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至，他們距離明教光明頂更進一步，明教素有魔教之稱，光明頂方圓百裏內荒無人煙，他們只能在野外露宿。第二天淩晨，天剛剛亮青翼蝠王就來給峨眉下馬威來了。結果不言而喻，能成為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不可小覷，哪怕滅絕有倚天劍在手，這場較量依舊是以韋一笑吸幹一名峨眉女弟子的血而告終，滅絕師太的臉色登時變得鐵青，冷聲吩咐弟子埋葬愛徒後，一言不發地找了一個地方就地打坐起來，神色冷寂一動不動，宛如一尊石像。眾女弟子噤若寒蟬，收拾行李、生火做飯時都小心翼翼的。

“小姐，喝茶。”溫如煎了桂圓紅棗茶侍奉秦玖飲用，秦玖才喝了一口，就聽到滅絕大喝一聲，一掌推出，將青翼蝠王之前遺留在此地的一個破麻布袋用內力隔空撕了一個粉碎。“青翼蝠王，縱你武功高強高墻又如何？雙拳難敵四手，此次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魔教在劫難逃。”滅絕停了一停，見眾位弟子都向她看來，繼續道：“魔教自第三十三代教主陽頂天突然失蹤後，並沒有指定下一任教主人選，故而他座下光明左右使、護教四大法王、五散人以及金木水火土五旗掌旗使都覬覦這教主之位，互相爭奪殘殺，從此魔教中衰四分五裂，白眉鷹王脫離魔教自成一派，紫衫龍王、光明右使隱跡江湖不知去向、五散人出走，如此正是給了我們覆滅魔教的良機。我正道六派合心戮力，難道還打不過已有衰敗之相的魔教麽？光明頂之行縱然危險重重，然而生死成敗最後才有定論，如果我們因為一個青翼蝠王就心生怯意，不正是中了魔教的圈套？”

秦玖聽滅絕在那邊鼓舞士氣，從碟子裏拿了一張鹹香的土豆餅咬了一口，又聽到她語氣放緩道：“俗語說的好，‘千棺從門出，其家好興旺。子存父先死，孫在祖乃喪。’人孰無死？只需留下子孫血脈，其家便是死了百人千人仍能興旺。最怕你們都死了，孤零零剩下老尼活著，”滅絕頓了頓，又揚眉笑道：“呵呵，但就算如此又如何呢？百年之前世上哪裏有什麽峨眉派？只須大夥兒轟轟烈烈與惡賊死戰一場，峨眉派就是一句覆滅又何足道哉？”

滅絕的這一席話引得峨眉眾弟子熱血沸騰，紛紛立誓要與魔教決一死戰。秦玖那邊也放緩了吃飯的動作聽滅絕師太說話，並深以為然，印景峰不禁讚嘆道：“不愧是一代宗師，這面對生死的慨然氣度就非常人可比。”

峨眉派這邊遇到了青翼蝠王的下馬威，其他門派自然也漏不掉。將近午時的時候，西北方向隱隱有打鬥聲傳來，眾人加快腳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看看是何究竟。

原來是武當派遇到了明教烈火旗的人埋伏圍攻。武當眾人中，秦玖唯獨對宋青書熟悉一些，看他右手持三尺青鋒在場中以一敵三，雖然已經處於下風，可是出招應對之間嚴謹鎮定，頗有俠客之風。沒想到這麽快又遇到他了，如果他看見她一個蒙古郡主跟在峨眉派身後不知道是什麽反應？

因為峨眉派的到來，原本還處於被動的武當一下子反敗為勝，俘獲了那些那些明教教眾。和明教仇恨最深的就是峨眉，怎麽會放過消滅敵人的機會？正好也出一出之前青翼蝠王殺害愛徒的惡氣。只是張無忌不忍心看這種血腥的殺戮場面，出口阻止，按照劇情承受滅絕三掌的約定也出來了。

明教烈火旗這群倒黴要被滅絕砍手的人，隸屬於朱元璋麾下，領頭的是日後明朝的名將常遇春，他曾經帶中了玄冥神掌的小張無忌去蝴蝶谷求醫，張三豐張真人也曾誇獎他是條真漢子，所以張無忌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著他被滅絕砍手。

