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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衙前役是最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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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衙前役是最慘

王詵,暴露癖,渣男,人人得而誅之。這不是普通的出軌或者夫妻不和,這是氣死公主,也不知道高娘娘怎麽那麽心大,親女兒被女婿氣死都不做什麽,也難怪她推崇仁宗。兩人在親女兒被女婿氣死也無所謂這件事上達成一致,啥他媽愛不愛的,寬容仁厚才是重點嘛。

想起那本《公主之死》,皇權降維打擊夫權,才弄死一個駙馬。媽的,以後要是我的崽有這種事,離婚,改嫁,誰反對就送他到泰國去變性,變性後嫁到印度去。

林玄禮坐在書桌前,看著一排描金的松煙墨,拿了一張紅線箋擱在眼前,左顧右盼,左手邊的高幾上放著一只枸杞樹苗盆景,據說這東西擺在屋裏也能明目,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淺黃色八答暈錦長袍。

心裏嘰歪YY了一會,還是很想見見高俅,又不想接受王詵的示好。上輩子就是個普通的帥哥,只好忍氣吞聲,得給別人面子。現在是個有地位的帥哥,除非高大老板親自調解,剩下誰都別想管我。

這事兒沒法跟人探討。

[聊聊,在水滸傳裏高俅是最壞的那個,其實我們都知道,在北宋六賊這七個人中,高俅反倒是排名靠後的壞人,有人比他更壞。而且這個人只要用得好,可以拍他帶隊去遼金踢友誼賽嘛。]

[什麽都好,蘇軾幹嘛把他送給王詵啊,你們這些蘿莉控交朋友的時候不看對方人品的嗎?]

[林哥息怒,你想想,蘇東坡可能想著,要把高俅送給我,得先閹了才行。閹了之後降低攻擊性,可能踢球不那麽好。呃,閹人們的攻擊性很強,還加了那個啥,外掛呢。]

[高娘娘身體日漸衰弱,現在丞相任命和六部官員任命偏向於官家做主。王詵這是開始討好我——我現在就是官家的寵臣,章惇都沒我親!歷史上趙佶在前期可就是個小透明。我最近也開始有意識的保持這個地位。我等著六哥正式當權後,吹耳邊風,叫他幫我流放王詵。這沙比看出來了。]

[好想見見中國足球的唯一希望!哪一個男孩子沒被國足氣瘋過呢?哪一個男孩子不期待高俅滾回來領導國足打入世界杯呢?]

[看了這麽多年水滸傳,還沒有好主意嗎?到元佑八年,直接把高俅搶下來,王詵給我滾去海南島。老子送他一張去非洲的船票。]

打定主意,寫信回絕了王詵——不去,我現在專心讀書,不玩了。

為了避免又被禦史臺刷KPI,沒有直接在信裏罵街。

保母在旁邊給他縫繡花的綁腿帶:“郎君真不去啊,怪可惜的。他一力討好你。”

“殺雞儆猴不能手軟,本來就是不參政的閑職,還不肯好好伺候公主。”林玄禮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突然殺伐果斷了:“嬤嬤,別費勁了,綁腿上的繡花容易拉扯壞了。”

“偏你那麽挑剔,姐妹幾個辛辛苦苦給你織的花帶子,你說太細,布帶又嫌和衣服不配,絲絹又怕扯壞。繡點花遮住接縫,這是一米一米接起來的,總不能直接裁一丈布給你縫。寫你的文章。”

秀兒:“就是,郎君還管烹飪,是不是連女紅也要指點一番?”

林玄禮搖搖頭,鋪開一張紙,準備寫篇文章存起來,等以後打擊這種駙馬欺負公主的事,我現在姐姐妹妹好幾個,都嫁人了,我也很忙在宮中和她們過生日時聚一聚,以後還會有女兒,先從道德層面,打擊一下夫權,皇權必須是最高的。你提婦德,我這邊有對君子的道德要求,不道德那你還是人嗎?君子配淑女。

咬著筆頭寫了好幾天,論點還不夠過硬,還能反駁。

到了該上課時,才發現,蘇頌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丞相,需要專心工作不能分心當老師了。也是,七十二歲的老人家,別到處奔波。

