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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種田文的極品小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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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種田文的極品小姑(六)

隆冬時節,年關將至。

今年冬天下了幾場大雪,堵了送信員來送信的路,送信員往村裏跑的頻道沒其他三季那麽頻繁。

陸溪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三哥的信,等到今年第四場雪的時候,終於接到了她三哥的信。

那是在兩個月之前。

在信中,陸地說,他的戰友有工業票,已經和對方談好了,等過年回去就交給她,

讓她不必再催。

陸溪自然是欣喜若狂,心想著她的自行車終於有著落了,她終於不用再每次厚著臉皮去村長媳婦那借。就算村長媳婦不張羅著給她相親,她也不願意總是麻煩別人,借別人的東西,更何況村長媳婦現在一心想給她介紹一些“青年才俊”,可把陸溪給愁壞了,三哥那對她有求必應,可真是解決了她的大麻煩!

等來年的春天,她就要騎上自己的自行車進城去。

想想就覺得開心。

為了感謝三哥,陸溪,便想著要準備一些美食零嘴等著他回來。三哥雖然顧家負責,可也是個貪嘴的,她多買些他喜歡吃的東西,他肯定會很高興!

陸溪人逢喜事精神爽,問陸秀英的時候,不自覺帶上了撒嬌的語氣:“媽,我三哥最喜歡吃什麽呀?”

這些天來,因為飯總是陸溪做的,所以家裏人對她的廚藝的信任度,已經膨脹到了空前的地步。

聽到她要為三兒子準備吃的,陸秀英想都沒想便說:“隨便搞搞就行了,你三哥什麽都吃。”

陸溪做的東西,有些是她這輩子想都沒想到自己能嘗到的,就老三那個不挑不揀的,肯定不管吃什麽,都能吃得香。

“總有一樣兩樣是他最喜歡的。”陸溪堅持道。

她還是想知道三哥的口味,這樣她做菜的時候,也有個大致的方向。

“真沒有,只要是能入口的,或者是不能入口的他都吃。”

陸溪實在是沒轍了,既然三哥並不挑口,那就不用特意額外準備了。就是不知道他那個戰友會不會挑口?

但話說回來,這年代能有口吃的都不容易,別說挑不挑口,能吃飽就很不錯了。

陸溪想通了這點,倒也不再糾結著一定要問出來三哥和他戰友的口味了,在心裏盤算起了一些菜譜。

最後一次進城時,是臘八的前一天。這是供銷社最後一次開門,如果買不到東西,那麽基本上這個年就過得不算有滋有味了。

而在過年期間供銷社是不會開門的。

陸溪拼了命,帶上一家子的人來排隊占位,也把兩個小孩子帶進城裏,讓他們跟著一起逛逛。小孩子過年的氛圍,都是大人給的,陸溪和他們相處越久,越是把兩個小孩童年的幸福感放在心上,過年這種最能讓小孩子快樂的大節日,怎麽能不帶他們出來熱鬧熱鬧?

陸溪帶著他們來到城裏,一進去,就放小孩。

來之前她和兩個小豆丁說好了,能幫她搶到火腿的就是英雄。

大娃幹活最拼命,嗚哇哇的亂沖一沖,還真幫陸溪搶到了兩根火腿。獻寶一樣帶到陸溪面前,整張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

陸溪揉了揉他的腦袋,接過火腿也跟著笑了。緊接著又沖進了搶購的隊伍。

家裏的麥乳精吃完了,陸溪又重新買了一個。過年時吃了一些瓜子,零嘴也是要買的。糕點櫃上新上了糖瓜,這是過年時候才有的甜品,其他時候吃不到。兩個小孩到了糕點櫃子這邊就挪不動腳步了,要幫陸溪搶購、做英雄的事也忘了,一左一右,不約而同地盯著裏頭的糕點甜品直流口水。

