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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鮮幣) 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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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兒畫的圖,朱華正努力撲倒亞蘭德(大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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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看著鳴九,我終於明白了。

微微凝起眉,他果然還是跟漾真相似的人。

讓人厭惡,但一不小心卻又會被其感染的光明,我果然……

「不應該回來。」

為什麼要顧慮別人會不會受傷害,為什麼要在意喜歡這個詞,明明是沒有必要的事,回來了以後,卻越來越容易被影響。

出口的聲音雖然放得很低,但妖魔敏銳的耳朵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但鳴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看著我。

明白自己現在該說些什麼話打破沈默,但卻不是拒絕或是接受這類無聊的事。

「你看過被人類遺棄的物品嗎?」我突然問道,意料中的看到他迷惑搖搖頭,與其是回答說沒看過,更像是不懂我的意思。

這也難怪,妖族跟魔族不同,並不完全了解人類世界。

「人類需要被需要,不只是人對人,即使是其它生物也沒關系,所以人類首先有了飼養其它生物做為陪伴的行為。」知道他不明白,我解釋,「可是,人類同時也是喜新厭舊且自私的生物,不負責任把自己曾經帶回來的生物丟棄的情形,無論在都市或是在鄉間,都很常見到。」

記憶中的人類日常生活,反倒是這樣不重要的事記得較清晰而已。

被舍棄的眼神,以及看到被舍棄之物的眼神,不會錯的!

「鳴九!你看我的眼神,就如同看到那些被舍棄的生物。」既不忍心又放不下,就是這樣的情感。

然而,不管漾真或是鳴九怎麼想,我都絕對不是被裝在箱子裏淋著雨的棄貓,所以那種無謂的同情,只會讓人感到厭煩罷了。

「你並不是喜歡我,這一點,可別搞錯了!」

話說完,不再看他,我移動腳步,轉身走開,已經不想再把時間耗在這種事身上了,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可能會是受傷的表情。

曾經受到的痛苦,雖不想再加諸在其它人身上,但是,不得不這麼做。

我的心,已經不容許再動搖了,只能直直向前走。

接下來三天的思考期間,我一直待在房間裏,意外的,中間完全沒人來打擾,仔細想想也是,平時最愛來串門子的若桃和漾真目前的情況,當然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說來就來。

這樣反倒是好事,也不知是藥效的關系,還是經過鳴九那件事,我的嘴巴似乎變得有點太過老實了,不停地說些對人失禮的話,有時候連控制的想法都還未有,話就自己冒出來了。

這時的我,最好別在跟太多人處在一起,以免得罪人。

三天的時間一過,我就朝上次那個亭閣行去,如果沒猜錯的話,弱水她們會在那裏等待我的答案,雖然答案什麼的,都已經是很確定的事。

只不過大概還是需要的吧!做做樣子之類的事。

並沒花多久時間,我就走到那個半開放式的亭閣,果如我所料,他們都在,唯一讓人吃驚的是現場多了不少人。

不只是赤獸和佑京,甚至連漾真和若桃等一些妖界小輩都在場,審判者那邊也多出不少陌生妖族,像是特地來見證這場儀式似的。

在場的人雖很多,但人人保持靜默的情況讓現場有種凝滯沈重的氣氛。

突然明白了!這並非只是我跟鳴九兩人之間的事而已,還代表著桃源中兩派系的問題。

聯姻!自古至今都是解決糾紛的最好方法,我跟鳴九在某方面來說,確實是最好的兩個人選。

目光沒有亂轉,沒看其它人的表情如何,我直接走到忘川身旁坐下來。

在我坐定後,弱水才開口,她是唯一一位完全不受現場凝重氣氛影響的人,美麗的臉上仍是柔和愉悅的笑意。

「三天之期已到,小小,你的決定如何?」

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卻不自覺地一頓,目光往弱水身後的鳴九望去,後者端正的坐姿如同他的性情,正直透徹。

看起來並沒因為我那時的話而有所改變,所以那個訂婚的計劃,還是會實施嗎?

