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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讓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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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的動靜鬧了大半宿,最後沐禾凝自己都不曉得是怎麽睡過去的。

失去意識前,她只記得自己欲哭無淚,心想這饑渴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真不是那麽好惹的。

翌日再醒來時,天光已大亮。

沈敘懷早就不在了,沐禾凝在寬大的床上翻了個身,懶洋洋地伸著懶腰,卻不小心抻動了還酸痛著身體,四肢無力。

蕭明燦不知何時悄聲進了屋,眼瞅著床上的一片淩亂,和女子身上青紫的痕跡,嘴裏嘖嘖道:“你們這昨晚動靜不小啊?”

沐禾凝面上一紅,錦被往上攏了攏,遮住了自己赤.裸的身體,小聲否認道:“……哪有。”

“沒有嗎?”蕭明燦臉上一副質疑的表情:“那我昨夜聽到的嘎吱嘎吱的動靜是哪來的?”

昨天她參加沐禾凝的及笄禮,晚上也歇在了府上偏院裏,自然是聽到了他們屋裏的聲音。

沐禾凝又鬧了個大紅臉,想到他們昨晚的動靜被好友聽了去,就窘迫不已。她別過臉去:“是昨夜風太大了……窗戶吹得。”

“真的嗎?我不信。”蕭明燦繼續質疑:“那還有隱隱約約的哭叫聲是哪來的?”

那……自然是自己情到濃時忍不住發出來的聲音。沐禾凝紅著臉不肯承認,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聽錯了,是外頭貓兒在叫。”

“哦?真的嗎?”蕭明燦一步步逼近,倏地撲到沐禾凝的床上,“那讓我來看看這只貓兒!”

沐禾凝尖叫一聲,被蕭明燦撓著癢,兩個人在床上滾成一片。

“說真的說真的,”蕭明燦不鬧她了,躺在她身邊認真道:“是什麽感覺?你和我說說唄。”

她雖然對這事有所耳聞,但怎麽說也是個未婚姑娘,自然好奇又心癢。

沐禾凝怎好意思和她描述,不理會她:“你以後就知道了。”

蕭明燦不依不饒搖晃她:“你就和我說說嘛。”

沐禾凝還是不說:“你想知道,上回青樓裏那個小哥哥就不錯啊?”

蕭明燦嘴一撇,翻過身,“他才不是我想要的模樣。”

沐禾凝好奇了:“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蕭明燦枕著雙臂,眼睛發亮地看著頭頂的承塵,道:“我喜歡的人,肯定是要能打得過我的,讓我心服口服的人。”

沐禾凝聞言不以為然,哪有哪個女孩挑夫婿是以武力相較的。

且蕭明燦出身武將世家,又從小跟在她爹和兄長身邊耳濡目染,這天底下能打得過她的男人屈指可數吧。

沐禾凝和蕭明燦閑聊了一會兒,待到了午時,蕭明燦便回房用午膳去了。

甘棠進來問她要不要擺膳,沐禾凝還不餓,依然躺在被窩裏賴著。

沈敘懷到了午時才回來,月白色的直裰沾了一身冷氣。

“你出去了?”沐禾凝問他。

沈敘懷“嗯”一聲,褪下披風坐到床前來問她:“怎麽還不起來用膳?”

“我還不……”

那個“餓”字還沒說出口,男人一雙粗糙的大手就輕車熟路地探進來,準確地找到位置,輕擰了一把。

沐禾凝“啊”一聲輕叫,捂著被子連連後退。

昨晚的痛意和印記都還沒消呢,他又來鬧她。

為防止眼前的人又化身大尾巴狼,沐禾凝連忙掀了被子,起身更衣梳洗。

甘棠進來在屋裏擺了午膳。

沐禾凝舀了口湯,隨口問他:“你早上出去幹嘛了?”