陸溪一口氣買了5個糖瓜,一個有一個小孩兒腦袋那麽大。

這下陸溪成了兩個小孩子眼中的英雄。

往年最多就是自家炒個南瓜子,再多兩塊牛皮糖,就連除夕時候要放的炮仗都買不了。

兩個小孩子只能聽著別人家放炮的聲音解解饞,想象一下有炮仗在手裏能玩得有多快樂,羨慕得不得了。

但今年不一樣了。

今年一家人一起努力的賺錢,口袋裏的錢都厚了不少,所以過年的時候,買的東西就多了。

這個錢是陸秀英跟陸建雄出的,年是大家一起過,東西是大家一起吃,沒道理這個時候還要占女兒的便宜。

拿到了老兩口的錢,陸溪知道,他們兩個攢了不少,也沒客氣。把必要的東西都買了買,那花錢的架勢,看得陸建雄眼皮一陣抽抽,心疼的幾乎要暈死過去,畢竟一些陸溪覺得必要該買的東西,在他眼裏,不買才是最好的,錢拿在手裏才踏實。不過過年也就一年一度的事情,陸建雄也沒說什麽。肉疼歸肉疼,兒女孫輩們開心了,他也跟著開心,這開心能抵消掉錢被花出去的痛苦,陸建雄看著一家其樂融融的氛圍,安慰自己,值了!

好不容易大包小包的買完,估計這個存量能夠把年過完,還能有一些剩餘,陸溪才停止購物的手。

“好了,我們全家一起上國營飯店吃一頓吧。”陸溪早就把行程安排好了,這搶購是個力氣活,她現在就餓了,低頭問了下兩個小孩子,他們雖然神態很興奮,但是也都說餓了,陸溪就打算著,帶這一家人去下個館子,“今天是個喜慶日子,一家人還沒有在外面聚過呢。”

她這說法可把陸秀英和陸建雄給震壞了。

陸建雄那廂還在安慰自己花錢買的是快樂,一時沒反應過來,而陸秀英聽了,立即搖搖頭:“我跟老頭子自己吃這些白面饃饃,拿口水喝就行了,你們自己吃,我們老兩口吃不慣那玩意兒。”

哪裏是吃不慣,分明是舍不得那個錢。

這個不愛吃,那個也不愛吃,陸溪經常聽陸秀英說這話,拒絕生活裏面所有的享受已經成為了這個女人的本能,她的“吃不慣”,永遠都是“舍不得吃”。

陸溪可聽得出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好不容易進城一趟,陸溪哪能讓他們吃著自己帶著幹糧來,就這麽應付著回家去了呀?不管陸秀英再怎麽堅持,陸溪硬是把他們兩個人也拉到了國營飯店。

一家人浩浩蕩蕩一共7口人,店員拉了個桌子拼了桌,才能全部坐下。

陸秀英跟陸建雄兩個老人辛苦了一輩子,也從來沒有踏進去這個地方,打一進飯店,腳步都僵硬了,眼睛也不管亂看。就連陸大和何氏兩人也是第一次來。幾個人坐在那手足無措就像個孩子一樣,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擱,從身體到形態都透露著一股怯生生的勁兒,越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倒越容易引人註意了。

他們一看上去就是莊稼人,身上的衣服都打著補丁,十分的艱苦樸素。

國營飯店的店員神氣極了,一掃見他們這身打扮和神態,立刻變得趾高氣昂,沒有什麽服務態度可言,眼睛又時不時往陸溪一家這瞥一瞥,神態仍然是不怎麽歡迎的。

他擔心這家人進來只點幾碗白米飯。人來得不少,可別不舍得花錢,還占了他們飯店裏的位置,耽誤了後面要來花大錢的客人。

見他們一家人坐在那裏小聲商量著,嘀咕著,許久也不見點菜,服務員不由得有些煩躁起來,正要出聲呵斥,把他們趕出去,陸溪擡起了頭,“來一鍋大鍋的羊蠍子,一盤炒酸菜,一盤燉豬蹄兒,然後還有7碗面。”

