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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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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密室裏,一片黑暗中,有鐵片摩擦的清脆聲音響起。

如同小石子在互相敲擊。

兩次碰撞之後,一縷火光自其中誕生,宛如風中殘燭一般的渺小火光,照亮了牛頓呆滯的面孔,還有手心裏勉強彌合的傷痕。

“是火啊。”

他看著自己掌心上空懸浮的火焰,就像是未曾見過火光一樣,臉上浮現的是如同孩童一般的喜悅。

隨著他那五指的動作,扣在手臂上的沈重鐵塊上就煥發出隱約的光芒,隱隱能夠看到音符明滅,推動著一縷火焰按照既定的方式變化著,時而化作環狀,時而形成正方……

這是最簡單的音符應用。

——火焰。

明明是就連學徒都不屑一顧的煉金裝備,可牛頓卻玩的不亦樂乎,直到他手臂上套著的那個沈重鐵塊煥發出的高溫再也讓人難以容忍,雜音刺耳……嘎嘣一聲。

火焰熄滅了。

四四方方的鐵塊上崩裂開一道縫隙。

牛頓的表情頓時僵硬,顯露出不屑和遺憾混雜的神情。

燈光緩緩亮起,照亮了上這些日子以來他藏身的密室,還有舊沙發上懶洋洋的葉清玄,眼見牛頓體驗完畢,葉清玄便擡起眼睛:“感覺如何?”

“感覺?”

牛頓從胳膊上費事兒的將鐵塊摘下來,在手中掂量著,最後嫌棄的丟到角落裏:“神一樣的方向,屎一樣的設計。簡陋粗糙到我懷疑它的設計師怎麽還有自尊活在這個世界上。”

葉清玄的表情頓時無奈。

他知道這老頭兒是在變著法的罵自己,但偏偏沒辦法,這一方面牛頓是祖師爺級別,葉清玄的造詣給他提鞋都不配。

這老王八蛋真記仇……

他撇了撇嘴,伸手,遙遙將地上的那個笨重的四方鐵塊召回了手中。那個鐵塊可以通過中間的缺口讓人掛在手臂上,看上去像是一個過分大的手鐲,或者……枷鎖。

但如今看來,枷鎖破碎了。

餘溫未曾散去,葉清玄伸手,劃開鐵殼,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齒輪和細小機簧,仔細檢查了起來。

“不用看了,傳導系統過熱。”牛頓嗤之以鼻,“你把金屬的極限應力算錯了。”

“不,計算沒錯。整個公式我檢查了好幾次,萬無一失才對。”

“那個公式本身就有問題,倒不如說,教材上一開始寫的就是錯的。”牛頓冷笑:“像你這種靠著死記硬背的家夥最喜歡犯這種錯誤。”

“行行行,你說得好,你說得對。”

葉清玄攤手:“反正只是一個用來演示的消耗品而已,沒有付費的免費版本能做成這個樣子已經不錯了。你呢,牛頓,可對這只有短短幾分鐘的‘樂師體驗’滿意?”

牛頓沈默許久,輕聲怪笑起來:“當然。”

“沒想到我竟然也有一天能夠體驗到成為樂師的感覺,不錯,葉清玄,很不錯。我開始相信你所說的那些話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葉清玄手裏那個純粹由機械組成的古怪“手鐲”,眼神就變得貪婪又憧憬:

“……新世界的大門啊。”

在昏暗的光線之下,那古怪的手鐲被葉清玄的食指頂起,在指尖輕巧地旋轉著。

隱隱可以看到一道隱約的念線自其中延伸而出,消失在了肉眼難以觀測的虛空中。

在阿瓦隆的龐大結界覆蓋之下,那念線深入了九層以太之海,延伸向了結界的更深處。

在以太之海的動蕩波瀾中,連接著念線的無名之物顯露出龐大而猙獰的輪廓,驚鴻一現,旋即消散無蹤。

就仿佛從未曾出現過一樣。

那便是隱藏在海中倒影裏的權杖領域,匯聚天災之力的“地上天國”,或者說……組成“以太之網”的關鍵一環。

沈默中,牛頓的目光變化,不知道再想些什麽,許久,開口問道:“這就是你信心十足開始重提‘量產戰爭樂師’的依仗吧?不,就連這個計劃都只是一個殼子吧,用來掩蓋你真正的目的……”

他停頓了一下,吐出了那個禁忌的詞匯:

“——人造樂師!”

“竟然這麽快就抓住了‘以太之網’的本質了?”葉清玄輕聲感慨:“不愧是安格魯最強的工程師。”

“不是‘安格魯’,是‘全世界’。”

牛頓面無表情地糾正,視線落在葉清玄指尖旋轉的“手鐲”上,就回憶起在自己體驗之前,葉清玄給自己看過的那一本筆記。

一本被教團知道的話,會不惜一切代價燒掉,將所有碰過、看過、聽聞過,甚至所有接近過它十米之內的人全部燒死的筆記。

那是赫爾墨斯臨終之前的作品。

——以太之網!

