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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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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的這句話說出來,因為這話她說不出口,轉而取而代之以:“你既然那麽相信我,相信我最終會依著你的棋路一路走到底,你便沒有想過事先同我商量這件事!”

有那麽多次機會,有那麽長的時間,你就尋不出一點時間相商?是怕透露消息,自己會壞事?為何那會兒又對自己沒信心了呢?

“你既然……”李眠兒第三句既然還來得及,周昱昭冷冷地出言打斷,“相較於成千上萬將士的血肉之軀,難道這點委屈,你便承受不住?”

“我……”李眠兒一時不防,吱唔了下,“自然承受得住,如果我承受不住,你我眼下也不會站在這裏!”

“既然你都知道,那又何必糾結於這些?”周昱昭眉峰冷峻。

“……”李眠兒語塞,幹脆掉頭跑開。

誠然,既自己都明白這些,又何必糾結這些呢?

美人與江山,自己從來就沒有奢望周昱昭會將自己視得勝過江山抑或與之對等!

那麽,對於周昱昭這樣的做法,自己究竟糾結什麽呢?

難道潛意識中,自己還是奢望著的麽?

第二百零三回 夢意猶疑心欲近

在李眠兒掉頭的瞬間,周昱昭隨即伸出右臂,欲將其撈回來,但卻緩了一拍,讓李眠兒成功地躍開。

於是他足下一跨,同時右臂再次向前一摟,這次他的手沒有落空,捉住了李眠兒的手肘就瞬時往懷裏收緊,只是他用力有些過猛,李眠兒收勢不及,依著慣性又一次撞進了他的胸膛。

李眠兒倉皇擡頭,雙手用力推著周昱昭的胸膛,試圖掙開他的鉗臂,可雖上半身如願離開他的胸膛,然自己的腰卻被周昱昭牢牢摟住,幾次掙脫不得,鼻聞周昱昭因為劇烈運動而散發出的濃重氣息,不由又羞又急又惱。

瞅著懷中人突然表現出來的一副羞赧、驚慌之狀,周昱昭瞇了瞇眼,探指伸至李眠兒的下巴處,不顧她抗議,擡起她的臉。

“你心裏……究竟在糾結什麽?”聲音小而輕,卻音線磁實,周昱昭低下頭,湊近李眠兒的臉面,蠕動的雙唇幾欲觸著李眠兒的左頰。

感覺周昱昭吐出來的氣息近近地噴在自己的口臉之上,味道令她有些暈眩。可這種時候怎好容自己色令智昏,李眠兒強自鎮鎮神,一直微闔著的眼簾幽幽擡開,迎上周昱昭的視線,粉唇倔倔地抿著,只並不言語。

對上懷中人蹬時變得清冷的一雙皓眸,方才驚慌失措的狀態仿佛自己的錯覺,周昱昭心下暗嘆:自己便這般沒有魅力?這樣摟著她,緊挨著她,她竟還能冷靜得下來?

無奈,一句低嘆從嗓子裏緩緩滑出,語音漫漫:“你真是惱我了?當真惱我了?”

嘆畢,泛著濕潤光芒的薄唇以一種無辜的姿態逼近李眠兒的唇鼻,聞著她的體香。感覺著她的柔軟肢體,漸漸地,魂魄似在一點一點朝頭頂浮起。

呵,究竟自己的定力還是遜了些,周昱昭私下已然悄悄地認輸。

瞅著周昱昭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玉面,眉峰凜揚,鼻骨筆直,膚容澤潤,耳聽他綿綿的話音,李眠兒的耳根止不住一熱。滿腔的不甘頓時化作一汪柔水。

哎,真真色令智昏!原來自己這麽禁不住男色的考驗!

似乎,許久以前就意識到這一點了吧!

就以此次為例。當了人家的棋子,雖說悶了一肚子的氣,可自己終究還是心甘情願地將棋子的本份做到底了,遂了他的願。

仔細想來,自己之所以這麽做。可不就是因了抵制不住某人的美色麽?