店員聽完一怔,臉上忙堆了笑,飛快記了下來,跑到後廚去。

他心裏為自己剛才的態度捏了把冷汗,還以為進來的是些窮鬼,沒想到出手這麽闊綽,可千萬別讓這些客人看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不然把人得罪了,財神爺就跑了。

原來他們並不是吃不起,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大鍋羊蠍子和豬蹄,管香不管飽,不如白米飯頂飽,純享受的菜品,手頭沒點錢的,可真不舍得這麽點。

陸秀英和陸建雄他們哪知道什麽叫羊蠍子呀,聽見陸溪叫的這麽熟練,小聲問道:“閨女啊,羊蠍子是什麽東西?難道是吃蠍子?哎呀,那太可怕了,我們可不吃。”

陸溪哭笑不得:“羊蠍子不是蠍子,是羊肉,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踏踏實實地找好了位置坐下。只有陸秀英,還是那副局促極了的樣子,她偷偷摸摸地拽了拽陸溪衣服的袖角,猶猶豫豫地問,“真要在這裏吃嗎?……”

陸溪笑了,“這裏又不貴,做得也好吃,你只管好好吃。這大鍋的分量不小,你可千萬別收著肚子,一定要吃到飽,等羊蠍子上來,我就好好看著你,你吃一口我才吃一口,可不能讓你餓著。”

陸秀英本來打算著一會兒自己少吃點,多給家裏人留點,沒想到陸溪會提前猜透她心裏的想法,一時心裏又澀又暖,不好意思地撇開頭,沈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沒多久,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羊蠍子湯就端上來了,白氣氤氳,香氣撲鼻。

這個季節喝這個是最暖身體的,價格雖然不算便宜,但陸溪卻覺得值得。下館子當然要點這種在家裏不好做的,那才夠本。

吃著吃著,陸建雄突然放下碗,感嘆道:“小三子那小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老早就說要回來要回來,現在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這麽好喝的羊肉湯都喝不著了。”

說完就重重的嘆了口氣。

越是日子過得好了,他就越惦記不在家的孩子,爹媽在家裏享福了,可他的孩子在外頭要是受苦怎麽辦。陸建雄沈默寡言慣了,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擔心,語氣倒是很沖,像是訓斥那樣,“等老三回來之後,我非得要笑話他不可。這小子就是個沒有口福的,什麽好東西都趕不上。”

語氣裏還是帶了些傷感,他是真的想兒子了。

——想老三。

至於另一個老二,那是完全不想的了。

去年的過年的時候,老三沒有回來,同樣老二也沒有回來。

別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過年好歹還要回娘家呢,可老二什麽情況呢?他這上門女婿當的,居然連爹媽也不要了。

陸秀英跟陸建國大失所望,被氣得差點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門口大罵這個不孝子,說他就是再回來也要拿藤條打斷他的脊梁骨。

可他們就沒等到二兒子再回來過。

兩個老人被傷了個徹底,也就對這個兒子沒有了什麽期待,他就在外面自生自滅算了,他當自己沒他們這樣的爹娘,那他們就當沒這個兒子,劃清關系了。

所以新的一年,也是再不指望他能夠回家了。

不回家也好,省得在他們跟前,惹人煩。

陸溪見陸建雄才吃了一點就不吃了,又往他碗裏舀了一勺羊湯,對陸建雄說道:“快了快了,這都快要過年了,三哥肯定要回來了。”

面上是在安撫著,但同時她自己心裏也著急。

她的三哥,那可是要帶著她買自行車的票回來的。當然是能回來快點就好了。

好在,陸地果然沒讓他們等太久,第二天他就回來了。

第二天是臘八節。

陸溪在廚房裏煮著臘八粥,最後放進小米之後,又往鍋裏放了幾塊冰糖調味,怕糊鍋,在放進去冰糖之後,陸溪就一直拿著勺子攪拌。

當她思考著等陸地回來之後要給他弄點什麽吃的,好好犒勞一下他時,門口就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

“爸!媽!大哥!大嫂!我回來了!”

