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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離家盡管他們已經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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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離家 盡管他們已經分開了。

原喬喬說許研敏:“他什麽都會。”

除了生孩子不會,屋裏水電,家具,生活用品,啥都會弄。不管哪裏出了故障,反正找他都行。還會修手機,修電腦,反正,沒東西是他不會的。

原玲玲說:“是不是就像表哥一樣。”

原喬喬和原玲玲有個表哥,是他舅家的兒子,從小就勤快懂事,特別能幹。也是除了生孩子不會,啥都會的,而且待弟弟妹妹們特別溫柔。原喬喬一直特別喜歡她表哥,小時候老幻想,能嫁給像表哥那樣的人。

原喬喬說:“我覺得,他比表哥厲害。”

“表哥沒他聰明。”

原喬喬說:“我感覺從來沒什麽事能難住他。每次我遇到麻煩或者什麽不懂,只要找他,他都會。而且他特別有耐心。你知道吧?其實有時候如果別人麻煩我做什麽事情,我就很容易嫌煩。但是他就從來不會不耐煩,總是很認真,很仔細,生怕給你弄的不好。他做事就是那種一定要做好,只要我提出來的問題,他千方百計就要解決。其實我自己都沒那麽在意,就隨口說說。有時候認真的我都嫌他煩。他脾氣是真的很好。”

原玲玲說:“哎,我家那個電腦總連不上網,你能不能讓他給我弄一下。”

原喬喬說:“你插網線了嗎?”

“插了啊,就是連不上。”

原喬喬說:“我問問他吧。”

原喬喬幫她檢查了下電腦,檢查不出什麽問題,便求助許研敏。許研敏讓她先用電腦連手機熱點,然後登上QQ,遠程協助。她記不住自己的QQ密碼,便讓原玲玲加了一下許研敏的QQ,登錄上去。許研敏通過遠程,將電腦問題給解決了。

那個大年夜裏,她和家人爆發了爭吵。

大概是為她工作,還有學業的事情。她連續辭了兩份工作,而今尚未找到新工作,父親對此不滿,加上她延遲畢業的事情。父親在飯桌上責問。

她並不願意提起此事。

這件事,連許研敏都不知道。

她狀態很糟糕,很長一段時間她將自己鎖在出租屋裏,閉門不出,不跟任何人交流,也抗拒讀書。每日對著電腦,沈迷寫作。許研敏勸她,讓她多出去走一走,遭到了她激烈的反抗。她尖銳地驅逐他,讓他滾,不要再出現。許研敏打不通她電話,去她住的地方找她。她看起來十分憔悴和消瘦,整個人病懨懨的。目光也不再直視人,也不再肯同他說話。

許研敏總感覺她不像個活人。但是她又並不會真的死掉,因為她足夠冷,足夠硬,足夠剛強。許研敏並不知道她是生了病,只以為她是想要分手。她確實是想要分手。她對他已經完全失去耐心,懶得敷衍。許研敏灰心失落,既想要離開,又總覺得她這個樣子看著不好,心裏擔心。

許研敏害怕她照顧不好自己,便還是隔三差五,關心她生活。他關心她,又不能控制自己不去觸碰她。他有時候感覺自己像個護工,在照顧一個殘疾的病患。對方像是一個智障兒,或者精神病。這並非貶義,而是因為,她和這類人一樣,都不具備愛的意識,只是需要被他照顧。而他愛上了對方。性,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系,是唯一能感到愛意的時刻。

但許研敏也並不能知道她的一切。有將近兩年的時間裏,她幾乎沒有去上過課,期末考試直接棄考,最後掛科,延遲畢業。許研敏也都不知道。她的事,向來也不告訴他。她情緒一直消沈,精神萎靡,但腦子並非不清楚。許研敏偶爾關心一下她的日常,這就夠了,她不希望他卷進自己的生活,不想給他增添麻煩。

她同樣,不願意告訴父母這些事,因為父母什麽都不懂。

這些都是她和原玲玲說起,沒想到原玲玲轉頭就說給父母。原玲玲也是出於好意,她沒上過大學,不懂延遲畢業是什麽意思,只覺得擔心,便想著告訴父母,能不能想點辦法。原喬喬只覺得十分生氣:“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要怎麽做。不過就是還差一門課,需要重修。修完就可以畢業,你告訴爸媽幹什麽?”

但原玲玲已經說了。這個年夜飯便吃的充滿了火藥味。

父親嚴肅著臉,興師問罪。

原喬喬則冷淡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要怎麽做。不用你管。”

父親大發雷霆。他大概是覺得自己花在女兒頭上讀大學的錢,都打了水漂。他張口就提起了錢,痛罵她花了自己的錢,而今卻成為了一個廢物。你是什麽東西,養你何用?她聽到這些話,摔了筷子,直接就站了起來。

