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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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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沙地吹著落葉, 林子忽然寂靜下來,弱柳不明所以地看著身旁的李豫,她能清楚地瞧出他眼中覆雜的情緒, 不過須臾, 他便將眼中的覆雜情緒盡掩,擡眸, 神色焦急地看著劉螽斯。

“劉兄,還是先找大夫將你的傷包紮好再聽謹明交代吧!”

劉洵美忙扶著劉螽斯不穩的身子, 忙用手帕捂著他的傷口, 神色焦急道:“爹, 你流了好多血,咱們先去找大夫吧!”

劉螽斯捂著傷口,意味深長地看了李豫一眼, 便由著劉洵美攙扶著著他走下了山,那杜逢春原本是掙紮不休,叫喊不停,兩個仆人早已將他打暈了過去。

一路疾馳著下了山, 劉螽斯被劉洵美扶著上了劉家的馬車,她也正想上去卻被劉螽斯喊去了李豫的馬車。杜逢春被仆人捆著扔進了馬車裏,李豫見狀, 暗自握了握拳,他回頭看著弱柳神色淡淡道:“你且安心,與劉小姐一起回城裏,我現在有事急需處理。”

弱柳不安地看向馬車那邊, 只覺得事情不簡單,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沖李豫笑道:“我沒事,你去吧!”

李豫揉了揉她的發,轉身便上了馬車。車夫揮著鞭子打在了馬上,迅速地向著城裏飛奔而去。

弱柳看著皺著眉頭看著馬車離去的影子許久,老莫在一旁忙喚她,“秦姑娘,秦姑娘?”

弱柳回過神來,應了他一聲,偏頭看著同樣心情焦灼的劉洵美微笑道:“劉小姐,咱們也回城裏吧!”

劉洵美轉頭看她,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我爹為什麽會被歹人襲擊!”

弱柳轉頭四處看了看,又看向劉洵美,指著自己疑問道:“你問我?”

“哼!”劉洵美瞪著她。

“呵!”弱柳不禁失笑,“這是要問那個襲擊你爹的歹人,與我何幹!先回城裏吧!”

她轉身上了馬車,劉洵美氣的跺腳,也爬上了去,老莫坐上車轅架著馬車向城裏駛去。她一上馬車,便覺得這車不如外表的那般素樸,雖不如他們劉府的精致寬大,卻也是布置得舒適柔軟。

小幾上的茶早已變冷,弱柳絲毫不在意,倒了一杯就著糕點喝著,碎屑沾在她的唇上,她用手抹去,待吃喝完畢,她拍了拍手便靠在車壁上,合眼打算小憩。

劉洵美見她這一番動作直皺著眉,高傲地看著她,冷笑道:“粗鄙之人,煦哥哥怎麽可能會喜歡你!”

弱柳沒有睜眼,只淡淡道:“你現在應該憂心的是你爹的傷,而非嚴煦!”

“你!”劉洵美被她堵得無話可說,偏過頭不看她只盯著車窗外的景色。

劉府的馬車一路疾馳,即使進入了外城繁華的主街道,也不曾緩下速度,行人商販們紛紛閃避,唯恐被撞著。

有初來京城的人不知情況,詢問著一旁的商販,“天子腳下京城之中,竟有人膽敢在城裏縱馬?到底是何人這麽大膽?”

那商販問言色變,忙搖著手道:“禁聲,禁聲,那是丞相府的馬車,那車裏的多半是丞相的獨子。那可是個混世魔王,咱們老百姓惹不起,休管休管!”說完,他匆匆地挑起擔子朝著一旁的巷子走去。

劉螽斯在路旁尋了個醫館便下了車,李豫亦下了馬車,他對著車夫忙道:“將他關入刑部大牢,本官遲點去審。”

“關入大理寺!”劉螽斯吩咐完車夫,便進了醫館。

李豫連忙跟上,“是我疏忽了!”

在醫館裏大夫細心地給劉螽斯包紮了傷口,大夫說所幸只是傷了肩頭,皮外傷而已,給他開了方子,吩咐學徒送到了劉府。

出了醫館,劉螽斯便要去大理寺,李豫見狀,忙攔著他:“劉兄有傷在身,還是先回府養傷,由我去吧!”

劉螽斯聞言陰鷙地看著他,“交給你若再讓他來行刺我一次呢?”

見李豫沈默不語,他又接著道:“到底怎麽回事?”

“我已將案子壓下,不成想杜逢春居然進京告狀,我本是令人將他的住處仔細盯著,是我大意了!”