大嗓門大的幾乎能把屋頂掀翻過去。

陸溪煮著飯的手微微一抖,然後喜滋滋的沖出來,喜道:“三哥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同樣也想她那饞了很久的工業票,陸溪幾乎能看見她那輛自行車在朝她招手。

“妹妹。”陸地眼睛亮了起來,笑得十分陽光燦爛,他這當兵當得,膚色黑了不少,顯得一口牙格外的白,笑容燦爛到幾乎能夠把這冬日的雪都給融化掉。

陸地對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青年,對陸溪說道:“雲夏,你看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妹妹。”

陸溪:“???”

她聽到了什麽?是聽錯了嗎?

陸溪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往陸地身後看去,一個青年的面容映入了她的眼中。

他咧著一口大白牙,看樣子好像是想要努力笑得和善一點,但是也許是平時冷著臉慣了,不僅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反而讓人覺得他笑得僵僵的。

不過不惹人反感就是了。

“你好。”雲夏手裏面也是拿著大包小包,他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啪”的一聲,站立,本來想要敬個禮的,但無奈手上提著太多的東西,讓他無法完成這個動作。

這個時候,其他被驚住的陸家人也紛紛回過神來,仔仔細細打量了這個叫做雲夏的青年。

和陸地一樣,他同樣是在軍隊裏面服役。因為常年野外訓練,讓他們的皮膚看上去比一般人要黝黑一些。陸地那張臉在前年回來的時候就曬得跟炭似的,今年是炭上加炭,大晚上的放出去,估計都能和夜色融為一體,雲夏卻比他要白上許多,看上去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顯得十分周正,站在陽光底下,顯得特別好看。

之前,他們覺得知青點裏的男知青就已經夠好看的了,可是此時看到了這個小夥子,他們才發現,真正的好看是那種一眼望過去就驚艷不已,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好看。

他們看的不僅僅只是一個皮囊而已,而是這個叫雲夏的小夥子一下身上散發出來的屬於軍人那種,站如松坐如鐘挺拔的氣質,光是立在那裏就跟一棵松柏一樣奪人眼球。

簡單點來說就是皮囊的精致和氣質的優越,在他身上完美體現出來。有一些人徒有一個美麗的外表,卻沒有與之相陪的學識和精氣神,看起來氣質上也是很不一樣的。

這種氣質,女孩子裏面他們見過的,就只有他們家的陸溪。

陸秀英心裏暗暗下了判斷,然後露出一張笑臉來,十分溫和的問道:“這位就是小三兒說的戰友吧?你好你好,歡迎來我們家做客,在這裏你就當成是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覺得別扭啊。”

雲夏笑著點了點頭,動作卻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機器,甚至他點頭的時候,陸溪恍惚間,像是聽到了那種老機器吱吱呀呀的響聲。

再配合著他那僵硬的笑容,能明顯看得出來他很努力的想要表現的和善一點,可是偏偏總是事與願違。

他看上去不正常極了。

一點也不放松。

即便是坐下來的時候,脊背也是挺直著,看上去很僵硬,看得出來他很不擅長跟別人相處。

他的異樣弄得陸秀英和陸建雄兩個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雲夏雖然表現得很生硬,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一點的,看著陸地的父母因為他變得緊張兮兮的,他心裏難受了起來。

要不是他太不會說話,太不會討長輩喜歡,他們也就不會跟著變得尷尬了。他這毛病……

雲夏心裏唉嘆了一口氣……目光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落在了陸地妹妹的身上。

雲夏能夠感覺得到,那個女孩子的目光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凝住了,落在他的身上,有一些讓雲夏看不懂的東西。

難道……他們之前就見過?

她看他的眼神,讓雲夏感覺心裏說不出的覆雜,覺得熟悉,可是明明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

他此時之所以這麽僵硬不自在,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陸溪那奇怪的眼神。

這讓雲夏。不由得在心裏面暗暗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時候曾經欺負過她?

