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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只沙雕師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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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一個時辰之前

“淮兄,我心中所言,全在這酒裏了,幹!”

於是,越淮就莫名奇妙幹了一杯酒。他端著茶杯仰頭一飲而盡,還未嘗到這酒中的香醇,就看見對方抱著酒壺,滿臉期待地盯著他。

那雙蜜糖色的狗狗眼簡直就像是在發光。

“……”

琉光峰峰主表示自己很懵,他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然後問,“葉宗主為何這般看我?”

“淮兄,你懂我的意思嗎?”

再次懵的越淮:“……?”

很明顯琉光峰峰主並不知道,於是他就再次被灌下了一杯酒。這靈酒入口香醇,餘韻綿長,但是後勁就更大了。

糊裏糊塗喝了半天,越淮終於伸手擋住,

“等……等等,”

他的眼神開始有些恍惚,天知道他多少年沒有喝過這麽多酒了。除去雲竹晉升尊者大典那日,越淮這些年來幾乎可以說是滴酒不沾。

畢竟,劍修規矩多,最註重清心寡欲,

——絕對不是因為琉光峰窮買不起好酒!

“葉宗主到底何……何意?”

葉時的臉上也染上了幾分醉酒的紅暈,他單手撐著臉,一副苦悶惆悵之色,只道,“你我都是情字中人,淮兄竟然不懂?”

“……嗯?!”

越淮下意識瞇起的眼睛忽然睜開,發出一聲懵逼又驚奇的單音。他暈暈乎乎地思索半響,才恍然間懂得其意,“胡說!”

啪嗒!

他生氣地把茶盞擱在桌面上,像是個氣呼呼的小孩兒“我越淮自入紫/陽宗,便只一把寒劍伴身側,素來一心向道,不問錢財,不問私情,心中唯有天下大義,何來……何來……”

葉時也不反駁,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都懂你別解釋”的模樣。

“想我當初未曾見雲竹尊者之前,也是這樣一番少年俠氣。只奈何……”

“別提她!別提她!”

琉光峰峰主似乎是被戳到了痛處,他仰頭將手中的烈酒一飲而下,然後勒住葉時的脖子,說,“她騙我靈石就算了,還搶了我的茶送給你!太……太過分了……”

越淮越說心中就越是委屈,

“你知道這茶花了我多少靈石嗎?她說拿就拿,還送給你!”

大抵是真的心中郁悶,琉光峰峰主強調了兩次。

——她竟然把老子的寶貝茶送給你!

聲聲控訴,字字錐心。

聽聞此言,葉時不但不覺得生氣,甚至還很配合地點點頭,也跟著痛飲一杯,“我原以為她愛財,愛財多好啊,多可愛啊,多簡單啊,於是我回去就坐上了宗主之位,繼承家產,可是她還是不理我……”

“為什麽不理我……”

他一把抱住越淮,委屈得像是個流淚貓貓頭

“尊者明明那麽愛財的一個人……”

琉光峰峰主到底是喝大了,一時竟然覺得很感動,他摸摸葉時的腦袋,下意識也跟著悲嘆道,“對啊,她那麽愛財的一個人……”

這般哀怨的語氣,就差後面跟著一句“可惜就這麽沒了。”

若是被不明白情況人聽了去,怕是會以為這兩人在念什麽悼詞。

葉時提起酒壺直接灌下一口,

“淮兄你說你,自幼與尊者一同長大,這般近水樓臺怎麽也沒落點兒月光?”

【自幼……】

越淮下意識瞇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副老頭回憶往昔的模樣,但是千百年的回憶剎那間在腦海閃過,他唯一記得的就只有……

打架,騙錢,背黑鍋。

於是,話到嘴邊就只剩下悲慘的六個字。

“沒辦法……打不過……”

“真……”

葉時本來想說真巧,但是他暈暈乎乎說出口時卻成了,“真慘。”

以及

“……我也是。”

越淮一直不懂,或者說從小到大他就沒想通過,像雲竹那樣暴力又愛財,還總是懶散又惡劣的女人怎麽會有那麽多追求者。

修真界不缺美人,也不缺天才,兩者都占的人也在少數,但見證過雲竹一路成長起來的越淮,卻也是真的數不過來她的追求者。

然而主人公卻完全沒有感覺,來一個打一個,全當練手的沙包了。

直至百年前,雲竹成功化神,繼任淩雲峰尊者之位,地位和實力的巨大懸殊勸退了九成九的人。

只是很顯然,葉時並不在這九成九之中。

“葉兄,你為何……偏偏……”

越淮下意識換了一個更為熟稔的稱呼,只不過他還未說完自己的問題,葉時就憨憨地笑起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說著,他咻——地坐直了身子,蜜糖色的眼眸微微虛起,像是穿越了無限的時空,突然變得深沈又深情起來,“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只是這陰森森的語氣不太像是愛情偶像劇的開頭,反而像是殺人懸疑劇的開端。

