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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舊人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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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舊人見面

星辰月海,四周一片寂靜,唯有海浪拍礁,沙沙不停。屋內還有未散盡的熾熱香氣,燭火早已燃盡,月華清冷,肢體溫熱。燕長寧伏在他胸口,手輕輕圍著他的肩。段麒麟輕輕靠在枕上,將二人的發細細的纏在一起。

驅蚊的香靜靜的燃著,這悠長的溫存,足以融化千年的冰山積雪。

極致的溫暖讓她回不過神。燕長寧輕輕喚他一聲,“你掐掐我,我怎麽瞧著都像夢。”

他慵懶的眸子瞟過去,盛滿笑意,低頭吻吻她的肩,道,“能感覺到別人吻你,就不是夢。”

“是麽?”她狡黠的擡起頭,沖他湊過來,笑嘻嘻的道,“我再試試。”

段麒麟懶懶的笑著,像只吃飽喝足的貴族豹,很愉快的接受某人的輕薄。

“小燕兒這麽熱情,叫我往後可怎麽招架得住?”他摸她光滑的背,聲音裏明顯有得意的笑。

“唔……”她在唇間含糊不清的道,“小燕兒?這又是個什麽稱呼?”

“你是燕子,卻飛不出我的掌心。”他擡起頭,笑著就要來舔她脖子,被她打了一下,老老實實又躺回去了。

“唉,”她滿足的輕嘆一聲,“我許久沒有回燕京了,那裏的人可都還好?”

段麒麟眸子一瞇,問,“你想知道誰?”

“比如……未央如何,久谷如何,陸司馬如何,玉無塵如何……”

“放心,”他寬慰的拍拍她,“我留著未央的命,不殺她。至於玉無塵和陸月城……”他突然苦笑了一聲,“我親自禦臨海疆,京中局勢都由他二人穩著,想必也很辛苦。”

燕長寧有些愧疚,“要來接我派其他人就是了,燕京才剛易主,龍頭走了,他們想必也是高蹺踩在棉花上,不踏實。”

他捏她腰,聲音高了幾分,“誰叫你那麽不安分,又叫我如此牽腸掛肚!”

燕長寧悄悄的笑了。段麒麟撫摸她的發,緩聲說道,“這次也不是回燕京,我們要往另一個地方去。”

燕長寧一下擡頭,楞楞的問,“去哪兒?”

段麒麟看著她,“千鳥山。”

她心頭咯噔一下,莫名有些緊張。千鳥山是麒麟一部的地盤,想必是他從小長大的故土吧,那裏會有些什麽人呢?她是新嫁的媳婦,又該如何應對偌大的麒麟一部?

她驀然呆楞起來,簡直可愛得緊。他點點她眉間朱砂,笑道,“怎麽,怕了?”

她很老實的點頭,“嗯。”

他心頭一軟,眼底汨汨柔情。她會害怕緊張,是因為重視他吧?她已經把他當做親密的人,因此他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太有份量。

“傻瓜……”他攬她入懷,聲音沈柔,“這輩子,我不會叫你受任何委屈。去千鳥山只是避避風頭。把它當作你我的戶外行宮,安安心心的,沒人敢欺負你。”

她眼中水光盈盈,微笑著抱住他。

“長寧。”他驀地喊她。她應了聲,只聽他緩緩道,“我……知道你並非這個世界的人。”

燕長寧身體一僵。感覺到她的變化,他不由得將她摟緊了些,安撫道,“那天你在廊上與海疆太後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很奇異,我無法形容心中的震撼。有些字眼我聽不懂,可我總算知曉為何你對侯棲花的密道那樣有把握。”他捧起她的臉,眼底灼灼,“我不管你來自何處,以往怎樣,我只要你的現在和未來,屬於我。”

一波海浪突然擊上船沿。人飄浮在孤舟,透過窗匛望出去,是茫茫大海,如同茫茫人世宇宙,神秘詭譎,沒有盡頭。

“你放心,此生不會再有以偷盜為生計的日子。”他執她的手,五指相扣,“也不會再有癡心忘女的母親,背叛離去的父親。你回到家中,不會是冰涼的磚瓦和屍體。老天爺既讓你我相遇,我就不會放開你,讓你去嘗那世間苦楚,孤獨漂泊。”

她深深的望著他,眼中隱隱有亮亮的水光在閃。怎麽會苦,怎麽會孤獨?她現在躺在他懷裏,身心都是從沒有的暖,誰那麽傻,會離開他?