眼下,明明自己的氣還沒有出完,然人家一擺出這副模樣,所有的怨氣不就化作一縷煙兒,給無聲無影地散跑了?

眨眨濃密的長睫,李眠兒垂眸低語:“惱了又能如何?”

又舍不得棄你而去?

“然。你實該謝我才是!”周昱昭抵不住唇下美肌的誘惑,輕輕吻上李眠兒的額頭,雙唇緊覆其上。不打算離開了似乎。

李眠兒怔了怔,片刻才恍然!原來……

半晌後再次擡眸,睫毛只能扇著周昱昭的下巴處,無法看到他的眼神,李眠兒輕問:“是不是今後我可以……?”

“嗯——”周昱昭嘴巴依舊頂在李眠兒的額處。不好說話,只從嗓子裏溢出一聲。

“可……”李眠兒將頭往後仰仰。豈知周昱昭的脖子跟著自己朝前勾來,一時半會兒,額頭竟躲不開他的嘴。

“沒有可什麽!”終於,周昱昭收回了雙唇,側過臉在李眠兒的鬢邊廝磨起來,“即日起,眾將士便都知曉了一個名叫‘穆眠兒’的大義女子。這才沒幾天,眠兒,你的新身份就得到落實了!”

聞言,李眠兒眼眶不禁泛起濕意,今後,自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跟隨在周昱昭的左右,大大方方地於這軍營中尋一個立身之地,大大方方地在這廣闊的天地間自由穿行了麽!

心頭生暖,雖然白日裏也想過周昱昭走這步險棋,是有替自己算計的成分在裏頭,可總停留在表面層次上,況且這一次不戰而勝,委實涉及厲害大了些,自己於其中究竟能占幾分重量,誠難掂量得出來。

此時,這麽理智地聽完周昱昭的話,方知自己惱得有些過了頭。

李眠兒飛速揚眸覷了眼鬢側的周昱昭,見他並沒有看著自己,心下稍安,又順勢帶了眼頭項的月亮,慶幸這月色朦朧掩去了自己的大窘。

感覺鬢側有了動,李眠兒忙嘟了唇低下粉頸,及時避開周昱昭探看下來的視線。

“如此,我不該得些獎賞麽?”

頭頂磁實的音線再次響起,李眠兒縮了縮胳膊。

“蒙了一天的冤,我不該得些慰勞麽?”

某人不似有善罷甘休的意思,李眠兒閉緊雙眠兒,脖子也短了半截兒。

獎賞?慰勞?

傻子也知道這家夥腦子想的獎賞和慰勞是什麽!

李眠兒撅撅嘴,努力蜷曲起身子,這麽著,能縮小一點目標吧……

這念頭將將閃過,不料身子猛地離地,緊跟著天地一旋,自己就挨到了身後的大樹幹上,周昱昭也在閃電間貼上了自己的身體。

“唔——”一切來得太快,李眠兒根本還來不及喘息,也來不及擡頭看看周昱昭的面色,眼前便就是一暗,再接下來,她就隨不了意了……

周昱昭這一吻太過癡猛,太過突然,明明方才還慵懶著哄自己,眨眼功夫,他便這般強勢地侵向自己。

也許是經過了許多次的親密,這一次對於周昱昭的挨近,李眠兒不再如原先那麽緊張,那麽失措,那麽試圖著卻最終是徒勞地抵抗。

腰肢被周昱昭狠狠箍在懷中,後腦勺也被他緊緊地穩在手心,嘴唇更是被他柔嫩的、滑滑的唇瓣嚴絲密縫地裹住,而自己的舌頭此刻是什麽感覺,已然模糊。

耳聽周昱昭的喘息愈來愈重,身體也被他死死地固在他的軀體和樹幹之間,李眠兒的心尖漸漸滲出些慌亂,她發現自己在沈淪,在渴望,於是極力睜開雙眼,極力抑制著自己的呼吸,極力讓自己感知四邊,慢慢蛻掉方才彌漫於周身的異樣**,這種時候,他們二人必須要有一個清醒著才是!

