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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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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哀家大約是老了,這大過年的了,哀家卻仍是覺得冷清得緊。”上元節過後,嘉元帝來壽康宮請安之時,太後便唏噓道。

朱櫻正和眾妃在例行請安,一聽這話便趕緊起身請罪:“臣妾(嬪妾)服侍不周,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在座的人又有哪裏不懂,太後這是別有用心了。德妃出事之時,太後為保貴妃,借故將貴妃囚禁於儲秀宮,現下提這茬兒的深意便是不言而喻了。

太後擡頭讓她們起身:“哀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宮裏總歸是太過冷清了,皇帝皇嗣稀薄,哀家便是現下去了,也沒臉去九泉之下見先帝了。”

“母後這般便是存心叫朕心生愧疚了。”嘉元帝道,“朕想著張貴妃雖有錯,卻也罰了這許多時日。往日裏有她陪著母後,母後也少些胡思亂想,大公主與二公主素來也討母後歡心,也能慰藉慰藉母後了。”

太 後欣慰的點了點頭:“皇上能這般為哀家考慮,哀家心裏便再高興不過了。張貴妃這些年伺候皇帝也有些年頭了,也為皇帝添了一對公主,哀家知曉皇帝心裏也記掛 得很。她的那些事哀家也知曉了,不過是一時糊塗罷了,皇帝略微懲罰一下便行了,若是太過,反而叫貴妃這樣宮裏伺候的老人都寒了心了。”

“母後教訓的是。”嘉元帝頷首,“是朕糊塗了。崔永明,親自去請貴妃來壽康宮,朕好久沒陪著母後與貴妃一道用膳了。”

眾妃個個善解人意,忙起身告退。

朱櫻隨著眾人一道出來便覺身上有些乏了,跟蘇婉儀慢慢的往宮裏走著。這蘇婉儀是真正的大家出身,無論何時性子裏都守著一分清貴,倒也不會黏著哄著惹人討厭。

“貴妃此時的覆出,你要格外當心著些。”朱櫻看了她一眼,“貴妃對本宮心存誤會,大約會挑我身邊的人下手的,”

“嬪妾多謝昭容娘娘提醒。”蘇婉儀點頭,“嬪妾會小心的。”

“嗯。”朱櫻沒再多說,她看得出來蘇婉儀是靈透聰穎之人,不會傻得輕易叫人陷害了去的。

湖邊有幾簇嫩黃的迎春花已然綻放,帶了些春的氣息,朱櫻看著也覺得心裏春意甚濃:“你且先行回宮吧,本宮想摘些迎春花回去。”

蘇婉儀福身剛離開沒兩步,身後便傳來清越的笑意:“喲,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蘇婉儀妹妹啊。”

朱櫻離得不遠,也沒法視若無睹,只得回身跟蘇婉儀一道請安。

張貴妃與生俱來的盛氣淩人沒有因為這一陣的禁閉而弱上半分,坐在步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舒昭容:“本宮倒是小瞧了舒昭容了,詐死這一招都用上了。”

“臣妾不過是依照皇上的旨意行事罷了。”朱櫻慢條斯理道,“皇上與太後娘娘還在壽康宮裏等著娘娘一道用午膳呢。”

“……”張貴妃此時惦記著皇上與太後,也不準備多與她費口舌,睨了她倆一眼就揮手先行離開了。

朱櫻目送著她離開,心裏一時竟不知是何滋味。入宮已經差不多兩年時間了,她與嘉元帝打得交道還真不如跟這張貴妃的多,若不是因為這敵對的立場,她倒真願意交上這樣一個朋友。

大約是太後教導有方,張貴妃出來之後倒是收斂了許多,就連隨之而來的大公主六歲生辰,都辦得極為低調。嘉元帝似乎樂觀其成,對著如今這後宮無人獨大的場面十分滿意。

朱櫻近來只用應付嘉元帝一人,倒是輕松了許多,對這種相安無事的局面亦是喜聞樂見,這樣正好能騰出更多的時間陪陪小公主。

“來,給母妃抱抱。”朱櫻從乳母手裏接過小公主,只覺得手裏一沈,不由得笑道,“不過兩日沒好好抱抱,又重了。”

