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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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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大雨退去了暑日的悶熱,清晨一層淡淡的薄霧,清涼的空氣夾雜著花的芬芳,更人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剛去看過強子的田露哼著歌走進片場,真是幾天來難得的好心情。走進化妝間,只見陳晨在裏面坐著,沒看到別人。“看來自己有點兒早哦!”田露心想。為了避免搞壞自己的好心情,她沒有跟陳晨打招呼,準備把包放在自己的化妝櫃裏,然後出去跟已經來的人邊聊天邊等化妝師。放好包起來,剛一轉身正碰到從旁邊經過的陳晨,陳晨突然表情痛苦地捂著剛被田露碰到的肩,不由自主地輕聲□□。田露見狀嚇了一跳,莫非自己剛才不小心正好撞到陳晨前幾日的傷口?想到這兒,她一下子緊張起來,忙把陳晨扶到就近的椅子上,看著他依舊痛苦的表情,田露的心揪在一起,擔憂地問:“你怎麽樣?是不是撞到傷口了?讓我看看!”田露說著,去掀陳晨的衣領。伸出的手被陳晨一把握住,田露吃了一驚,只見陳晨擡起頭,柔情萬種的眼神註視著她。田露頗感意外,尤其從他手上傳遞來的溫度令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咽了口吐沫。這時,只見陳晨站起身將田露輕輕攬入懷裏,田露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像塊木頭不知如何回應,任他處置。少頃,陳晨溫柔的聲音傳入田露的耳朵:“對不起!這幾天可能是傷口痛的原因,我的情緒不太好,讓你受委曲了!”田露簡直被這聲音給融化了,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難道是做夢嗎?如果是,她情願一輩子都不要醒來。接著,陳晨雙手又扶起田露的肩,兩人四目相對,氣氛越來越奇怪,只見陳晨嘴角微微上揚,溫潤的唇一點兒一點兒靠近田露的臉,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欲望和濃濃的誘惑。田露眼看著貼得越來越近陳晨的臉,呼吸瞬間變的急促且雜亂,她中毒了一般慢慢閉上眼睛,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近,近的就要令她窒息了。突然,一連串的笑聲驚醒了她,睜開眼只見陳晨不能自已的笑著,把田露造的一頭霧水。正巧這時艾曉朦走進來,看著表情迥異的兩個人,很是奇怪。陳晨望著仍搞不清楚狀況的田露更是哭笑不得,而後穩了穩情緒靠近田露的耳朵輕聲說:“閑著無聊,逗你玩兒的,你還當真了?可惜,你不是我喜歡的款!”說罷,陳晨高傲的擡起頭,輕蔑地笑了一下轉身向外走去。田露呆站在原處,正走向她的艾曉朦只見她臉色大變,兩眼噴火似地直勾勾盯著陳晨離去的背影。等他出去隨手關上門的那一刻,田露再也忍不住,嘶吼一聲!她此時恨極了自己怎麽那麽犯賤,人家三言兩語的幾句好話,自己竟忘了這幾天所受的冷遇,連一個假象都看不出來,真是活該被人耍!這把靠近她的艾曉朦著實嚇了一跳!“露露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艾曉朦急切地問。田露楞楞地看著艾曉朦,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把他殺啦!”田露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把艾曉朦嚇的直起雞皮疙瘩,忙問:“你說什麽呀?你要殺誰?你瘋了嗎?”