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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那些不能告訴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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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亞瑟王是有血脈遺留下來的……”

“廢話。”

白汐瞪了他一眼:“要不然現在的皇室難道是他撿來養的麽?”

“我所說得不是人之血的傳承,是那些更加危險的玩意——比東方的天人之血更危險,更畸形的東西。”

赫爾墨斯回頭看著她:“你不會以為血脈傳承,只有東方樂師才有吧?西方樂師所追求的可不是虛幻的經驗、靈感和天賦,而是更直接的東西,更直接的力量……包括我們那位亞瑟王陛下。”

白汐楞了一下,問:“他不是傳說中的半神麽?”

“‘半神’?唔,這麽說倒是沒錯吶。”

赫爾墨斯點頭,“當年,他為了以人身登臨神明之位,強行將超越極限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身體中,終於讓自己變成了……不人不鬼的‘半神’。安格魯人說他生來有赤龍的血,因為他的血是灼熱的,沸騰的,瘋狂的,非同與人類。那是湖中仙女的恩賜,萬能的許願聖杯!他想要力量,那血就給了他力量。他想要更多,那血就給了他更多,同時,也給了他詛咒,令他終生受制於狂亂之癥。在他晚年之時,變本加厲地飲鴆止渴,源源不斷地想擁有更多的力量,可更多的力量帶來了更多的詛咒,詛咒需要越發強大的力量去鎮壓……這是一個因為貪婪而導致的惡性循環。結果是他理智的崩潰和瘋狂地開始。”

他咀嚼著殘留在口中的香甜,緬懷地瞇起眼睛:

“短短十年的時間,盛世不再,阿瓦隆流的血匯聚成了河,斬下來的頭顱堆成了塔,死去的人將怨恨匯聚進以太中,以太纏繞在瘋王的‘權杖’之上。整個阿瓦隆,已經變成了妖魔之城。十年之前,一切美好得簡直就像是天國降臨到了人間,十年之後,這一座天國便墜落進了地獄裏……這就是阿瓦隆之影的由來。千年之前的貪婪所造成的惡果,遺禍無窮。”

“可亞瑟王已經死了。”

“但願吧,但他的子子孫孫,不依舊繁榮昌盛麽?”

赫爾墨斯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夜色中,皇宮之下的伊麗莎白塔高聳,指向天空,宛如一只伸向天空的手掌。

“這就是詛咒之血。”

他垂下眼眸:“力量與詛咒盡在血中,代代傳承……這是他們生來的原罪,註定永世沈淪。不得解脫。”

……

……

深夜,阿瓦隆最高處。

皇宮之外悄然有一輛沒有任何標志的馬車行進而來,駕車的是一名全身籠罩在甲胄之中的騎士,由他引路,馬車隱秘無聲地穿過了戍衛的關卡,沒有驚動任何人。

戍衛的關卡之後是一架飽經風霜的升降機,黃銅鑄就的升降機在漫長的摩擦之後已經變得圓潤而光滑,折射著柔和的銅光。

馬車停留在上面,升降機便悄然啟動,托著馬車升起,這是通往阿瓦隆最上層的唯一道路。

當馬車停在皇宮前方的廣場上時,騎士走下馬車,拉開車門,蒼老的修士從其中走出。

“梅菲斯特大人,請跟我來。”

騎士摘下了頭盔,露出了少女焦急的面容:“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梅菲斯特頷首,跟在她身後:“公主殿下的情況怎麽樣?確定是百目者的詛咒?”

“……沒錯。”

克裏斯汀低下頭:“是在下的失職,沒有察覺到公主殿下竟然被降咒。”

“龍血在發狂失控期間,你們也無法靠近,這不是你們的錯。”

梅菲斯特輕嘆:“龍血之癥和百目者的詛咒一起發作的話……殿下恐怕已經深受煎熬。可惜,聖喬治之槍多年前失落了,否則斷然不至於如此。”

克裏斯汀的眼神沈痛,沈默地引路。

可是很快,一名臉色慘白的侍女疾步走了上來:“加、加拉哈德大人,殿下她,殿下她……”

她說了一半楞住了,湊到克裏斯汀耳邊,低聲說了幾個詞。克裏斯汀面色大變:“你們為什麽不攔住她!”