以及如果,那張玉白的臉上沒有兩團醉酒的紅暈的話,那大概就更讓人入戲了。

暈暈乎乎的越淮強撐著眼皮,聽得很是認真。

“我當時還只是一個築基弟子,不願意頂著少宗主的光環,於是獨自扮作外門弟子進入了秘境。當時運氣不錯,發現了一株草木之靈。”

“然後……”

“——我被一群金丹打劫了。”

越淮懵懵地聽著,心底對這劇情下意識生出了幾分熟悉之感。

“我拼死反抗,身受重傷,正當我走投無路之際……”

葉時一揮衣袖,神情激動不已,

“有一女子禦劍而來,猶如曜日明光,猶如謫仙神祗,猶如……”

這無限美化誇張之詞還沒說完,越淮就打斷了他,“所以,雲竹救了你?”

“不……”

葉時眼含熱淚地搖搖頭,唇角噙著笑意,似乎是還沈浸在美好回憶中“她把我們都打劫了。”

說不出話的越淮:“……”

這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

【確實是那家夥才能幹出來的事。】

只是,越淮還是想不通,有誰會喜歡一個打劫自己的人。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葉時繼續道,

“她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如此特別的女子。”

【散漫不羈的外表下,有一顆君子之心。】

葉時自幼出生仙門大家,水木靈根相輔相生,天賦極佳,等到一定時機便要繼承宗主之位。見過的女修都是溫柔大氣,賢良淑惠。

唯有……

青年傻笑起來,

“很多年之後,我去參加了尊者的晉封大典。”

他單手撐著側臉,面前煮茶的火光跳躍著,在那雙蜜糖色的眼眸中映染出幾分水色。

——像是個陷入戀愛的青春期少年。

“她當時看起來……像是在發光。”

越淮原本興奮期待的心情現在猶如一潭死水。

【事實上,那家夥的確在發光……】

因為那只是當時雲竹在晉升大典上裝逼的手段之一而已。

琉光峰峰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好悶頭喝酒。喝著喝著,又忍不住訴起了這些年的苦,“她當年天天揍我。”

葉時:“真慘……”

“她把我的黑歷史賣了錢,分贓還是九一分。”

葉時:“真慘……”

“她兩個月前還帶了小徒弟來踢我的館……”

葉時:“真慘……”

於是越淮覺得此人是個被騙了還給人送錢的傻孩子,而葉時則覺得對方是和自己同病相憐的苦命人。

一時間,兩人突然就惺惺相惜起來。

“幹!”

越淮掄起酒壇,心中霎時升起了無限的豪情壯志,他用力地拍了拍葉時的肩膀,豪氣道,“若不就今日此刻,我倆結交為異性兄弟!”

面對琉光峰峰主如此盛情,葉時感動得熱淚盈眶,他一把對方的手死死握住,然後激動得一口回答道,“我拒絕!”

越淮:“……”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好一陣死寂之後,琉光峰峰主才恍恍惚惚反應過來,他像人偶一般地哢哢扭過頭,不可置信道,“為什麽?!!”

【——說出你的理由!】

越淮感覺自己已經開始生氣了。

“淮兄莫惱……莫惱莫惱,”

葉時扒拉著他的褲腳,把人生生扯過來坐到身邊,用哄孩子的語氣解釋道,“因為你想,”

他憨憨地笑了笑,然後像是小孩兒說秘密似的湊過去,悄聲說,“要、要是以後我和雲竹尊者結為道侶,你得多尷尬。”

“……”

即便是喝大了,聽到這話的時候,越淮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不可能!”

琉光峰峰主提起一壇酒,語氣斬釘截鐵,

“她!她這輩子肯定嗝……就跟劍過了。”

“那我就不……不叫葉時了,叫葉劍!”

說著,葉時唰地站起來,踉蹌幾下,然後直接拔/出佩劍,歪歪扭扭地走著詭異的蛇行步伐,就往淩雲峰峰頂而去。

“等……等等……”

越淮也站了起來,左手提壇右手執劍,踩著秧歌步跟了上去。

……

於是,雲竹就再次遭遇了踢館一案。只是在動手之前,好基友突然抱著酒壇從天而降,“不要——”

琉光峰峰主一聲大喝,雙目發紅,長發散亂。他踉蹌地走了個秧歌步,指著上空,然後一揮衣袖,大喊道,“我越淮的兄弟不……不能死!”

那架勢,仿佛誰要動他身後之人便是要了他的命!