田露這時正好看到艾曉朦手裏的戲服,滿臉怒色突然變成陰險的奸笑,因為她看到戲服突然想到一會兒的那場戲,內容是“秋靈兒得知漠然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還被告知他對她的好不是出於愛,而是出於某種目的的利用,這使秋靈兒對漠然的愛轉變為極度的恨,一心想為父報仇,於是對漠然狠下殺手。而漠然卻由於對秋靈兒的愛,忍受她對他的每一次重拳和狠招,遍體鱗傷,直到吐血暈厥。”田露想著劇本情節,越想越興奮,心裏正一遍一遍地吶喊著:“陳晨,你死定了!”她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一旁的艾曉朦看著田露這幾經變化的覆雜表情,真是擔心極了,不住地問她怎麽了。田露沒作回答,而是抽出放在一旁的道具長劍,揮舞了幾下,然後用力向陳晨的化妝桌掃去,桌上的東西被她這樣一下挑到地上,仔細看去好像是劇本兒,是陳晨看的那本。

艾曉朦邊埋怨田露發哪門子瘋,邊跑過去把東西撿起。“嗯?這是什麽?”撿起劇本的艾曉朦捧著那劇本看,還不斷發出驚訝詫異的聲音,引得田露好奇地走過來瞧。田露彎腰,一手扯起她手中的劇本,撅著嘴抱怨地瞅著艾曉朦說:“這東西有什麽好看的?難道因為是他的東西,就比別人的好?哼!”艾曉朦指了指那劇本,田露不耐煩地猛翻幾下,頁面雖然快速的跳過,可裏面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筆記,卻還是那麽明顯地引起了田露的註意。她停止翻動,其中一頁展開在眼前,她快速瀏覽了這筆記的內容,翻到下一頁也是滿滿的筆記和備註,再翻,還翻,幾乎每頁都是一樣。田露對自己眼中看到的驚訝不已,因為裏面的這些筆記不是針對陳晨自己所飾的角色“漠然”,而都是對秋靈兒臺詞,動作,情緒的詳細分析和深入研究,甚至到每場戲秋靈兒該有的內心活動都註解在內。更讓田露感到奇怪的是,筆記裏還時不時地穿插著所謂調動情緒方案。兩人正奇怪這些筆記的目的時,陳晨的助理-阿明突然走進來,正好看到田露手裏捧著的劇本。阿明見狀走過來問:“你看到啦?這是晨哥的那本吧?”田露以為他在怪她偷看了陳晨的東西,於是把劇本撇給阿明,不屑地回應:“這都記的什麽呀?我才不感興趣呢!拿走!”阿明看看劇本又看看田露,有些生氣地說:“你可真是沒良心啊!沒看到也就算了,如今看到了卻還這麽說,真是枉費了晨哥的一片苦心!”阿明說罷,轉身要走,田露一把拉住他不解地問:“你這話什麽意思?”阿明看著她不耐煩地說:“你是真笨還是裝傻啊?你以為你這麽長時間,這麽多場戲都拍的那麽順利是什麽原因?是你的演技提高了嗎?是你領悟能力加強了嗎?哼!要不是晨哥在你每場戲前幫你調動情緒,你能這麽順利嗎?晨哥也真是傻,暗自耗費精神為她人做嫁衣裳,人家非但不領情,還對他恨之入骨呢!”阿明說罷,拿了劇本離開了。留下田露陷入沈思,認真回憶著這些天來的點點滴滴。這事讓原本憎惡陳晨總是欺負田露的艾曉朦也頗為吃驚,總以為這人耍大牌,陰晴不定的,就會折磨人,而如今想想竟是冤枉了他。艾曉朦沒有打擾田露,覺得自己都誤會陳晨那麽久,而作為當事人的田露此時心情應該更為覆雜,還是不要打擾她,讓她好好整理一下思緒吧!於是,艾曉朦獨自走開去整理戲服。

田露越想越愁,事實到底是什麽?是她看到的,還是阿明說的那樣?剛才陳晨明明是在欺負自己,難道是為了下場戲的情緒,故意在氣她?田露想的頭都要炸了!“算了,還是直接去問個明白,總比在這兒瞎猜強!”田露如是想,於是走出化妝間去找陳晨。找了好一會兒,才在導演休息室旁的小亭子裏發現了他。田露徑直向他走去,還沒靠近,夏導突然從休息室出來,叫了一聲陳晨,然後走過去和他談事,因為不遠,田露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第106場戲今天拍不了了,換成第110場。”陳晨一聽,下意識地喊了聲:“什麽?不會吧?”這一聲令夏導很驚訝,問:“換戲不是常有的事兒嗎?如果說其他演員沒有準備,擔心演不好,你陳晨還會擔心這種事嗎?”陳晨沒有回應夏導,而是趕忙查看第110場戲的內容。