這個時候曾阿牛已經接了滅絕師太一掌，口吐鮮血，模樣很慘。蛛兒在一旁看著心急的很，滅絕師太修習武功幾十年，功力深厚，如果三掌打下去，阿牛哥豈有命在？秦玖倒不擔心張無忌會如何，坐在馬車上冷眼旁觀，這幾年明教雖然著力打壓峨眉，朱元璋卻是在主力反抗元朝。曾幾何時的神雕俠侶裏，郭靖和黃蓉號召眾多英雄豪傑守衛襄陽城，後來更是壯烈犧牲，傳下倚天劍和屠龍刀給後人，希望他們能夠重覆漢人河山，可是現在那把倚天劍在滅絕手裏倒是沾上了這些反抗元朝統治的人的鮮血。不只是明教這些人抗元，其實滅絕也有心光覆漢人河山，結果本來有相同目的的兩方人竟然在此處互相殘殺，世事就是這麽詭譎難料。

秦玖沒打算出手救下那些人，名叫那些人刺頭的很，只有在降服之後才能施恩。雖然秦玖沒打算幫忙，不過這是一個刷好感度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張無忌茫然地秦玖走到自己面前來，問道：“你為什麽要救那些人？”

張無忌聽了呆呆地看著秦玖，這個人不僅漂亮，而且這一路上聽她講了很多發人深省的故事。她現在問他這個問題，難道也是覺得他也不該維護那些明教的人？她也覺得明教的人為惡太多，應該殺死？所以要阻止他？可是常大哥曾有恩於他，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麽能說出其中內情？“秦姑娘，你，你……”

張無忌吞吞吐吐話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峨眉弟子大聲喝道：“你們兩個磨磨蹭蹭廢話什麽？”

溫如雖然不明白他們小姐要做什麽，可是不妨礙她維護他們小姐，笑道：“何必著急？曾少俠已經受了重傷，我們小姐和他說兩句話，讓他歇息片刻又怎麽了？”

秦玖繼續對張無忌說道：“你之前也看到了，青翼蝠王吸了一個峨眉弟子的血，大大挫了峨眉的士氣，此時滅絕師太誅殺這些人也是理所應當。滅絕師太是一代宗師，氣度高宏，肯定不會和你一個江湖無名之輩一般見識，這樣你也堅持救那些人麽？”

張無忌聽了回頭看了看明教那些寧死不求饒的弟子，“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絕無反悔的道理。”

秦玖點了點頭，“也好，畢竟人死不能覆生，活著的人徒留痛苦，現在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一些人最好。”隨後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來，倒出兩粒丹藥給他。

張無忌疑惑道：“這是什麽？”

秦玖玩笑道：“烏雞白鳳丸啊。”

“啊？”張無忌聽了臉有些紅，他曾在蝴蝶谷胡青牛那裏治傷，胡青牛也是個神醫，他的醫書隨張無忌亂翻，習就了一身不俗的醫術。所以烏雞白鳳丸的功效他知道是用來治療女子氣血兩虛的，秦姑娘現在給他吃這個是做什麽？難道是想治他的內傷麽？雖然治內傷也是治氣血兩虛的。

秦玖輕輕一笑，“騙你的啦，這是雪蓮龜壽丹，是專用來治療內傷的，你挨了滅絕一掌，正需要這個呢。”她看著張無忌毫不遲疑地吃下去，又笑道：“吃的這麽快，你倒是不怕我給你的是□□。”

張無忌笑笑道：“姑娘是個有大智慧、大胸懷的人，我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你又怎麽會害我呢？”這兩粒丹藥吃下去，不過片刻他剛才還在疼痛的臟腑就緩解了很多，知道這果然是很難得的療傷聖藥，感激地看了秦玖一眼，“原本你問我是否堅持救那些人，是不同意我。現在你給我吃這個，我就知道我做的沒錯。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救那些人麽？”

“救人性命，何必一定要有緣由，這本身就是一件大善事。只是就算你救他們一時，也救不了他們一世。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不知道又要死傷多少，你能怎麽辦呢？除非你能阻止這場圍剿，除非你能讓惡人再不作惡。”

張無忌沈默，片刻道：“救得一人是一人，如果我現在不救他們，他們現在就得死了。你也說了救人性命本身就是一件大善事。”說完這句他轉身對滅絕師太道：“師太，請出第二掌。”

