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
關燈
小
中
大
全場一片靜默。
米歐伸手緩慢地撫著挨打的臉頰，藍色的瞳孔突然變得無比冰冷。
見狀，我的全身肌肉立即繃緊，進入戰鬥前的警戒狀態，周圍的一切變得無比清晰，心情因此冷靜下來。
緊緊盯著米歐，卻意外地看到他嘴角揚起，露出笑容。
「這也是你的魅力之一啊！小華華。」他眼中冰冷的神色不再，回覆平常的顏色。
臺下眾人發出笑聲，那笑聲有釋然，有著言外之意的了解，那樣子，就像是剛剛的一切，不過是開個小玩笑似的。
全場的氣氛隨之松弛，我理當感到輕松才對，但卻非如此。
米歐他剛剛，很輕易就牽動所有人的情緒，那股力量，我還以為只有亞蘭德才具有的。
不知何時，音樂響起，燈光轉暗，一對對男女在宴會大廳翩然起舞，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開心，享受著舞會帶來的樂趣。
而我，卻只是站在暗處望著這一切，如此陰郁的心情是從未有過。
那陰郁是因為妖虎少女的影響？
不！不對。
是因為米歐剛剛那瞬然的冰冷臉色，我伸手按在胸口，我感到害怕了！
是真的覺得恐懼，這是我成為亞蘭德的弟子以來，第一次再度真切的感覺到，我是如此的渺小，就像是在妖界時的癡兒小小。
剛剛米歐如果下手殺了我，絕對沒有人會站出來反對，同時，也不會有人因為我的逝去感到惋惜。
我是一個……任何人隨手一揮就會輕易消失的存在，那麼的──脆弱無力。
「朱華，不跳舞嗎？」一個聲音打斷我的思想，古塔不知何時已然站在我身邊，貶貶右眼，「還是你想在這裏繼續深思米歐大人對你的情意。」
雖然已經很習慣他們神出鬼沒的特質，我並沒有因為他的突然出現嚇一跳，但心情卻更沈重了。
我之所以覺得他們是突然出現在身邊，是因為他們速度太快，我們層次差得太遠。
雖然同樣身為亞蘭德的弟子，我卻沒有他們所具有的力量，沒有具備著應有的力量。
「古塔大人，我還有有要事，得回去了，」我提起裙角，向他行了一禮，「先告退了。」
沒等他回話，我轉過身，離開充斥音樂、人們和歡樂的宴會廳。
我太過志得意滿，還以為已經脫離了，但根本沒有，這些全是假象，連我這個當事人都被歉騙的假象。
這個假象，讓我還以為自己是一個重要的存在，是活在魔界上層的人，明明就是像氣球一樣一戳就破的一切，我為什麼會相信呢？
撐起這片假象的人是亞蘭德，而讓眾人都深陷入這個假象中的人卻是米歐，他對待我的態度影響著所有人，所以，向來只有嫉妒我的人，沒有輕視我的人。
我的地位與身分，沒有一樣是自己的力量取得，那麼的……薄弱易碎。
太危險了！
擡起頭，我的臉正對著一面放置在中庭的鏡子，那是一名十四歲模樣的少女，沒有其它魔界女子的美艷，沒有強橫的力量，就只是個普通弱小的少女。
在魔界中，應該被踩在別人腳底下生活的弱小生物。
我的手按上冰冷的鏡面。
「既然，我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人，那麼別人給予的一切，也毫無意義了。」我低聲地向鏡中的自己說道。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也不能再遲疑。
那個妖虎少女的哀傷之所以會影響到我，並不是因為我感到同情，而是隱約感覺到，自己跟她其實是一樣的。
我額頭抵住冰冷的鏡面，感到悲哀與憤恨的情緒，這些全部都擱到一旁去吧！
如果再繼續沈溺在自憐自哀的情緒之中，那麼我遲早會滅亡的。
就算仍舊感到痛苦難過，也要做些什麼事才好。
仔細想一想，亞蘭德給我的功法──引魄魔功，其運轉的方式可看出是相當正統的修行功法，只要努力堅持下去，應該是可以獲得力量的。
修行引魄魔功的入門很困難，但是我很輕松就成功了，反而是魔心怎麼様都練不成。
一般普通資質的魔界人，只要入門成功，再閉關個一個月，魔心就會出現，但我花了三年時間，卻都只停留在入門的階段。
沒有魔心的幫助，我修行的速度跟其它人相比，就如同蝸牛跟美洲豹般的差距，這也是我的程度與其它人越差越多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問題是，我很難進入修練的境界，修練這種事很難懂，如果順利沈入修練的境界，那麼，外面的時間流逝、腦袋裏的一切雜思，全部都會被摒棄在外，
問題在於沈入之前的靜坐，對於我來說，太困難了，往往坐了一整天，也沒辦法進入修練的境界。
本來我是帶著無所謂的態度去面對這個情形，反而對於賺錢比較有興趣，大概是身為人類時的劣根性還改不掉，重視物質勝於一切，所以才會忽視修練的不順利。
亞蘭德對於我這個情形，卻完全置之不理，我原本還以為他對於所有學生的態度都是這様，放牛吃草，但現在想起來，恐怕他真正放牛吃草的人，只有我。
他根本……不，是完全的沒把我當作是他的弟子看待。
我嘴角一抿，將這個令人憤怒的想法隔絕掉，那又如何，事實上，我也沒把他當作老師看待。
