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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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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風前世便喜好古典詩詞,而且性情淡泊,素不喜喧鬧的生活。因此藍澤覺得她是從古代穿越而來,現在是榮歸顧裏。她就不明白,在沒有電視沒有電腦甚至沒有電風扇的夏天,姐姐怎麽可以一個人在屋裏坐上一天。

藍澤堅信,那些古代的大家閨秀要不就是被自家老娘給鎖了,或是太醜而不願汙染市容,最後就是,腦子被糞填了。當然,自家老姐除外。

上次大鬧沃鳳閣,整個京城傳的那是沸沸揚揚。人們說,藍家兩位小姐,老大是天仙下凡,老二是東施回返。因此此後家中若有二女,老大留下,老二趁早淹死。

藍澤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比不上姐姐那是順理成章,她不在乎。關鍵是爹娘那憂心忡忡的神情,還有藍府上上下下看著她的那種略帶憐憫的眼神,弄得她覺得自己是被十幾個男人糟蹋過的殘花敗柳。終於有一天,爹在飯桌上說,小澤,要不你現在就嫁了吧。當然,爹的話沒那麽直接,他很含蓄的之乎者也了半天,但意思就是這樣。

藍澤嘴裏塞滿了飯,差點沒把滿嘴糧食噴到爹那張黃土高原一樣的臉上。她沒記錯自己今年才十五,胸部還是一馬平川,難不成古人比較喜歡搓衣板?

她半天不語,藍風卻是優雅的摔了碗。沒錯,是摔碗,但她的姿態永遠是那麽的優雅,甚至讓人覺察不出她的不敬與不愉。爹微微一怔,擔心的問,是不是不舒服?

“爹,在您的眼中,有價值的東西是留著繼續讓她升值,還是一見行情不行就把她出手送人以保成本呢?”藍風的話是冰冰冷冷的,即使面對的是自己這一世的父親,即使面對的是現在朝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書令。

藍志邱的目光一黯,這個孩子自小便與自己疏離,除了那聲“爹”之外,其餘的話她都像是把他當成陌生人。不僅是他,她對待自己的母親,自己年幼的妹妹都是客氣又疏遠的,唯獨對藍澤有那麽一絲溫柔。

藍志邱沈吟片刻說:“並非我急於把小澤嫁出去,而是今日皇上在朝上點名道姓的說要讓藍澤做她的兒媳。”藍澤艱難的咽下嘴裏的飯,艱難的張口說:“是哪位皇子,只要不是三皇子就行。”

藍志邱看向二女兒,僵硬的點點頭。

“而且今日三皇子已經送來三百金,說是那日在沃鳳閣已經許下的。”

藍澤響亮的打了個飽嗝,覺得自己真的吃多了。但至少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吃飽了撐著,於是開始狗拿耗子,或者是貓哭老鼠。總之是沒事找事。

藍風的手指輕輕拂過桌布的下擺,眼中飛快的劃過了一絲疑慮。

見鬼的三皇子北野乾第二日就找上門來,點名道姓要見藍澤,美名曰,荷塘之間,小輯輕舟,夢入芙蓉。說白了就是泡妞。

藍澤精心打扮後,出門去見北野乾。看得出北野乾是好好準備了一番,那身淺藍色華服更突顯出他的風流倜儻,卓爾不群。

“三皇子,我能叫你乾乾嗎?”藍澤害羞的低著頭,放軟聲音說道。心裏暗暗地麻痹自己,你不是藍澤,是江淮名妓,是禍水紅顏,是金陵十三釵……

北野乾微微一驚,緊身的打量著藍澤,半晌才僵硬的說:“可以……”不知為什麽,他全身上下開始極度的警戒。

藍澤開心的笑了,又含羞的叫道:“乾乾。”不遠處的藍風感覺全身一寒,然後四處起了雞皮疙瘩,在樹下玩的小妹妹藍幻猛地打了個噴嚏,北野乾更是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蟲子咬了一口,然後全身都酥麻了。

藍澤把自己催眠成陳圓圓,繼續軟軟的說:“奴家是長得不好看嗎?為什麽乾乾都不願瞧我一眼呢?”說著就向前走了一步。北野乾不動聲色的後退三步說:“那要請藍姑娘先擡起頭。”

藍澤眨巴著眼睛,楚楚可憐的擡起頭,一張撲著幾斤重的粉,加上紅艷的唇,濃重的黑眼圈的臉就呈現在北野乾眼前,還好他素養極好,沒有大叫一聲“鬼啊”再拔腿就跑。他搖搖扇子,又向後退上幾步,幹笑道:“呵呵,真是極美,極美啊!”