“可不是,有皇上與娘娘寵著,小公主每日裏吃的好喝的好,如何能不長得富態些。”乳母也笑,“而且小公主胃口好,近來頓頓要多吃好些呢。”

朱櫻點頭:“可也不能吃的過多,若是引得脾胃不適反倒不好了。”

她真擔心這小家夥以後吃成個小豬娃。

“主子,小公主快周歲了,主子預備如何為小公主慶祝呢?”綠蘿逗著小公主,興致昂揚的問道,“皇上這般疼愛小公主,定會辦個隆重的盛宴的。”

朱櫻搖搖頭:“她如今尚且年幼,不必大費周章了,只按例慶祝便好。倒是綠蘿,你可是準備了別出心裁的禮物給小公主嗎?”

綠蘿狡黠的眨眨眼:“待小公主生辰之際,主子便知道了。”

她點了點頭,看著懷裏的女嬰,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在這波雲詭譎的後宮裏,她這塊心頭肉有這麽多人真心誠意的疼愛著,也叫她心裏慰藉許多。

“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朱櫻奉旨進了養心殿便規規矩矩請安,她在自己宮裏做桃花釀之時崔永明親自來傳話讓她前往養心殿,她便知道張貴妃早已經在這裏了。

“妹妹快些起身。”張貴妃親自過來將她扶起,“這樣貿貿然把妹妹叫來,是因本宮想著小公主生辰將近了,該好好置辦個熱鬧的宴會才是,便想著同皇上,妹妹一道商量商量,看看有什麽新奇的點子。”

“臣妾替小公主謝過貴妃娘娘了。”朱櫻莞爾,望向嘉元帝,“只是皇上是比誰都明白小公主的性子的,人太多場面太大反而怯了性子。更何況前些時大公主的生辰都辦得這般樸素,小公主自然是要向長姐學學才好。”

嘉元帝亦是點了點頭:“貴妃讚成大辦自是有道理的,小公主是朕的心頭寶,怎麽辦都不過分,舒昭容的話也是在理,朕的兒女更應該為天下臣民之表率,但簡單歸簡單,卻不能失了我天家風範。兩位愛妃各自權衡便是。”

“臣妾遵旨。”朱櫻與貴妃一道領命。

出了養心殿張貴妃便開口:“本宮宮裏新得了些早春茶,昭容妹妹不若去本宮宮裏坐坐,品品茶,也好商量商量小公主的生辰之禮啊。”

朱櫻想著總也是逃不過的,便應了下來,讓蘭湘陪著自己一道去。近來綠蘿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她猜想著這丫頭大約是在琢磨什麽事,便由著她了,出門只帶了蘭湘一人。

儲秀宮裏依舊是往日那番富麗堂皇,事實上她已經見慣了張貴妃囂張貴氣的模樣,倒覺得東西十二宮只有這貴氣逼人的儲秀宮裝得下她這尊菩薩了。

“妹妹嘗嘗這茶。”張貴妃笑起來猶如國色天香的粉牡丹,艷麗與雍容並存,“這是本宮的哥哥特地從南夷之地帶回的新茶,味道雖有別於往日品的清茶,倒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朱櫻自是把她全家誇讚了一番才低頭品了口茶,倒真是頂頂南邊的茶,正宗的臺灣凍頂烏龍茶。大齊造船技術並不先進,這一口茶著實來之不易。

“本宮素來知曉小公主喜愛熱鬧,皇上也說了不能失了皇家風範,本宮便設想宴請幾位王爺王妃和長公主駙馬,也算是自家人多聚聚。自然,妹妹的幾位姐妹兄弟亦是要到場的,妹妹進宮這些時日,沒見到家裏人,想必心裏自是十分掛念的罷?”