男人挽起衣袖盛飯:“去拜訪了江南鹽運使,又去碼頭見了幾個本地商人,我手頭上有幾個江南的絲綢鋪子,正好同他們做幾筆生意。”

沐禾凝扒飯的手一頓,擡頭看他:“你要做生意?”

沈敘懷淡淡的“嗯”一聲,往她碗裏夾了塊肉,擡起來的眼眸似笑非笑:“不然怎麽養你?”

沐禾凝卻沒笑,絞著筷子心中五味雜陳,靖國當朝重仕輕商,商人被視作最末等,他本應該是京城權傾朝野的異姓王,卻來到了這江南之地做起了商人的買賣。

可她也知道,沈敘懷從宮裏辭了官,跟她一起來到江南,便再也沒有俸祿了,江南這邊的日子生活需要開銷,京城裏那一大家子他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若要長久發展,也只能做些買賣生意。

沈敘懷見她的樣子,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手上有京城的人脈,做些皇家的生意賺點錢不成問題。”

沐禾凝當然知道他有把握,不管他是做武將帶兵打仗,還是做文官經才治世,都可以出類拔萃,更不用提這區區買賣生意了。

可越是這樣,沐禾凝就越覺得自己跟他比起來好像一點用都沒有,自己什麽都不會,無論是管家治宅還是女紅刺繡都十分抓瞎。

也怪她出閣之前被沐父沐母嬌寵得太厲害了,兩人幾乎什麽都不讓她做,也從不曾教她什麽,他們只是說:“我們凝兒生來就是享福的命,這些事以後自然有人替你做,不必考慮這些。”

她現在想起來,才後悔自己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才能。

沐禾凝咬著唇邊的米粒,猶豫問道:“王爺,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沒用了啊?”

沈敘懷似乎是有些驚訝,問:“為什麽這麽講?”

沐禾凝慢慢道:“我就是覺得,跟你比起來啊,我好像什麽都不會,我不像意羨那樣有才華,也不像明燦那樣會武功,更不會大家閨秀都會的琴棋書畫、女工管家……”

“有時候我也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於單純無知,識人做事都不夠成熟,很多時候出了事情也是你在幫我解決,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離開你了要怎麽辦……”

沈敘懷聞言,緩緩放下了筷子,眼裏閃過沈思,最終道:“我不覺得單純是一件壞事。”

“一個人能始終保持單純,必定是有人一直將她保護在羽翼之下,能夠讓她一直生活在純凈美好的壞境中,我覺得這是她的幸運。”

“禾凝,曾經你是這樣一個幸運之人,你的父母將你保護得很好,才讓我看到了一個可愛純稚的姑娘。我自然也希望你成為我的妻子之後,接替你父母的擔子,繼續護你在羽翼之下,讓你能繼續做純稚天真的小王妃。”

他說著鼓勵道:“不要有心裏負擔,旁人會的東西你不一定會,但你擁有的東西旁人也不一定擁有。”

沐禾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仍猶豫道:“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了要怎麽辦……”

“那我就努力點,爭取死在你後面,不讓你一個人。”沈敘懷保證道。

沐禾凝被他這副認真保證的模樣逗笑了,心情也輕松了不少,她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道:“那你可得多吃點,多多強身健體,我們之間可有十多年的差距呢。”

“遵夫人之命。”沈敘懷微笑吃進她添的那口菜。

沈默了一會兒,沐禾凝又問他:“那你下午還出去嗎?”

沈敘懷點點頭:“還要去一趟碼頭。”

“那我和你一起去。”沐禾凝道,她來金陵城也許久了,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所謂的人間天堂她還未曾好好欣賞過呢。

沈敘懷卻擡起頭,叮囑道:“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門。”

“為什麽?”

沈敘懷放下筷子,望了眼窗外,神情有些凝重:“天冷了,聽聞寧國內部開始動亂,邊境也不太平了,最近不少流民難民甚至異域之人流入江南,外頭也十分混亂……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出門了。”

沐禾凝聽著有些害怕:“不會出事吧?”