又想起蘇先生前兩天講春秋戰國時期有的桑基魚塘,但只適用於南方,中原地區水道不夠密集,制度也不容許這種事。朝廷的小項目就是廂軍來做,還不給加盒飯,大項目修路、修堤壩、搬山填河都是征調民夫。修繕這個工程需要征調民夫勞役,然後歸誰呢?歸官府麽?那不成,法律規定官府不占據土地。給私人?憑什麽叫百姓服役給私人修堤壩魚塘。而且私人種桑樹交桑蠶稅,有魚塘交魚稅。

放牧鴨子又啃食青菜麥苗、又吃魚。豪強的家丁牧羊都會糟蹋民人的良田。唐代內莊宅使所轄農田,當代(宋代)稻田務所轄田就大面積占有良田,與民爭地。雖說是不給民加賦稅,實際上賦稅也沒降,田地還被占了。

雖然蘇先生只是講述事實,沒有賣慘,也不是道德綁架,說的只是事實,卻叫人有點不好意思制作美食。醬肉+大餅+粥吃了幾天。

……

趙煦向祖母提議:“我想將蔡確、章惇和韓縝調回來,教導佶兒讀書。”除了章惇還年輕,另外兩人都是學富五車的老臣,教他也可以給我備用。就等著以後啟用。

高娘娘堅持自己的黨派立場,覺得這些人禍國殃民:“調這三奸回來,教壞了佶兒,他再影響了你。朝廷中才子甚多,不缺這幾個。”

趙煦心說缺,非常缺,不僅我缺人,國庫缺錢,百姓們也缺些能給他們減免苛捐雜稅的事。佶兒跟我說宮外對糞車都單獨收一份稅,真是驚人,還惡心。以前只知道上山打柴、下河撈魚、單獨種樹要交稅,那東西居然也收稅。

沈吟了一會:“娘娘,有道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黨爭損害國家,我打算將兩黨的官員,各給他三個,看看佶兒有什麽本事調解矛盾,可為我鑒。”

高娘娘也知道黨爭誤國誤事,但不能共存就只能選擇其中一個,當世賢良非此即彼,都用就幹脆誰都不幹了,也不能都不用。她更知道皇帝心意如此,自己也勸不會來,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得勢的臣僚怕自己死,章惇等人等著自己死,官家呢,自然也在等,快要等不及了。明面上是給趙佶置辦先生,一個郡王,用得上多少學問?只是借機調動外放的官員,以備不時之需。

“你若是這樣說,各兩個吧。章惇不可,年輕氣盛,與十一郎投脾氣。”那也是個不怕死的年輕人。“呂希純,朱光庭,這兩個人給他。”前者是呂公著的兒子,卻比較柔和寬容,不會疾言厲色的跟反對派互罵、互毆。後者呢,剛正不阿,事必躬親,嚴以律己嚴以待人,而且彈劾過蔡確、韓縝。

到時候朱光庭舌戰二奸,呂希純在旁說些柔和的言語撫慰十一郎,優劣可辨。

林玄禮正在悶頭寫文章,想要訂一個道德標準——首先號稱是我的行為準則。定標準當然還得看執行,但只要寫的有理有據,就能讓受害者在吵架時占據上風,很有用噠。吵架這種事嘛,要麽是比不要臉的下限,要麽是比道德高地。可能沒有完美受害者,但咱可以給加害者腳下松松土,讓他滑坡。公主可能是好妒,但駙馬納妾這種事,人幹事?

正在為自己的智慧所陶醉。暫時把民間疾苦,苛捐雜稅都暫時放在腦後,那些事要想解決,不亞於給一只三年沒修剪的比熊梳毛,得對國家制度下刀,遏制住士大夫階級的反抗還不能動搖穩定。

被太皇太後和官家召見。

過去聽到了自己新的老師安排。

林玄禮打了個寒戰:“娘娘,六哥,這四位先生要是在我面前打起來,我可怎麽辦吶。”

我能把他們一掃平,但現在這年頭,不許打老頭。

單純靠說的,我說不過他們。

趙煦冷漠臉:“自己調停解決。你前兩年還問我黨爭怎麽不能求同存異,現在讓你試試調節矛盾。”煩,章惇最年輕可用,我等,我耐心等。

高娘娘:“呂希純不至於與人吵架,朱光庭此人,你應該聽說過。”

林玄禮垂手答話:“是,剛正不阿,體貼民情。”

