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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誰是最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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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竺神話中,於眾神對抗的妖魔建造了黃金、白銀、黑鐵三座金屬城池,將其熔煉為一體,不可抗拒的力量和不可言狀的可怖形象。

妖魔的猖狂惹來了天神的怒火,天神張開弓,向著那三座城池射出了三枚箭矢。箭矢落處,黃金銹蝕、白銀成灰、黑鐵融化……毀滅之火焚盡了一切妖魔。天神冷眼凝視著大地燒灼成琉璃,最後才將自己降下的毀滅之火破滅。

這句話就是毀滅之神最後留下來的語言。

以此昭示雷帝·因陀羅之眼的力量,看來它還真是一件變化系的重寶!

想到這裏,葉青玄握著因陀羅之眼的手便更緊了一些,渾然沒有發現普蘇婆嘴角勾起的一絲陰冷微笑。

“我先試試,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框我?”

果然如同他所料,葉青玄手握因陀羅之眼,吟誦出了秘語。

“——勿使三界化為灰燼!”

當詰屈聱牙的天竺土語從葉青玄的喉嚨中發出的瞬間,葉青玄只感覺到手中一麻,因陀羅之眼驟然釋放出一道熾熱的雷光。

就像是層層塵埃被拂去了,那個摸上去像是石頭雕刻而成的圓球忽然崩裂出一道縫隙,縫隙中氤氳著狂暴的光。

石皮漸漸剝落,顯露出其中宛如寶石一般的材質,在寶石之中,閃爍著永恒的雷電光亮。

隱隱的雷聲從寶石之中亮起,葉青玄只覺得眼前一花,在它的感應之中,巨量的以太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投入了自己的控制中。

緊接著,宛如失控的野馬之群一般,憤怒地抽取著葉青玄的精力,竟然自行發動起來。

無數銀色的光點從四面八方浮現在少年周身。

在一瞬間,葉青玄的感知之中,整個世界仿佛都是去了顏色。只剩下以太中所孕育的黑和白。

宛如世界終結,在開辟之處升上天空的清氣墜落了,沈入九地之下的濁氣上升。

此刻,那兩種無意言喻的力量糅合在了同一處,彼此摩擦、碰撞,激化出了毀滅的電光。

“它、它自行發動起來了……”

在光點之中,葉青玄的神情猛然驚慌起來,手足無措地想要控制住那遠超自己極限的樂章。

可是卻無能為力。

緊握著因陀羅之眼的手掌猛然一震,滲透出一道濃郁的血氣湧入了寶石之中。葉青玄的神情越發驚慌:“救救我!天,它在抽取我的血……這麽強大的力量我快要……”

白汐一楞,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從葉青玄手中奪過那個該死的東西,渾然忘記了那上面纏繞的雷光會將自己也化為焦炭。

可普蘇婆卻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福爾摩斯,去死吧!”

鼓聲再起,他操縱著以太,在空中化作了明王虛影,明王猛然睜開雙眼,顯忿怒相!

剛才他說了那麽多,就是為了勸誘福爾摩斯去吟誦這一句秘語。

秘語是這句話沒有錯,但因陀羅之眼的力量可不是誰都能使用的!那可是召來雷帝神威的毀滅聖物!

否則,他也不會將這一件聖者遺物當做呼喚聖靈的媒介。

毀滅之雷是很厲害沒錯,但就連共鳴級樂師稍微不註意,都無法控制那種強大的力量。只要一瞬間的松懈,神怒之雷就會將樂師本人先化為焦炭。

現在的福爾摩斯已經被它的力量快要拖垮,如同站在了懸崖邊上。他無需在和這個該死的黑樂師進行大戰,只要輕輕地推他一把……他就會落盡無底深淵。

“感覺到貪婪的代價了麽?”

普蘇婆大笑,控制著明王虛影向著葉青玄當頭拍下:“你就死在自己無法控制的貪婪之雷中吧!”

一瞬間,明王蓋頂!

“呵呵。”

有人冷笑。

那一瞬間,普蘇婆楞住了。他看到在明王張開的指縫之後,頭戴獵鹿帽的黑暗樂師緩緩地擡起頭,眼神中滿是譏誚和嘲諷。

他微笑著,嘴唇開合:“……騙你的。”

下一瞬間,他張開了自己的五指,宛如嵌入掌心的赤色寶石亮起,爆射出毀滅虹光!

荒狂的電流化作了巨龍,瞬息之間就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切裂了夜色,釋放出無與倫比的聲威。

一瞬間,電光就撕碎了明王之影,落在了普蘇婆的身上,將他渾身上下吞沒。

只聽到一聲慘烈的尖叫,渾身焦黑的普蘇婆就抽搐著,倒在地上。原本神聖無比的白發和長須都焦灼成一團,皮膚破裂,周身麻痹。

葉青玄慢慢地走過去,低頭俯瞰他。

“為什麽?”

普蘇婆艱難地發出聲音,眼神滿是茫然:“為什麽……你能控制……”

“是啊?為什麽呢。”

少年聳肩,慢條斯理地將因陀羅之眼填入手杖上浮現的凹槽,卡啪一聲,寶石便嚴絲合縫地在九霄環佩上安家落戶了。

毫無疑問,從今天開始,這玩意就姓葉了。

葉青玄打賭,普蘇婆這個家夥就從來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樂器的操作精度能夠連因陀羅之雷都能控制。

而且那一把樂器還在自己的手中。

早在普蘇婆說會把因陀羅之眼交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老王八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

原本他還忌憚普蘇婆追殺,打算狠心割肉,將因陀羅之眼丟到反方向,然後他和白汐跳進下水道裏逃跑……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沒想到,這混蛋竟然自作聰明。不但連自己的樂器都沒有帶就追出來,甚至連防備都沒有準備,直接被一道雷電給打到奄奄一息。

眼看葉青玄毫發無傷,普蘇婆的眼神便滿是不甘和憤怒,如果不是身受重創,他連咬死這個混賬的心都有了。

“我、我不甘心!”他嘶啞地呢喃,嘶吼:“我不甘心!那本來應該是我的!”

