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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該死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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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在秦國實在不易,又是軟禁又是暗殺,如果他無辜被軟禁是嬴政做戲給枝兒看,那這次的暗殺絕對是沖著他本人來的。

蓋聶把枝兒的消息帶給流沙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最激動的人是紫女:“他為什麽這麽做!枝兒不能為秦王姬妾!枝兒只有九歲,她怎麽可以一個人在深宮?”

“姑娘先別激動,此事一定還有隱情…”

“什麽隱情!”紫女從未如此不冷靜,大家都不知道今日她這是怎麽了,只見她突然抓住衛莊的衣領瘋狂搖晃:“你一定要把枝兒帶回來,枝兒不能獨處深宮,她不可以走!”

“紫女姑娘!你冷靜一點!”韓非趕緊來把紫女拉走,“枝兒在王宮不會有危險的,不要如此著急,我們還有時間…”

“可她只有兩年的時間了!”紫女的情緒幾近崩潰,掩面痛哭,餘下三人都因她這句話而感到恐懼。衛莊覺得自己一陣耳鳴,遲疑地抓住紫女問:“你說…只有兩年…是什麽意思…”

“枝兒她身中白亦非的劇毒,從她回來的那天起,她的生命就只剩三年而已。如今一年已過…她曾經告訴我不是只有三年,是三年裏我們都能在一起,可現在她身處王宮…”

衛莊的手突然用力捏住她的胳膊:“為何你不早告訴我們?”

“小莊!”蓋聶立刻將衛莊與紫女隔開:“如果你是枝兒,你也不希望大家知曉此事。”

衛莊回想起來,上次心痛還是將枝兒趕走那天。被白亦非下毒的時候,枝兒究竟要經歷多大的痛苦?衛莊想不到,此刻的他腦海裏全都是這一年來枝兒的一舉一動,她從不讓自己將死一事影響衛莊,就算紫女為她檢查身體發現了此事,她依然會告訴紫女不要為此傷心。可是夜深人靜時,枝兒又是否為自己落淚?別人如何在意,也無法感同身受“生命只有三年”這件事,這種度過一天就少一天、眼看自己的生命消逝卻無能為力的心情,怎麽是一句擔驚受怕就能形容的。

這一年來,枝兒到底是怎麽度過的,又是怎麽以常態面對流沙的,衛莊無法想象。

枝兒從墳冢裏爬出來時的笑容浮現在衛莊眼前,不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其驅散,那個笑容背後,其實很痛苦才對……可當時自己為什麽沒有看出來?

“我要去見她。”

若是衛莊離開驛館,之前的神秘人怕是會立刻來對韓非動手,考慮到韓非的安危,蓋聶與三人商議先讓韓非去他的宅邸,不論怎麽樣那裏都比驛館好,之後他再與衛莊同去鹹陽宮。

紫女因為情緒波動太大,不利於她的傷勢恢覆,蓋聶讓紫女在他的床塌上休息,之後就與衛莊匆匆前往王宮。

嬴政此刻就在枝兒宮裏,沒等枝兒做出反應他就沖過來抱住了枝兒:“寡人都知道了。”

枝兒一楞,都忘記了推開他。只聽嬴政繼續說:“寡人知道你受刑時傷了身子,也知道你身中劇毒。寡人一定會尋遍天下名醫救你,一定不會讓你出事。”

枝兒想,這應該是身體裏的另一個人格告訴他的。

“你是獨一無二的枝兒,與任何人都不一樣。”嬴政抱著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你可知,你是我第一個真正動心的人。”

枝兒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在知道你的時間不多了以後,我突然無比害怕寡人這個稱呼,似乎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我不想變成孤家寡人…”

枝兒並沒有再過多掙紮,只是有點同情嬴政,他是不可一世的秦王,是名流千古的秦始皇,但他比任何人都孤獨,從前在課堂上只是大概了解過,古代君王的自稱都透著濃濃的孤獨,為了維護無人能與君王平起平坐的君王之尊,他們都會將“獨”刻在骨髓裏。如今她才深深的體會到君王到底有多孤獨。

“不要死…”嬴政的臉埋在她肩上,“堅持下去,我會找到方法救你的。”

枝兒最終還是推開了他。嬴政看著她,竟然有一絲局促:“枝兒…”

只見她找來筆墨,寫道:“大王,有些事,真的勉強不來。”這個道理,她是從衛莊身上領悟到的,她的心屬於衛莊,衛莊確實待她不薄,可她們一直走不到那一步。

“大王,有人愛大海,卻不代表他會跳海;有人愛風,空氣卻不會為他而停;愛一朵花,但是摘下來它就會死;愛一個人,未必要對方一輩子都跟著你。”

於是,嬴政在興樂宮碰了釘子。只是匆匆撇下一句:“明日永巷令會將侍奉之人帶過來。”就走了。

衛莊趕到的時候,嬴政剛好從興樂宮離開。越過宮墻,衛莊終於見到了出來吹風的枝兒。

枝兒見到衛莊時也很驚訝,微微一怔便立刻轉身向宮內跑去,衛莊迅速移步到她面前,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枝兒楞住了,過了很久,眼淚才後知後覺地奪眶而出。衛莊感覺到枝兒的小拳頭一下一下落到他身上,不疼,的確不疼。

———為什麽你這麽殘忍…既然不愛我也不接受我又為何對我那麽溫柔那麽好,我一邊接近你卻一邊疏遠,那何必繼續把溫柔透露給我呢?你真的不知道我會很痛苦嗎?不愛我就放手啊,為什麽不肯放手,放手不是就解脫了嗎?