往年她在京城時,既是天子腳下,又貴為官宦之女,對這些外頭的戰亂十分不敏感,反正出了事也輪不到她來抗,她自然一心只顧自己的驕奢安逸。

可如今夫君是邊境戰場歸來的武將,又曾聽聞他講過戰亂傷亡的慘狀,心中自然也起了擔憂與悲憫之心。

沈敘懷搖了搖頭,政事的敏感讓他覺得不太樂觀,可他不想讓眼前的女孩擔憂,只道:“左右暫時波及不到金陵,咱們且安心待著便是。”

用過午膳後,沈敘懷又出了門,沐禾凝一個人待了會兒,去對面的沈家祖宅見五夫人。

五夫人正在屋裏核對著單子,見她到來,笑道:“禾凝,你瞧,咱們家今年的喜事還真不少,剛忙完你的及笄禮,這怕是又要辦喜事了。”

沐禾凝疑惑道:“什麽喜事?”

“自然是意羨和顧公子的喜事了。”五夫人笑道:“兩個孩子處得好,意羨已經同意這門婚事了,再過兩天顧家就該派人來下小定、立婚書了。”

“這麽快?”沐禾凝驚呼。

“哪裏快了?”五夫人睨她:“意羨過了年也十九了,顧公子追求她也有兩三年了,眼看著終於要修成正果。”

沐禾凝想想也是,沈意羨從前因為梁景堯已經耽誤得夠久,如今終於願意接納他人,是件好事。且顧庭那人她也是瞧過的,是個可靠之人。

如此,她便也有些著急要為沈意羨準備添妝了,她和沈敘懷作為沈意羨的兄嫂,這門親事必然要親力親為,不能讓唯一的妹妹出嫁時失了風頭。

告別了五夫人後,沐禾凝匆匆忙忙回府,準備回去清點庫房擬單子。

沈家祖宅距她的府邸只有一條街的距離,沐禾凝一路走來,的確發現了些沈敘懷說的異樣。

往常巷子裏都是空空蕩蕩的,偶爾有幾個行人或馬車經過,可這會兒她發現,巷子四處臥著不少流浪漢,身上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看那模樣像是從外地逃難來的。

難道外頭真的開始不太平了?

沐禾凝想了想,走到自家門口,還看見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正裹著單薄的衣裳在房檐下躲風。

男孩瞧見沐禾凝停駐的足跡,擡起眸子瞥了她一眼,那沾著汙垢的面頰之下不難看出一副精致俊秀的五官,還有暗藏光輝的瞳眸。

也不知是男孩的可憐刺痛了沐禾凝,還是那副清秀的面容打動了她,她回頭對甘棠道:“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給這孩子施點。”

甘棠應了聲,吩咐了下去。

回到府上,沐禾凝取了鑰匙開庫房,清點了從江南帶來的物品,又仔細核對了一邊單子,琢磨著要給沈意羨出什麽嫁妝。

甘棠從外面回來:“門口那個小孩走了,我們給了他一些糕點還有幾件幹凈的衣裳,他只要了些糕點,還讓我對王妃道聲謝。”

沐禾凝聞言一笑:“他倒是個有志氣的。”

甘棠卻遲疑道:“聽他口音好像不是本國人。”

“他都那樣了,還在乎是哪國人嗎?”沐禾凝漫不經心,左右是漂泊無依的難民,四海為家。

只是她有些奇怪:“為什麽那些難民,會選擇逃難來江南?”

甘棠猜測道:“江南地處沿海,南北交匯,自然很多各地人來往,又是遠近聞名的富庶之地,他們也是想著在江南乞討和賑濟都寬裕些。”

沐禾凝懂了,放下單子起身打開窗戶,外頭暮色四合,天色漸沈,初秋的晚風搖晃著樹枝,發出呼呼的蕭瑟之聲。

似乎真的有轉涼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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