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愛新覺羅家男人的事情，本宮不過一介女流，怎麽敢擅自過問？”

佘淑嫻避開鋒頭，對永琮道：“七阿哥，新軍是怎麽回事？”

永琮知道皇額娘站在自己一邊，此刻是明知故問，好讓他把新軍的好處再當眾說一遍，於是站到養心殿中央，將西洋火器的先進處詳細地說了一遍，並重申道：“皇阿瑪酷愛火器，常用火器在木蘭圍場獵虎獵熊，永琮此次請求建立新軍，是想將皇阿瑪的恩惠推廣到八旗全軍，讓我大清江山永固！”

話音剛落，永琪、傅恒等支持新軍的都紛紛鼓掌，道：“七阿哥，說得好！”

反對推廣火器的老大臣們不敢與傅恒等人正面對抗，看向佘淑嫻，道：“皇後娘娘，您覺得這事……”

“大清的江山說到底是愛新覺羅家的江山，七阿哥是皇上屬意的儲君，他想辦的事情，你們能阻止得了一時，但是阻止不了一世，”佘淑嫻微笑道，“既然是終究要辦的事情，為何不現在就讓七阿哥有練兵的機會？”

“可是皇上——”

老大臣們搬出乾隆這個大旗。

佘淑嫻道：“子弄父兵，罪當笞，小過耳。何況七阿哥方才說了，參加此次木蘭圍獵的，除慣常的八旗驍勇外，另有他與五阿哥委托海蘭察大人訓練的兩百新軍。並且，這兩百新軍曾被兩位阿哥帶到皇上面前檢閱過。皇上都沒說不可以，你們在這裏杞人憂天做甚麽！”

佘淑嫻的話讓永琪和永琮都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附和道：“是啊，皇阿瑪都沒說不行，你們反對什麽！”

和親王也道：“皇兄素來反對推廣火器，但見到七阿哥訓練新軍，卻是滿心歡喜。由此可見，皇兄深知火器之利，反對推廣火器並非真心，而是想把推廣火器的千古功勞留給七阿哥！皇兄如此用心良苦，諸位若是再反對，便是不解風情了！”

“這……”

老臣們哽咽了。

弘晝的這番話將他們能想到的最佳反對理由都變成無效，但是就此放棄也——

佘淑嫻這時緩緩道：“無論如何，全軍推廣火器都是大事，興師動眾，耗資巨大。本宮以為，不妨先讓火器營的八旗軍都用上火器，再逐步推廣到邊陲要塞，地方駐軍……如此循序漸進，方是安國之道。”

“那購買火器的銀兩……”

不死心的老臣們問出最棘手的問題：“皇後娘娘，皇上近年大興土木，大肆賞賜蒙回藏各部，又趕上各地饑荒，國庫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幾……”

佘淑嫻看向和珅。

和珅站出，道：“奴才近來在內務府當差，常聽西洋畫師說，我朝的瓷器、繪畫、絲綢、茶葉……在西洋人那邊都是只有王公貴族才用得起的珍貴奢侈之物。普通富貴人家得攢上一年半載才能購買一件兩件。奴才以為，既然西洋人喜歡我們的瓷器、絲綢，我們喜歡西洋人的火器，可加開如廣州十三行的互市之地，用這些東西與西洋人交換西洋火器。”

“和珅，你這想法真是太好了！”

永琮欣喜地說道。

“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單要給火器營的每個將士發一件火器，就得花大筆的銀子……”

老臣還在垂死掙紮。

佘淑嫻聞言，柔聲道：“皇上前些年提出的議罪銀制度，近年來所獲頗豐，本宮以為，可用這筆銀子向西洋人購買火器，武裝火器營的同時，也讓我朝的匠人們能夠更加深入地研究西洋火器。本宮相信，以我朝匠人的能耐，必定不出一年就吃透西洋火器的奧秘，三年後，全軍都能用上軍備廠自己制造的火器。”

話音未落，就有老臣反對道：“皇後娘娘所言極是，可奴才聽說，武備院研究西洋火器已經多年，至今沒出結果，您確定此次——”

傅恒一直希望能全軍推廣火器，見老臣們反覆阻撓，也不再尊老，厲聲反駁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若是沒有試過，怎麽就確定不可以！”

佘淑嫻更是冷眼厲色，並以護甲輕削扶手，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倒是說說看，七阿哥還有什麽事情能辦！”

見一等忠勇公這般立場，皇後又動了真怒，反對的老臣們也終於曉得厲害，紛紛下跪，哀聲道：“奴才該死！奴才們罪該萬死！”

佘淑嫻冷笑道：“沒人能死一萬次，死一次就已經結束了。”

她擡手起身，對七阿哥等皇子們道：“你們隨本宮出來一下。”

“嗻。”

以永琮為首，多位皇子跟著佘淑嫻走出養心殿。

養心殿外，月朗星稀，遠處隱約傳來運水車軋過石子的聲音。

佘淑嫻指著天空對諸位皇子道：“本宮始終認為，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銳氣和朝氣，切不可未老先衰，更不能如這些老人一樣死氣沈沈，故步自封，凡事只問祖宗規矩，不考慮實際情況，不開眼看世界。你們想做什麽都只管去做，成功自然最好，失敗也不要太懊惱，把它們當做成長路上的挫折，吸取教訓，不再犯錯便可。皇上那邊，本宮會代為周旋。”

“謝皇額娘成全！”

永琮等皇子大喜，紛紛跪下謝恩。

佘淑嫻又道：“不過給火器營發些西洋火器，都會被老臣們百般阻撓，等到全軍推廣的時候，必會遇上無法想象的壓力。本宮以為，要改變這種格局，最好的辦法就是改學務，選拔接受新軍思想的新人才，如此才可一勞永逸！”

“培養接受新軍思想的人才，用他們逐步替換老臣的想法，兒子也曾有過，但是……”

永琮露出為難神色。

這個時代的文人依舊崇尚讀聖賢書，只有少數人開始意識到數理化的存在，但始終把研究這些東西當做閑暇時的消遣。

佘淑嫻看向永瑆，道：“永瑆，你可願與永珹、永璇一起去禮部管理學務，培養新人才？”

永瑆此時才十四歲，正是最朝氣蓬勃的年紀，又從小得舒妃撫養，學識和眼界不比尋常，聞言大喜，道：“皇額娘，我去禮部做事，是不是就能讓女子也上學堂考科舉？”

他自小就知道養母舒妃才華不輸一品大員，卻因為女子身份不得不困守後宮，對此始終深感惋惜。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永瑆很有才學，還是傅恒的女婿，首位總領軍機處的親王，著名的書法家，與翁方綱、劉墉、鐵保並列"乾隆四家"。

永琮、永琪相繼去世後，他是最有可能和永琰競爭皇位的皇子，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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