只怕是出自某個修真小世家，他應該還是能回去的，她眸光掠過少年，望向虛空：“而我要去的。並不是什麽好地方。”

凡人界，對於修士來說，的確不怎麽樣。

那裏靈氣稀薄到幾乎沒有。很少有修士願意前往。

她本可以至此就不管這少年了，但或許是因為他太像自己，讓她很想幫他一把。

他願意回家，她送他一程也無不可，修士腳程快。她並不在意耽誤這一星半點時間。他若是不願意，她也不介意帶上他到凡人界歷練一回，好歹也是個修士，在那邊不會有什麽危險。

至於日後如何，慢慢考量便是。

“不，我跟您走！”少年猛然搖搖頭。堅定的說道。

這個女子，是他的恩人，不僅救了他。還替她報了父母之仇。

便是今生，他也無以為報！

至於家族……這麽些年來都沒有人出來找過，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若是早些年他還會期盼，還會找理由說服自己，可他已經十七歲了大神爹地,媽咪不好追全文閱讀。又經歷了這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無知的孩童。

再者……他知道。這個女子很強，而他，也渴望變強。

他不期望女子能夠收自己為徒，只是想跟在她的身邊，一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報答對方，一邊，若是前輩滿意，也許能從她身上學習能令自己變強的本事。

他期盼的望著她，滿臉的執著，分明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宋雪晴淡淡額首，不喜不悲，只是平靜。

“那我們走吧！”

她喚出十方劍，讓小黑自己將它變大變寬，拎著他沖入雲霄。

帶著一個低階修士，速度難免慢了下來。因為並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突發時間，而她也已辟谷，身上卻是一顆辟谷丹都沒有。而少年只有煉氣四層修為，吃喝拉撒仍舊免不了，期間也耽擱了不少天。

兩人相處了幾日功夫，宋雪晴也將少年的身世摸了個一清二楚。

少年自然不叫鄭傻蛋，那不過是在鄭家村時無奈之下妥協的產物。他原本姓陸，名冠英，倒是與前身某本武俠小說中的人物同名。

“前輩，你便還當我是姓鄭吧！”冠英少年老成，雖然年紀不大，然而這番年少時的經歷將他催的早熟。宋雪晴本想讓他恢覆原本姓名，他卻搖頭拒絕：“從此之後，世上再無陸冠英，我日後就叫鄭冠英。”

“為何？”宋雪晴難免驚訝，鄭是他仇人的姓氏，他怎能甘願？

“我要記住這段過往。”鄭冠英的眸子清亮的不可思議，仇恨消弭，他卻不願就此遺忘：“我想以此鞭策自己，世上還有許多惡人。我之生平，願如前輩一般，以懲奸除惡為己任。”

懲奸除惡，她嗎？

宋雪晴啞然失笑，知道他不過是誤會了一開始她不願離開鄭家村的舉動。

如果那鄭氏兄妹不打她的主意，她未必會對他們出手，不管從前他們做了什麽樣的壞事也罷，與自身無關的事情，她是不會去管的。

這就是修士的冷漠之處。

當然，不可否認，她故意裝成凡人，示之以弱的行為，要說沒有目的自然是不可能的。要是她一開始就顯露自己的修為，再給他們一對膽子，他們都不敢動她。

但，怎麽說呢？只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

她並沒有戳破這個美好的誤會，鄭冠英能開口提醒她村子裏不安全，本身就說明他是個有正義感的孩子，若是如此……他走上一條俠修之路，確實挺合適他的。

兩人走走停停，期間見識了不少修真界的風土人情，當然也眼見了不少作奸犯科之事。

宋雪晴卻鮮少管那不平之事，而鄭冠英實力低微，修士之間的爭鬥他管不了，凡人之事又管不得，心裏著實有些不好受。

但他卻從未對宋雪晴表露出一星半點的不滿之意。

“你就不好奇。為何我從不多管閑事麽？”宋雪晴倒是對他有些另眼相看，少年能憋得住心思，一路上都忍著，這份心性，值得讚嘆。

“姐姐不都說了是閑事？”鄭冠英露齒而笑，目光清明錚亮：“姐姐做事自然有姐姐的道理，做弟弟的不應該給姐姐添麻煩。”

這一次，宋雪晴是真的對他感到十分滿意了九夫如狐很腹黑全文閱讀。

想必，那也是鄭家村裏的十多年給他的教訓。

少年起初一直叫她前輩，雖說理所當然。但她的目的地是凡人界，前輩這個稱呼還是少用的好，與他說了之後。便決定以姐弟相稱，將趕路這段時間當做是適應期。

好在宋雪晴看著本就年輕，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女，而少年則因為一直一來都吃不飽，雖有靈氣墊底。卻長得瘦弱面嫩，姐弟之名看起來也是名副其實。

這段日子好吃好喝，鄭冠英臉上長了不少肉，但仍舊瞧著仍有些精瘦精瘦的。不過身體底子卻已經完全恢覆，有了宋雪晴的靈丹供應，和她這個前輩的指點。修為也提升的很快，不過區區月餘時間，就提升到了煉氣五層。可以學習一些基礎法術了。

宋雪晴自然趁機教了他一些法術，提升他保命實力。

當然，也並非一帆風順。散修為了提升實力，互相爭鬥之事頗多，甚至有那謀財害命的。宋雪晴身價頗豐。雖然沒有張揚，但還是吸引了一些老油條的目光。很是處理了幾批尾巴。

散修多半實力不高，宋雪晴的修為在其中不說頂尖，也是高手之列，出手打劫的那些小雜魚，對她來說根本不堪一擊，甚至碰上修為低的，還會用來讓鄭冠英練練手，效果很不錯。

而鄭冠英除了對敵經驗瘋長之外，原本兩手空空的他也攢下了不小的繼續。雖然那些散修身家不豐，宋雪晴看不上眼，可對他來說，卻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這也就是名門弟子與散修最大的不同了，普通的宗門築基修士一年的身家都抵得上散修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繼續，更不要提她這樣的內門精英弟子。

不過，她卻從未對鄭冠英提起過蜀山劍派，而他也一直當她是一個散修，畢竟以她那豐富的經驗和身手看來，怎麽都不像是從未出過山門的溫室花朵。

鄭冠英雖然沒有進過山門，但一路上也見了不少宗門弟子，那傻乎乎呆萌呆萌，被人騙的團團轉的天真模樣，簡直讓他不忍直視。

兜兜轉轉了二個月的時間，兩人終於來到了進入凡人界的入口。

這裏很荒涼，無人居住，也無人看守，隔了一層如同薄膜一般的結界，隱隱約約能看到那邊的凡人界。

“你想為民除害這是好事，而第一件要學的，並不是提升修為，而是學會分辨。”宋雪晴難得對一個人語重心長：“這世上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其實並不是光從表面就能看出來的，而有些事情，甚至辯不出是非來，這個時候，就要靠經驗來判斷了。”

“那該怎麽辦呢？”鄭冠英乖寶寶一般問道。

“先用眼睛去看，再用耳朵去聽，積累經驗。”宋雪晴柔柔一笑，說道：“我們此去凡人界，相信你能學到不少東西。”

“凡人界的人和咱們修真界的人一樣嗎？”

“本質上是一樣的……或者說，人心其實都是相似的，你須得仔細體味才行。”宋雪晴莞爾一笑：“先說好，去了凡人界，若非最後關頭，不可使用法術。”

“我知道了，姐姐。”鄭冠英認真的答道。

“那好，走吧！”

兩人很快消失於薄膜之外。

而他們離開之後，一道修長的身影也出現在這裏，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傳出一聲輕嘆。

“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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