可是,仍舊狠狠吻著自己的周昱昭一臉貪得無厭,他的鼻息噴在臉上,酥酥麻麻;他的胸膛貼住上身,結實溫暖;他的大手暖昧地觸摸,身體每一處被撫過的地方都止不住輕輕擅抖,似在渴望更多……

從來沒有生出過這種感覺的李眠兒驀地回神,先前,對於周昱昭的主動親熱,多是羞澀地被動應承著,身體的反應也從來止步於肌面的接觸,再無更深層次的感受,可眼下,自己分明覺出沈溺的異樣感受,這很危險!

於是,李眠兒開始小心地掙紮,盡管有些難舍,她還是果斷地扭動自己的頭和肢,齒間試圖喚出周昱昭的名字,提醒他一下:“嗯——昱——”

不想,才發出一點聲音,周昱昭卻如著了魔一般,吻得更狠,手上的動作幅度也更大起來。

生生覺著周昱昭一點一點托起自己的身體,然後下半身也緊緊挨上來時,不知是被弄痛還是怎麽了,李眠兒幾乎要呻吟出聲,應在周昱昭的雙唇放開自己的嘴,轉戰到自己的脖頸時,她急忙出聲輕喚:“昱昭,昱昭,你快放我……你放我下來!”

周昱昭一勁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聽見一般。

“昱昭,你清醒一下!我們不能這樣……你先放開我!”李眠兒喘息著輕喚。

“眠兒——”終於,周昱昭給回應了,只是他火熱的唇和息仍舊纏繞在頸間,“……!”

李眠兒並沒有聽清周昱昭緊接著呢喃了一句什麽,想著趁這會兒,再加把勁:“昱昭,樹幹硌得我後背痛——”

聞聲,周昱昭忙用胳膊墊在李眠兒的腰背處,喘息的動靜也變得輕緩許多。

李眠兒伸手抻了抻周昱昭的胸膛,不想竟抻開了一些,於是她大松一口氣,低眉瞄向依然伏在頸間的周昱昭;“昱昭——”

“嗯?”周昱昭短應了一聲,慢慢停止了動作,卻遲遲沒有擡起頭。

“這棵合歡樹真的好大耶!”李眠兒仰著脖子,盯著頭頂諾大一片樹蔭,其間點綴著茵紅的合歡花,月色下,當真十分地美妙無比。

“嗯!”周昱昭淺淺和道,良久後,他才立直身子。

樹蔭下,他的眸色辨不清晰,只是面部輪廓那般柔和放松,李眠兒忍住伸手上去觸摸描畫的沖動:“你瞧,這樹起碼百年之久了!”

對於李眠兒破壞氛圍的行徑,周昱昭不滿又萬般無奈,他勉為其難地收拾起一地的欲念,擡起下巴,瞅了眼頭頂巨大的樹冠叢,便低回頭,不料才低至一半處,他再次擡了擡下巴,對著頭頂,往左偏偏腦袋,繼續往左偏偏腦袋,頓住,然後又改往右偏偏腦袋,繼續再往後偏偏腦袋,繼而,松開李眠兒的肩膀,他退開了去,一步一步朝後退,直到退出樹蔭,退到皎潔的月光下。

李眠兒怔怔地盯著周昱昭,看不懂他這會的神情舉止:“昱昭——”

“呵——”周昱昭翹翹他迷人的嘴角,“難怪你非要朝這裏走,原來是想著謝恩來了!”

“……”李眠兒戚戚眉尖兒,“謝恩?”

ps:

終於續坑了!感覺文就像我的情人一般,思念許久了~~

第二百零四回 癡人怨公子奈何(上)

李眠兒緩步踱出樹蔭,順著周昱昭的視線將身前的這棵合歡上下打量一翻,然後側首盯住周昱昭。

周昱昭轉過臉,迎上她的目光,輕笑一聲:“你腳下所在正是兩年前曾轟動一時的清遠縣!”