「我答應。」

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遲疑,做最正確的事就可以了。

話剛出口,場內的氣氛立即產生了變化,就像是緊繃的弦瞬間舒緩,雙方的表情都放松了下來。

就連一向嚴肅表情的權嘴角都放松了些,更別提他身邊的弱水了,她露出打從心底的愉悅笑容,輕拍了一下素手。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趁大夥兒都在,我們先舉行簡單的訂親儀式吧!」

她話說完,身後就有好幾名妖族開始行動了起來,布置場地以及準備相關物品。

而我們這邊完全相反,除了挽淚外,完全沒動靜。

沈默如同墓地,剛好適合形容這邊的情形,而挽淚唯一做的事,也只是輕聲告訴我儀式中該做些什麼事、註意什麼事,並沒什麼特別的大動作。

我很認真地聽著,並不太想看其它人的表情,不只是若桃和漾真這兩個可能對我不滿的人,還有佑京和赤獸,雖不會因此改變,但如果看到的是不讚同,一定不會感到愉快。

就算是相反,看到的是樂見其成的表情,不知為何好像更不會讓人感到高興,總之別去看就沒事了。

儀式過程聽起來雖很繁雜,但訂親的儀式實質上相當簡單,最主要的只是向未來的公婆表達出敬意,也就是奉上茶水就好了。

儀式中,負責端著茶盤的人是鳴九,負責奉茶的人是我,至於奉完茶後,下一步鳴九要跟挽淚忘川等長輩表示出什麼敬意,因不關我的事,並沒什麼去註意。

奇異的,內心深處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看到其它人的表情,包括鳴九,所以直到我走到他面前、雙手端起放置在盤上的茶盞時,眼睛都一直沒擡起,讓自已只能看見黑色茶盤和上面的兩盞茶。

才剛靠近,一股芬芳茶香就撲鼻而來,看來是極其頂極的香茗,用在這沒意義的場合,也算是浪費了,畢竟,有了鳴九的配合,這個訂親只是假相。

不需要成親,也不需要訂下那什麼對彼此忠誠的契約,就可以治好內丹的傷痕,取回力量,對我來說,是完美無缺的計劃,只得到而不需付出任何東西。

這樣最好不過!

端茶的動作並不快,我舉止間還是習慣性地帶著亞蘭德所磨出的貴族式優雅,走到權和弱水的面前,緩緩舉起茶盞。

就算不是很了解儀式的過程,也知道中途絕不能讓任何一滴茶水飛濺出來,所以一舉一動都要慢慢的、小心的──

鏗的一聲!

突然清脆的瓷杯與盤子的碰撞聲響起,驚醒了我專註的心神,只見眼前一榻糊塗,手上的杯盞不知何時又回到盤中,茶水自杯中濺出,在盤中漫成淺色茶漬。

正想著是怎麼一回事,目光卻一直移不開鳴九手上的茶盤,原來,再怎麼名貴的香茗,不裝在漂亮的小瓷杯中,終究也不過是如此。

全場一片靜默,沒有人對我將瓷杯再度放回盤中的動作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弱水臉上的笑意漸漸斂落。

「這是,什麼意思呢?」聲音依舊柔和,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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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我什麼意思?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只是身體自己擅自行動。

總之,我現在最應該要做的事,是道歉,說那是不小心,然後再重來一次就好了。

這樣子,就可以順利完成訂親儀式並且得到治療,突然,我目光從弱水身上移開,轉到身旁,鳴九的臉上,至此時,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隱含在成熟之下,那如同春天新芽般的初發情感。

一直被忽略的內心苦澀,再也掩飾不住,品嚐到什麼苦果的,嘴角禁不住微微扯起,我偏開目光。

「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麼?

為什麼硬是不去註意,我明明在走那時背叛我的人、一模一樣的道路。

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當初想要得到力量的原因,並不是想到得到力量的本身,而是自由,不受幹涉、不被他人傷害的獨自一人。

但,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喝了佑京的血,受到漾真的照顧,甚至為了取回力量而利用鳴九的情感。

不,那是利用嗎?

如果真的做得到就好了,純粹為了自己而踐踏他人,內心不會因此動搖,我如果真的做得到的話,那就好了。

不受到情感的拘束,無動於衷地接受他人的付出,如果我做得到的話,背叛或是踐踏別人的情感,那又怎麼樣呢?

但事實上,我做不到!