他眸裏如有暗浪翻滾,重重波滔中,隱現一抹多年前的影子。那身影一襲輕暖白紗,春日桃花,飄飄若仙,她在漫天花瓣下回眸,驚艷了日光。是命運捉弄麽?那時便感到危險的人,那時便極力躲避的人,到今日,已經成為他至深的死穴。可那個人,從本質上來說,已不是那個人。那抹朱砂攫取他清明的心智,沈淪之後,是深深的憐惜。

“不過……”他話鋒一轉,低下身子,將臉埋在她細嫩的肩窩裏,悶悶的道,“如果你也像你父親那樣,二話不說棄人而去,我怕是也會成為那樣的‘怨婦’,置親生骨肉於不管不顧,整日醉醺醺,魂不守舍,望著宮窗盼你回來……”

她被他逗得笑出來,笑著笑著,鼻子一酸,滑下淚來。誰知,她這邊正要死要活的感動著,他卻突然擡起頭,嘴角噙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慵懶的瞇著眼,手猝不及防的探進被窩,一路往下。

“登徒子!”她一把擒住他作亂的手,臉一紅,竟說不出話來。

他滿意的一笑,溫熱的手掌緊緊貼在在她光溜溜的小腹上,幽幽道,“說起孩子……我們得多來幾次,爭取讓你一舉得男。”

她還未曾反應,就被他一把撲倒在身下,一頓禽獸般的啃咬。精壯的腰身沈入她雪白的兩腿間,她輕輕發出一聲嚶嚀。這人精力太好,一夜折騰了她好幾次,天微微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她才剛睡著不久。

大抵是從沒有這樣安心過吧,這一覺睡得尤其長。等滿足的醒了,睜開眼睛,日頭都不知升到哪兒去了。被窩裏開始漸漸熱起來,天地間有熾烈的蟬鳴,搖墜的感覺提醒著她,這還是在海上。

她賴著不願意起,懶懶的閉著眼,嘴角浮著淺笑。段麒麟撐著腮側身看她,她光/裸的肩露在外頭,引得他親了一口又一口。

“哪有這麽懶的小燕兒,”他在她頭頂打趣,“別人泥巢都築好了,你還沒出屋呢。”

燕長寧嘴邊笑弧愈大,她悄悄睜開一只眼睛,擡頭望他。段麒麟懶懶的笑著,眼睛瞇起,一副饜足的模樣。

她突然哼哼唧唧的扁了嘴,“身上好黏,我要洗澡。”說著就拿手推他,“你先出去,叫婢女端洗澡水進來。”

段麒麟不依,任她如何推就是不動。他早就醒了,身上松松的敞著一件薄衫,而燕長寧則是不著寸縷。他倒要看看她可敢一把站起來對他撒野。

燕長寧恨恨的拉著絲被起身,裹著自己就要下床,卻被他一把拉開被子,驚呼間人也被他拽到了懷裏,耳邊傳來低低的笑,“這麽急做什麽,下人手腳笨,不如讓為夫服侍你沐浴如何?”

聽到為夫二字,她的臉蹭的紅起來,瞬間也不掙紮了,後背貼著他溫熱的胸膛,心下安寧,也不覺得熱了。

他卻已經開始拿過衣服替她穿上,邊穿邊道,“日後在我面前無需遮掩,你都是我的人了,還羞什麽。”說話間已經替她圍上了鵝黃色的羅緞肚兜,手指靈活的幫她把背後幾根細細的絲帶系好。

“你等著,我去叫人端洗澡水進來。”他笑著,將她一頭墨發撩到背後,親了一口她的肩膀,下了床。

燕長寧懶懶的靠在床沿,笑道,“不是說要親自服侍麽?臨陣脫逃算怎麽回事?”

段麒麟攏袍子的身形一頓,幽幽的回頭,挑唇一笑,“我是心疼你,真要瞧著你洗浴,你可知道後果?”

燕長寧紅著臉剜他一眼。他摸摸她的臉,出了門喚下人進來服侍了。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吃過午飯,晌午過後,船漸漸停靠在一處港口。幾人下了船先是一番布置打探,這才兩邊列隊,迎二人出來。這裏不知是哪座城市,路過的鄉民看這陣勢,也沒多想,自當是富家公子帶著夫人來游玩,因此打量幾番也就過了。

兩人上了岸口前的馬車,身後隨從侍衛統統跟上,馬夫揚鞭,車軲轆滾著往前去了。沒過多久,燕長寧撩開簾子,只覺得空氣都清爽涼快了許多,鼻尖隱隱可以嗅到青草花香,耳邊傳來潺潺水聲,卻四周望不到溪澗。

突然,頭頂日光一減,她擡眼一望,只見面前是一座樹林蒼郁的山峰,不是很陡峭,有著溫和的綿延攀升,可脖子伸得再長,也望不到頂。好像已經沖入雲霄,又好像已經被這蔥郁的植被遮蓋住了。

“主子,到了。”

段麒麟嗯了一聲,轉頭望著一言不發的燕長寧,只見她微微抿著唇,眼睛直楞楞的盯著簾外山峰,手指也輕輕攥緊了團扇柄子,他搖頭一笑,拉過她的手傾身下馬車。

“這山路雖長,可十分好走。”他牽著她走在山路間,枝條飛花,鶯蝶振翅,日頭透過枝葉,零零星星像金團子。她提著綠羅裙,手執美人團扇時不時的扇兩下,身後一大群重兵鎧甲,夾雜著便衣隨從,陣仗很是浩大。他二人像出門郊游的大戶人家,執手說笑,大半天過去竟也不覺得累。