“轟動一時?”李眠兒聽聞,不由將樹再次打量。

“可還記得,我餵你吃的那株靈芝?”周昱昭有意加重那個“餵”字,說著,眼睛偏還一意定在李眠兒的臉上。

回憶那一幕,李眠兒止不住臉熱,側了身子不理會周昱昭戲謔的眼神,不過該問的話還是要照問的:“莫不是那株靈芝與這棵樹大有淵源?”

“便是生在這棵樹下的!”周昱昭深深看了眼李眠兒曼妙的側影,然後雙手背負,仰頸看著月下這棵粗壯的合歡樹,不由得心裏湧出一汪感激。

如若不是眠兒在飲下那箭毒木之前,事先食了那株罕世極品靈芝,從而體內滋出禦毒的成分,光憑自己那幾顆祡莞雪蓮丸,怕是很難挽住她的性命,因而,對眼前這棵參天的合歡樹,他是真心地敬重的!

“照你說,那棵樹理應被刨掉了才是?”周昱昭的話,李眠兒頗為訝異。

不然靈芝從何而來!

“正因掘出了那株仙靈芝,村鄰皆以為這棵合歡樹是神靈之物,於是又費了許多力氣,將其重新植入土中!”周昱昭聲音緩而沈,轉眸,看著李眠兒,“可見,你和她終是有緣的!”

聽後,李眠兒此時的心境同周昱昭的別無二致,她默默地凝視著這棵合歡樹。覺著她似有靈魂一般,也正看著自己。

周昱昭走近李眠兒的身邊,伸手握住李眠兒的纖手,朝樹最後看了眼,啟聲:“走吧,天色不早,該回城了!”

李眠兒點點頭,隨著周昱昭沿來時路往廣淵走去。

因來時消耗有些大,為了照顧李眠兒的體力,周昱昭有意縮小步幅。減緩步頻,二人於清冷幽亮的月華之下相依而行。

雖然他們二人絲毫不覺得路途漫長,也不知走了多久。總之,在月至中天之時,他們瞧見了不遠處早上剛剛占領下的城樓。

守城的士衛們一早就發現遠遠走來的一男一女,步覆翩翩,姿容優雅。

男的身形修長挺拔。女的窈窕阿娜,男的勁衣玄服,女的白衣飄飄,二人就似無需如何辯認,除了他們的主帥以及今日城樓上的那位白衣仙子,再無別人了。

一路同周昱昭的對話不多。李眠兒覷了眼前頭的城門,微微偏首,啟口輕問了一句:“疏影——我不在的幾日裏。你可有她的消息?”

想到疏影,李眠兒眼神不由自地一黯。

這還是她自出生以來過得第一個沒有疏影還有娘親們相伴的中秋之夜。

如今,她和疏影已然天各一方,不知再見又會在何時。

那丫頭眼下還以為自己嫁到北寒去了,這樣的夜晚。她心裏定不好受吧!

捕捉到李眠兒情緒的低落,周昱昭捏捏李眠兒的手。寬慰道:“有我表兄在,她必然無憂!”

聞言,李眠兒幽幽一嘆,王錫蘭不僅當面給自己保證過,離京那日,周昱昭還親自叮囑過他,要他好好照應疏影的,想來,疏影是無恙的吧!

舉目望月,明朗的月光令她生出一種恍惚,眼下的一切仿若夢幻一般,可身邊的周昱昭卻分明提醒著她,她已逃出了京都那座皇宮,永遠地逃出了,而李家那宅府,除了娘親、吳媽、翠姨,她已毫無留戀。

至於疏影,只盼上天慈悲,賜於一份本屬於她自己的一份美好姻緣。

李眠兒所猜沒錯,這個中秋之夜,疏影的心裏確然很難受,不,何止難受,簡直是堵得她要命!

從宮裏參加完中秋晚宴回來,已然入夜,王錫蘭同紫熙直接回府,車子一直駛到後宅裏才停下。

將紫熙攙下,二人徑直往絮園走去。連日來,這還是王錫蘭首次在後宅裏露面,他最近十分繁忙。

紫熙見丈夫竟是主動隨自己回絮園,心裏禁不住欣喜,上次那匆匆一晚上,都不知道肚子裏能不能懷上,還得趁熱打鐵才是!