這就是魔界，修行魔功後的人，大多寡情且自私，為了自己的快樂，可以完全無視他人的痛苦，所以才會被稱之為魔。
也因此，他們可以做出將妖界人捉來當做座騎的行為。
而我……身處在魔界的我，只能選擇兩條路，一是踩踏著別人前進，二是成為被踩踏的人。
這一點，我一直很明白，但卻沒有真正去選擇，因為我的處境不需要去選擇任何一種，但現在我看到了，也明白自己隨時都可能成為被踩踏的人。
走到一扇窗戶前，我瞪著天空，這個陰沈的天空，是在魔界中最令人討厭的風景之一。
雖然有光芒照射大地，但那種陰暗的光芒，既不是日光也不是月光，是一種結構相當薄弱的東西，什麼力量都沒有。
我伸手試著想承接一點光芒，卻什麼都沒有的空虛。
試試看吧！即使很空虛，我仍像是握有什麼的將手握緊，試看看，妖界的功法。
＊＊＊＊＊＊＊＊＊＊＊＊＊＊＊＊＊＊＊＊＊＊＊＊＊
回到房間裏，我先在門口標示一道魔力，告知前來拜托的人自己正在修練中，請勿打擾後，才走進房間裏的一個小隔間。
這個小隔間是修練時專用的，有點像是妖界時修練用的凈室，裏面非常乾凈，而且周遭布下防止能量外洩的魔法陣。
盤腿坐下，試著回想當初在妖界時，他們曾經傳授過我的功法，因為當時我無法修練一般的功法，他們不得不尋找各式各樣的妖族修練法，也因此腦中存放有無數種妖族的修練功法。
思索了一會，決定以最正統的妖族修練功法入手，我選擇名為凝魂的修練功法，為什麼選擇它，除了它的結構簡單易懂以外，最主要就是它的名字『凝魂』和我修練的魔功『引魄』有易曲同工之妙。
我開始修練入門，然而一如以往，仍舊試不出什麼玩意兒，就像是被一堵大墻給堵住，始終無法突破。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有整整一天的時，我才睜開眼睛，雖然早就料到會有如此結果，但心情依然不好受，也許，我真的不是妖吧！
發了好一會兒楞，魔功我練不好，妖法更是糟糕，連入門都沒法子，難不成我要去找人類的道法來修練嗎？
一邊在心中胡思亂想，另一邊，我的思緒卻一直停留在凝魂功法的第二步，當入門成功了以後，跟魔功很像，魔功要創出魔心，而妖法要凝出內丹。
以前看小說，妖怪都有內丹，而且是大補之物，沒想到，現實中的妖真的會有內丹這玩意兒。
我想著想著，心中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有何不可呢？
與其這樣子沒有尊嚴，隨時會消失的活在魔界中，不如冒個險，反正，應該也死不掉。
我深吸一口氣，人在危機之中都會成長的原因，就是因為，必需到達霍出去的程度了。
合上雙眼，我開始進入引魄的修練境界，大約幾小時後，才沈入那個境界裏。
那種感覺，就像是睜開第二層眼睛，看到我身體深處的另一個世界。
我環視四周，這裏是一片濃濃的黑暗，但偶爾會有一些細細的小光點在遠處閃耀，當想細看時那些光點時，卻又什麼都沒有。
我現在的感覺像是浮在半空中，並沒有踩著實地，周圍的一切很凝滯，雖因魔功在運行，這片黑暗實際上是有流動著，只是速度真的很慢。
必須很專心，才能讓魔功的運轉持續進行。
在之前都是這般一直專心的推動魔功的運轉，但此刻，我並沒有這麼做，對於修練，我有了另一種想法。
讓魔功自行去運轉，不管它速度有多麼緩慢，但只要讓我能停留在這個境界就夠了。
接下來，我雙手合起，凝結出一個手印，開始進行凝魂的第二步功法，凝結內丹。
這就是我的打算，利用魔功的境界來修練凝魂妖法。
一開始，毫無動靜，但很快的，我驚訝地發現周圍的黑暗流動速度變快了，在體內積存三年多的魔力突然破殼而出，我及時穩住，才沒被那魔力的洪流給淹沒。
然後速度相當快，魔力開始旋轉，並朝同一個點前進，當那個點將魔力完全吸收之後，我睜開眼來。
吃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這裏仍然是修練的境界裏，但一切都變了，一片漆黑裏的光點閃爍變多了，而且，還有一顆雪白色的圓形球體飄浮在我面前。
這就是內丹嗎？
我發楞地看著內丹緩緩轉動並散發出能量，應該……沒有錯，初級者的內丹都是白色的，隨著修練的程度提高，內丹的顏色也會改變。
不過，不會吧！我這種四不像的練功方式，居然也會成功。
伸手輕撫面前的白色內丹，一股溫暖無比的力量隨即流進我的體內，忍不住愉悅地揚起嘴角，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生機無限，就好像身處在一片美麗的大自然之中，望著枝頭上的麻雀開心大笑，那種毫無防備單純的喜悅。
在這裏，內心是開放的，就好像在當時在妖界時的小小。
在內丹的幫助之下，運轉力量的速度加快，當我因為身體裏充盈的力量感到喜悅時，卻也發現到那股力量並不純粹。
我望著內丹，發覺雪白色的內丹偶爾會流竄出一絲淡紫色，那是魔力。