擡起頭,內心自受傷以來,終於能夠真正澄澈了起來,看清楚所有的一切。

我不想回應他人的情感,但只想著不去回應是不行的,而是,一開始就不應該接受。

這才是內心的真實,我真正該做的事,並不是尋求桃源等人的幫助,不是被這樣的情感給束縛,而是離開這裏。

雖然美麗臉上仍是柔和,但弱水望著我的雙眼深處似閃現出刀光。

若是幾分鐘前,我一定會退縮,但現在已經不會了,最後,她眼中的淩厲終於斂落,取代的是,浮現出的一抹憂傷。

「看來,答案已經出來了呢!」像輕輕嘆息的話語,她說道。

她身後的眾妖族們,雖沒人開口說話,但個個拳頭握緊浮現出青筋,牙根緊咬的忍耐模樣,看起來就是恨不得撲上來斬了我這無禮之人。

「回去吧!」

出聲的是權,他站起身,轉身從門口處離開,其它妖族立刻隨他離去。

最後離開的人是弱水,她臨走前,向挽淚行禮時的模樣有點怪怪的,就好像沒完成什麼任務的歉然。

難不成,要我跟鳴九成親,不只是審判者一方開出的條件,也是挽淚的心願嗎?

這是為了什麼?

也罷,事到如今,想這些也無意義。

轉身,鳴九臉上表情雖沒什麼變,但眼中的神情,讓人生出想退後好幾步,離他越遠越好的欲望。

真是奇怪了!選擇不傷害他,不利用他,他是在難過什麼?

莫名其妙!

不再看他,轉到漾真和若桃身上,她們雖一臉驚訝,但滿滿的喜悅和安心倒是看得出來,若桃眼中的敵意也徹底轉成善意,甚至比以前還柔和許多。

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她才拒絕的吧!

真是可笑,不過她這麼想也沒什麼壞處,沒必要去糾正這一點。

接下來,目光終宄還是逃不掉,跟挽淚對上。

挽淚並沒有生氣,也沒有不滿,但卻比這兩者更可怕,那是憂傷,深切的憂傷。

挽淚很堅強,一直很堅強,所以,這種伸手想挽住什麼,卻永遠挽留不住的深刻憂傷,我從未在她身上看過。

差一點,就只差一點,我就控制不住自己,開口說出最為愚蠢的話來。

「我做不到。」終於開口時,卻不是表示出想走的意願,而是像辯解著什麼的話。

不敢再看挽淚,我眼睛偏開。

眼前是我所無法抗拒,代表小小過往的情感,本來以為不存在,但卻一直根深柢固的紮在內心深處。

可是,留下來和他們在一起,又是做不到的事。

本以為可以走得很絕然,但現在這種猶如深入泥濘中,拔不雙腳走開的情況,又該怎麼辦才好。

這樣的情況,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雖沒轉眼去看,但所感覺到的和煦氣息,告訴我,是佑京!

伸手扶回我偏開的臉,微微帶笑的,他並沒有流露出責怪我的意思。

「如果展翅飛離是你的希望,那麼,就飛吧!」他說道,柔和的笑意,一如以往。

因為他的話,我的心緩緩放松下來,只要不受阻止的話,就沒問題了。

俊秀的臉上仍帶著溫暖笑意,佑京目光微斂,左手突然繞到我身後,輕輕停在背脊的中間處,他張開口。

「但是,如果飛往高空的你可能會喪失生命,那麼我將會親手斬斷你的羽翼,這一點,請千萬別忘記了,小小。」

完全沒註意我身體正緩緩僵掉的事情似的,他依舊笑得很溫和。

「接你回來的是鳴九,送你離開也該由他負責,我們就在此分別。」他說道,臨走前,還不忘微笑叮嚀,「請務必好好保重身體。」

「是、是的!」不敢遲疑,立刻回應。

在這一瞬間,我已經徹底明白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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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佑京叮嚀……不如說是恐嚇的話後很久,我才有勇氣將目光移向其它人所在處,但意外的是,沒有人,不,應該是說,除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若桃和漾真這兩人外,其它人都不見了。