面無表情的雲竹:“……”

【這……是什麽劇情走向……?】

尤其是,兩個人的身上都傳來了相似的酒味。

一時間,雲竹看向兩人的眼神突然就開始微妙起來。她還記得昨日越淮提起十方宗少宗主時那陰陽怪氣的口吻。

原以為只是好基友習慣性的互損,現在看來,怕是另有內情。

【嘖嘖嘖……】

雲竹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頓時起了幾分逗弄之心,“徒弟弟,去把咱家的留影鏡拿出來。”

“好。”

江煜的視線在葉時身上的衣著上停留片刻,

——那是十方宗宗主的服飾。

他眸色稍暗,然後安靜地轉身,進屋裏去拿來了留影鏡。

片刻之後,一場狗血大戲就在淩雲峰拉開了序幕

雲竹單手揚劍,直指葉時,她面色凝重,似有千百般的隱忍,“越淮,你讓開!”

“休想!”

尊者大人似乎是沒有想到被昔日好友竟這般翻臉,一時間面露痛心之色,“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嗎?他心裏根本沒有你!”

“不可能,他明明……”

【誒?】

越淮懵了,腦子一時轉不過彎兒來。葉時也懵了,他明明是來表明心跡的,怎麽這話聽著好像哪裏不對。

這時候雲竹突然一劍當空而下,越淮下意識提劍格擋。

砰!

驚烈的劍刃撞擊聲一瞬間震醒了兩人,靈力碰撞的餘波一瞬間猶如風暴般向四周炸開,越淮茫然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淩厲起來,【這熟悉的感覺……】

【臥槽等等!】

琉光峰峰主打了個激靈,似乎想要說什麽,只可惜話還為出口,下一秒,他就被當胸一股巨力轟然掀飛。

越淮:“……”

【媽的,又被揍了!】

這時候雲竹挽了一個瀟灑又帥氣的劍花,不忘回頭指點一下小徒弟,“看到沒有,這就叫一力降十會。”

“是,師父。”

江煜掏出了小本本。

然而下一秒,只聽一聲尖響,越淮的劍刃就貼著雲竹的衣袖刺下,平實的地面轟然之間便被拉出了一道五米之長的裂痕。

雲竹側身險險閃開,反手一劍壓住對方的手臂,緊接著箭步飛旋,一個側踢把人再次擊退十米。

“看好了,打架不光要會打,還得會躲別人的攻擊,有把握就抓住間隙反擊,沒把握就拉開距離。”

“是,師父。”

小徒弟乖乖點頭。

被當成反面教材的越淮一揮袖子,冷哼著收劍入鞘。不過臉上的醉酒紅暈還為褪去,看著還有些憨憨的。

“不來了,誰要給你當免費教學的沙包。”

雲竹也收了劍,雙手環胸,笑著調侃他,

“那你大白天的跑我這耍什麽酒瘋?”

然後,她側過視線看向身後暗搓搓整理儀容的葉時,“你呢?”

“——又來踢館的?”

這時候,用靈力醒了神的葉宗主總算是站穩了,他收了劍,下意識恢覆成最初那副謙遜風度的宗主模樣,拱手行了個平禮,“方、方才是在下失禮了,望尊者見諒。”

大抵是在喜歡的人面前,葉時總會不自覺地用以穩重而溫潤的翩翩公子形象來武裝自己。

“瞧瞧人家。”

雲竹給越淮遞了一個嫌棄的眼神,後者立刻毫不服輸地回了一個白眼。

她不在意地笑笑,問,

“說吧,找我何事?”

話音剛落,只見面前站著的兩個男人同時一楞。靈酒醉人,但對於修為到了元嬰而言的修士來說,稍微用靈力舒緩一下便可清醒,因此,這一問,兩個人頓時回憶起了之前抱在一起胡言亂語的情景。

比如,琉光峰峰主的黑歷史。

比如,十方宗宗主青澀的初戀史

越淮率先反應過來,一揮衣袖,直指葉時,賣隊友賣得毫不留情,“他說要來踢館。”

“哦?”

雲竹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五指悄無聲息地摸上了劍柄。

“我……”

葉時懵了一瞬,然後趕緊解釋

“不是的,不是,我明明是……”

他頓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是來向您表……”

“咳……咳咳咳……”

安靜站在一旁的少年忽然咳嗽起來,他幾乎半個身子都彎了下去,鬢發貼著蒼白的側臉,極為纖長的眼睫不住地輕顫,仿佛是即將破碎的珍寶。

修士五感極為靈敏,更何況在場的幾人都是元嬰以上,那極為淺淡的血腥味此時此刻,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一般顯眼。

“江煜?”