吃了一驚，我瞬間從修練中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我呆了半晌，才用手一拍額頭，會有魔力也是難免的，何必嚇成這樣。
看來，我魔功跟妖法要一起參考修練了，雖有點危險，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現在的我，只要想著如何活下來就可以了。
「那麼－－」我站起身，試著運出魔力或是妖力看看。
因為功法終於有成，我心情大好，一揮手，運出功力，就只見轟地一聲，一大團火焰憑空冒出。
我嚇一跳，一時忘了控制功力，周身開始出現明艷的赤火，火焰像絲緞般纏繞在我身上，卻沒有燒灼感。
這是，功力的具現化。
沒想到，我的功力一日千裏，居然從停滯不前一下子變成連跳數級。
一般魔界人功力達到具現化時，並不會化成火焰，大半是有顏色的霧氣。
「應該是妖力的具現化方式吧！」我猜測，可惜現在也無法像在桃源時一般，隨手可以捉到一位妖族詢問修練的問題。
我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直到功力消耗了快四分之一，才醒悟過來，把功力收斂於體內。
接下來，我馬上走到鏡子前，察看外貌是否有因為這次的凝丹有所改變。
鏡子中仍然是我平常的外貌，除了肌膚似乎變得比較有光澤以外，外表毫無改變。
松了一口氣，我並不想讓其它人知道功力提升了，尤其是亞蘭德和米歐，我必須隱藏住真實的力量，這才是安全的作法。
「我會越來越強吧！」我低聲自語，「不，我必須越來越強，直到──」力量強大到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我為止，到那時，我就自由了！
對了！我擡起頭，修練花了多久的時間，恐怕有一兩個月了吧！
中間肯定有許多任務漏接了，損失了不少金錢，這就是修練的壞處。
我有點可惜地走出房門，出門時感應到有人留下訊息找我。
雙手接住訊息光球後，我仔細探索，是古塔。
他要我到他那兒去一趟，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我。
怪了，會是什麼？
我摸摸又變長的頭發，往城堡右邊尖塔行去，古塔在那裏有一個實驗室，基本上，幾乎就等於是他的房間了。
爬了不知幾百級樓梯後，我走到古塔的尖塔實驗室前，伸手敲門，良久沒有回應，但我耐心等待，因為還記得有一次沒等到回應就進去時，一只被開腔剖腹的可憐魔獸拖著腸子迎面朝我奔來的景象。
那實在太具有震憾性了，真想不通，明明擁有鄰家男孩般長相和個性的古塔，為什麼會喜歡待在不見天日的實驗室裏從事非人的研究，也許，這又是魔族冷酷無情的另一種表現吧！
直到古塔出聲要我進去後，我才勉強從那令人不快的回憶中脫身，打開門踏進去，四周仍同以往，布滿各種裝著動物器官的液體瓶，和解剖用的鐵臺與工具，也有一些特殊用途的魔法工具。
「朱華！」古塔半坐在窗臺上，以著與周圍陰森氣氛全然不同的爽朗口氣跟我打招呼，「你這次修練的時間可以創紀錄了，整整四十天耶！以前有三天以上就很驚人了。」
「古塔大人，好久不見，一切安好。」跟他隨性的態度截然不同，我很正式地施禮問安。
古塔嚇得肩膀聳起。
「我說，朱華啊！提起你過去“不過三日”的紀錄是我有點不對，但請不要用這種大禮招待我好嗎？」他搓著手臂求饒道。
我假裝沒聽到他的挖苦。
「古塔大人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我？」該不會是某種生物的器官吧！
古塔點點頭，臉上神色變得比較正經。
「你那時匆匆離開宴會，忘記帶走那只妖虎，雖然想交給你，但你已經閉關，所以米歐要我先保管幾天。」他猶豫地停頓下來。
保管幾天，我心中生出不祥感，讓這家夥保管，那妖虎少女該不會被解剖分屍了吧！
我身體不禁有點發寒。
「所以呢？」也顧不得禮貌，我小心翼翼問道。
古塔以同樣小心翼翼的口氣回答我。
「唔，你也知道我的興趣，總之，我稍微替你的座騎做了一點小小變更。」
果然，這個活體解剖狂，我真不該遺忘那名妖虎少女的，想想，她這四十天是怎麼撐過來的。
我第一次對古塔產生憤怒的情緒。
「她在那裏？」也不想詢問他做了什麼變更，我直接問道。
古塔走到房間角落，按下一個樞紐，一道小門打開。
「我不得不把她囚禁在魔法陣裏，因與她訂有契約的你不在，所以反抗得很厲害，我又不能傷了她。」
我望著魔法陣中央，卻沒見到當時的金發少女，只見到一只老虎模樣的大型生物，唯一跟普通老虎不同的，就是它額頭有一根小黑角，和背上的翅膀。
「這是……」這只老虎是那金發少女嗎？
古塔完全誤會我的意思，鼻子一擡，得意洋洋地開口。
「驚訝吧！我的新進化劑讓它在短短三十天內就完成一次進化，這下子，不用再等待漫長的修練期，這只座騎就可以翔空了。」
我松了一口氣，既然只是進化劑，那應該不是被解剖了。
「謝謝。」我道謝，雖然不認為他是為了幫我，只是單純跟妖虎相處一室，無法忍耐實驗的欲望罷了。