……沒有吧?

雲夏被自己心裏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仔細回想了一下,他是個正直的好青年,真的沒做過什麽欺負小女孩的事。

不會的,一定是他想錯了。

他努力的對陸溪及出一抹笑來,然後垂下臉躲開她的目光,耳朵不自覺紅了紅。

……怎麽還在看他?

陸地不是說了他這個妹妹最是膽小嬌俏?原來陸地那裏,膽小是這個膽小法嗎……那天下的姑娘就沒幾個算膽小的了。

不過雲夏堅定地覺得,陸地是不會騙他的,一定是他見識少了。

見識少真可怕。

雲夏輕咳了一聲,甩掉了腦子裏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算正經八百地和陸溪相處。

想法是美好的,但是一旦實行,還是有諸多困難。

雲夏的動作還是有著微微的不自在。

他緩緩掏出他買的東西,一一的奉上。

這些都是他在路上買的見面禮,每個人的都有。

雖然陸地說他只需要人過來,什麽都不需要買,但是雲夏不是那種二傻子,基本的禮儀還是要做的,總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那也太無賴了。

他如今已經無處可去,哪怕是放了年假,也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別人家裏闔家團圓,而他就一個人煮餃子吃,竈臺都冷清得很,陸地收留他,讓他在這裏過年,他就已經很感激了,怎麽好意思白吃人家的,白住人家的?他們把他當親人待,那他也該對這家人加倍地好。

兩個小孩看到他掏出的東西,眼睛便是一亮,發出“哇”的一聲,然後圍著雲夏叔叔叔叔的叫,十分熱情。

陸溪是看透了,她家裏這兩個小孩,真是簡單得很,誰有好吃的,誰就是他們的英雄。

她想起一件事,先離開了。

等安撫好兩個孩子再度擡起頭來時,雲夏卻發現剛才面前站著的女孩已然不見了。

面前空空如也,只餘一陣冷風。

雲夏收回目光,不再東想西想。

很快,陸溪煮的臘八粥就好了,她放進一個大碗盛出來,分給家裏面的每一個人。

當然剛剛回來的陸地還有雲夏也少不了。

陸溪拿了一個瓷碗,舀了一碗。臘八粥放在雲夏面前,剛剛熬出來的粥還升騰著熱氣,色澤十分誘人。

雲夏喉嚨緊了緊,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離自己這麽近,他忽然又變得有些緊張了,只是她很快就走了,雲夏連一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只不過,雲夏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陸溪對他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轉彎。

從一開始略帶欣喜,如見故人,到現在的面色冷淡,好像故意疏遠他。

還是說,又是他多想了?

雲夏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只不過不管陸溪怎麽樣,他都沒有感覺到生氣或者被冷落,就是……有點緊張。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雲夏別扭極了,他索性不想了,專心喝粥。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在部隊以外,能夠算得上家的地方,吃上一口熱乎飯了,勺子都不用了,吹著熱氣很快喝完了一碗粥。

溫熱的食物下肚,剛剛被冷風吹著,凍僵的四肢都變得舒服了。

雲夏舒服的長舒一口氣,十分真誠的說道:“很好喝,謝謝款待。”

只可惜陸溪此時不在堂屋裏,還在廚房忙活,所以聽不到他的道謝。

陸秀英聽見他誇自己的閨女,瞬間笑得像朵花一樣,笑呵呵道:“不是我吹噓,我閨女煮飯是真的好吃。比城裏的國營飯店還要好吃——我不是說假話。你試試就知道了。”