“婦人之仁!”他負氣甩袖,不想牽動了傷口,捂著痛處氣惱地朝大理寺走去。

與刑部相同,大理寺同樣設有牢獄,只不過重大的刑事命案都是先經刑部審明,送都察院參核,再送大理寺平允。久而久之,大理寺的牢獄便被世人遺忘,但今日,大理寺的大牢裏關進了一個人。

杜逢春被人隨意的丟在了地上,之前他被拖進牢裏時人便已經清醒了,地上揚起的灰塵嗆得他直咳,他擡頭看著這幽暗的充滿了血腥氣的牢房,頓時心生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有錯雜的腳步聲響在他耳邊。他慢悠悠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幾雙腳,有的蹬著官靴,有的穿著繡著精致花紋的雲靴。

他坐起身,擡頭看著面前的三人,皆是他認識的。一個是同他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另兩個則是他自以為能助他的恩人,呵!現如今站在了一塊兒,真是諷刺。

杜逢春如是想著,嗤笑出了聲,“劉螽斯,沒能殺了你真是罪孽!”

劉螽斯瞇著眼看他,偏頭示意身後的獄卒,“上刑!”

獄卒上前將他綁在了木架上,拿著辣椒水浸過的鞭子一鞭一鞭地往他身上抽。

杜逢春咬著牙,雙目圓睜怒視李豫,“李大人真是做得好一副正直的模樣,不知騙過了多少有冤之人!卑鄙小人!”

李豫聽著他諷刺的話語不做反應,一旁的付覺上前呵斥,“大膽!”

“倒是硬氣!”劉螽斯見他一直不曾呼痛,又叫人給他上了拶刑。

杜逢春忍著痛狠狠盯著劉螽斯,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恨意滔天。

見他不甘發狠的模樣,劉螽斯突然笑著上前,看著他充滿怒火恨意的眼,輕聲道:“看看你這表情,果真是兄妹,長得相似極了,昔日你妹妹在我身下承歡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那烈性子的滋味兒,真是不錯!哈哈哈哈……”

“你禽獸!小人!劉螽斯!有生之年我定要生啖你肉,痛飲你血,以慰我父我妹的在天之靈,啊!”聽著劉螽斯侮辱的話語,他想起妹妹死時的慘狀,頓時目眥盡裂,他想伸手掐住劉螽斯的脖子,掙紮的手腕都被磨出了血。或是終於忍不住疼痛,或是要發洩胸腔中滔天的怒火,他仰頭大喊,似體內有一頭猛獸要沖出。

“生啖我肉,痛飲我血,哈哈哈……你以為你進了這大理寺還能出去嗎?”

他一把抽出獄卒的佩刀,遞給了李豫,“殺了他!”

李豫頓時心中一緊,他看著劉螽斯手中的刀,神色覆雜。

“殺了他,我便不追究你的失責,否則,叫我父親知道,你的仕途便要坎坷了!”劉螽斯陰鷙地看著他,眼裏的兇光看得付覺都有些心驚。

李豫看著那刀,他的腦海裏閃過父親出門前對他的最後一笑,閃過母親決絕的背影,閃過他這十年奮發讀書的模樣,最後的是他那日看著劉府大門的情景,他緩緩擡起了手。

一把握住刀柄,他擡眼看著杜逢春。杜逢春眼中已是含了死意,看著李豫的模樣,他冷笑道:“不過是□□養的一條狗!”

沒有任何猶豫,李豫一把將刀送進了杜逢春的胸膛。

就連劉螽斯都楞住了,平日裏沈迷權勢富貴的人竟然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

“不錯,不錯!”劉螽斯笑呵呵地拍著李豫的肩。

李豫抽出刀,看著杜逢春已經氣絕的屍體,他掏出帕子緩緩擦拭掉臉上被濺到的血,忽覺得帕子柔軟異常,低頭一看,那潔白的絲帕上竟是繡著一株細柳。

他原本的平靜的眼頓時慌亂起來,他看著上面的血跡,潔白的帕子被染紅,就好似自己原本普通的人生,最終也一步一步踏上了血染的路。

“剩下的賢弟你自己解決,愚兄先回去養傷了!”

李豫顫抖著手收起帕子,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向劉螽斯行禮送他離開。

付覺突然上前追道:“公子,這杜家人好像還有個……”

“劉兄已經叫我們自己解決,就不要打擾他養傷了!”沒等付覺說完,李豫突然插口。

劉螽斯疑惑地看著付覺,李豫忙站到他面前,“劉小姐回家見不到父親怕是要心急了!”

聞言,劉螽斯立馬向劉府趕去。

李豫回頭陰鷙地盯著付覺,直看得他背後直冒冷汗,才揮手讓付覺退下,又吩咐獄卒將杜逢春帶去亂葬崗埋了。

他出了大理寺,只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他往巷子中走去,走了幾步遠,偏頭低聲道:“去亂葬崗將杜逢春救回,去尋驃騎大將軍,他那裏有神醫,或許……他還能救回!”

暗衛聽令,立即向城外飛奔而去。李豫一身的血,不敢走大路,只沿著小巷往府裏走去。

只是剛出了巷子口,便見弱柳站在他面前,她還是穿著今日出門時的一身煙柳色衣裙,純潔無暇。

他聽見她緩緩開口問他,“李豫,你……殺人了?”

他頓時覺得心口被人緊緊揪住,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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