宋青書看到秦玖出現，果然大吃一驚，又看她幫著曾阿牛，心裏更是奇怪。之前在那個小鎮上，他們武當一行人的食宿費用被人代付了，問店家是誰付的銀子，他回答說不記得了，店裏來來往往客人很多，哪裏記得清。宋青書知道店家在敷衍他，他們武當一行那麽多人，而且都穿著道袍，食宿費不是筆小數目，如果有人替他們付錢，店主人如何會沒印象？只是不願意說而已。宋青書心裏暗自猜測會不會是秦玖派人做的，也只是懷疑不敢確定，畢竟她沒理由那沒做啊。

對於溫如來說，幫忙付掉武當的食宿費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宋青書之前曾經“救過”他們小姐，哪怕那個救命之恩要打個折扣，那也應該要報答。溫如不敢擅自決定，和秦玖提了這件事，秦玖也有意和武當結個善緣，正好有一個救命之恩的名頭在，自然是同意。

正當張無忌坐地調息，準備接第三掌的時候，殷野王帶人包圍了此地，滅絕狠狠地甩手走人，秦玖自然是不會跟他們走。宋青書皺著眉看了看秦玖一行人一眼，也只能跟著離開。

殷野王一見到阿離就沒有好臉色，他要教訓阿離殺了二娘、累死生母的過錯，就在張無忌為了阻止殷野王，兩人相爭不下的時候，青翼蝠王韋一笑突然冒出來劫走了阿離。

“趙姑娘，蛛兒曾對我有照顧之情，她被青翼蝠王擒走，我不能不去救她，就此告辭了。”張無忌一邊說一邊焦急地看著青翼蝠王離開的放向，抱拳和秦玖告別。

秦玖也學他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救蛛兒要緊，你去吧，我們後會有期。”看著張無忌和殷野雙雙追過去，竺寒龍心裏急的很，又想到小姐不止一次說過她不會看著蛛兒有生命危險，眼下蛛兒被青翼蝠王擒去，難道真的沒有生命危險嗎？

“你喜歡阿離？”秦玖問竺寒龍，她早看出竺寒龍對蛛兒不一般，這一路上蛛兒有危險的時候，他顯得格外著急，若不是她壓著他，劇情說不定就要被打亂了。然後她就聽到竺寒龍毫不遲疑地回答是，秦玖知道不能再壓著他了，笑道：“既然喜歡就去追吧。”

竺寒龍大喜，忙道：“是，屬下這就去了。”

這下子秦玖明面上帶的人就剩下溫如、印景峰了，她揮手道：“我們也走吧。”這一走就撞上了峨眉和武當的隊伍。滅絕對魔教的人痛恨得緊，一看到她不禁怒上心頭，曾阿牛幫那些魔教的人，她和那個曾阿牛是一起的，就算不是魔教的人，恐怕也不是正派人士，更何況她之前在秦玖刻意跟著峨眉派的馬車時就懷疑她目的不純。

秦玖看著滅絕手裏的倚天劍，笑道：“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不知道倚天劍和屠龍刀比起來，哪個更鋒利些？”

滅絕被秦玖一句話說中心事，屠龍刀和倚天劍的秘密僅峨眉歷代掌門知道，而屠龍刀已經在江湖上失蹤近二十年，她一直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屠龍刀，解開這個秘密，這個女子突然提起屠龍刀，不知是何意。轉頭對宋遠橋道：“宋大俠，這丫頭舉止古怪，渾身秘密。之前尾隨我峨眉派，後來又幫著那個曾阿牛，她現在又跟上來，恐怕別有目的。”

宋遠橋知道滅絕師太為人剛正，她這麽說恐怕心裏早有決斷。皺眉道：“師太的意思是？”

滅絕還沒說話，就聽到秦玖大聲道：“你們要是殺了我，可就別想知道屠龍刀的下落了。”秦玖一句話激起了峨眉和武當的註意，畢竟據他們所知，這世上知道屠龍刀下落的人只有張無忌一人了，而殷六俠之前早說過張無忌已經跌落懸崖，屍骨無存了。

“你知道屠龍刀的下落？”滅絕冷聲問道，她也註意到了武當那邊的動靜，又問道：“小丫頭莫想在貧尼面前耍花招，知道屠龍刀下落的只有武當已逝的張五俠的兒子張無忌，而連環莊的莊主武烈早說過張無忌已經跌落懸崖而死，你又從何得知屠龍刀的下落？難不成張無忌是你害死的？”

秦玖突然轉變語氣柔聲道：“師太莫要冤枉人，無忌哥是我未婚夫婿，所以我才知道屠龍刀的下落的，而他既然是我未婚夫婿，我又如何會害他？”