「不用客氣，我也得到很多有用的資料。」古塔心滿意足說道。
微微一笑，我沒再說話，看著古塔解開魔法陣的束縛，幾乎同時間，妖虎發出攝人可怕的吼聲，向我們撲來。
古塔笑咪咪地看著我，一點也不像身受危機的樣子，我皺起眉頭。
「停下。」我說道，那只妖虎的攻勢硬生生停住，在半空中扭身，並躍回地上。
這個契約確實可怕，對她而言，我的命令是絕對的。
「跟我走。」我吩咐，並沒有忽視妖虎眼中的恨意，但我選擇無視。
古塔向我貶貶眼。
「一開始都是這樣的，但日子久了，它們就會麻木並失去反抗心，反正，它們不得不如此。」他聳聳肩。
我勉強露出笑容，跟他道別。
如果我不是背叛了妖界，成為亞蘭德的弟子，那麼我是不是也會成為別人的座騎，仔細想想，當初秋棠的老師艾莉米亞的確是承諾我可以活下去，但並沒有說我會以哪一種方式活下去。
如果事情真的演變成這樣，那麼，古塔看待我態度就會如同看待那名妖虎少女般，是做實驗的某種生物。
這種想法，實在很難令人感到愉悅。
＊＊＊＊＊＊＊＊＊＊＊＊＊＊＊＊＊＊＊＊＊＊＊＊＊
離開尖塔，我領著妖虎沿著走廊行走，準備找了一間客房讓她住，反正這城堡裏的空房間多的是。
從管家那裏拿到客房鑰匙後，我用鑰匙打開客房，城堡仆人很勤勞，所以客房的目前狀況都還保持得不錯，不需要額外的清理。
「你以後就住這裏。」我簡單說道，「衣櫃裏應該有換洗衣物，想洗澡的話，澡堂就在我們剛剛經過有紅色標志的地方，食堂則在澡堂的左方，那裏有食物可隨便取用。」
這樣子大概就算安頓好她了吧！
點點頭，我正要離開，妖虎少女突然出聲。
「你，不是魔族吧！」她說道。
我轉過頭，只見她已經變回人形，正盯著我看。
「你跟其它魔族不一樣，你是……」她遲疑了一會，「你是妖族，我們妖界的人，雖然我看不出來你是那一種族。」她臉上的神色變得熱烈，「但你一定是妖界的人，不是魔族。」
我沒有說話，因為並不認為這對話有什麼意義。
「放我走。」她懇求道，「我知道你能了解我現在的痛苦，從一開始見到你就知道了，你不是魔族。」
我的掩飾工夫有那麼差嗎？我有點吃驚。
「你應該能明白的吧！這種痛苦，所以放我走。」妖虎少女完全沒在意我的沒答話，懇求道。
「你為什麼會被捉來魔界？」我問。
她停住，看起來似乎在反抗什麼，但最後還是反抗不了開口。
「我為了尋找某個故人離開族群，卻碰上魔族，才被捉了。」她說道。
那個某人，看她的神情，應該是指戀人吧！
真是愚蠢，我嘴角微抿，這妖虎少女，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不解世事、天真單純且倍受保護的大小姐。
我想起來了，米歐說她是什麼妖虎公主的，難怪！
「你會放我走吧！」她滿懷希望問道。
我眉頭皺起，心裏對於這少女的愚笨開始感到不耐，我怎麼可能放她走。
的確，我感受到她的情緒，並且痛苦，但那是因為我想到自己的處境，在魔界同情別人等於找死。
拿這件事來說，如果我放她走，在米歐那邊我要怎麼交代，我這虛假的身份地位只怕會在一瞬間垮臺，只因為我放這妖虎少女離開，只因為我還忘不了自己曾是妖族的一員。
最讓人忍受不了的是，她居然還真的相信我會放她走！
想得到什麼，都得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取才是，自由也是，在魔界，我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
我的情緒波動一下子變得很強烈，直到醒悟過來後，內心才平靜下來。
右手放至嘴邊，我是怎麼了？居然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好像自從遇到這妖虎少女起，情緒就有點不受控制。
那是因為，她讓我深思到太多東西。
「我不是妖族。」我開口，妖虎少女呆呆地望著我。
已經不是妖族了，我看待事情的角度，做事的方法，更像魔族， 妖族信任同族，彼此依賴生存的生活方式，已經離我太遙遠。
就像桃源的一切同樣離我很遙遠一樣，在回憶裏，那些已經模糊到幾乎透明的記憶，卻因為我見到這名妖虎少女，又變得鮮活起來。
所以才想起自己跟魔族的不同，變得跟魔界格格不入，在以往，我對古塔的行為，可從未覺得不妥當過。
但現在想起來，弱者本來就沒有好好生存的權利，會被捉來魔界的妖族，大半是弱者，自然會被魔族這般無情的看待。
「如果不想當座騎，當初就不要被捉來就好了，如果想得到自由，只要你變得強大，契約束縛不住你就好了。」
會被捉來，她本身就有錯，因為她蠢到離開族群，因為她不夠強。
「不過，你放心，我並不會把你當座騎看待，因為我沒興趣坐在會飛的老虎身上。」我寧願走爛泥，也勝過於強迫妖虎少女載著我行動。
沒再看妖虎少女一眼，走出客房，我已沒有興趣跟她接觸了。
這時一顆記憶光球朝我飛來，我伸手接住。
「集合！有關留守城堡的職務分配。」是召集令，對亞蘭德弟子的召集。