而王錫蘭在跨入後院後,便時不時地斜目瞄向九畹軒,就在紫熙前腳跨入絮園大門時,王錫蘭頓住腳。

紫熙見王錫蘭沒進門,急急地轉過身來,目帶希冀。

王錫蘭對上紫熙深情的眼神,心下不禁暗嘆,面上卻即時擺出一副恍然憶起一樁重要事情一般:“紫熙,你先歇息!我得去下書房!”

“書房?”紫熙往前踏了一步,語氣難掩焦急,“明日休沐,有什麽公務,相公明日再行處理也不遲阿?”

“呵,是有兩封信得急著回覆,最近一直忙著外頭的事,倒忘了還有信不曾及時回覆,已經拖了這好些日子,不宜再耽擱了!”王錫蘭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腳下已經挪動開了。

“相公——”紫熙搶上前來,挽住王錫蘭的胳膊,“這麽晚了,宮宴上,你又飲了許多杯,理該早些休息,不然虧了身子!”

眼看王錫蘭做勢離開,可當著下人的面,紫熙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明,只好拿王錫蘭的身體說事。

“無需擔憂,我心裏有數!你先進園歇息!芷荃——扶公主進屋歇息!”提聲吩咐完,王錫蘭甩頭就往西邊走去。

紫熙盯著王錫蘭的背影,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惱意,冷幽幽地對一旁的侍女道:“芷荃,我們進屋!”

踏出北苑,王錫蘭深呼一口氣,挺了挺脊背,大踏步行往九畹軒。

軒門拍響之時,疏影正一人躺在房裏,沈浸於孤寂傷感之中,即使醒著,也不想搭理,反正枝兒幾個耳目靈敏。自己不起來開門,總有人前去開的。

果然,她的念頭才落,軒門吱啞一聲已經打開。

“爺,這麽晚才回?還以為今夜您仍歇在外頭呢!”

遠遠地,是枝兒的聲音,緊接著又聽到匆匆的腳步聲,應該是汀兒三人也起來了。

“爺,您這是從宮裏回的吧?”雲兒悄聲詢問。

“嗯!”

庭央傳來王錫蘭溫潤的一聲應承,聽後。疏影更覺煩躁,拿被子捂了頭,蒙了面。雙腿使勁在被窩裏蹬了又蹬,直到喘不過氣來,她才掀開被角,露出口鼻,大口呼吸。

枝兒幾個前擁後簇地將王錫蘭迎進書房。幾人入了書房後,春兒和雲兒兩人警惕著伸頭將園子內外審視一遍後,方才關緊房門。

“爺,您這幾日真是夠辛勞了!”待門一關上,汀兒已經從間壁的居室拿來便服,一邊服伺王錫蘭更衣。一邊說道。

“可不是?爺,那彭旭升,官家究竟打算怎麽發落?彭老頭這會不會生出什麽動靜來吧!”枝兒熱了壺茶。斟了一盞遞到書案上。

春兒貓著步子,也趕到屋裏,偎到枝兒旁邊,盯著她的主子:“這種時候辦宮宴,也不知宴上有幾個人是真心吃得下的!”

誰的問題也沒答。王錫蘭換上便服,就踱離書案。往矮榻上一躺,枕著兩條胳膊,半闔著眼將屋內幾人來回一掃。

那丫頭當真睡得這麽死?是不是也要清楚明晰地給她下道命令。要求她今後必須得在第一時間迎接自己入園?

來了個把月,汀兒幾個的勤快與眼色,她是半分也沒有學會,每日只知道把當初安排給她的事情做完,便再無其他,偏她看著笨拙嬌怪,可幹起活來倒也仔細,一時竟沒尋著她什麽不是,王錫蘭著實有些暗惱。

王錫蘭揉揉眉心,懶懶地啟唇:“彭家那邊我自有布署,倒是二妹、三妹的親事,我又急又不舍,沒幾天先是二妹,下月又該三妹了,哎!”

