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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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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底牌

“來啊,給我將其拿下!”

陶晟如是下達了命令,可惜的是,全場官差根本不為所動------

沒辦法,在場的全是錢塘縣衙的差役,領頭之人又是李謙的‘死忠’,哪能輕易聽他號令,擒拿李謙?

“------”這位老大人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逝,繼而看向許傑,厲聲斥道:“爾欲包庇兇徒?”

許傑神情一凜,抱拳答道:“回稟臬臺大人,卑職不敢包庇兇徒,但------”眼角餘光一瞥李謙,許傑腰板兒不自覺稍稍一挺,“但卑職今夜乃是奉命緝捕竊賊,亦無親眼所見,李師爺當眾行兇。”

“呵,好好好------”

許傑這番不卑不亢的話,更是使得陶晟怒火中燒。他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自己竟是連個小小的縣衙差役都支使不動了------看來,這李謙也確實是有幾分手腕的。

狠狠剜了一眼貌似恭敬,實則不願聽候差遣的許傑,他揚手喚過一名長隨,淡聲吩咐道:“去,給府衙那邊報信------這杭州城裏都亂成什麽樣了,官府卻遲遲不見出現,姚春這知府是怎麽當的?”

後半句話就有些打官腔的味道了,事實也正是如此,且他還話裏有話。

官府遲遲不見出現------

言外之意,在場的這幫縣衙差役都不能算是官府的人------這話看似是對知府姚春的玩忽職守有些不滿,實則卻是在暗指李謙公器私用,縣衙的官差全都成了他的家丁下屬,遇事全聽他的差遣。

不過他的暗諷倒也沒錯,嚴格意義上來講,李謙確實也是無權調動縣衙三班衙役的。

直到目前為止,李謙明面上的身份,都還仍然只是王知縣所聘請來的一位門館先生而已。雖然人人見了他都會喚上一聲“師爺”,卻終究算不上是真正的知縣幕僚,盡管他才是那個躲在幕後出謀劃策,助王知縣重奪大權的人。

這其實不難理解,這年頭,老百姓都還喜歡稱呼本地富戶為“員外老爺”呢。

真要論起來,那些人的身份大都只是商人地主,鄉裏的土財主亦或是縣裏的首富,僅此而已。他們可是連張正經的朝廷告身都沒得過,如何能有資格被人稱為員外?

這就好比許傑上位之前,理論上也只能算是個副捕頭,可當著面兒,誰又會不識好歹的去提那個‘副’字?

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單是一個漢字就能理解出好幾種意思,這稱呼裏的學問自然也不小------

陶晟長相和藹,但端起官架子來也是頗有幾分威勢的,在場的差役大都感到頗為納罕,心說頭兒這是怎麽了?

雖說縣官不如現管,可人總歸是位百姓高祖,一方大憲不是?理論上,浙江地界所有的官兒,他可都是有權參劾的------就這麽當眾拂他的面子,墜了他的官威,往後還指望能有好日子過?

對此,許傑心中卻是無比篤定。

事實上,經過今晚的事情後,他已經隱約嗅出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來。

親眼目睹了李謙一把推開了宋忠,宋忠臉上卻並未表現出幾分惱意後,他就能猜出這倆人間的關系頗不簡單了。

而這之後,李謙命他圍了趙家,又公然動手傷了趙鵬,許傑不由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斷——李師爺,很可能在替錦衣衛辦事,又或是他本來就有錦衣衛密探這一重身份!那麽,所謂的致仕還鄉,搞不好也是另有隱情------

只腦補到這裏,他就不敢再往深入裏去揣測了,只是心中卻難免會認定,李師爺在杭州的所作所為,很可能全是出自天子的授意------

如此一來,事情可就覆雜得多了。

李師爺與趙家,甚至是與杭州官場的這一場較量,最終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很顯然,李謙背後若有天子撐腰,又有錦衣衛從旁協助的話,贏面應該會更大一些。

所以在陶晟的威壓下,許傑只經過片刻的猶豫,就做出了他自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毅然站到了李謙這一邊。

陶晟的人離開不久,忽又折返而回,身後還跟著一道身穿緋袍的肥碩身影,正是知府姚春。於他身側緊緊跟著卻又落後半個身位的,則是領著小隊府衙差役的陳推官。

事實上,姚知府早早便得到了消息,只不過礙於官場上的規矩,才不好出面過問而已。

畢竟李謙打出來的旗號是緝捕竊賊,哪怕是動靜鬧得稍微大了些,驚動了整個杭州城,都不能算是多麽過分的行為,因為這本就在縣衙的職責範圍之內。

但後來得報,李謙領著人直撲清河坊趙家後,姚知府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於是匆匆召集了人手,趕來救場。

說起來,他和李謙之間本來並不存在多大的仇怨,深心裏也確實是不願與對方發生正面沖突的,何況就連沈縉都會口稱這個年輕人一聲“小友”,可見其受重視的程度。

不過自打李謙出手對付戶房司吏張富後,雙方自然也就無可避免地站到了互相之間涇渭分明的陣營中去------

他甫一露面,便是沖著李謙嚴聲喝道:“李謙,本府倒是真沒料到,你會當街行兇,意圖殺人!”