發生了什麼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米歐伸手緩慢地撫著挨打的臉頰，藍色的瞳孔突然變得無比冰冷。
見狀，我的全身肌肉立即繃緊，進入戰鬥前的警戒狀態，周圍的一切變得無比清晰，心情因此冷靜下來。
緊緊盯著米歐，卻意外地看到他嘴角揚起，露出笑容。
「這也是你的魅力之一啊！小華華。」他眼中冰冷的神色不再，回覆平常的顏色。
臺下眾人發出笑聲，那笑聲有釋然，有著言外之意的了解，那樣子，就像是剛剛的一切，不過是開個小玩笑似的。
全場的氣氛隨之松弛，我理當感到輕松才對，但卻非如此。
米歐他剛剛，很輕易就牽動所有人的情緒，那股力量，我還以為只有亞蘭德才具有的。
不知何時，音樂響起，燈光轉暗，一對對男女在宴會大廳翩然起舞，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開心，享受著舞會帶來的樂趣。
而我，卻只是站在暗處望著這一切，如此陰郁的心情是從未有過。
那陰郁是因為妖虎少女的影響？
不！不對。
是因為米歐剛剛那瞬然的冰冷臉色，我伸手按在胸口，我感到害怕了！
是真的覺得恐懼，這是我成為亞蘭德的弟子以來，第一次再度真切的感覺到，我是如此的渺小，就像是在妖界時的癡兒小小。
剛剛米歐如果下手殺了我，絕對沒有人會站出來反對，同時，也不會有人因為我的逝去感到惋惜。
我是一個……任何人隨手一揮就會輕易消失的存在，那麼的──脆弱無力。
「朱華，不跳舞嗎？」一個聲音打斷我的思想，古塔不知何時已然站在我身邊，貶貶右眼，「還是你想在這裏繼續深思米歐大人對你的情意。」
雖然已經很習慣他們神出鬼沒的特質，我並沒有因為他的突然出現嚇一跳，但心情卻更沈重了。
我之所以覺得他們是突然出現在身邊，是因為他們速度太快，我們層次差得太遠。
雖然同樣身為亞蘭德的弟子，我卻沒有他們所具有的力量，沒有具備著應有的力量。
「古塔大人，我還有有要事，得回去了，」我提起裙角，向他行了一禮，「先告退了。」
沒等他回話，我轉過身，離開充斥音樂、人們和歡樂的宴會廳。
我太過志得意滿，還以為已經脫離了，但根本沒有，這些全是假象，連我這個當事人都被歉騙的假象。
這個假象，讓我還以為自己是一個重要的存在，是活在魔界上層的人，明明就是像氣球一樣一戳就破的一切，我為什麼會相信呢？
撐起這片假象的人是亞蘭德，而讓眾人都深陷入這個假象中的人卻是米歐，他對待我的態度影響著所有人，所以，向來只有嫉妒我的人，沒有輕視我的人。
我的地位與身分，沒有一樣是自己的力量取得，那麼的……薄弱易碎。
太危險了！
擡起頭，我的臉正對著一面放置在中庭的鏡子，那是一名十四歲模樣的少女，沒有其它魔界女子的美艷，沒有強橫的力量，就只是個普通弱小的少女。
在魔界中，應該被踩在別人腳底下生活的弱小生物。
我的手按上冰冷的鏡面。
「既然，我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人，那麼別人給予的一切，也毫無意義了。」我低聲地向鏡中的自己說道。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也不能再遲疑。
那個妖虎少女的哀傷之所以會影響到我，並不是因為我感到同情，而是隱約感覺到，自己跟她其實是一樣的。
我額頭抵住冰冷的鏡面，感到悲哀與憤恨的情緒，這些全部都擱到一旁去吧！
如果再繼續沈溺在自憐自哀的情緒之中，那麼我遲早會滅亡的。
就算仍舊感到痛苦難過，也要做些什麼事才好。
仔細想一想，亞蘭德給我的功法──引魄魔功，其運轉的方式可看出是相當正統的修行功法，只要努力堅持下去，應該是可以獲得力量的。
修行引魄魔功的入門很困難，但是我很輕松就成功了，反而是魔心怎麼様都練不成。
一般普通資質的魔界人，只要入門成功，再閉關個一個月，魔心就會出現，但我花了三年時間，卻都只停留在入門的階段。
沒有魔心的幫助，我修行的速度跟其它人相比，就如同蝸牛跟美洲豹般的差距，這也是我的程度與其它人越差越多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問題是，我很難進入修練的境界，修練這種事很難懂，如果順利沈入修練的境界，那麼，外面的時間流逝、腦袋裏的一切雜思，全部都會被摒棄在外，
問題在於沈入之前的靜坐，對於我來說，太困難了，往往坐了一整天，也沒辦法進入修練的境界。
本來我是帶著無所謂的態度去面對這個情形，反而對於賺錢比較有興趣，大概是身為人類時的劣根性還改不掉，重視物質勝於一切，所以才會忽視修練的不順利。
亞蘭德對於我這個情形，卻完全置之不理，我原本還以為他對於所有學生的態度都是這様，放牛吃草，但現在想起來，恐怕他真正放牛吃草的人，只有我。
他根本……不，是完全的沒把我當作是他的弟子看待。
我嘴角一抿，將這個令人憤怒的想法隔絕掉，那又如何，事實上，我也沒把他當作老師看待。