“京都眼看就要亂,當初老夫人還嫌日子訂得早,如今看來,真是宜早不宜遲,虧得老爺深謀遠慮,堅持己見!”雲兒蹲下身子,動作嫻熟地在王錫蘭的小腿上輕輕捶起來。

“我不在的幾日,公主有過來麽?”王錫蘭睜開眼睛。

“那倒沒有!”枝兒上前一步,答道。

“嗯!”王錫蘭點點頭,然後閉回眼睛,“那丫頭睡了?”

“今個中秋,許是想家了也不定,反正瞧她一整日皆悶悶不樂的!”枝兒蹙著眉尖兒。

聞言,王錫蘭睜開眼,“去瞧瞧,如果沒有睡沈的話,把她拉過來,一起嘮嘮!”

“是!”枝兒微微福了福,轉身出了書房。

枝兒練武,自然分得出疏影是真睡假睡,盡管疏影蒙著臉,一動不帶動。

見左右假裝不過去,百般無奈下,疏影只得慢吞吞地起床穿衣,一路撅著個嘴跟在枝兒的身後,待到書房前時,她已在腹裏將王錫蘭上下幾代問候了個遍。

睜眼覷見疏影面露不滿,王錫蘭眉頭不由一皺:“怎麽,把你吵醒了?”

可瞧她眼眸雖微微泛紅,只是並不惺忪,顯然還沒有睡著麽!

幾日不見,自己念她念得緊,這會兒她卻鼓著兩瓣嘴唇,氣悶的樣子,叫她過來,便這般得不情不願?

聽到王錫蘭問話,疏影擡眸冷冷地看向榻上,又轉眸將屋內四個美婢掃視一遍,視線再又落到王錫蘭的身上,心裏暗火:這三更半夜的,有什麽事情,四個丫環還伺候不過來麽?巴巴地把人叫過來,就為了瞅他這副愜意的德性麽?

沒有露掉疏影眼中的神色,王錫蘭雙眼半瞇,不過想到今兒個中秋,便壓下心頭的不滿,追了句:“難得過個節,叫你過來,大家夥熱鬧熱鬧!”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疏影忍了半天的話終是爆了出來:“謝過駙馬爺的體恤,只是婢子還是不要擾了您的雅興,有枝兒姐姐幾個在這陪您熱鬧,我看,我還是回屋自個兒呆著的好!”

前半句盡管口氣不太妥當,可疏影還記得自謙聲“婢子”,然到了後半句,她便原形畢露,不管不顧了。

“……”枝兒幾個丫頭嗖得擡頭,盯著疏影,一臉的不可置信。

王錫蘭則幹脆支起上半身,憤憤地睨往立在屋央的疏影,後牙槽磨得生疼。

第二百零五回 癡人怨公子奈何(中)

看到王錫蘭僵直地坐起,疏影不以為意地扯扯嘴角。

生氣了?好!就是要你生氣!最好氣得將我趕出門,與其在這裏整日介心裏窩火,寧願回太師府裏去,寧願承受別人的指指點點,寧願承受背後的那些流言蜚語,再說了,大不了不嫁人了還不成麽?

小姐一向看人精準,獨獨這次看走了眼,跟前這個人,分時就是個浪蕩公子,紈絝分子。

他能護自己一輩子?真是笑話一樁!有他這麽護得麽?

瞥見疏影嘴角游過的一灣笑意,王錫蘭漆黑的眸子一滯:

她眼裏,那是什麽東西?是蔑視,是不屑麽?

想及此,王錫蘭的眼睛忽地陰騖起來,胸腔內止不住騰起一堆小火,剛要發作之時,他突然鎮定下來了。

松松緊繃的肩周,王錫蘭低頭撣撣並不褶皺的衣袖,不理會疏影方才丟出的話,而是悠然地重新躺回榻中。

幾個美婢十分詫異主子的反應,做丫環的哪有這麽同主子說話的,不提上回疏影不接主子的衣服,任之掉地上的那次,換做一般主子,怕是早給難為了,還是主子寬厚,並沒有追究。

可方才,疏影的話分明就是犯上了,她們的主子可是大梁堂堂駙馬爺!