這位府臺大人一上來就給自己扣下那麽大一頂帽子,李謙都不得不感到拜服,心說果然很有幾分“滅門知府”的架勢。

當下,只好淡淡地回應道:“府尊莫要冤枉在下,我可沒有當街行兇,意圖殺人。”

“哦?沒有麽?”姚春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表情異常誇張地道:“莫不是你覺得,本府弄錯了不成?還是說,臬臺大人也錯了?”

“------”

面對這麽無賴的話,李謙一時也有些無言以對。

可不是嘛,人話裏的那層意思已經表達得格外清楚明白了——我是知府,他是臬臺,在這杭州的地界上,我們說了算!

不過李謙早有準備,又哪肯輕易束手就擒?

“呵,不敢!”他冷笑著瞥一眼陶晟,繼而再次看向姚知府道:“你們一位是知府老爺,一位是‘鐵面無私’的廉訪使,個個皆是明鏡高懸,豈會有錯?”

話反著說,往往更能刺痛人心,李謙簡單兩句話便激得他倆惱羞成怒,卻又搶在他們出聲之前,接著說道:“就算真的內含隱情,公堂之上,三木之下,也沒有斷不明的案子,在下說得可對?”

“李謙!”二人同聲喝斥,臉色早已變得非常難看,只聽陶晟怒聲道:“任你再是如何信口雌黃,今夜都休想揭過此事,掩蓋你行兇殺人的事實!”

“我倒是想問問廉使,我殺誰了?”李謙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死者屍身又在何處?”

“哼,你那是殺人未遂!”姚知府接過話道:“在場的人都不是瞎子,但凡有眼睛之人,皆可證實此事!”

“是嗎?”李謙隨手一指許傑,笑道:“敢問府尊大人,許捕頭瞎沒瞎?”

“------”姚春臉色一怔,繼而怒道:“你還要狡辯不成?”

“那倒沒有。”李謙輕輕搖頭,“我只是想問問,許捕頭算不算有眼睛的人?”

“------”

姚知府臉色一片鐵青,卻聽得邊上的陶晟淡聲道:“行了,多說無益!趙鵬所言是否屬實,把人都帶回去審上一審,不就一清二楚了?”

“臬臺所言極是!”姚知府點頭讚同,隨即一揮手道:“來啊,拿下嫌犯李謙!”

“且慢!”李謙面色微寒,語聲漠然道:“我李某人雖不才,卻也忝為新科進士------二位大人恐怕還無權刑拘於我吧?”

“刑拘?”姚春冷笑,“本府可沒下過這樣的命令,只不過是照著規矩,帶你回去問訊罷了。”

“既是問訊,理該白天發下傳票才是,何來夜間審訊一說?”

“人命關天,事急從權,本府如此決定,有何不妥之處?”姚春說著看了一眼陶晟,繼續道:“何況這也是臬臺大人的意思。難不成,本府做這一方牧守,還要事事向你關白?”

“我說過,我沒行兇。”此刻的李謙表現得十分強硬,絲毫不將這兩位一方大員放在眼裏。

“有與沒有,審過便知!”陶晟忍不住再一次發下話來,朝那幫早已逼到李謙身前,卻又顯得有些猶疑不定的府衙差役喝道:“還楞著做甚?這裏所有涉案之人,統統都給我帶回去!”

“是!”

眾官差轟然應諾,正待上前拿人之時,李謙卻是放聲大笑。

眾人猶自納罕不已,心說這李謙難道是受不了刺激,當場就患了失心瘋?

許傑等縣衙的差役同樣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時也有些鬧不清,李師爺這是演得哪一出。

李謙這時卻是止住了笑,緩緩探手入懷,似是要從中掏出什麽東西來。

陶晟見狀,瞳孔不禁猛然一縮。這一幕,於他來講,簡直是再也熟悉不過了。

這個狡詐如狐的年輕人,他的底牌究竟會是什麽?又是什麽樣的憑恃,才使得他絲毫不懼自己的官威,令他行事如此肆無忌憚?

想及此處,陶大人有些悲哀的發現,自己似乎又落入了這小子的圈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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