“你說什麽？你說我無忌侄兒是你未婚夫婿？”性子最急躁的莫七俠莫聲谷出聲問道：“你是如何認識無忌的？無忌摔下懸崖的事情是真還是假？”

秦玖垂下眼睛，她知道她不能不能把話說的太真，太真了一旦他們和張無忌見面，她現在說的話就會引起他們懷疑；可是也不能說的太假，否則他們現在就要立刻懷疑她。“無忌哥曾經在蝴蝶谷治病，這個你們是都知道的，後來蝴蝶谷的谷主胡青牛胡大夫夫婦不幸亡故，無忌哥就流落江湖了。我幼時頑劣調皮，偷偷溜出家去玩，遇到歹人，多虧了無忌哥救我。”

秦玖緩了緩，註意到周芷若皺著眉頭，她肯定猜出她在說謊，曾阿牛就是張無忌，可是她這一路上和曾阿牛相處並不像戀人的樣子，反而還很生疏，不過猜出來又怎樣？反正她也不敢揭穿她。秦玖接著道：“後來無忌哥來了昆侖山，我因為家裏生意上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沒有和他一起。誰曾想竟然傳來了他跌落懸崖的消息，我不相信他死了，所以匆匆忙忙帶著家裏的護衛來這裏查詢他的下落，無論他是生是死，我都要查清楚真相。”

“真相？難道無忌墜崖的事情另有隱情？”宋遠橋問道。

“無忌哥究竟如何跌落懸崖我並不清楚，可是說朱長齡為了救無忌哥一起跌落懸崖我是決計不相信的。宋大俠你們常居中原，所以對西域的事情應該不清楚，那連環莊的莊主武烈和朱長齡並不是什麽好人，他們的女兒武青纓和朱九真並稱雪嶺雙姝，喜歡馴養惡犬咬人，是蛇蠍一樣的美人，他們養出的女兒都這樣惡毒，他們怎麽會是好人？又怎麽會做出舍己救人的事來？”

話說到這裏，宋遠橋他們已經信了五六分，畢竟據他們目前所知道的消息，無忌很可能已經青年早逝，有哪個姑娘會撒謊說一個死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壞了自己的名節不說，還要冒著得罪武當派的危險，剩下的四五分懷疑，只等光明頂事了，再派人去查探這姑娘身份以及她說的真假。武當派的人雖然不追究了，可是滅絕師太並未罷休，只聽她問道：“你既然是來查明你未婚夫婿張無忌的消息的，又怎麽和曾阿牛那個臭小子攪和到一起的？”

“師太說話不要那麽難聽，什麽叫攪和到一起？我和那位曾公子清清白白。”

周芷若聽秦玖這麽說，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曾阿牛就是張無忌，你前面說張無忌是你未婚夫婿，現在又說和曾公子清清白白，真是個撒謊精，她說她知道屠龍刀的消息想必也是假的了。不過轉眼也就明白了她為什麽這麽說了，師父說不準要殺她，她為了自保，只能和張無忌和屠龍刀扯上關系，只有這樣武當派的人才不會袖手旁觀，而師父為了屠龍刀的下落也不會傷及她的性命。

丁敏君代替她師父滅絕問道：“你說清白，那你最好解釋清楚在甘涼城的客棧，你為何維護那個曾阿牛，之前又為何送藥給他治療內傷？”

“很簡單，在甘涼城的時候，我只不過是想借曾阿牛的事情，和你們峨眉一同上路而已。我身邊功夫最好的護衛也就只有兩個，最近昆侖山附近龍蛇混雜，而峨眉威名遠播，等閑宵小不敢靠近，能和你們同路自然最好。我並非江湖人，對江湖上的恩怨糾葛並不十分清楚，只是時常聽無忌哥和我說，江湖上義薄雲天才是真丈夫，那個曾阿牛少年英豪，自當是無忌哥口中說的真丈夫，一時激蕩心折，所以才想幫他一把。我言盡於此，信不信隨你們。”

“師太，既然這位姑娘是我無忌侄兒未過門兒的妻子，還請看在我武當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計較了，”宋遠橋出面和滅絕師太商量道。滅絕也沒話可說，她既然聲稱是張無忌的未婚妻，武當派的人絕不會對她坐視不理。如果最後查出來她在撒謊，武當和峨眉這麽多人，她也逃不掉。

作者有話要說：

晚飯做了粉蒸肉，這次放了一些胡椒粉，比上次做的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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