老神在在地躺好,王錫蘭忽略掉枝兒的疑惑,轉而遞給她一個眼色。

接到王錫蘭的暗示,本就處在詫異中的枝兒身軀微震,她飛快覷了下汀兒幾人,見她們一個個亦皆是不解地皺著眉頭。

一個丫環而已,主子若是垂涎,盡管討了便是,何必費此周章呢?

汀兒幾個一時無措。紛紛瞅著枝兒,等她的示意。

枝兒斜眼瞄向了瞄王錫蘭,暗嘆一聲,然後便對汀兒等人點點頭,緊接著她就站起身,走到榻後頭,從藤椅上拿起一個大靠枕,:“爺,試試這個枕頭,這可是汀兒這兩日新縫制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十分親昵地緊貼到王錫蘭的身上,將靠枕墊到他的背後:“怎麽樣,軟乎吧!”

“嗯。不錯!”王錫蘭不但沒有嫌枝兒靠得近,反而有意沒意湊得更近,他左右擰了擰後背,一臉舒坦的樣子,“汀兒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啊!來,到爺這兒來,讓爺瞧瞧你的手!”

聞言,汀兒笑靨如花,身子跟被抽了骨頭似的,蠕到王錫蘭的榻邊,嘟著紅唇。將兩只手遞到王錫蘭手中,撒嬌一喚:“爺——”

眼見枝兒和汀兒粘到王錫蘭的身上,雲兒和春兒也不願受了冷落。前後腳也跟著擁到榻上。

疏影看著那一人榻此時竟呆了五個人,再看王錫蘭仔細溫柔地替汀兒揉捏雙手,臉上的表情,端的是打心眼兒裏的心疼阿。

“爺,您可不能偏心。汀兒不過是給您做了個靠枕而已,您就心疼成這樣了?”春兒不依道。“您身上這套便服,還是婢子給您做的呢!當初您嫌宮裏做的不合身!這可不比做個靠枕來得費功夫麽?”

“可不是?春兒說得有理,來,你趴過來,爺也替你揉揉!”王錫蘭勻出一只手,高高地舉在半空中,等著春兒將手遞入。

“春兒,你也真是,爺這才幫我沒捏幾下,你就這副德性!”汀兒佯嗔。

王錫蘭呵呵一笑,俊朗的面孔容光煥發:“別爭,別爭,大家都有份!大家都有份!”

一聽這話,雲兒也撒腿湊到跟前,趴上了王錫蘭的腰腹,搶著將手呈上。

四個貌美如花的婢女皮軟骨柔,旁若無人地在王錫蘭的身上左磨右擦,而王大公子本人更是忙得應接不暇。

不遠處靜靜呆立著的疏影,親眼目睹著這荒淫的一幕,感覺肚子裏像吃了蒼蠅一般,只想找個地方掏心挖肺地大吐一場,方能舒服。

當著自己的面,他們便這樣,那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握緊拳手,悄無聲息地轉身,對於眼前的一幕,疏影未置一詞,而是默默地揭門而去。

待疏影一離開書房,四個丫頭整齊劃一地起身,繼而束手而立。

王錫蘭也收斂了方才的一臉調笑,探手捏捏眉心,聲音略帶沙啞:“你們先回去歇了吧,我還有兩封信函要寫,寫完便歇了,用不著在這伺候了!”

枝兒憂心忡忡地擡頭探看,卻終是沒有把腹裏話說出來,只無奈地領著汀兒三人退出了書房。

經此,四人就是再糊塗也曉得什麽狀況了!其實早在主子將疏影領進門的時候,她們就該猜到那丫頭於主子是不同的。只是一直也沒見主子采取什麽特別的行動,遂而她們並沒有往那處去想。

今兒個晚上,主子竟然像個孩子似的,自導自演了這麽出戲,耍起欲擒故縱的老套路來了,他這分明就是對那丫頭動了真心麽!