雲夏點了點頭,靦腆地笑了笑。

在廚房裏的陸溪,心情並不平靜。

她蹲在地上淘米,準備今天晚上的晚餐。因為今天陸地剛剛回家的第一天,又帶了戰友回來,是絕對不能夠將就的,得好好的大吃一頓才行。

所以陸溪今天晚上打算煮白切鴨,依舊煮上一次做的鴨血醬,因為並不知道對方的口味,只能多做幾種醬料,讓他自己選。

如果是雲夏的話……

陸溪垂下眼,他應該是什麽都吃的,十分好養活。

只是她也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她在之前的世界裏遇到的雲夏。

為免自己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陸溪只能控制自己,刻意的保持距離,她做了太多的任務世界,有時也會想有一個能說說話的同伴,但是向別人傾訴自己的內心這件事對於陸溪來說,風險系數太高了,她總覺得把內心世界公之於眾,是將最薄弱的地方展示給別人看,是不理智不明確的。

陸溪決定保持距離,等冷靜之後再說。

冬天的天黑的特別快,才四五點,天色就逐漸暗淡下來。

陸家的晚餐也吃得特別快,陸溪很快就把所有的菜都準備好了。

她不僅殺了一只鴨,還殺了一只雞,一個是因為人多了,還有一個是因為等一下陸家父母要帶著陸地去拜見長輩,空著手去不合適,所以陸溪就切了半邊的雞肉,留下了另半只雞,留作讓父母帶去村裏德高望重的老長輩家裏的見面禮。

如她所料,這個雲夏也十分好養活。

他吃飯的時候速度很快,這應該是在部隊裏培養出來的習慣。

進食的速度快,吃飯的聲音卻很安靜。

也許是意識到現在不是在部隊裏,他這個行為,好像是在跟小孩子搶吃的,雲夏忽然放緩了筷子。

期間,陸秀英和陸建雄。為了表示熱絡都給他夾了幾筷子,雲夏都含笑接下,笑得特別純良。

陸溪暗暗的觀察他幾次,一邊不動聲色地吃飯。

吃完晚餐之後,陸地果然被陸秀英和陸建雄擰著耳朵帶走了。

陸秀英和陸建雄太想念這個三兒子了,想念到極致就有些惱火,下手一點都沒收著力氣,陸地在部隊裏學得最好的事情就是適應艱苦的環境,他笑呵呵地受著!

村子裏還有陸家的本家,還有別的長輩,都需要一一去拜見。

陸大和何氏去生產隊的倉庫,還有別的活計要做。留陸溪下來招待客人帶孩子,他們都十分放心。甚至覺得,這件事陸溪做得比他們好多了。

家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四個人。

陸溪,雲夏大娃和二娃。

陸溪還是會在不經意間,偶爾看雲夏一眼。不冒犯也不過分熱絡,甚至稍微顯得有些冷淡。

雲夏好像是有點怕她,一直低著腦袋,看上去很專心的在跟小孩子玩耍。

陸溪看了一下他頭頂的發璇,她想了想,假如不論她之前在其他世界就遇到過雲夏的交情,家裏來了客人,肯定不能讓他就這麽陪著她家裏的孩子玩。

她決定以平常心對待雲夏,就像對待一個平常的客人一樣。

陸溪起身,默默的在他面前放下了一個小孩子腦袋大的糖瓜。

“吃吧。”陸溪招呼道。

雲夏:“好。”

陸溪:“……”

悶葫蘆。

真就無話可說,尷尬。

看出了他的不自在,陸溪沒有繼續在他跟前湊,讓他跟孩子玩了。

結果……

沒過多久,一直玩得好好的二娃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他哭著跑來找陸溪,含糊不清的說:”姑姑,我牙掉了嗚嗚嗚……”

一只手裏還拿著半塊砸碎的糖瓜碎。

二娃正是換牙的年紀,糖瓜又粘牙,他這樣咯嘣一大口,吃不掉牙才怪。

肯定是去找雲夏要糖吃了。

陸溪下意識瞪了雲夏一眼,雲夏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想解釋,但又覺得自己在辯解,就只好閉了嘴巴一副任打任罵任罰的樣子。

軍人的習慣,做錯了事,就得承認,不論原因,不找借口,雲夏甚至像是有受罰的覺悟那樣,在陸溪面前站著筆直,兩手貼著褲子縫,仿佛陸溪是他的長官。

陸溪卻沒有懲罰他的心思,甚至都沒和雲夏多說話,“行了,你別哭了。姑姑帶你去找醫生。”村頭有個老中醫,家裏會配一些藥,平時有個頭疼腦熱,不能去衛生所就去那裏。

陸溪抱起二娃就走:“大娃,你在家裏乖乖的,好好看家。”

“好!”