這就是魔界，修行魔功後的人，大多寡情且自私，為了自己的快樂，可以完全無視他人的痛苦，所以才會被稱之為魔。
也因此，他們可以做出將妖界人捉來當做座騎的行為。
而我……身處在魔界的我，只能選擇兩條路，一是踩踏著別人前進，二是成為被踩踏的人。
這一點，我一直很明白，但卻沒有真正去選擇，因為我的處境不需要去選擇任何一種，但現在我看到了，也明白自己隨時都可能成為被踩踏的人。
走到一扇窗戶前，我瞪著天空，這個陰沈的天空，是在魔界中最令人討厭的風景之一。
雖然有光芒照射大地，但那種陰暗的光芒，既不是日光也不是月光，是一種結構相當薄弱的東西，什麼力量都沒有。
我伸手試著想承接一點光芒，卻什麼都沒有的空虛。
試試看吧！即使很空虛，我仍像是握有什麼的將手握緊，試看看，妖界的功法。
＊＊＊＊＊＊＊＊＊＊＊＊＊＊＊＊＊＊＊＊＊＊＊＊＊
回到房間裏，我先在門口標示一道魔力，告知前來拜托的人自己正在修練中，請勿打擾後，才走進房間裏的一個小隔間。
這個小隔間是修練時專用的，有點像是妖界時修練用的凈室，裏面非常乾凈，而且周遭布下防止能量外洩的魔法陣。
盤腿坐下，試著回想當初在妖界時，他們曾經傳授過我的功法，因為當時我無法修練一般的功法，他們不得不尋找各式各樣的妖族修練法，也因此腦中存放有無數種妖族的修練功法。
思索了一會，決定以最正統的妖族修練功法入手，我選擇名為凝魂的修練功法，為什麼選擇它，除了它的結構簡單易懂以外，最主要就是它的名字『凝魂』和我修練的魔功『引魄』有易曲同工之妙。
我開始修練入門，然而一如以往，仍舊試不出什麼玩意兒，就像是被一堵大墻給堵住，始終無法突破。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有整整一天的時，我才睜開眼睛，雖然早就料到會有如此結果，但心情依然不好受，也許，我真的不是妖吧！
發了好一會兒楞，魔功我練不好，妖法更是糟糕，連入門都沒法子，難不成我要去找人類的道法來修練嗎？
一邊在心中胡思亂想，另一邊，我的思緒卻一直停留在凝魂功法的第二步，當入門成功了以後，跟魔功很像，魔功要創出魔心，而妖法要凝出內丹。
以前看小說，妖怪都有內丹，而且是大補之物，沒想到，現實中的妖真的會有內丹這玩意兒。
我想著想著，心中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有何不可呢？
與其這樣子沒有尊嚴，隨時會消失的活在魔界中，不如冒個險，反正，應該也死不掉。
我深吸一口氣，人在危機之中都會成長的原因，就是因為，必需到達霍出去的程度了。
合上雙眼，我開始進入引魄的修練境界，大約幾小時後，才沈入那個境界裏。
那種感覺，就像是睜開第二層眼睛，看到我身體深處的另一個世界。
我環視四周，這裏是一片濃濃的黑暗，但偶爾會有一些細細的小光點在遠處閃耀，當想細看時那些光點時，卻又什麼都沒有。
我現在的感覺像是浮在半空中，並沒有踩著實地，周圍的一切很凝滯，雖因魔功在運行，這片黑暗實際上是有流動著，只是速度真的很慢。
必須很專心，才能讓魔功的運轉持續進行。
在之前都是這般一直專心的推動魔功的運轉，但此刻，我並沒有這麼做，對於修練，我有了另一種想法。
讓魔功自行去運轉，不管它速度有多麼緩慢，但只要讓我能停留在這個境界就夠了。
接下來，我雙手合起，凝結出一個手印，開始進行凝魂的第二步功法，凝結內丹。
這就是我的打算，利用魔功的境界來修練凝魂妖法。
一開始，毫無動靜，但很快的，我驚訝地發現周圍的黑暗流動速度變快了，在體內積存三年多的魔力突然破殼而出，我及時穩住，才沒被那魔力的洪流給淹沒。
然後速度相當快，魔力開始旋轉，並朝同一個點前進，當那個點將魔力完全吸收之後，我睜開眼來。
吃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這裏仍然是修練的境界裏，但一切都變了，一片漆黑裏的光點閃爍變多了，而且，還有一顆雪白色的圓形球體飄浮在我面前。
這就是內丹嗎？
我發楞地看著內丹緩緩轉動並散發出能量，應該……沒有錯，初級者的內丹都是白色的，隨著修練的程度提高，內丹的顏色也會改變。
不過，不會吧！我這種四不像的練功方式，居然也會成功。
伸手輕撫面前的白色內丹，一股溫暖無比的力量隨即流進我的體內，忍不住愉悅地揚起嘴角，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生機無限，就好像身處在一片美麗的大自然之中，望著枝頭上的麻雀開心大笑，那種毫無防備單純的喜悅。
在這裏，內心是開放的，就好像在當時在妖界時的小小。
在內丹的幫助之下，運轉力量的速度加快，當我因為身體裏充盈的力量感到喜悅時，卻也發現到那股力量並不純粹。
我望著內丹，發覺雪白色的內丹偶爾會流竄出一絲淡紫色，那是魔力。
吃了一驚，我瞬間從修練中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我呆了半晌，才用手一拍額頭，會有魔力也是難免的，何必嚇成這樣。