此刻,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平凡的妻子,手與丈夫相握,身後有他的親衛,擡首便是他溫柔的凝望。地面落花踏香,漫天細細的雲絲兒都自在飄渺起來。

走著走著,突然走到一顆其貌不揚的桃樹下。春日早過了,桃樹一片綠油油的,一點花星子看不到。風從那邊飄過來,她停下腳步,望著那一樹曳曳搖晃的綠葉子,發起了怔。段麒麟見她停下,回身做了個頓步的手勢,然後轉過頭,看著她一步步走上前去,站在那樹下。

日光逆轉,時間仿佛頃刻間倒流。七年前的春日,她一襲軟軟白紗站在這滿樹桃紅下,只一個回眸就讓滿山粉春頓時失色。。

千鳥山出現一個絕色的陌生女子,本不是什麽大事,卻在他心裏蕩起漣漪。那樣清晰的目的,那樣危險的眼神,重逢時的自嘲,再遇時的交鋒,患難時的並肩,山水波滔,生死之後,他終於愛上她。

她一身淡綠色的羅裙站在樹下,微風鼓起衣角,背後一頭青絲撩晃,與這極富生命力的綠色交映成輝。景色已變,唯一未變的是他心底那抹驚艷之感。她伸手摸著樹幹,心不知怎的,一直往下沈。這棵樹……她好似見過。但它那樣普通,是夏日裏樹都該有的樣子,只是她一瞥,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身後,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上來,站在她身側,拉過她放在樹幹上的手,笑道,“這麽喜歡它,改日叫人移栽回燕京。”

她回過神,低頭一笑,拉著他往前,“走罷,再不走快點趕不上吃晚飯。”

到了山頭,確是傍晚。千鳥山頂不似普通的山頂,幾乎是平地,可雲絲飄渺圍繞,生出一股仙境之感。前方匾額大門下有人影來,匆匆好一大堆,侍從頭子見了他立馬作揖,“譚春見過少主子!少主子可算回來了,山主等您許久,快請進內堂吧!”

段麒麟點點頭,“是我耽擱太久,叫山主久等了。”

“不礙的,這會兒剛好飯點兒,您好歹趕上了。”譚春擡頭,一見他身旁的綠衣女子,立刻笑道,“這位就是靈福郡主吧?小的只聽人傳,不想今日見到,果真比傳說中還要仙上幾分!”

“哦?”燕長寧拿團扇遮住唇,眼裏蕩出些靈動的笑意,“外頭怎麽傳的?”

譚春見這個主子一點不見外,心裏頭也對她熱絡起來,忙接話道,“還能怎麽說?燕姑娘是出了名了絕色美人,櫻唇雪膚,黛眉水眼,都說您那一頭發絲兒都是天上仙女兒羅緞上的墨線做的呢!”

燕長寧笑了出來,這個譚春年紀看著不大,口舌倒挺機靈。段麒麟擡起一腳踹上去,“油嘴滑舌!再好看也不是給你看的,擦幹凈哈喇子,帶路!”

譚春挨了一腳,忙護著屁股往前奔,一面領路一面回頭喊苦,“我說主子,這才多久不見,你就當真成了個重色輕友的行家!小的不過實話實說,偏偏在您眼裏就是打壞主意!”

段麒麟淡淡一哂,拉著燕長寧往前。身後重重盔甲疊影,跟隨而上。

燕長寧邊走邊打量著四周,千鳥山是座山,可樓臺院落,竹林花園,溪澗簾洞樣樣齊全,不像世外避境之地,倒真像個段麒麟口中的行宮,只是少了些奢華堂皇之感,要說高貴精致,這裏比皇宮也不差。

來到一處異常寬敞的院落,有飄渺靈動的琴音傳來,從白墻黛瓦裏望過去,似乎有人在花藤葉綠間撫琴。段麒麟屏退了身後的隨從,領著她跨過一道道石欄草叢,來到院中,淡淡笑道,“羽兒見過山主。”

燕長寧這才看清楚所謂山主的樣貌。

已是個老者,灰發滿頭,可眉宇間盡是年輕的朝氣,臉皮子油光水滑的,白凈如玉,真可謂鶴發童顏。他聽到段麒麟向他打招呼,也只是徑自撫著琴,眼睛也不曾張開。

她正奇怪著,卻突然聽得身後衣袂飄動,身子驀地被段麒麟一推,他轉身迎上偷襲之人,一招一式,進退自如,墨藍的衣角翻飛,身姿輕盈的與那抹紅色身影交手。四周竹葉搖晃,沙沙的風響起,那二人於枝葉飄拂間過招,遙遙看去,紅藍交織,真真如天地合璧一般。

她在這邊看著看著,眉頭漸漸皺起,臉上浮現出訝異的表情。

“翹兒,莫再鬧了。”撫琴的老者雙手頓下,按在琴弦之上,不輕不重的說。

段麒麟嘴角一勾,鉗住玉翹的手腕,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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