真是神奇的消失,佑京一人的道別,似乎就已代表了他們全部。

雖很想這麼認為,但突然想到當時回魔界那一次,好像也是這種情況,不喜歡道別應該真的是妖界人的習慣。

這麼想來,當時唯一跟我拉拉扯扯的人,好像就只有漾真而已。

像是為了驗證我心中的想法似的,漾真果然開口了。

「朱華,要回去公爵的身邊嗎?」她帶著小心翼翼的態度,這麼問道。

在那一瞬間,我真的訝異了,盯著漾真瞧了半天,一時出不了聲。

怎麼會有這麼奇異的想法?居然認為我會回去找死。

先不管回去亞蘭德身邊這個愚蠢的問法,魔界可是崇尚力量即為一切的地方,我回去那裏是想品嚐當最底層的奴隸滋味嗎?

雖說無論怎麼樣我都會想盡辦法活下去,但在尊嚴以及身體同受折磨的時候,可能不想死的念頭當場會縮得如同一顆綠豆大小,然後自殺了也不一定。

其實不管是在魔界或是在妖界,失去力量的我發生這種情況的機率都相當高。

就算妖界人再怎麼團結,再怎麼強調友情、親情甚至是愛情這種關系的美好,依舊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

這一點,其實在各界都是一樣的,只是力量的本質會有所不同。

「我要到人界。」我說出剛剛才決定的事。

人界的力量,就是金錢,是個沒有妖力沒有魔力都無所謂的地方,只要掌握足夠的金錢,就會有力量。

「到那種地方!」若桃的聲音像是因驚訝而一下子並發出來。

其實,不只是她,就連漾真都用一種想要勸阻我的目光看著我,就好像我將要陷入無比悲慘境地的眼神。

揚揚眉,我到此刻才發現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漾真和若桃,不!或許是說,大部分妖界人都視人界為貧民窟的樣子。

這也難怪了,跟魔族不同,對前一段在人界記憶並不是相當清楚,又享受極美好的環境,使用方便法術的妖族們,自然會以看待下一級生物的角度去看待人界,就算擁有各界都沒有的科技力量,但破壞自然環境才存在的力量,似乎也不會給妖族們很好的印象。

所以漾真她們雖會因為新鮮感,到人界買東西,但並不會養成習慣,舉例來說,就像是她們會因為會撥放音樂的CD感到有趣和新鮮,但並不會因此而迷上這個東西。

本質上就不一樣。

比較起來,魔族雖然也不太把普通人類當一回事,但跟妖族是不同的,一個是因為力量而站在上方,另一個則更可能是因為優越感站在上方。

想起來覆雜,但可能是我本來是人類的關系,她們的表現讓人有點高興了不起來。

在漾真開口說話前,我及時阻止她。

「我要當人類!」

自成妖以來,我就一直在魔族和妖族兩邊模糊不清,到最後連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妖還是魔,但仔細想清楚的話,去除掉魔力與妖力這兩個因素後,我就真的只是一名人類而已。

大概我的話太驚爆了,漾真想說出的話一時之間全梗在喉嚨中,出不來。

在這種時候,若是等她回覆過來開始對我羅哩羅嗦,那絕對是蠢蛋的行為,因此我很迅速地繼續說下去。

「以後大概也沒機會見面了。」跟回魔界那時不一樣,人界就像脫離各界一般的存在,所以是絕對不會再相見了,「請多保重!」

簡短的道別過後,也不等她們回過神,我轉向鳴九。

「走吧!」

鳴九點點頭,他跟其它人最大不同點就在於,或許他會很訝異,或許他很不讚同,但他並不會表現出來,或是想改變我已下的決定。

仔細想想,本來就沒必要去幹涉別人,就算關系再怎麼要好,自己的路本來就該自己走,用為別人好當理由而去幹涉他人的路,在別人沒要求的情況下,也只不過是煩人罷了。

而且,說實在話,漾真她們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回魔界會比去人界還要來得好吧!

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不知道是用什麼樣的道理去支撐的,雖很疑惑,但也沒必要去深究,反正無論理由是什麼,都已經跟我沒關系了。

魔界隨時會得到死亡的危險生活,妖界太過溫暖的誘惑,都不會再有接觸。

因為,到人界生活的我,再也不是這種世界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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