“恩。”葉青玄嗤笑:“我本來還不應該被你們莫名其妙的追殺呢。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按照應該來發展的話,那不就沒有後悔藥的市場了麽?”

“對了,你是僧侶吧?”

說著,他將手杖頂在了普蘇婆的頭上:“在違背了苦行和教派的信條之後,你有沒有輸過自己手中造下的惡業?”

普蘇婆一楞,眼神滿是絕望:“不要殺我!我給你我們學派的不傳之秘,我有六章《摩訶婆羅多》的樂譜,都給你!你不是想要聖物麽?我的師叔那裏還有因陀羅的右眼,我給你寫信騙來,都給你!”

“呵呵。”

葉青玄只是笑了笑,置若未聞:“既然你們有六道輪回的說法,那下輩子就試著去做個好人吧。”

普蘇婆正待說什麽,話音便戛然而止。

有哀鳴的旋律響起,響起在他的耳邊。

那種絕望的、狂躁的,令人發瘋的尖銳旋律占據了他的腦海,宛如化作了黑色的河流。

“惡果!惡果!惡果!”

在他的耳邊,仿佛有地獄中的阿修羅在歡呼。記憶中,那些人的哀鳴重新響起,那些一張張得死去面孔,就這麽隨著黑色的河流浮現,將他淹沒。

一點一點的淹沒。

他奮力掙紮,卻徒勞無功,到最後被自己所造下得惡業所吞沒。

就在手杖之下,普蘇婆的身體一陣抽搐,忽然不動了。

“他死了?”

白汐一楞。

“當然沒有。”

葉青玄沒好氣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我雖然是未成年人,但怎麽能知法犯法?”

他停頓了一下,俯瞰著普蘇婆呆滯的眼瞳,眼中倏無憐憫:

“我只是將他送進阿卡姆精神病院,和他的朋友們做個伴而已。”

說著,他起身準備離開,卻腳下一軟,一個踉蹌,險些躺在普蘇婆旁邊。白汐連忙撐住他:

“你怎麽了?”

“我覺得我貧血了。”

葉青玄的臉色蒼白,他低頭看著手掌上的寶石,神情頓時覆雜起來:“這混蛋玩意,真的是抽取樂師的血液來轉化成雷電的……以後不能多用了啊。”

白汐撇了撇嘴:這個家夥還是慶幸一下自己是龍脈之血吧,否則換成其他的血統,早就被抽幹了。

她扶了一把葉青玄,跟著他走上回家的路。

可就在走出小巷之後,葉青玄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街道的盡頭……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一個黑影默默地佇立在那裏。

教授。

他似乎並不準備襲擊自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察覺到葉青玄看過來之後,便冷哼一聲。

“聽著,不管你是誰,都不要打‘血路’的主意。”

他冷聲警告:“——否則你會後悔的。”

葉青玄笑了,無奈聳肩:“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想攪合到這一攤爛泥裏去……可惜,人在這個泥潭裏,總是身不由己。”

教授不再說話了,像是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廝殺,只是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葉青玄目送著他離去,轉過身,和他背道而行。

白汐看著他的眼睛,又回頭看了一眼教授最後的背影,不知為何,眼神便困惑起來:

“餵,表哥,總覺得你們兩個好像啊。”

“有麽?”

葉青玄一楞。

“有啊。”女孩兒點頭,神情就憂慮了起來:“你可說好跟我混的,你不會跟著那個家夥跑了,狼狽為奸吧?”

葉青玄忍不住大笑起來,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白汐,你知道一個人最討厭的人是誰麽?”

白汐想了想,搖頭。

“是自己。”

葉清玄回頭,看向黑暗中:

“——越像自己的,就越討厭。”

……

……

甘露城,後院。

屍羅逸多沈默地看著擔架上焦黑的老人,眼神陰冷。那些隨從和奴隸們都跪倒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已經是個白癡了。”

來自地下醫院的聖詠樂師嫻熟地檢查著普蘇婆的狀況,最後搖頭:“外在的重傷還好,假以時日就能痊愈,無非就是短壽幾年而已。可惜,大腦已經完全被封閉起來了,就算是醒來也是個瘋子了。”

“還有救麽?”

聖詠樂師聳肩:“比重新造一具軀殼出來還難,你出不起那個價的。”

屍羅逸多沈默,許久之後揮了揮手,隨從小心翼翼地托著三根青金金磚出來,奉上醫資,帶他離開了。

在地下室的出口,婆西納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向著屍羅逸多搖頭:“都死了。”

“怎麽死的?”

婆西納沈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全都變成了幹屍,像是風化了很多年一樣。普蘇婆大師從天竺教派聘請來的武僧也死了,只剩下一副骨頭留下來。”

“教授不是受傷了麽?”屍羅逸多冷淡地說道:“一個受傷的人都攔不住,死了活該。”

“是。”婆西納只能低下頭。

“今晚所有崗哨,全都洗掉,這群廢物,沒必要留著了。”屍羅逸多淡淡地吩咐:“最近曼荼羅工坊不是缺了很多奴工麽?全都送過去……死了的送去做花肥。”

婆西納低下頭,大汗淋漓:“是。”

“去聯系知更鳥吧。”

屍羅逸多轉身離去:“告訴他教授和覆仇惡靈的消息……跟他說,想要讓我們為他效力,就拿莫利亞帝和福爾摩斯的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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