看來，我魔功跟妖法要一起參考修練了，雖有點危險，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現在的我，只要想著如何活下來就可以了。
「那麼－－」我站起身，試著運出魔力或是妖力看看。
因為功法終於有成，我心情大好，一揮手，運出功力，就只見轟地一聲，一大團火焰憑空冒出。
我嚇一跳，一時忘了控制功力，周身開始出現明艷的赤火，火焰像絲緞般纏繞在我身上，卻沒有燒灼感。
這是，功力的具現化。
沒想到，我的功力一日千裏，居然從停滯不前一下子變成連跳數級。
一般魔界人功力達到具現化時，並不會化成火焰，大半是有顏色的霧氣。
「應該是妖力的具現化方式吧！」我猜測，可惜現在也無法像在桃源時一般，隨手可以捉到一位妖族詢問修練的問題。
我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直到功力消耗了快四分之一，才醒悟過來，把功力收斂於體內。
接下來，我馬上走到鏡子前，察看外貌是否有因為這次的凝丹有所改變。
鏡子中仍然是我平常的外貌，除了肌膚似乎變得比較有光澤以外，外表毫無改變。
松了一口氣，我並不想讓其它人知道功力提升了，尤其是亞蘭德和米歐，我必須隱藏住真實的力量，這才是安全的作法。
「我會越來越強吧！」我低聲自語，「不，我必須越來越強，直到──」力量強大到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我為止，到那時，我就自由了！
對了！我擡起頭，修練花了多久的時間，恐怕有一兩個月了吧！
中間肯定有許多任務漏接了，損失了不少金錢，這就是修練的壞處。
我有點可惜地走出房門，出門時感應到有人留下訊息找我。
雙手接住訊息光球後，我仔細探索，是古塔。
他要我到他那兒去一趟，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我。
怪了，會是什麼？
我摸摸又變長的頭發，往城堡右邊尖塔行去，古塔在那裏有一個實驗室，基本上，幾乎就等於是他的房間了。
爬了不知幾百級樓梯後，我走到古塔的尖塔實驗室前，伸手敲門，良久沒有回應，但我耐心等待，因為還記得有一次沒等到回應就進去時，一只被開腔剖腹的可憐魔獸拖著腸子迎面朝我奔來的景象。
那實在太具有震憾性了，真想不通，明明擁有鄰家男孩般長相和個性的古塔，為什麼會喜歡待在不見天日的實驗室裏從事非人的研究，也許，這又是魔族冷酷無情的另一種表現吧！
直到古塔出聲要我進去後，我才勉強從那令人不快的回憶中脫身，打開門踏進去，四周仍同以往，布滿各種裝著動物器官的液體瓶，和解剖用的鐵臺與工具，也有一些特殊用途的魔法工具。
「朱華！」古塔半坐在窗臺上，以著與周圍陰森氣氛全然不同的爽朗口氣跟我打招呼，「你這次修練的時間可以創紀錄了，整整四十天耶！以前有三天以上就很驚人了。」
「古塔大人，好久不見，一切安好。」跟他隨性的態度截然不同，我很正式地施禮問安。
古塔嚇得肩膀聳起。
「我說，朱華啊！提起你過去“不過三日”的紀錄是我有點不對，但請不要用這種大禮招待我好嗎？」他搓著手臂求饒道。
我假裝沒聽到他的挖苦。
「古塔大人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我？」該不會是某種生物的器官吧！
古塔點點頭，臉上神色變得比較正經。
「你那時匆匆離開宴會，忘記帶走那只妖虎，雖然想交給你，但你已經閉關，所以米歐要我先保管幾天。」他猶豫地停頓下來。
保管幾天，我心中生出不祥感，讓這家夥保管，那妖虎少女該不會被解剖分屍了吧！
我身體不禁有點發寒。
「所以呢？」也顧不得禮貌，我小心翼翼問道。
古塔以同樣小心翼翼的口氣回答我。
「唔，你也知道我的興趣，總之，我稍微替你的座騎做了一點小小變更。」
果然，這個活體解剖狂，我真不該遺忘那名妖虎少女的，想想，她這四十天是怎麼撐過來的。
我第一次對古塔產生憤怒的情緒。
「她在那裏？」也不想詢問他做了什麼變更，我直接問道。
古塔走到房間角落，按下一個樞紐，一道小門打開。
「我不得不把她囚禁在魔法陣裏，因與她訂有契約的你不在，所以反抗得很厲害，我又不能傷了她。」
我望著魔法陣中央，卻沒見到當時的金發少女，只見到一只老虎模樣的大型生物，唯一跟普通老虎不同的，就是它額頭有一根小黑角，和背上的翅膀。
「這是……」這只老虎是那金發少女嗎？
古塔完全誤會我的意思，鼻子一擡，得意洋洋地開口。
「驚訝吧！我的新進化劑讓它在短短三十天內就完成一次進化，這下子，不用再等待漫長的修練期，這只座騎就可以翔空了。」
我松了一口氣，既然只是進化劑，那應該不是被解剖了。
「謝謝。」我道謝，雖然不認為他是為了幫我，只是單純跟妖虎相處一室，無法忍耐實驗的欲望罷了。
「不用客氣，我也得到很多有用的資料。」古塔心滿意足說道。