———為什麽要來…這種事我理解不了啊……

衛莊擁她入懷,直到她的動作停下來,衛莊才說:“那天我想告訴你,等你長大,我會對你說相同的話,如果你不後悔,如果你還願意,我也不會棄你而去。”

———可是…我沒有長大那天了……

枝兒的眼淚打濕了衛莊的衣襟,衛莊一直抱著她,等她慢慢停止哭泣。

蓋聶原本在宮墻上守著,現在也已經站立在興樂宮的庭院裏。對於衛莊和枝兒的事,他多少是有些驚訝的。這裏畢竟是王宮,他們不能在此久留,猶豫再三,蓋聶還是走上去:“小莊…”

枝兒本不知道蓋聶在此,現在蓋聶的聲音自然是讓她感到尷尬的。枝兒本想立刻站到一邊,衛莊卻牢牢圈住她,枝兒覺得自己腳下一輕,原來是衛莊把她攔腰抱起,用另一只手幫她擦掉了淚痕。

“你們…要離開的話,我倒是有辦法。”蓋聶略有尷尬地撓了撓鼻翼。

“如果要走,就光明正大地走。”

“九公子身份特殊,很難離開。若是貿然逃離,韓國會面臨滅頂之災,他本人也難逃一死。”蓋聶提醒道。

“除非嬴政自己願意讓韓非離開。”

與此同時,章邯陪嬴政回到陵營殿,看著嬴政照常站在七國地圖前沈思,實在是想不通嬴政做了這麽多事繞了這麽大一圈,居然只是為了留住衛枝這個丫頭?明明只要讓韓非將衛枝獻給秦國就好了。

沒多久,有人來向章邯報告某件事,章邯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柄劍:“啟稟大王,這是從趙國快馬加鞭送來的劍,名曰千仞。”

嬴政拿過這把劍,劍身輕盈,劍刃鋒利,在冬夜的火苗中反射著淡淡的火光,確實是一把好劍。他說過會給枝兒更換名劍,於是在一年前讓章邯匿名委托他人尋找趙國徐夫人為枝兒打造一柄劍,如今終於完成了。

眼看嬴政收起此劍,決定明天將其贈予枝兒,章邯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終於是忍不住向嬴政問了出來。

“枝兒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一個能狠下心的孩子。強行把她搶來,她有一百種讓寡人找不出理由責怪韓國又能平安逃走的方法,所以寡人要拿捏住她在意的人;蓋聶與你同為寡人肱骨之臣,枝兒是蓋聶重要的師妹,她的事處理不好,蓋聶難免與寡人心生芥蒂。”嬴政看了看窗外的雪,衛莊與蓋聶應該沒有那麽容易接受此事,想來他們此刻已經到興樂宮了。他將韓非的書信找出來,對章邯叮囑道:“三天之內,不論韓非說什麽,都告訴他寡人不見他,也不可以接收他的書信,三天後再把韓非寫好的策論呈上來。”

“是。”章邯的確不知道嬴政現在又要做什麽,不過他一早就把韓非遭遇刺殺一事告訴了嬴政,就連他們準備的替身也在大牢中被暗殺了,很明顯是有人要對韓非不利,只是現在暫時查不出是誰罷了。嬴政擺出拒見韓非的樣子,可能也是不想朝中再有人針對韓非吧。

這確實是其中一層,更多的,是嬴政知道韓非此刻很想求一個自由之身,韓非接連遇險,流沙一定也希望帶韓非離開,而這一切能否遂了他們的心願只和衛枝有關。

此時,衛莊、蓋聶與枝兒在興樂宮中商量下一步該怎麽做,蓋聶沈思良久才說:“大王…可能是真心愛護枝兒,他可能就在等枝兒心甘情願地用自己換取流沙平安回到新鄭。”

從流沙來到鹹陽的那天起,每一步都在嬴政的算計之內。流沙與嬴政之間交集不多,嬴政卻莫名的了解他們每一個人,知道他們一定會做什麽,這才是此次鹹陽之行真正可怕的地方。

衛莊緊緊握住枝兒的手,枝兒變成良人一事已成定局,他與蓋聶立時三刻也想不出解決之法。枝兒用另一只手輕輕撫上衛莊的手背,隨即表示:“九公子在秦國有危險,你們先帶他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蓋聶也趁機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小莊,大王不會對枝兒不利,反而是流沙此刻處境危險,當務之急是把九公子與紫女姑娘送回韓國,確定安全之後再來帶走枝兒也不晚。”