“殿下她……她說自己又要失控了,害怕自己又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

“混賬!”

克裏斯汀怒視著她:“以殿下她如今的情況,怎麽能讓她進入那種地方裏去!況且這一次的情況非同往日,你們攔不住,難道不知道來通知我麽!殿下什麽時候走的?”

“您剛剛離去,殿下就將我打暈了……”侍女低著頭,肩膀顫抖著。

“恕我失禮。”

克裏斯汀來不及行禮,向老人道別,“在下立刻去將公主找回來。”

說罷,她為自己戴上頭盔,按著腰間的長劍沖向皇宮的深處。可是在她身後,梅菲斯特卻忽然叫住了她。

“加拉哈德大人。”

他擡起渾濁黯淡的眼眸,“請不要急躁,我還能感覺到公主殿下的心音,她……她已經回來了。”

“回來了?”

克裏斯汀像是想到了什麽,握緊長劍,神情鄭重起來。梅菲斯特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微微搖頭:“並非是您想象的那樣,殿下並沒有失控……依照感應,殿下的詛咒已經解除了。”

“解除了?”克裏斯汀一楞。

梅菲斯特沈默,似是感應著什麽,片刻之後微微頷首:“沒錯,能夠感覺得到殿下還很虛弱,但是百目者的詛咒毫無疑問是被消除了,就連狂躁的龍血也再次沈靜下去了。看來殿下是神明眷顧的孩子啊,用不著我來多事了。”

他笑了笑,示意克裏斯汀放松一些。

很快,克裏斯汀反應過來,不顧上道別,沖向了公主所在的宮殿。腳步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顧不上失禮,她徑直推開了臥室的大門:

“殿下!”

門後的臥室中並沒有她想象的一片狼藉,依舊井井有條,毫無破敗的地方。聽到她推門而入的聲音,那個窗前佇立的少女便回過頭來。

她身上還穿著被灰塵染黑的長裙,臉上還殘留著一些泥土的痕跡,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公主。尤其是她身上還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皮衣,遍布破口和焦痕,看起來像是個拾荒的小姑娘。

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失去理智。

看到她進來,少女便露出笑容。

“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呆滯地看著瑪麗臉上的笑容,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公主殿下的樣子不像是深受詛咒折磨。

而且,自從殿下的血脈蘇醒之後,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這樣的輕松的笑容。

“殿下……你還好麽?”克裏斯汀捏了捏劍柄,感覺自己在做夢。

“我很好啊。”

瑪麗披著那一件對她來說太過古怪和寬大的皮衣,卻像是披著華貴的羽翼,神情安寧而靜謐,不見瘋狂。

“大概是做了一個好夢吧?”她說,“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克裏斯汀端詳了許久,終於放下心來,“詛咒已經被解除了麽?”

瑪麗點頭,伸出手掌給她看掌心的傷口。她剛剛切出了一道口子,溫熱的血從傷口上滴落下來,並不熾熱,也不瘋狂,再無任何異狀。

“你看,就連龍血都重新沈睡了。這一次,或許我又能清醒幾個月。”

察覺到瑪麗話語中的苦澀,克裏斯汀低下頭,無法回應。只是嫻熟地從臥室中翻出繃帶和傷藥,為她包紮傷口。

就在那一支纖細修長的手臂上,已經遍布了隱約的疤痕,那是一次次她在一次次痛苦中崩潰,想要了結人生時殘留下來的傷痕。

可惜,卻求死不能。

這樣的殘酷循環,還要持續了多久?

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只是低頭輕聲祈禱:“是神佑殿下。”

“不,神應該是恨我的吧?”

她聽見了瑪麗的輕聲呢喃,錯愕擡頭,看到了凝視著窗外月光的少女。

“不是嗎?”