“乾乾,我們去荷塘蕩舟吧。”藍澤說著就去拉北野乾的袖子,又害羞的低頭說:“著可是我第一次和男子單獨在一起,誰叫我那麽喜歡你呢……”她搖搖北野乾的手臂,咧開“血盆大口”,含羞而笑。

北野乾很想努力去適應那張“鬼臉”,但無奈,他還沒有強悍到把推糞蟲看成白天鵝的地步。他不動聲色的拔出自己的袖子,裝成很不舍的樣子說:“我也很舍不得你,但可惜父皇有詔,我,不得不回去了。”他深情的用手指劃過藍澤一臉白粉的輪廓,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只是腳步飛快。

“乾乾!”藍澤撕心裂肺的哭叫著,北野乾腳步一滯,立刻加快步伐走出了藍府後院。他回頭心有餘悸的看了看,確認藍澤沒有追過來,這才慢下步子。

夏日陽光毒,他靠著有樹蔭的地方走,漸漸聞到一種奇異的香氣,似有若無,牽引著他追隨著香氣走進了一片樹叢。

那樹叢葉子極密,倒也顯得格外涼快。他緩步深入,遠遠看見了一座簡單別致的木屋。木屋前一方空地,樹蔭遮擋的嚴密,只有幾點碎金似得陽光瀉下。那個謫仙般的女子便在這一方空地煮著花茶。

“風大小姐。”他禮貌的喚道。

藍風並不言語,她坐在蒲葦席上,慢慢的用竹支輕輕翻動著茶葉。北野乾見她冷淡,自嘲一笑,轉身便欲走。

“三皇子留步。”藍風說道,將剛好的花茶慢慢倒進冰裂瓷杯中。“可否飲上一杯再走?”

北野乾有些錯愕的回頭,卻也不言語,慢步走回去,坐在另一張蒲葦席上,輕輕嗅了一下空氣中的混著葉子味的茶香,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待杯中熱力稍退,他拿起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不由皺眉。

“此茶極苦。”他不願再喝。

藍風面紗下的臉似笑非笑,“采錯了花,味道自是極苦。”

北野乾微微一笑,忽的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多謝風大小姐的好茶,恕我有公務纏身,告辭。”

藍風看向那見底的茶杯,一言不發。

得意洋洋的藍澤開心的回到自己的小樓中,對著銅鏡比劃了一個“二”字。然後滿意的看著自己在臉上的傑作,不由越來越開心,最後在房間裏跳起了舞。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藍澤突然的閉嘴,因為她聽見了一聲輕笑,而且分明是從自己房間裏傳出的。她眉毛一挑,像是什麽也沒註意到一般繼續扭著身子。“誰放的臭屁,震動了大地,大地人民拿起了武器……”她唱到“武器”二字時,手中的銀針刷的一下飛向自己的床上。師父說在外不許用武功,在家可沒說不能用。

床邊帷帳輕動,一個人不慌不忙的從她的床上爬起來,看身形,赫然是個男子。那人微微一笑道:“不曾想,赫赫有名的藍二小姐竟是這般好玩。並且,這功夫也挺不錯。”

“你丫哪路神仙,報上名來!”藍澤雙手叉腰,準備問他要一份換棉被床單的錢。

“我叫和。”男子撥開層層帷帳,含笑走向藍澤。本來一臉悍婦相的藍澤忽的收掉自己架在椅子上的腿,因為,這個男人長的很帥。

和走到藍澤面前,低頭仔細看著藍澤的臉,由衷讚道:“很美。”藍澤“嗤”的一笑說,一臉諷刺的說:“樣子挺好看,可惜是個瞎子。”

和避開藍澤的話,“你的美就如這上了白粉的臉,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他頓頓,又說:“可惜一眼被我看穿了。”

藍澤又是諷刺一笑:“看穿我,我內裏什麽樣你知道?”和的唇角爬上一個弧度,從袖中拿出一只月白色的肚兜說:“你的內裏,是這個樣子的。”藍澤定睛一看果真是自己洗凈的肚兜,不由惱羞成怒。

“找死!”她身形一動,就是一掌劈去。和顯然早有準備,身子一閃便來到窗邊。哈哈一笑道:“鐘山派這招劈天掌你倒用的嫻熟。”他晃晃手中的肚兜,一句“多謝”後便從窗上一躍而下。他的功夫顯然極佳,落地很穩,而且離開的步伐極快極輕盈。

藍澤咬牙切齒的踢翻凳子,剛剛戲弄北野乾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她心念一動,看來這個房間,自己要好好的把它裝修一遍了。

和一路無阻的走出後院,剛剛走到一片小樹林旁,聽見了藍氏夫婦的說話聲,他連忙走進樹林想要避開,卻看見了一個煮茶的女子。

聽聞藍氏夫婦也走進了小樹林,和一咬牙坐在那女子對面,裝模作樣的拿起杯子品上一口說:“苦中略有香甜,不細心察覺不出茶中百分之一的甜味。所以品此茗心神必要安寧方可。”

藍風心下吃驚於和的突然闖進,但和對品茗之說頭頭是道,到讓她驚異。她性子淡,並不介意這貿然來訪,只是繼續做著她的事情。

藍氏夫婦走進樹林,見到自己的女兒安靜的煮茶,只是身邊多了一人。藍志邱斟酌一小會,又與夫人對視一眼道:“這位公子是……”

“我的朋友。”藍風回道,聲音平靜無紋。

藍夫人又叮囑了幾句,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和。

“不想知道我是誰麽?”和玩味的問道。

“與我無關。”藍風將煮茶的器物端下,站起來便欲走進木屋。

“我叫和。”他說。

藍風停下腳步,面紗下的臉閃過一道覆雜的表情,她沒有回頭,卻丟下兩個字。

“騙子。”

和的笑僵住了,覆而略一點頭,讚賞的看著藍風的背影。不由想起藍澤剛剛抓狂的表現。

“還真是有趣呢。”他像是自言自語,然後便轉身走出了樹林。

多年後,他曾想過,當初那個煮茶的女子若是再多停留一時,他也不會那麽輕易的放手。緣起的太淺,又何求路能走得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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