雲夏站起來追上去:“我也去。”

他去什麽去?留下來看家。

陸溪心裏剛這麽想,但沒有想到嘴上就說出來了。

雲夏沈默了幾秒鐘,然後堅持道:“我也去,是我的錯。”

一邊說著,一邊從陸溪的手裏接過了二娃。

他身強力壯,抱個孩子自然不成問題。二娃在他的懷裏,看上去閑適多了。

見孩子哭哭唧唧,嘴角還滴出含有血的唾沫,陸溪也就不婆婆媽媽,“好,跟我走。”

雲夏這才跟上去。

走在路上,二娃還在哭,一邊哭一邊問:“姑姑,我以後還能有牙嗎?”

現在知道害怕了?

陸溪故意嚇他:“沒有了,就像村子裏面那個老大爺一樣,以後說話漏風,咬咬也咬不動,吃面餅也咬不動。”

一聽到她這個話,二娃瞬間哇哇大哭起來。

聲音還真的漏風。

雲夏哭笑不得,低下腦袋在二娃的耳邊低聲道:“會長出來的,我小時候也換牙,現在已經長好了,不信你看。”

一邊說著一邊對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

二娃心裏這才安定了不少,然後揮著小拳頭對著陸溪說:“姑姑壞蛋!不要騙我!”

他們兩個人咬耳朵,哪能騙得過陸溪?

陸溪早就把雲霞剛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不應該跟小孩子計較的,但見不慣雲夏笑得一臉得意的樣子,又回頭冷冷的瞥他一下。

這下子,雲夏果然立即斂聲,換上一副格外老實的神色。他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看體格力氣不小戰鬥力也不弱,卻意外地顯得十分的乖順。

是真的,雲夏是真的有點怕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個發現,讓陸溪心情愉悅了。

她加快了腳步,看到村頭狼郎中的燈,率先走了進去。

此時落在她身後的雲夏跟二娃,小小聲的問:“你姑姑是不是不喜歡我?怎麽感覺有點兇?”

雲夏承認,套小孩子的話不算道德。但他這一次樂意做一個壞人。

二娃含糊不清道:“不會的,我姑姑喜歡漂亮男人。”

雲夏楞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她自己說的呀。”

雲夏猶豫了一會兒,又問:“我算漂亮嗎?”

這可難倒二娃了。

他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為什麽要回答這麽難的問題?

不過相比起小姑姑喜歡的那個男知青,他更加喜歡這個哥哥,所以這個哥哥肯定是好看的。

二娃點點頭:“好看!比村裏那個知青還好看!”

雲夏笑了笑,惶然間卻意識到了什麽,剛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瞬間。安靜下去,默不作聲。

二娃會拿他和知青做比較,那那個知青……是不是和他們家、和陸溪走得很近?不然二娃怎麽會突然提起他來。

他一個外人,是沒有立場計較這件事的,只是這個事實讓雲夏稍微有些失落,雖然他也不懂,自己現在到底失落在什麽地方。

來到郎中家,給二娃抹了點藥,兩人就回家去了。

只是沒有想到,今天晚上的陸家也不太平靜。

陸溪跟雲夏回到家裏後,才發現家裏來了個客人。

還是個不速之客。

趙慶宇站在陸家的院子裏,手裏拿著一個布袋裏面裝著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剛剛走進去,陸溪和雲夏兩人同時聽見他說道:“伯父伯母,我是來找陸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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