一看內容,陳晨臉色都變了。夏導看著他疑惑地問:“你沒事吧?”陳晨應付地回了聲:“哦,沒事!”可臉上擠出的笑是那麽勉強。“沒事就好!一會兒就開拍了,那你再看看。”夏導說罷,向片場走去,準備去通知其他人。陳晨下意識地一手拍在桌子上,深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下麻煩了!”陳晨之所以面帶難色,是因為106場與110場戲的情緒完全不同。第106場戲內容是秋靈兒恨極了漠然,而第110場戲的內容卻是秋靈兒愛極了漠然,在這場戲裏秋靈兒終於知道父親被殺的真相,原來自己聽信了奸人的挑撥,一直冤枉漠然。她正中了那些奸人的詭計,他們本來就是想借秋靈兒來打擊漠然,使他失去戰鬥力,如今看來他們得逞了。漠然因為秋靈兒對他的不理解和極度的恨,心痛不已,對什麽事都變的毫不在乎,失去了原有的防備心,慘遭奸人陷害,變的又聾又啞,一蹶不振極度消極的樣子。秋靈兒得知真相後,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他的時候,簡直被他當下的狀態嚇傻了,完全認不出他來。秋靈兒瞬間湧上來的心痛和內疚感簡直要把自己哭化了,而兩人相擁的那一刻,他認出了她。情景之感人程度堪稱這部戲的最□□。面對這樣一場重戲,還是被剛剛切換過來,陳晨一想到剛才把田露氣的發瘋的樣子擔心不已,又自言自語:“唉!怎麽會切到這場戲?別說是愛極了,她現在應該一個好臉色都不會給我的,這戲怎麽演呢?好不容易調動起來的情緒…唉!現在想改都難啦!怎麽辦呢?”田露聽到看到,確如阿明所說。望著眼前絞盡腦汁想辦法的陳晨,田露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邊走邊想:“原來他一直都是為我好!煞費苦心的在演技上引導我;忍受我隨性地胡亂改編戲份,還不得不隨時想到迎合與變通的辦法;配合我的自作主張,幫我收拾殘局,還為我受了傷!他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卻根本不知道!還那麽不懂事,全然不顧他的感受,總是挑最刺耳的話頂他,能怎麽難聽怎麽來,甚至幾次在戲裏找機會報覆,因為氣急了出手不分輕重,打在他的傷處,還心裏竊喜!啊!我怎麽這麽壞呀?這麽差勁?而他竟然還毫無怨言地堅持著。他是大明星!眾人捧在手裏的風雲人物,千百萬粉絲心中的頂級男神!我算什麽呀?他根本不必這樣辛苦的!”田露越想越內疚,越想心裏越沈重,像是一塊巨石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想去跟他說“對不起”,可只想到這幾個字,就夠她心痛難忍啦,這句話現在看來毫無分量,又怎麽能彌補她對他的虧欠。

第110場戲開拍了,陳晨終究還是沒有想到為田露轉換情緒的對策,於是只能硬著頭皮上啦。如劇本情節要求,陳晨頹廢的樣子醉倒在床邊,田露入鏡,看到陳晨的這副模樣,想到自己曾經是怎麽冤枉,傷害他,他又是怎麽為她辛苦,為她忙的,心底的痛瞬間化作一股熱流湧入眼框,淚水如海嘯般洶湧而至,雙唇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抑制不住的哽咽,使田露原本的臺詞一句也出不來,她又本色出演了。這讓閉著眼的陳晨有些擔心,而這時田露靠近陳晨,慢慢蹲下身,沒有說一句話,頭一點一點地接近陳晨的臉,直到她的眼淚都落到了他的臉上,這時陳晨條件反射地睜開眼,只見田露閉上眼仍在顫抖的唇緊貼上他的唇,許久沒有離開。夏導一聲“停”,這場戲結束了,雖然情節和動作都被大幅度的改動,而這改動竟令這場戲更加出彩,一條就過了。田露擦著眼淚,盡可能地平覆自己的情緒。陳晨看著這樣的田露有些詫異,這場戲能過的如此順利令他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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