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身邊朝夕相處的人, 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出來神谷瞬一的異相。

神谷瞬一從來不會在有人的地方脫衣服；無論春秋冬夏，體溫都涼的不像一個活人；明明不是咒術師卻可以祓除詛咒；而且——

五條悟還回憶起一個細節。

當年在與鬼舞辻無慘的決戰中，神谷瞬一來到現場卻沒有出手的那段時間裏, 鬼舞辻無慘明明有時間逃走，卻沒有這麽做, 為什麽？

平心而論，以那時他和夏油傑的實力, 根本不可能阻止鬼舞辻無慘逃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現場還有某種東西在制衡“它”。在場的除了他和夏油傑, 就只剩下了神谷瞬一。

然而食人鬼以人類為口糧, 可能會被一個人類給威脅到嗎？

五條悟沈吟兩秒，倏地舉起了雙手，沖著夏油傑甜甜一笑。

夏油傑被他笑得頭皮發麻，立刻反應過來這家夥肯定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了, 後退一步, 警惕道：“你想做什麽？”

“我能做什嘛~傑太大驚小怪了啦~”五條悟踹了踹腳邊的垃圾袋, 忽然誇張地捧住了肚子, “哎呀，人家的傷口突然好痛哦，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硝子, 硝子，help！！”

“......”

夏油傑打斷他的表演：“不要對我說這麽惡心的臺詞啊！”

“還有, 你肚子根本沒受傷！！”

“咦？”五條悟直起身子, “你怎麽知道？”

夏油傑走過去撿垃圾袋：“這又不是什麽秘密。”動作輕頓了一秒, 接著若無其事地繼續道, “去醫務室問一下就知道了。”

“......”

五條悟挑了挑眉：“哇哦, 沒想到傑這麽關心我啊。”

明明是同窗之間正常的關心, 為什麽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這麽欠揍。

夏油傑沈默了下，真摯地開口：“悟，改改你那討人厭的性格吧，會交不到朋友的。”

“那種事情，怎麽樣都好吧。”五條悟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轉身，“先走了。”

夏油傑搖頭，認命地攥好垃圾袋。

“對了，傑。”走出幾步，五條悟的腳步停住，沒有回頭，語調平靜的說，“交不到別的朋友也沒關系。”

“不是已經有你們了嗎？”

夏油傑錯楞的擡眼，只看見了他離開的背影。

半晌後，他彎了彎嘴角：“嘖，真會耍帥。”

五條悟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回到宿舍，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嘴角的弧度收斂，卸下了臉上的雲淡風輕，腳下方向一拐，朝著學校大門口走去。

......

夏油傑丟完垃圾回到宿舍，路過了神谷瞬一的房間，門突然從裏面被打開，一楞：“你要出去嗎？”

神谷瞬一還穿著他們在天臺上的那套衣服，站在玄關口張望了下：“悟呢？”

夏油傑說：“應該早就回來了吧。”說完想起來五條悟和神谷瞬一的房間早就打通了，他這麽問，肯定是因為另外一個人還沒有回來。“沒有回來嗎？他說自己想休息一下，就提前走了。”他隱去了他們在樹林裏談話的內容，直覺這些話應該由五條悟來對他說。

夏油傑摸出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

“啊，不用了。”神谷瞬一從玄關走出來，合上門說，“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氣，他在外面的話我一會把他帶回來就好了。”

“好。”

神谷瞬一圍著學校轉了一圈，最後在校門口的廢墟堆裏看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個人的身影。

五條悟站在廢墟中央，整個人沐浴在月色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神谷瞬一看了他兩眼，故意放重腳步，五條悟聽到動靜，回頭，見到是他，毫不意外地招手：“Hi~來找我嗎？”

“除了你，我還會來找誰嗎？”神谷瞬一隨口道，走到他身邊，“怎麽來這裏了？”

他一來，剛剛還站得很直的人立刻像沒有了骨頭，軟趴趴地攬住他，說：“白天沒註意，打鬥的時候應該避開這裏的。”五條悟扁嘴，“這可是瞬一第一次和我告白的地方啊。”

神谷瞬一聽完才想起來，比起他和伏黑甚爾的打鬥，讓這裏損壞殆盡的罪魁禍首——

應該是自己才對。

他幹咳了兩聲，難得有點心虛。

五條悟註意到他的表情，悄悄勾起嘴角。從夏油傑那裏了解了真相的他當然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但他就是惡趣味的想逗神谷瞬一，想看他更多的表情。

繼續道，“我白天真的有這麽用力嗎？完全沒註意——”

神谷瞬一：“......可能是你沒註意吧。”

“是這樣嗎？”五條悟嘆氣，神色沮喪。

“嗯......嗯。”神谷瞬一轉移話題，“不早了吧，該回去了。”

“好~”五條悟回答，伸出手，“要瞬一牽。”

一米八幾的男人撒起嬌來分外自然。

神谷瞬一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牽著他往回走。

“說起來，後天有個夏日祭花火大會。”五條悟側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邊的人聊天，“要一起去看嗎？”

“花火大會啊......”神谷瞬一沈吟。他國中時和網球部去過一次，人山人海的，擠到幾乎連步子都邁不動。雖然他很喜歡熱鬧的地方，但太過擁擠的場所，還是有點無法忍受。

“是啊，花火大會。”五條悟也沒怎麽去過花火大會，這次提起還是因為在天內理子的學校聽到幾個女生的閑談。說什麽花火大會是夏天最後的美好回憶，一定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去看。

話音剛落，神谷瞬一點頭。

“好啊，一起去看吧。”

夏日祭和花火大會，一般都是要穿浴衣的。

神谷瞬一和五條悟都不太喜歡穿這種束縛性的衣服，那天隨便換了兩套休閑裝就出了門。

升上二年級以後，神谷瞬一減少了事務所的模特活動，但即便如此，他在東京時尚圈的影響仍是不小。像夏日祭花火大會這樣人潮洶湧的地方，為了防止被認出來，破壞這場美妙的約會。臨出門前，五條悟專門買了個小口罩給他。

“......”