“這種事我比你更清楚,”衛莊眉頭緊鎖,很顯然是不想就此放棄枝兒,“擊退那殺手之後,韓非告訴我們他知道自己為何遇襲。”

枝兒與蓋聶都來了精神,仔細聽他接下來的話:“因為蒼龍七宿。”

很明顯有人盯上了這個七國繼承人身上的秘密,而且不希望它公之於眾,更不希望它被人掌握。

枝兒推測嬴政接下來還會有別的動作,殺手也不是嬴政派去的,她讓衛莊與蓋聶先回去靜候其變,至於那個殺手…如果能抓得住最好,如果不行,那至少要排查出此人的來歷。聊完這些,枝兒就催著衛莊和蓋聶離開,衛莊很奇怪她怎麽突然這麽著急,枝兒卻不做回答,只說讓蓋聶先與衛莊回府,再請他去找嬴政,不論什麽理由只要讓嬴政今晚再來一次興樂宮就可以了。

二人被枝兒推著離開殿內,枝兒皺眉頭的樣子理所應當地被理解成焦急,就連她逐漸蒼白的臉色也被深深的黑夜掩蓋。

關上門的那一刻枝兒再也撐不住了,一口血從她嘴裏噴出,她的胸口像是有萬千只蟲子堵在裏面一般,只覺得胸口劇痛又呼吸困難,倒在地上半點也動不了。

蓋聶與衛莊回到宅邸之後,衛莊進入房間與紫女談話,蓋聶照枝兒所言去求見嬴政,直言嬴政新冊封一位姬妾今晚卻沒有留宿其寢宮,往後這位衛良人一定會淪為後宮笑柄,她的日子會非常難過。

嬴政本是因為枝兒的冷淡而倍受打擊才離開的,如今蓋聶身為枝兒的師兄卻來勸他留宿興樂宮,嬴政隱隱感覺到其中有異,立刻趕往興樂宮,內侍前去通報卻未得到回應,嬴政頓覺不妙,讓蓋聶一劍劈開宮門,這才發現昏迷不醒的枝兒。

經過禦醫的救治,蓋聶又為她輸了些內力,枝兒到清晨時分才醒。

“…啟稟大王,衛良人體內有劇毒,本就無法久留於世,這毒在她體內一點一點蠶食她的身體,這樣的事難免會經常發生…”

枝兒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禦醫的話。

“經常發生?”蓋聶和嬴政都對這個詞十分敏感。

“是。而且中毒之後時間越久這種情況就會發生的越頻繁,要緩解很容易,但是需要及時醫治,否則也會危及生命。”

也就是說,枝兒如果運氣不好,可能連兩年時間都沒有了。

“大王,恕臣無能,此毒…真的無解…”

蓋聶走到殿內看枝兒的情況,她此刻正看著床塌正上方發呆,蓋聶有些欣喜,也有些傷感:“枝兒…你終於醒了。”蓋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心情過於沈重,於是擺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禦醫說你沒事了。”

枝兒沖他笑了笑,蓋聶終是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昨晚,你是為了不讓人發現我與小莊私闖宮闈,所以強撐著趕我們走是嗎?”

枝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看了看殿外,確認無事後才向蓋聶眨了眨眼。

“這種情況發生了多少次?”

嚴格來說這麽嚴重還是第一次,之前她稍有不適都會及時去找紫女,幾乎不會拖到暈倒,這次純屬意外。

嬴政聽完禦醫所言,沈默了許久,一言不發地起身進入殿內,蓋聶看到他後也只能從床塌邊移開,讓嬴政與枝兒獨處。

嬴政的指尖輕輕劃過枝兒的臉,枝兒明顯對此十分不習慣,而且他的手很冰,就算是此刻身體虛弱的枝兒都覺得冰。

“枝兒…你這次真是嚇著寡人了。”嬴政輕輕撩開女孩臉上雜亂的青絲:“不過現在沒事了就好…你好好休息。”

很快嬴政就離開了,只留下衛枝自己蒙在被窩裏。

蓋聶與章邯陪嬴政一同離開興樂宮,此時嬴政才對禦醫說道:“你身為禦醫,當真找不出半點方法救治衛良人嗎?”

禦醫猛的跪在積雪中:“大王恕罪,衛良人中的是蠱毒,常規方法應當是判斷出蠱毒類型,再找出對應蠱蟲以及培養誕育蠱蟲的蠱母,最後用蠱母入藥即可。但是衛良人…她許是受過蠆盆之刑,身體裏有許多種完全不同的蠱毒,如果不是對她下蠱之人,旁人絕對找不全如此多種蠱蟲,自然也找不到蠱母;而且大王,最難之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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