微微一笑，我沒再說話，看著古塔解開魔法陣的束縛，幾乎同時間，妖虎發出攝人可怕的吼聲，向我們撲來。
古塔笑咪咪地看著我，一點也不像身受危機的樣子，我皺起眉頭。
「停下。」我說道，那只妖虎的攻勢硬生生停住，在半空中扭身，並躍回地上。
這個契約確實可怕，對她而言，我的命令是絕對的。
「跟我走。」我吩咐，並沒有忽視妖虎眼中的恨意，但我選擇無視。
古塔向我貶貶眼。
「一開始都是這樣的，但日子久了，它們就會麻木並失去反抗心，反正，它們不得不如此。」他聳聳肩。
我勉強露出笑容，跟他道別。
如果我不是背叛了妖界，成為亞蘭德的弟子，那麼我是不是也會成為別人的座騎，仔細想想，當初秋棠的老師艾莉米亞的確是承諾我可以活下去，但並沒有說我會以哪一種方式活下去。
如果事情真的演變成這樣，那麼，古塔看待我態度就會如同看待那名妖虎少女般，是做實驗的某種生物。
這種想法，實在很難令人感到愉悅。
＊＊＊＊＊＊＊＊＊＊＊＊＊＊＊＊＊＊＊＊＊＊＊＊＊
離開尖塔，我領著妖虎沿著走廊行走，準備找了一間客房讓她住，反正這城堡裏的空房間多的是。
從管家那裏拿到客房鑰匙後，我用鑰匙打開客房，城堡仆人很勤勞，所以客房的目前狀況都還保持得不錯，不需要額外的清理。
「你以後就住這裏。」我簡單說道，「衣櫃裏應該有換洗衣物，想洗澡的話，澡堂就在我們剛剛經過有紅色標志的地方，食堂則在澡堂的左方，那裏有食物可隨便取用。」
這樣子大概就算安頓好她了吧！
點點頭，我正要離開，妖虎少女突然出聲。
「你，不是魔族吧！」她說道。
我轉過頭，只見她已經變回人形，正盯著我看。
「你跟其它魔族不一樣，你是……」她遲疑了一會，「你是妖族，我們妖界的人，雖然我看不出來你是那一種族。」她臉上的神色變得熱烈，「但你一定是妖界的人，不是魔族。」
我沒有說話，因為並不認為這對話有什麼意義。
「放我走。」她懇求道，「我知道你能了解我現在的痛苦，從一開始見到你就知道了，你不是魔族。」
我的掩飾工夫有那麼差嗎？我有點吃驚。
「你應該能明白的吧！這種痛苦，所以放我走。」妖虎少女完全沒在意我的沒答話，懇求道。
「你為什麼會被捉來魔界？」我問。
她停住，看起來似乎在反抗什麼，但最後還是反抗不了開口。
「我為了尋找某個故人離開族群，卻碰上魔族，才被捉了。」她說道。
那個某人，看她的神情，應該是指戀人吧！
真是愚蠢，我嘴角微抿，這妖虎少女，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不解世事、天真單純且倍受保護的大小姐。
我想起來了，米歐說她是什麼妖虎公主的，難怪！
「你會放我走吧！」她滿懷希望問道。
我眉頭皺起，心裏對於這少女的愚笨開始感到不耐，我怎麼可能放她走。
的確，我感受到她的情緒，並且痛苦，但那是因為我想到自己的處境，在魔界同情別人等於找死。
拿這件事來說，如果我放她走，在米歐那邊我要怎麼交代，我這虛假的身份地位只怕會在一瞬間垮臺，只因為我放這妖虎少女離開，只因為我還忘不了自己曾是妖族的一員。
最讓人忍受不了的是，她居然還真的相信我會放她走！
想得到什麼，都得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取才是，自由也是，在魔界，我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
我的情緒波動一下子變得很強烈，直到醒悟過來後，內心才平靜下來。
右手放至嘴邊，我是怎麼了？居然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好像自從遇到這妖虎少女起，情緒就有點不受控制。
那是因為，她讓我深思到太多東西。
「我不是妖族。」我開口，妖虎少女呆呆地望著我。
已經不是妖族了，我看待事情的角度，做事的方法，更像魔族， 妖族信任同族，彼此依賴生存的生活方式，已經離我太遙遠。
就像桃源的一切同樣離我很遙遠一樣，在回憶裏，那些已經模糊到幾乎透明的記憶，卻因為我見到這名妖虎少女，又變得鮮活起來。
所以才想起自己跟魔族的不同，變得跟魔界格格不入，在以往，我對古塔的行為，可從未覺得不妥當過。
但現在想起來，弱者本來就沒有好好生存的權利，會被捉來魔界的妖族，大半是弱者，自然會被魔族這般無情的看待。
「如果不想當座騎，當初就不要被捉來就好了，如果想得到自由，只要你變得強大，契約束縛不住你就好了。」
會被捉來，她本身就有錯，因為她蠢到離開族群，因為她不夠強。
「不過，你放心，我並不會把你當座騎看待，因為我沒興趣坐在會飛的老虎身上。」我寧願走爛泥，也勝過於強迫妖虎少女載著我行動。
沒再看妖虎少女一眼，走出客房，我已沒有興趣跟她接觸了。
這時一顆記憶光球朝我飛來，我伸手接住。
「集合！有關留守城堡的職務分配。」是召集令，對亞蘭德弟子的召集。
發生了什麼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