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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親媽天賦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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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八年三月,神宗爸爸的統治結束了,但在他死後矛盾卻變得更嚴重。

太皇太後此前就激烈反對新政,逼得王安石罷相,但出於對成年皇帝的尊重和禮法不便多說什麽,現在——高娘娘是整個大宋權利最高、最自由的人。磨刀霍霍,準備施行自己的政治主張。

保母估算著氣候,整理出門的衣服,或是熱一些穿的夾衣,或是冷一些要穿的羊裘,都預備上,三月正是倒春寒的時節。雖然現在扶靈的日子還沒定,才開始動土修陵,大概要八九個月能修好。

“司馬相公從洛陽回京奔喪,百姓們夾道歡迎……倘若有人問起你司馬相公和王相公誰更好。小郎君只說不知道、不認識就好。”雖說陳美人在宮裏沒有仇人,但這扶靈的一路上說不定有包藏禍心的小人想要討好太皇太後和太後呢。

林玄禮點了點頭:“我曉得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也是現在才知道,出現在靈前的大批白胡子老頭、中年男子中沒有王安石和司馬光倆人,王安石被罷相隱居了,司馬光在洛陽。害,白期待了。

乳母又說:“咱們美人哭的昏死過去,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林玄禮一拍胸脯:“我照顧她!嬤嬤,我想去看看六哥。六哥又要吐血了。”想單獨出門當然不可能啦,就算本人是逃學高手,也別想用小胳膊短腿從這群盯著我的女士眼前溜走。

剛剛改名趙煦的六哥平時也沒什麽人可說話,從去年開始就偶爾抓著還不怎麽會說話的弟弟吐槽過,他覺得新政挺好,王安石是有做的過分的地方,不代表司馬光就對。林玄禮對此當然不意外啦!誰不知道哲宗很愛神宗爸爸啊。

按理說剛登基應該是挺忙,十歲小孩是個例外。

保母和乳母思量了一會,想問問陳美人的意思,畢竟六皇子成了新官家,保持熟絡自然是好,現在過去安慰哥哥,也合乎‘悌’。

陳美人還在柔柔弱弱的哭泣著。

保母就自行做主,給他穿上麻布小襖,抱著出門去了。

一路到了文德殿,有鎮寧軍節度使、寧國公、皇帝的十一弟在手,並無什麽阻攔。

趙煦正緘默的坐在屋裏,他聽見隔壁屋子裏,太皇太後在和司馬光說‘以母改子’的事。正在靜靜的慪氣,看見有個肥肥的白團子翻過門檻就地一滾。

“十一弟?”驚的他站起來。

保母是萬萬沒想到把他放進門檻裏,他還能表演個平地摔跤,慌忙伸手扶起來。福了福身,退到門邊。

林玄禮手扶著地改成蹲姿,還沒站起來,就騰空而起。

熟練的抱住脖子。

哦十一弟真胖!抱起來香香軟軟的。

趙煦略有點虛的把他抱起來,半跌半坐的回到香樟木玫瑰椅上。椅子整體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雖然因為喪期去掉了軟墊,但椅子坐面本身是藤編的木框鑲在邊框中,坐上還是柔軟的。

“噓,別說話,高娘娘在和司馬光議事。”相當不客氣,皇帝不會也不應該直呼高官的名字。

林玄禮同情的看著他,心說,老哥你想開點,我能幹點啥就盡量幫你幹點啥……等我長大些給你露一手吧,沒有美食解決不了的問題。

趙煦手裏還拿著一枚幹幹凈凈的楷書·環讀·鐵錢,托在手心裏給弟弟看,低聲說:“你識字麽?今年是元豐八年。爹爹賓天之後,今年仍是元豐八年,到新年才會改年號。以示三年無改父道。”

這未盡之意也太明顯了!

林玄禮假裝沒懂:“六哥,你不想改年號麽?能不能和高娘娘說一說,接著用啊。”

趙煦搖搖頭,心說咱倆說的不是一個事,倒是接上了:“不能。”

林玄禮又問:“以後還能改回來嗎?”看六哥眼睛一睜,旁邊的大齡侍女,估計是太皇太後的人,又謹慎的解釋了一句:“我喜歡元豐,好認。別的字我還不認識。”

賣萌略有成效。趙煦蒼白的臉上勉強笑了笑:“等你再長幾年,學會讀書寫字,就不覺得麻煩。”現在陳美人教他認字麽?也就是一二三,天地人吧。還有各色吉祥錢上的年號。

胖弟弟壓的他腿都麻了,舉又舉不起來,年輕的皇帝不健身,剛剛從地上抱起來是憑借腰力,現在單用兩條細胳膊舉,舉不起來,推他,拍了拍大大的椅子面:“你坐在這兒,我們小聲說話。”

林玄禮正覺得坐在小男孩腿上怕把他壓壞呢。以前偶爾把親戚朋友同事的孩子抱到腿上,那都是讓小孩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一般十歲的小孩可以帶著玩拳擊,讓TA們打我的手,都能逗的很開心,尤其是這種看起來在學校裏被班主任和各科老師針對,回到家裏得不到父母關愛的倒黴小孩。

趙煦看了看侍女,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好叫他註意身體,多吃多睡,照顧好自己。“宮中只有你我弟兄三人,九弟的眼神還不太好,唉。”就這麽人丁雕零啊。