神谷瞬一一臉覆雜地接過這團粉粉嫩嫩的東西，展開口罩在眼前晃了晃，“這是什麽，兔子？”

口罩上畫了一張兔子臉，還豎著長出兩只毛茸茸的耳朵，神谷瞬一捏了捏，手感還不錯。

“沒錯~花了好大功夫才買到的哦。”五條悟拉開抽屜，只見裏面除了小兔子口罩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造型，“小恐龍、小貓咪、小老虎都有，任君選擇。”

也不知道是去哪裏淘的。

神谷瞬一把小兔子戴上，轉頭看五條悟：“怎麽樣？”

黑發少年雙目似點漆，眼睛又明又亮，下半張臉的小兔子粉嫩可愛，無形中弱化了他本來冷淡鋒利的棱角。

五條悟看楞了一下，目光直直勾在他的臉上，忍不住薅了薅那對粉耳朵：“好，好可愛。”

神谷瞬一彎了彎眼睛，隨他捏捏：“你喜歡就好。”

收拾好後兩人上了電車，因為花火大會的關系，電車上大部分都是穿著浴衣的少男少女。

五條悟張望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休閑裝，悄悄和神谷瞬一咬耳朵：“好多人穿浴衣噢。”

“嗯，畢竟是花火大會嘛。”

五條悟踢了踢腳：“早知道讓瞬一也穿浴衣了，應該超帥氣的。”

神谷瞬一笑著看了他一眼：“悟也是。”他想起在五條悟的衣櫃中好像看見過一件浴衣，“回去以後可以穿給我看嗎？”

五條悟輕哼：“那你也要穿給我看。”

“我沒有浴衣呢。”

“我去給你買啦。”

下車以後，五條悟被人山人海的陣勢怔了一下，花火大會要天完全黑透後才開始，現在沿街的商鋪都支起了燈串，看起來非常熱鬧。

“人真多。”他咂舌。

“我先去買兩瓶水。”神谷瞬一看了一眼排起長隊的街攤，“悟在這裏等我。”

“嗯，早去早回噢。”

五條悟靠在路邊等他，摸出手機對著熱鬧的街市拍了張照片丟到高專一年級的四人群裏。

【你在教誰做事：[圖片]，約會中~~~】

他今天穿了件低領T恤，下擺紮在牛仔褲裏，更把他的身材襯得腰是腰，腿是腿。五條悟低著頭，沒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人群焦點。

“啊，是你！”元氣滿滿的少女聲傳來，他面前投下一處陰影，五條悟擡頭，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兩個年輕的少女站在他身前，“我們剛才是坐同一班電車來的，沒想到你們也是來看花火大會的，好巧噢。”其中一個女生笑著說。

“噢。”他懶懶應了一聲，心想那一車不是一半的人都是要來看花火大會的嗎？也沒有很巧吧。

“你的朋友出去了嗎？”女生問，“正好我們也是兩個人，一會要一起逛嗎~”

“不用了。”

五條悟打了個哈欠，話還沒說完，身後有聲音問：“怎麽了？”

神谷瞬一買水回來了。

他戴著口罩看不清臉，但高挑挺拔的身材和露出的雙眼都能讓人認出來這是個帥哥，配上反差萌的可愛口罩，一路走過來，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視線。

五條悟看著和他搭話的女生的同伴盯著神谷瞬一，移動身體擋住她的目光，淡淡道：“沒什麽。”

“我們這邊也是兩個人一起逛花火大會，就想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逛逛。人多更好玩一點嘛。”難得遇見兩個這樣優質的帥哥，女生鼓起勇氣，鍥而不舍地邀請。

“不用了。”沒等神谷瞬一回答，五條悟就再次開口。

他真的很不喜歡別人搭訕神谷瞬一，撇了撇嘴角，突然哂笑了一聲。雙手搭住神谷瞬一的肩膀，勾下了身子，飛快地低頭，隔著口罩“啾”在了小兔子的嘴巴上。

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

神谷瞬一楞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嘴角，只摸到毛茸茸的小兔子。

五條悟親完，仿佛宣示主權般地圈住他，看向錯楞了的兩個女生，不要臉地開口：“就是這樣~我們正在約會中。”

女生們臉一紅，顯然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連聲說了幾句抱歉後離開。

她們走了以後，五條悟松開神谷瞬一，手被人反握住，他擡眼，神谷瞬一好笑地瞧著他：“五條同學，占了我的便宜就想松手？”

“不松也行。”五條悟挑眉，笑著湊過去，故作嚴肅地拽了拽小兔子耳朵，“不許對別的人放電，知道嗎？不然就拽掉你的耳朵。”

神谷瞬一忍不住笑出來，提醒道：“她們應該是來搭訕你的。”

“算她們有眼光。”五條悟昂著頭。

“不過啊——”神谷瞬一彎著眼瞼，扣住五條悟的手，“親人不是這麽親的噢。”他對上五條悟的視線，隔著口罩的聲音有些失真，“要我教你嗎？五條同學。”

“神谷瞬一。”五條悟叫了聲他的全名，嚴肅道，“你再這麽說，今晚的花火大會可能就看不了了。”

“為什麽？”

“因為啊——”五條悟拉長了尾音，“我可是會忍不住把你綁回高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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