高娘娘:“你剛剛年滿十歲,不是小孩子了。再過幾年加冠,正式成人,娶妻生子,不能再從官家身邊說什麽你要領軍出征的混話。永樂城之戰你是學過的,兵敗如山倒,大宋威風大銼。這還只是官兵軍民被殺被俘,如果有官家的親弟、大宋的郡王被俘、被殺,你說是,那是什麽情況。”名聲越大,越是令朝野上下一片惶惶。

“你們私下裏都愛學兵法,‘未慮勝,先慮敗,可百戰不殆矣’這句話,作何解釋。”

趙煦繼續冷漠臉。

林玄禮決定犧牲自己打個圓場:“娘娘,狄諫講的太多了,我只記住安排好撤退的方向。不是佶兒吹噓,汴京城大小街道都在我腦中,微服出宮和百姓們打成一片時,從來沒被堵過。”

踢野球然後和對方起沖突打起來可太正常了。另,汴京城裏就沒有死胡同。

被罵了幾句,勒令滾出去。

沒過幾天時間,官家突然下詔修《神宗史》,似乎有什麽神秘的博弈。

林玄禮騎著小馬帶著隨從出去視察自己的蛋糕店,才到門口,就看到一個衙役扯著一個人往外走,那人穿了自己店裏的制服——拼布的衣裳,淚流滿面,頻頻回頭。衙役還罵罵咧咧。

“站住,他犯了什麽事?”不是什麽大事吧,不要牽連到我。

衙役上下一打量,就知道這是一位貴人,穿的衣裳貴,腳下鞋貴,手裏的馬鞭也貴,身後還跟了倆內侍,就知道是誰了。趕緊行禮:“郡王千歲,這人逃避勞役,兄弟二人躲在您店裏,還冒用您的名義想逃,被小的抓住了,帶回去見官發落。”

夥計撲到郡王馬前,哀求:“小人兄弟三人在您馬前效力,小人的二哥被同鄉看見了,回鄉去一說,官府抽俺們做衙前役。求郡王一道書劄,繞了小人。求您發發慈悲。”

林玄禮倒吸一口冷氣:“啊!”

衙前役的問題正是他近些年不敢亂搞項目的原因。

衙役也都是臨時工,差役從本鄉中富戶人家抽調,宋江當了押司就是這個性質,小富二代被官府抓去廉價打工。

衙前役是最慘,沒有工資,自帶幹糧鞋襪去當差,每番兩到三年,輪番應差。當差不只是抓人,還要負責催稅、催捐,催不上來的自掏腰包,以及官物押運和供應,負賠償失誤和短缺等責任,反正不能短了國家的。基本上是誰當誰破產,自己聽說因此破產的人家就有六七個。

不僅要從百姓身上催逼賦稅,還要催出自己的生活所需,故而如狼似虎。

因此很多百姓為了避免被抓去做衙前役,不敢多賺錢,不敢置衣服、不敢存第二年的糧。非得過的拮據,才能以貧窮躲過破產負債的風險。要不然呢,第一年發家致富,第二年被抓去當差,破產。

這哥仨一起在汴京城裏打工,存下的錢,還不一定夠兩年當差的花銷和補稅補貨。而且同鄉人看他們有錢,他去催稅時更會惡意拖欠,讓他自己墊上,大不了被打幾板子——法律規定脊仗不能超過二十。

林玄禮知道他為什麽痛哭難過,可又能說什麽呢,除非改掉這個制度,否則總會有人倒黴。如果他不去,別人也會破產,如果叫這個村子的人都富起來,非一人之力,先富起來的會被榨幹,在衙前當差也沒時間照管家裏的產業。萬一有貪功的官員拿來說事,這個村子能每人每年按公田賦+夏秋兩稅+丁稅+農器稅+牛革稅+蠶鹽稅+鞋錢=交納***的錢,別的村子也行。然後一推行,就完蛋了。這種傻逼官員還挺多!

“你還有兩個哥哥留下來貼補你,足夠了。這是國家王法,我怎麽能改。”

他媽的禦史跑的比香港警察還快,我看見你了!

進店裏坐了一會:“吳財,你四處做生意,見多識廣,你說官府要是不弄衙前役,當差給錢,或是準許一些實在貧困的百姓不交稅。會是什麽樣呢?”