在從葉清玄的身上萌發了靈感之後,作為道歉的賠禮和報酬,由赫爾墨斯為他所量身打造了宏偉藍圖。

一個……註定不容與這個世界的構想!

如果這個只存在於赫爾墨斯假象之中,只有寥寥幾個公式,甚至連具體思路和細節都不具備東西真的能夠被牛頓補完,創作出來的話……“人造樂師”這個禁忌命題就會被徹底完成,成為現實。

新的世界,唾手可得!

亞伯拉罕的解譯法、皇家音樂學院裏新建的分校、被所有人嗤之以鼻坐等看笑話的“量產戰爭樂師”,乃至拒絕交還聖城的《創世紀》,隱藏在海中倒影裏的“地上天國”……

一切都是圍繞著“以太之網”的完成而進行的布局。

作為禁忌命題之中的禁忌命題,“人造樂師”向來是最見不得光的研究。不論教團如何三令五申,靜默機關在全世界搜捕要犯,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燒死了多少異端,依舊不斷的有人前仆後繼,渴望著這一結果。

甚至黑樂師,最早的時候就是受限於自身的能力,求諸天災的人麽?

歸根結底,便是因為自身“才能”的不足。

在這一條路上,不論再怎麽努力,花費多少心血,甚至假借外物,都難以保證能夠行走的順暢坦蕩。

因為一切都已經生來註定。

早在出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註定好了。擁有資質的人就註定比沒有資質的人強,名門血脈的世系就註定淩駕在普通人之上。

除非驚才絕艷到足以打破這一定理的人,否則只能埋沒在蕓蕓眾生之中。而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少?

自古至今,根本沒有幾個。

自己不惜一切的渴求的,別人生而有之。

這是這一條道路上追逐者們最痛苦的事情。

樂師是追求大源的人,但更多的時候,不是你選擇大源,而是大源選擇你。

無法成為學徒的人渴望成為學徒,成為學徒的人渴望進階樂師,進階正式樂師之後,便追逐樂理的強大,歪曲現實之後就渴望創造傳說,創造傳說之後還有進階權杖,成為權杖之後再成為聖徒,成為聖徒之後是否能進階為三王?

樂師九階。

每一個臺階之下都埋葬著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血。

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才都如此渴求著血脈,東方的樂師為了抵達大源,將自我的追求和一生的樂理都寄托在血中,龍脈九姓代代傳承,可至今未曾有人能夠真正的晉入大源之中……更不用提西方有多少個學派這些年來為了得到更強的力量、更好的才能而做出的無數嘗試。

譬如葉清玄曾經在羅慕路斯所見過的豪澤兄弟,“獸性交融”,以純粹獸性所打造出的野獸之子“卡斯帕·豪澤”。代代將獸性作為資糧,投入秘境中豢養中庭之蛇的龍石學派……甚至是葉清玄所在的石心學派,為了增強自己的能力,不惜植入小源。

這麽多研究裏,有的觸犯了禁忌,有的巧妙的擦著邊,有的見光死,有的硬頂著聖城的壓力,閉門造車。

到最後,“才能”成為了樂師的“枷鎖”,樂師九階的劃分根本無需多做設計,早已經生來註定。

天才和凡人之間的差距,遠勝青金和泥土之間的差別。

這也是為何能夠點石成金的煉金術如此流行的原因,由赫爾墨斯開創的古典學派煉金術最早的命題,便是將自身宛如土塊點化為黃金一般,升華為更高的形態。

沒有一個樂師不渴望著從這一枷鎖之下解放。

葉清玄曾經在聖城見過那成百上千,無數高聳的鐘塔,也親身領會過鐘塔加持之後美妙體驗,自身力量拔升,仿佛與聖城化身一體,直接跨越了數個階段抵達了大師領域。

鐘塔加持。

每一座鐘塔,都足以在瞬間早就一名大師,上千座燈塔,就是上千名大師。現在全世界的所有大師加起來乘以三倍,恐怕都比不上聖城在一瞬間造的多。

究其原理,便是被銘刻在鐘塔核心的《第五協奏曲》,“赤之王”的權柄之一,被稱為“皇帝”的樂章。

一旦樂章演奏,便如同皇帝加冕,令凡人登上王座,享受如海神恩和舉世輝煌。

倘若赤之王親自演奏,甚至能夠將要素直接賦予一個學徒,令他通往權杖的道路暢通無阻。

青之王巴赫,一旦展開自己的禁區,便能夠決斷任何樂師的生死,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動作,意念一動,便能夠將樂師打落位階。

而黃之王所能影響的領域更加可怕,權能直接作用於以太之海,哪怕遠在天邊,也能夠通過自身權能控制諸國的以太密度……

這就是三王之所以恐怖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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