幾個人回去的路上,相顧無言,皆不知是該替主子喜還是該替他憂。

畢竟主子能找到一個真正令他動心的女子,於他也是極好的,只是疏影那丫頭,沒頭沒腦,偏又不知輕重,同城府極深的主子完全就是兩個極端,這若是將來由她整日跟在主子身側,豈不早晚會露馬腳,出沘漏,拖主子的後腿?

那丫頭確然非主子的良配人選阿!一向腦子清明的主子難道不自知麽?

書房內變得安靜下來,王錫蘭怔怔地躺在榻上出了會神,半晌才起來,握了只拳頭捶捶胸口,試圖將憋在那裏的濁氣給捶散開了去。

抹抹額,長嘆一聲,自己剛是怎麽了?返老還童了?竟耍起這樣的把戲,還帶著奴才一道耍!

眼下,那四個丫頭怕是已在背地裏取笑自己呢!

甩了甩頭,王錫蘭踱至書案邊,提筆即揮就兩封信函,疊裝好,又跨到窗邊。吹了兩聲哨,招來黃鷹及梟鷹,一封寄去雲臺山,一封寄去廣西。

王錫蘭躺回榻上,頭枕雙臂,眉頭輕皺,思緒隨著兩頭鷹的飛去一道飄遠。

彭承衍老謀深算,意識到官家可能要對彭氏動手,正抓緊在暗中積蓄力量,準備在關鍵時刻反撲。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的許多棋子早已經被官家收伏,只怕到時毫無還手之力。

彭氏一倒。原本如虎添翼的三皇子一下子失卻了兩扇翅膀再加兩條腿,京都情勢即要來個大逆轉。

那麽接下來的儲君之位,陳王與韓王便有了相爭的籌碼。

不過這些情勢的發展都在師傅們的掌握之中,如今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大梁最終戰敗南秋。軍威赫赫,北寒竟然仍然膽敢在這種時候橫插一腳。

就像當初自己所預料的那樣,北寒出使大梁,和親之名是假,探底大梁才是真。

這和親才月餘,北寒在大梁北境的騷擾非但一分沒減。反倒日漸猖獗,傳回京都的情報雖明確指說是匪莽所行,可是個中究竟有無貓膩。誰也說不準,或許大梁與北寒亦難免一戰。

他這麽左思右想,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睡去。

第二日,王錫蘭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來,醒後又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呆。隨後方懶懶地對房外的幾個丫頭喚道:“進來吧!”

得令,枝兒四人魚貫而入。獨不見疏影的身影,王錫蘭偏頭瞅瞅門外,蹙了蹙眉頭,冷聲吩咐道:“去,把她叫過來!今兒個,你們通通歇著,手上的活計都交由她來!”

枝兒正端著洗臉盆的,聞言,腳下一滯,同汀兒對視一眼,便將盆遞給汀兒,自己轉身出了書房。

過了許久,她才領著疏影珊珊來遲,先行進了房後,便躲閃著臉,眼神飄忽。

王錫蘭覷見,不由瞄向她身後,原來疏影換了自己來時的衣服,臂間還挎著包袱。

看樣子,是決心要離開了!這丫頭當真是死性不改!

王錫蘭擰著眉頭,覺得有些無力,莫非自己策略不對,若不然,為何縷縷整治不了一個小丫環呢?

難不成她指望自己低下身段來哄她?

想及此,王錫蘭暗自搖搖頭,那可不成,自己從來花見花開,人見人愛的佳公子,又兼駙馬爺的身份,到頭來,卻要低聲下氣哄個丫環開心,成何體統?

於是他冷哼一聲:“你以為太傅府是你家菜園子,想進就進,想走就走?”

聽了他這麽冷冷的一句,原本還因為沒有按小姐的心意擅自決定離開太傅府而心懷愧疚的疏影,霎時,所有的愧疚煙消雲散。

她挺直脊背,以更冷的語氣反問:“那你打算扣我到多久?”

“扣?”王錫蘭卷起衣袖,走到洗臉盆邊,聞言,一聲譏笑,“你家小姐是沒同你說清楚還是怎麽?我這是扣著你麽?”

“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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