瑪麗輕聲說,“我生來便繼承了龍血,被那種力量所控制,發瘋,變成一個殺人狂。每一夜醒來都從無辜者的血裏驚醒,日覆一日,被自己的罪孽染黑。克莉絲汀,我生來有罪。有時候我會憎恨詹姆,憎恨自己的哥哥,憎恨他如此平凡,憎恨他無法承擔這一份原本應該由他來繼承的惡果。瘋狂的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被不潔的人所玷汙,骯臟至極。可醒了之後,卻發現,最骯臟的是自己……克莉絲汀,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有時候看著你,我便覺得愧疚。像我這樣的人,哪裏值得你為我犧牲時光?你已經十八歲了吧?因為我,連玩伴都不曾有過……”

“不論殿下變成什麽人,我都會陪在殿下身邊的。如果殿下的宿命是繼承王位的話,那麽在下生來的使命就是成為您的劍與盾。”

克裏斯汀神情鄭重:“本代的蘭斯洛特家族並沒有男丁,父親只有我一個孩子。就像是殿下一樣,從我出生時候,我將來的道路就已經註定,我曾經有過不甘,但是現在我卻覺得:遇到的人是殿下,真是太好了。我成為您的侍衛長,並非是因為家族的使命,而是出自我的意志和心願。對此,我心甘情願。所以,請殿下無需自責。”

瑪麗楞住了。

許久之後,她握緊了克裏斯汀的手掌,“那就,辛苦你啦。”

克裏斯汀頷首。

……

夜已經深了,克裏斯汀陪著困倦的瑪麗聊著一些最近阿瓦隆裏流行的音樂和新聞之後,瑪麗便困倦地靠在她的身上,昏昏欲睡。

克裏斯汀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的少女,還有她不再恐懼的睡臉,輕輕地抱起她,將她放到了床上去。

只是在昏沈之中,瑪麗也像是不願意脫下那一件破爛的皮衣,死死地抓著。克裏斯汀嘗試了兩次之後,便無奈地放棄了。

不知道殿下究竟從哪裏撿來了這一件奇怪的皮衣,但……令克裏斯汀心裏隱隱不安的是,這件皮衣看得出來,原本是男人的款式!難道有什麽人在自己沒註意的時候悄悄接近了公主殿下?

或許和詛咒的接觸有關,但倘若是真的得話,那麽那個男人究竟有何圖謀!

克裏斯汀沈思著,可心裏不知為何卻有一種酸味兒:殿下看起來這麽輕松,也一定和那個男人有關吧!

自己陪伴了殿下這麽多年,竟然頂不上一個憑空出現的男人,那個男人接近殿下一定別有用心!

她用力地握緊劍,眼神閃過一絲寒意:倘若讓她找到那個居心叵測的男人,定然要令他領教一下“加拉哈德”的厲害!

“克裏斯汀。”她背後傳來了一個呢喃的聲音。

“嗯?”她一楞,回頭看向床上半睡半醒的瑪麗。公主殿下抱著那一件皮衣,正在看著自己。她下意識地有些慌亂,有種心思被窺破的緊張感。

“殿、殿下還有什麽吩咐嗎?”

“過一段時間,教我宮廷舞吧。”瑪麗看著她,眼神祈請:“我想學圓舞曲的步子。”

“呃……殿下不是對這些事情一直都不感興趣的麽?”克裏斯汀不知為何越發地緊張了。

“忽然想學了,教教我嘛,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一楞,猶豫半天之後,慚愧地低下頭:“這個……在下從出生開始,就學著如何繼承加拉哈德大人遺留的力量。宮廷舞這種軟弱的東西,終究不是騎士所長,在下也未曾學過。”

“哦?”

瑪麗神情隱隱有些失望:“原來克裏斯汀也有不會做的事情啊。”

克裏斯汀沈默片刻,下定決心,咬牙說道:“在下、明天立刻去學!”

“嘿嘿。”

瑪麗看著她窘迫的樣子,便得意地笑起來,不再糾纏了,只是將臉半埋在枕頭裏,忽然說:

“克裏斯汀,我剛剛……夢見了王子殿下。”

“王子!?”

克裏斯汀失聲,眼前一黑,簡直晴天霹靂:看來沒錯了,殿下果然是遇到了居心叵測的匪徒!

很快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咳咳,是麽?那一位……王子,長得很好看麽?”她已經恨不得把那個狗屁王子剁碎了餵狗了。

“我記不清楚了,只記得他拉著我的手……唔,剩下的不告訴你。”瑪麗狡黠地眨著眼睛:

“那個夢是我的秘密,王子殿下也是我的秘密……”

她微笑著,困倦地閉上眼睛,進入了久違地寧靜夢鄉。

夢中似是有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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