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失去意識前白然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那麽恢覆意識的時候，白然就想，一直暈著也挺好的。

最為清晰的是腹部的疼痛，像是被人用刀捅進去，□□，再捅進去。他想擡手摁住那柄刀，卻仿佛被抽離了全身的力氣，他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很費力。頭倒是不疼了，但是強烈的眩暈感讓他覺得自己隨時會再暈過去。或許他也不算是完全醒來了，因為他還沒法兒睜開眼睛。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那聲音卻又遠得很，讓他很難聽清。好像有人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後又說了什麽，他也沒聽清。只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嗓子好像疼得很厲害。

不過很快他就感覺似乎有人在用濕棉棒輕輕擦拭著他的嘴唇。他輕輕抿了抿唇，對這樣的濕潤很是受用，感覺嗓子裏的疼痛也隨之減輕了不少。那個像是在叫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近了些，他的睫毛顫了顫，再次試圖睜開眼睛。

原本正在用棉棒為他擦拭著嘴唇的蘇錦，見他的睫毛又開始顫抖，甚至還輕輕動了一下嘴唇，以為他就要醒了，連忙放下了棉棒滿是期待的看著他。然而盯了他半天，還是沒有看見他睜開眼睛。

“醫生不是說他快醒了嗎？怎麽還沒醒。”蘇錦滿心的失落，拿紙擦了擦他汗津津的手心，小聲地嘟囔道。

“醫生不是也說了他身子底子太差了嗎，可能是太虛了。”蘇錦的身側坐著一個正抱著盒飯吃的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面容剛毅，又帶了幾分痞帥。和蘇錦說話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卻很溫和:“他都昏迷了這麽多天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蘇錦只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讓你也在這兒陪了他這麽久，真是麻煩你了主任。”

“別客氣，怎麽說這小子也是我的人，幫忙照顧照顧應該的。”趙奕笑了笑，痞氣也稍微顯露出了一點兒:“也不在學校，就不用叫我主任了。你怎麽和小然似的那麽客氣。”

蘇錦聽他這麽說，便古靈精怪的眨了一下眼睛，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他是我的人，才不是你的。”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趙弈無語地道:“真沒想到小然居然會被你這樣的小丫頭勾搭走，真是暴殄天物。”

“怎麽就暴殄天物了，本姑娘年輕貌美和他配剛剛好。”蘇錦哼道:“沒有那個意思還叫得那麽親密，是何居心。”

“你個小丫頭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我能有什麽居心，我大他十多歲呢。”

“他還大我十多歲呢，我不是還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而且我可聽說了，你到現在還單身，不得不防。”

“防什麽啊？而且他好像就比你大了九歲吧，哪有十多歲。你數學怎麽學的，體育老師教的嗎？”

“我數學是……”

“我教的。”

微弱卻清晰的聲音成功的打斷了二人無聊的鬥嘴。蘇錦與趙弈都紛紛怔了一下，然後齊齊轉頭看去。白然果然已經醒了，正微微側著頭看著他們，目光沈靜又安然。

蘇錦瞬間沒了和趙弈鬥嘴的心思，在白然的床前蹲了下來，眼眶發紅:“你醒了啊。”

“是啊。”白然依舊淺笑著看著她，終於積攢了些力氣擡起了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黑眼圈：“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蘇錦有些哽咽，他這樣蒼白虛弱的樣子，讓她好想抱抱他。可是他的身上還插著幾根管子，她沒法抱他。只能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輕輕蹭了蹭:“睡了這麽久，很不舒服吧。”

“沒有。”白然的笑意愈發柔和，盡管他的聲音還很微弱，聽起來啞啞的，失去了原本的溫潤，蘇錦聽著，也覺得恍如天籟:“剛睡醒就看見你，挺開心的。”

“騙人。”蘇錦抹去他額角上細細密密的汗水，一直忍著的淚水忽然就從眼眶裏溢了出來，正砸在白然的手臂上:“你不是說，就算是為了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嗎？你就是這麽照顧自己的嗎？反倒是我，都被你養胖了好幾斤。”

白然輕輕一抖，感覺像是被她的眼淚燙了一下。他憐惜的擦拭著她面上的淚痕，低笑道:“胖點兒好，胖點兒……可愛。別哭了，主任還看著呢，也不閑丟人。”

“沒事兒，不用理我，你們繼續。”趙弈吃完飯了，正端著一杯水悠閑地喝著，看他們恩恩愛愛的，還覺得挺開心。

“你看什麽呢？不許看白然！”蘇錦被他一提醒，連忙把白然的手臂塞到了被子裏，還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把白然的身體遮的嚴嚴實實的，一臉警惕的瞪了趙弈一眼。

“拜托，我就是再饑渴，也不至於看他一條胳膊就怎樣吧。而且你看他現在瘦的那骷髏樣，有什麽好看的。也就你吧，對著他一根頭發絲兒都能犯花癡。”趙弈說得滿臉的嫌棄。

“你看，你終於承認自己饑渴了吧！”蘇錦說著，轉頭在白然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家然然是最好看的！就是頭發絲兒也比你好看！你就嫉妒吧！”

白然看得饒有興味:“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就你昏迷的這幾天。”趙弈慫了慫肩，道:“你是不知道，你被送進急救室裏之後，足足過了八個多小時才被醫生推出來，這小丫頭都快哭得背過氣去了。她真是你教出來的？怎麽這麽丟人。”

“你才丟人呢！哪有那麽誇張！你還一直在急救室門口轉圈呢！”蘇錦揚了揚下巴，格外驕傲地道:“我可還是我們家然然的得意門生呢！當年我數學可是全班第一的！”

“嗯，現在三十三減二十四不會算。”趙弈摸了摸下巴，幽幽道:“小然，看來你好了之後得給她補補課了。不然多丟人。”

“都說了不許叫他叫得那麽親密了！還小然，你咋不叫他小白！”

“你不覺得小白比較像狗名嗎？”

蘇錦被他反問的楞了半天，然後果斷指著他和白然告狀:“他罵你！”

白然當然不會計較這樣的事，他現在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趙弈，你怎麽知道她今年多大的？”

趙弈怔了一下，然後一臉無奈:“不是，幾個意思啊，我成了你們倆的共同提防的對象了是嗎？就算我單身你們也不能這樣啊，我又不是男女通吃的。”

“所以，你為什麽對她的年紀這麽清楚？”白然很執著，蘇錦真的是太容易招人惦記了，短短幾天就和趙弈如此熟絡，不得不防。

“我作為一個學年主任，這個學年的老師的基本信息還是知道的啊。”趙弈很無辜，他就是很負責嘛。

“所以，高三學年所有老師的信息，你都記住了？”蘇錦一臉探究地問。

“是啊。”趙弈回答得更無辜了。

蘇錦忽然明白了他接連兩次都恰好在白然暈倒的時候出現還在醫院裏陪了他這麽久，或許真的不是對他有非分之想，而且因為……他的確是夠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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