吳財雖然是大掌櫃,還是殷勤伺候,端來茶水,親自擦桌子,叉手而立賠笑道:“那還不是落在百姓頭上,衙役們如狼似虎,還得再搜刮一遍。誰不想多吃兩杯酒,吃兩塊豬頭肉。依附員外郎的客戶不用交多少稅,沒處可靠的才交納重稅。到那時候,誰伺候著太爺,誰就是貧困百姓。小郎君菩薩心腸,可這些刁民都壞著呢。”

林玄禮又坐了一會,查了查賬目就走了,把另外幾個店都看了看,也差不多。回宮去寫了一首七言律詩,裏面用了兩個典故。

喬達摩悉達多出四城門,見到生老病死,從此發菩提心出家修道成佛,想要超度眾生。還有一位人主,在城門處見眾生疾苦,入世和滾滾濁浪抗爭。我也在城門那兒晃了一下,有點難過。

趙佖看到他詩作時十分驚訝,遣詞造句依舊古樸平直:“這是什麽典故?我怎麽不知道?說的是咱們太*祖麽?”是我讀書少嗎?我還有好多時間和好多書。

林玄禮心說他還真比不上。明代會修□□,再過幾百年,你就知道這個典故了:“我編的,想當然而。”

趙佖:“你和蘇學士學的麽。哈哈哈。”

呂希純,朱光庭就在汴京城中。

另外倆人麽……根據物流顯示,詔書在投遞過程中,您的老師尚未啟程,預計將在五個月內到達汴京城。

去見官家時,他再看元佑三年八月、沈括編訂完成的《天下郡縣圖》。

“佶兒,你為了衙前役的事傷感嗎?”

林玄禮大驚:“哥哥,禦史雞蛋裏挑骨頭,沒事找事的能耐到了這個地步嗎?我什麽都沒說,他們還能告我?”

趙煦把書擱下:“說什麽呢,他彈劾的是地方官,強行抓捕在外鄉打工的鄉民。這百姓有了官憑路引才能離開本鄉,這官員倒是發放了不少路引。”

“聽說是失土的流民。”當今天下,除了荒山野嶺,京城附近沒有無主的土地。

“還是得開源節流。這厚待百官,一個官員身兼數個閑職,領取十多份俸祿,他倒是雪月風花了。”趙煦:“等將來,首先把他們的閑職都擼了,我打算修律,令一個官員兼任不得超多三個職務。”

林玄禮點點頭:“對,我猜將來不遠了。”

趙煦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拖…拖…拖不動這個小胖子,他只好自己欠身,靠近了低聲問:“你竟敢找人占算她的壽數?”你怎麽知道不遠?

林玄禮心說不好,我要牽連小野豬:“她進來飲膳減少,口中味淡口苦,我有這個猜測。司馬懿當年看諸葛亮也是這個嘛…說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司馬懿說的肯定不是這個我突然忘了!!

趙煦氣樂了:“食少事繁!回去抄十遍。”

作者有話要說:????我老爸已經恢覆到可以緩慢行走,給我們炒菜的狀態啦。沒辦法,他炒菜最好吃,我次之,其他人全都完蛋。早就想把更新時間恢覆到早上八點。《皇帝的死後生活》就有很長時間在早上八點更新,終於趕出來了。是不是很驚喜呢??

【1】《公主之死》這本書寫的事兒可氣死我了。北魏蘭陵長公主在婚姻中遭遇丈夫不忠和家庭暴力,流產致死。這起“毆主傷胎案”,官員們認為駙馬打公主不是事兒,最後被太後降維打擊。

【2】八答暈錦是宋錦的代表花色,好多八角形排列+八角形裏幾種團花。

【3】前幾章只顧著寫女主、宮廷生活,還挺快樂的,沒寫宋朝民間的苛捐雜稅。上一章有讀者小可愛說應該做大蛋糕,為百姓做點什麽。

但是我既然啃了宋代法律和經濟史,就得按考據走。對,種桑樹養蠶得額外交稅,不管樹多大,種了就得交。有錢了還的被抓去當沒薪水光加班自己掏錢貼補的政府基層工作人員。這段本來前面就應該寫…這是宋朝真實的另一部分。

宋代手工業發達,流民沒有依靠,有土地的農民呢,稍微富裕一點,就遇上文中這些破事。

沒寫進去的是:挖土很難的!不是有鐵鍬鎬頭就能幹的很快,人力成本遠大於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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