她心裏有無數的話,但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沒有意義。

她早就認清楚,同父母溝通是一件無意義的事情。沒有用,有些話不能說,說出來傷感情。

她不明白,為什麽為人父母,可以這麽理直氣壯。

明明除了生下她,他們什麽也沒有做做。沒有教育,沒有撫養,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從不出現。自己一旦不好了,但他們就是能擺出一副父母的樣子教訓人。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一直困擾著自己,讓自己倍感痛苦和絕望的童年。好像自己從小一無所有,沒有得到過任何關心和愛護,卻有義務要優秀,有義務要出人頭地。

從小到大,他們負過一點責任嗎?有給孩子買過一本書,一個本子,一支筆嗎?她在學校裏吃不飽飯、餓肚子、受冷受凍,他們幾時關心過?她被人欺負,他們幾時有保護過?從來沒有。就像一片麥田,他們只管撒下種子,從來不曾澆水,從來不曾施肥、除草、打藥,到了秋天的時候,他們卻持著鐮刀,想來收割麥子,並且責問她為什麽長不出好的麥子。

這世上沒人有資格罵我。

她心裏告訴自己。沒有人,他們不配。哪怕我變很成一個乞丐,一個社會渣滓,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養孩子不需要負責任,不需要盡義務,張口閉口就是錢。永遠在計算孩子花了他多少錢。可以,要這樣也好,幹幹脆脆。既然如此,那就算算她出生到現在一共花了多少錢。是不是只要把錢還清,這一家子的關系就可以徹底兩清了,以後誰也不認識誰,誰也別提誰是誰的爹媽。

她快步走到電視桌前,拿起自己的包,穿了衣服就沖出門去。

外面黑漆漆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這是大年夜啊,所有人都在家裏團聚著過年。她突然感覺壓在身上這麽多年的憤懣,終於消失了。她飛快地奔跑著。她沒戴圍巾,冷風嗖嗖地灌進衣服裏,臉和手,很快凍的失去知覺,嘴巴不停哆嗦。她想要立刻搭上一般火車,離開這個地方。手往包裏去翻,卻半天沒找到身份證。

為什麽就成這樣了呢?

她父母親,大概在想。為什麽從小就考第一名,上重點高中,從小就優秀的女兒,而今成這樣了呢?她自己也想知道,曾經那樣的自己,為什麽而今會成這樣了呢?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曾經也夢想過名牌大學,夢想過研究生、博士生,夢想著出人頭地,成為一名學者。

她感覺萬分孤獨。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世上還有誰,是自己的朋友。不知道世上還有誰是自己的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她只是孤獨一人。

她腦子裏,只能浮現出一個人的臉。

若是這世界上,曾經有一個人讓她感覺到過一點愛,感覺到過一點溫暖、那就是許研敏。盡管他們已經分開了,但她還是很想他了。她感覺四周黑漆漆的,冷冰冰的,她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她太孤單了。

許研敏很快接了電話。

她聽到他的聲音了。她已經很久,快一年,沒聽過他聲音。隔著電話,他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語調非常低,小心翼翼,帶著不安。

“餵?”

許研敏確實不安。

因為她幾乎,從來不會給她打電話。

這是她一年多來,唯一的一次主動打電話。他有些不敢相信。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感覺心裏安定了很多。但轉念又想,今天是大過年,他會不會跟家人在一起。她這樣電話打過去,會不會冒昧,會不會打擾他。

她沈默了半晌。

許研敏有些不確定了。

“餵?”

他輕輕說:“是你嗎?”

她聲音帶著哭腔:“是我。你可以接電話嗎。”

許研敏低聲說:“可以的。”

“你在哪啊?”

他聽出她聲音不對:“你在家裏嗎?”

她覺得很丟臉,明明這樣的事情是不想跟任何人說的。

“我跟爸媽吵架了。我不想在家裏呆了。”

許研敏頓時擔心道:“你現在在哪?”

“不知道。”

她說:“我也不知道在哪。我自己出來了。”

許研敏穿了衣,走出屋,來到大門外:“這樣,你先把微信打開。你點下面那個+號,有看到嗎?有個共享實時位置。你把你的位置共享給我。”

她按照他的指示,將位置發給了他。

許研敏看著地圖上那個行動的小箭頭:“你就順著這個路走,可以到鎮上。我先在網上給你定一個酒店,到了鎮上你就去酒店。”

她說:“我沒帶身份證。”

“你身份證呢?”

“找不到了。”

許研敏說:“那你先走,我幫你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德基,網吧之類。周圍有路燈嗎?”

她搖搖頭。

許研敏說:“走大路吧,別走小路。往有路燈的地方走。”

她含著淚,說:“沒事,我不害怕的。”

許研敏盯著地圖上,她的行動軌跡,同時一直打著電話。

“幹嘛跟父母吵架啊。”他小聲問說。

她忍著淚:“不想說。”

許研敏說:“好嘛。不想說就不說。”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她說:“不知道。”

許研敏低聲說:“你想來我這裏嗎?”

她說:“你在哪?東北,還是你老家?”

許研敏說:“都行啊。”

“我不想。”

她說:“我來幹嘛。我在那裏又沒有家,又沒有親人。”

許研敏說:“有我呢。”

她說:“不去。”

她厭惡把人生的幸福和希望寄托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身上。哪怕是許研敏,也不能。

她可以喜歡他,但不能指望他給自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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