得,這是在不動聲色的炫耀自己有兄長疼有新茶喝,而她一年到頭見不著家裏人了。朱櫻微笑的滿足她那份虛榮:“臣妾哪裏有貴妃娘娘那般幸運,能時時見到家人?這入宮兩年了,心裏一直記掛著家裏的祖母和幾位姐姐,臣妾多謝娘娘體恤。”

張貴妃笑:“昭容妹妹不必多禮,你我一同在宮裏服侍皇上便是有了姐妹緣分,素日裏你對大公主也是諸多疼愛,本宮不過是為大公主還一份人情罷了。”

若說之前朱櫻還對張貴妃並未有多少防備之意的話,那現在,她是半點好感也無了。連自己的親閨女都下得去手的人,又哪裏還有多少人性殘存?

“大公主討人喜歡,臣妾自然是偏愛幾分。”朱櫻繼續同她不冷不熱的寒暄,一直到酉時二刻才回宮。

“綠蘿可回來了?”今日一整天都未見她,朱櫻皺了皺眉頭問道。

“奴婢今日並未見到綠蘿。”百合搖搖頭,“小公主不肯吃奶,幾位嬤嬤亦是束手無策,主子去瞧瞧吧。”

小 公主一直不肯安分吃奶,只看她來了才略乖巧一些,她與幾位嬤嬤一道又是哄又是騙著讓她吃了些,又與宮裏新養的那只小雪狐玩去了。這只小雪狐是嘉元帝冬狩時 活捉的狐貍崽子,皮毛純凈如雪,沒有絲毫的雜質,帶回宮時剛剛睜眼,到現在跟小公主一樣連爬跑都不利落。小公主一見了就挪不開眼,朱櫻向太醫問了問,囑咐 了百合和幾位嬤嬤一些註意事項,便就沒有再反對了。是以現在小公主與這只小雪狐比跟她親熱多了。

朱櫻嘆了口氣轉身回了自己寢殿準備寫點字的,卻見嘉元帝早已經練上了。

“皇上,這是她們專程為臣妾研的墨,怎的皇上先用了?”她半嗔半嬌道。

“朕都用了,愛妃預備如何罰朕呢?”嘉元帝將她攬過,圈在雙臂中,“朕親自為愛妃研磨賠罪,可好?”

“臣妾自是求之不得。”朱櫻裝模作樣,“可皇上怕是從未研過墨,這上好的墨錠可別叫皇上浪費了才好呢。”

嘉元帝挑眉:“愛妃這是在嘲笑朕麽?朕若是能將這墨研得濃淡正好,厚薄均勻,愛妃又當如何?”

“那臣妾便獻上墨寶,將皇上的風姿神俊還原紙上,如何?”朱櫻大言不慚道。

“那便這般說定了。”嘉元帝捋了捋袖子,提起墨錠便專心致志的研了起來。朱櫻打量著他的側顏,覺得後世有句話形容他再合適不過了——帥到沒朋友!

最後嘉元帝挑戰成功,挑著眉望著朱櫻,那眼神裏全是趾高氣揚的得瑟,就等著看她黔驢技窮的洋相了。

朱櫻一咬牙,提著筆準備拼了。

蘭湘卻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一臉大氣都沒喘勻便開口:“皇上,主子,大事不好了……”

雖比不得百合那般穩重,但蘭湘亦不是個急性子,朱櫻擡頭望向她:“你且喘口氣,說,到底何時?”

“主子!”蘭湘欲語淚先流,“內務府方才在桃花林裏發現了一具屍體,說是……說可能是綠蘿姑娘的……”

朱櫻手上的毛筆瞬間像是千斤重般,直直的脫手墜落,筆肚砸在雪白的宣旨上,濃郁的墨汁濺得四散而開,仿佛黑了一整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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