送弟弟離開時,低聲說:“常來和哥哥說話。”雖然是太皇太後一力擁我為太子、攔住了兩名叔王讓我稱帝,她很好,可是在她身邊太壓抑了。

林玄禮回去又自己跟自己聊天,會說話之後不能說出聲了,這一天到晚自己身邊永遠有人照顧著。被陳美人抱在懷裏,聽著她幽傷的啜泣聲,心緒有些低沈:[沒人把我看在眼裏,當做威脅,思考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好想趕快長大啊。]

[禮子你別著急啊,好飯不怕晚,你現在就是個熟成肉,得擱冰箱裏靜置數日,風味更佳]

[我是燒烤師!大致上算是西餐系的,日系跟我有什麽關系。生肉你吃麽?你不吃,沒有字幕根本嗑不動。]

[諧音梗扣錢。]

[要說神宗爸爸和我也不熟,這兩年半見面的日子,十個手指頭十個腳趾頭數得過來,他死了也不影響我生活條件,現在是真·鐵飯碗,就是覺得有點惆悵。]

[同事離職還得惆悵一會呢,何況是親爹。去年開始就有點想家啊。]

[哎,哪年過年的時候不想家呢,雖然不咋地。]

林玄禮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光頭:“娘,你別哭了。”好家夥這是在室內享受淋雨的感覺麽,小雨淅瀝瀝的下啊。女的怎麽都這麽能哭,是因為水腫嗎?

我現在要是說,不就是個男的嗎,等我繼位後給你搞幾個小鮮肉……或者說本來一個月也就能見一次,這有啥啊。估計她得拿戒尺打死我。

陳美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虛弱,輕若蚊吶:“我的眼淚快要哭幹了。”

林玄禮仔細回憶了一會宋徽宗的媽,沒啥記錄啊,毫無存在感,和她現在一樣。應付難纏客人的技能兩年沒用,略有退步,也想出話了。拉著憔悴大妹紙的手開始嘮嗑:“美人,你別想這是天人永別,你想先帝再也不用犯愁了,黨爭和他無關了。”

好的,我又戳中她淚點了。

硬著頭皮繼續說:“再過一二十年,二三十年,三四十年,四五十年就又能相見了。”

沒好使。

只能出賣色相了,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擡頭,露出帥氣憂傷的神情:“你哭的我好心痛。我也要哭了。”

陳美人捂著臉背過身去:“嗚嗚嗚嗚。”

林玄禮:……服了,我煩了真的,老朱哄他愛哭的老婆能每天哄倆仨小時不煩,他是個聖人啊。

爬過去說肉麻話:“你不管我了麽?你不愛我麽?是我不可愛了嗎?”

陳美人嘆息:“保母乳母把你照顧的很好,日夜照看,添衣添飯。你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傷了她們的心?”

林玄禮心說倒也是,我和她們相處的時間比跟你在一起的時間多多了:“……娘你先讓我傷心的。”等一下,邏輯謬誤,我問我媽還管不管我,和保母會不會傷心有什麽關系。

“這是什麽話!”陳美人哭成桃子的眼睛瞪大,在他身上揪了一下:“你怎麽能這樣想!君子應該心懷仁厚”開始說教。

林玄禮繼續自己跟自己聊天:[沒有你林哥搞不定的小妹妹。]

[就是一直單身到穿越。]

[儒家真的好煩啊,還是現代社會好。我爸家暴,我就跟我爸打架,我媽強迫我,我就卷包□□逃跑。]

[賭親媽能嘮叨多久。]

[嘮叨不是親媽的天賦技能嗎?朝朝暮暮~]

高太皇太後接見完大臣,詢問三班倒服侍小官家的侍女:“方才誰來了?”

“回娘娘,是十一哥來瞧他哥哥。”侍女對小皇子的敬稱,叫國公的封號不合適,在太皇太後面前對大臣都得直呼其名,現在也不是十一皇子,就拿宮裏籠統的稱呼混叫。十一哥,十一郎都行。

太皇太後問:“煦兒和佶兒說了什麽?”要說現在就開始擔心閑散親王把皇帝教的不務正業,那是有點早。也得知道他們說了什麽,聽聽小皇帝在想什麽。

侍女就一五一十的覆述了一遍,一副兄友弟恭的場面。

太皇太後的指尖在空中虛劃元豐倆字,暗暗好笑。

扶靈上路並不是立刻就上路,還沒修好呢,保母只是進行預演。

林玄禮遭受了真·朝朝暮暮的精神攻擊,陳美人嘮叨了數日,從仁厚博愛講到寬宏大量,從正直仁善說到人應該心存善念,不應該報覆他人,從早到晚,儒佛兩家的思想,外加無數因果報應小故事。前些年有本新書,叫《太平廣記》,裏面有三十多卷的報應故事,作惡的遭受惡果,心善的積攢陰德,拿著書,給他一個個的講。

[是親媽的感覺。……她是沒日子說了嗎?我頭疼。]

[我想吐槽…得憋回去。]

[來個好心人救救我吧!六哥救我!]

六哥看起來比他還喪。

太皇太後臨朝聽政,趙煦靜默的看她和司馬光一起把新政逐漸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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