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連張小東自己都不知道他對聞海的感情早就超過了友誼的界限，可這件事張小默這個旁觀者卻看出來了。不得不說那一刻張小默的心靈是震撼的，他看到三哥完全失去了生活的目標，完全的喪失了活下去的理由，整天就是麻木的坐在炕上呆楞楞的看著一點。

張小默想到周毅，如果有一天失去他，自己是否還能活下去？那天晚上張小默給周毅打了一個電話，聽見周毅聲音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幸福，卻又感到很心酸。自己喜歡的人還在，三哥喜歡的人卻走了。

“小默，你怎麽了？”

張小默用袖子摸了摸眼睛，“沒，沒怎麽。”

周毅笑了下，小聲的問，“想我了？”

“……恩！”那時候張小默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告訴自己一定不可以對周先生表達感情，可是他卻在此時忍不住了。聽見這個字周毅楞了好久，其實剛才只是隨口一說，帶著半開玩笑的意思，但張小默的回答卻讓他的心跳亂了。

“小默，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我只是覺得……人的生命好脆弱。”說沒就沒了！張小默擡頭看著耀眼的星空，剛好看見一顆流星隕落天際。

“……小默，明天我回公寓去住。”

張小默哭著笑了一下，抽了幾下鼻子對他說，“明天我也回去。”

“洗洗臉，好好睡一覺吧，明天見。”

“恩，明天見。”

放下電話張小默覺得心情好了些，回到屋的時候臉上的淚痕都被摸幹凈了。張小東還靜靜的坐在一個地方沒有動，張小默把兩床被褥鋪好，就去接了水給三哥洗臉擦手。

因為張小飛在飯店工作，過年期間忙的沒時間回家，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張小默陪著張小東，晚上也是兩個人睡在一起。張小東跟他講了很多聞海的事，兩年多的回憶那麽長，那麽長，點點滴滴張小東都記得那麽清楚，這些心裏話張小東只對張小默說過。雖然沒有見過聞海的面，但張小默覺得聞海一定是個非常好的人，不然哥哥一定不會對他動心。

張小默嘴巴笨也不知道怎麽開導哥哥，只好做個忠實的聽眾，也許是有了張小默的陪伴張小東已經恢覆了很多，只是白天的時候他還是呆楞楞的，不想走出家門，不想回去工作，他覺得做什麽都不再有意義。

那天晚上張小東摟著張小默，對他說，“小默，哥想去趟西藏。”

“哥，你，你可別做傻事。”

張小東搖了搖頭，“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就是想把他的屍體找回來，好好安葬，不然我放不下。他一個人在那裏，肯定很冷……很孤獨。”

張小默忍不住眼淚，回過身使勁的抱住哥哥，“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找到他我就回來。”

“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找下去，找到為止。”

“哥，你這不是在折磨自己嗎？”

張小東輕輕的揉著他的頭發，一字一句的告訴他，“小默，人生在世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你還小，不懂，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其實張小默明白他那種心情，雖然體會不到當事人那種痛苦，但至少也理解他。張小默沒有再阻撓他的決定，只讓他多等兩天。第二天張小默去求了周毅讓他給自己的三哥弄張臨時身份證，還說花多少錢都沒關系，周毅當然不會要他的錢也沒問原由就答應了，第二天就把事情給他辦妥了。張小默把自己將近一萬塊錢的積蓄連同那張臨時身份證全部拿給了三哥，並且給他買了一張火車票。

張小東簡單的收拾了幾樣東西就上了路，待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大半年之後的秋天了，他帶回了聞海的骨灰，並親自把他送回了聞家。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這邊周毅感覺到張小默心情不好，就在家呆不住了，借口公司忙就搬回了公寓住，那幾天張小默看起來都很低落，有時候眼睛還紅紅的。周毅從他的只言片語中大概知道是他三哥的一個朋友死了，而且那朋友和他三哥的關系好象還挺深的。張小默從來也沒有經歷過那種失去朋友失去親人的痛苦，只是想不明白這人怎麽就能說沒就沒了呢。

張小默想了好多好多，他覺得自己也是脆弱的，也許有一天也會突然離開這個世界。他怕自己到時候會像他們一樣，至死都沒勇氣表達出那份感情，那豈不是很遺憾？“人生在世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三哥的話總是回想在耳邊，張小默覺得這句話很對。有些事如果不做自己一定會後悔的，即使被拒絕也沒關系，至少讓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愛他的。

想通了這一點張小默就釋然了，他不再逃避，不在壓制自己的感情，終於主動對周毅表白了。

那是正月十五之後的一天晚上，周毅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時候張小默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周毅就走過去揉他的頭發。周毅很喜歡摸他的頭發，軟軟的柔柔的，偏棕色，摸起來像絲綢一樣順滑，“怎麽還不睡？”

張小默咬了半天嘴唇，緊張的手洗裏都是汗，剛才給自己打足了勇氣，結果一聽見周毅的聲音自己卻成了洩氣的皮球，連看都不敢看他一下。周毅見他不說話就坐在了他的旁邊，“心情不好嗎？”

“周先生，我……我……”你這個沒出息的窩囊廢，那幾個字有那麽難說出口嗎？張小默在心裏把自己一頓罵。

“你怎麽了？”周毅有些疑惑，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視線對上那一刻，張小默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我，我沒事！”

“哦，那就去睡吧。”周毅拍了拍他的腦袋，轉身回了房間。見那扇門在眼前一點點的合上張小默覺得今天要是不說怕是以後再也不敢說了，最後他終於鼓起勇氣跑了過去，“周先生！”

周毅回過頭看他，實在不知道這小家夥今天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反常。“到底怎麽了？”

張小默暗自懊惱，最後一咬牙一閉眼低著頭嘀咕了一句，“我，我喜歡你。”

聲音比蚊子還小，不過周毅是聽見了，不得不說這一刻周毅是很高興的，只是他的心裏又在接下來一秒鐘沖上了很多很多現實的問題。

“小傻瓜。”周毅嘆了口氣，用拇指扶過他的眼睛，張小默緊張的把眼皮睜開了，對方的眼神裏沒有厭惡這讓他安了一點點的心，可是卻等不到周毅的回答。“周先生，那你呢？”

“我當然也喜歡你呀。”

張小默要的不是這個答案，雖然也是喜歡但是他覺得那不一樣，“周先生，我，我是真的喜歡你，就像，就像情人的那種喜歡。”

周毅知道這是糊弄不過去了，只好摟住張小默的肩膀和他一起坐回了沙發上，“小默，我比你大了將近二十歲，都可以做你父親了。”

“我知道。”張小默不覺得年齡是什麽問題。

“我們都是男的。”

“我也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要承受很多壓力的？”

張小默想他這大概是想拒絕自己了，心情很是低落，眼睛也泛了水，“周先生，我對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求什麽，我不想破壞你的家庭，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非常的喜歡，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這孩子的愛未免太無私了一點，難道他都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嗎？周毅把他摟在自己懷裏，一下下拍著他的背，悄悄的嘆息，他覺的自己真是太自私了，從一開始就知道張小默喜歡自己，卻總是裝做什麽也不知道，享受著他的愛慕，享受著他的深情，卻不接受他也不推開他，任由這孩子對自己越陷越深。

“小默，給我點時間好嗎？讓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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