雲竹神色一緊,立刻快步走過去。她扶著他,用手探知少年不斷輕顫的胸腔。

“怨氣溢散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大了幾分,流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怎麽可能。”

——她明明已經將其清除幹凈了才對。

【而且,江煜的雷靈氣親和度極高,怎麽可能體內會承載如此多的怨氣。】雲竹的心頓時沈了下去,不過表面上倒還是鎮靜,“抱歉葉宗主,我家小徒弟身體不適,今日淩雲峰就不見客了。”

“等……”

葉時還想說什麽,結果便聽見對方冷漠的下一句,“越淮,麻煩幫我把葉宗主送回去,莫要讓人說我紫/陽宗怠慢了貴客。”

說完,只見她振袖一揮,兩人再次睜眼時,便已然身處淩雲峰的山腳之下了。

——這是淩雲峰初代設下的陣法。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越淮和葉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少年是……尊者的徒弟?”

葉時怔怔地望著那隱匿於雲霧之中的山巔,

——他還是第一次見雲竹如此緊張某個人。

“嗯……”

越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淩雲峰的傳統就是這樣,代代親傳弟子都是獨苗苗,肯定緊張。再加上……燼生尊者仙逝過早……”

剩下的話他沒有多說。

不過這也算是個公開的秘密。當初燼生尊者隕落,淩雲峰就只剩下一個剛入仙門還未築基的雲竹。

若不是大長老護著,還有初代留下的遺訓,淩雲峰光靠雲竹一個人是守不住的。

但時過境遷,雲竹晉升化神,坐穩尊者之位,現在當了師父,多疼惜小徒弟一些,倒也情有可原。

“嗯……”

葉時當然理解這一層,只是他總是覺得那少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有點像是……

——一只護食的貓?

“可是淮兄,你不覺得那少年咳嗽的時機太……”

“好了,”

越淮拍拍他的肩,一副大哥都懂的表情,

“我給你個建議,紫/陽宗山下有一處書坊,你去找些女修最愛看的話本研究研究。”

“這……為何?”

葉宗主虛心請教。

“別問那麽多,反正,照做就是,我總不可能坑你。”

越淮當然不可能告訴他,那家書坊是雲竹和他共同出資開的。雖然他出資的占比只有十分之一。

“好吧,我信淮兄。”

……

與此同時,淩雲峰頂。

雲竹這時候已經再一次清除掉了他體內的怨氣,只是她想不通明明上次已經清除過一次,為何還會覆發。

江煜平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冷汗涔涔。

“很疼?”

“……”

少年安靜地盯著她,墨色的貓瞳噙著幾分水色,比起平時的幽黑多了幾分漾動的碎光。

——很是漂亮。

然後,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乖得像個小孩。

“我不疼的,師父。”

雲竹低嘆一口氣,她原以為養徒弟很容易,每天教教劍法講講大道理就行,但是現在看來倒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

雲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柔軟的指尖落在少年的眉心上,——赤紅的印記顯現出來。

那是淩雲峰弟子獨有的親傳印記,每一道印記都是由其師的一縷神識凝結而成。

純凈的靈力從那裏像小溪一般流淌進來,一寸一寸漫過少年全身的脈絡,原本難忍的刺痛瞬間褪.去,那溫暖又舒適的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

江煜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額心抵著雲竹的指腹,像只貓兒一樣溫順又依戀,汗濕的鬢發越發地黑亮了,襯得面容如冰雪一般地白。

她的手溫暖又柔軟,甚至,連指腹那一點薄薄的繭都讓人忍不住眷戀異常。

這一瞬間,有什麽開始在江煜的心臟裏隱秘地生長起來了,那大概是一種格外熱烈的東西,在他的四肢百骸裏面無聲地流淌,蓬勃。

“師父……”

少年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嗯?”

他註視著她,目光眷戀而怔忪

“……沒什麽。”

雲竹沒在意,她正在認真地探知著怨氣的來源,畢竟,剛才那樣的做法治標不治本。

——必須得找出怨氣覆發的原因才行。

因此尊者大人根本沒有註意到,小徒弟那近乎於貪戀沈溺的眼神。

但是很奇怪地,那怨氣爆發得突然,清除之後就又像是普通的怨氣入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麽多年雲竹一項獨來獨往,即便受傷也是自己治愈,她遭遇怨氣入體的事情也不曾少數,但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征兆。

不過目前看來確實沒有太大問題了,大抵只能如此等後面觀望了。

“好好休息。”

雲竹準備再去查查相關資料,不過還未轉身就被江煜抓住了衣角,“師父,”

他坐起身來,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捧著一個小碟子“你吃桃花糕嗎?”

“……”

突然跳脫的話題讓雲竹啞然了片刻,隨即莞爾。

“不……”

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江煜雙手托著把小碟子遞了過來,他安靜地盯著她,纖長的眼睫微微輕顫著,讓人無法拒絕。

“好吧。”

雲竹拿了一小塊,剛放入口中就被少年追問道,

“甜嗎?”

“嗯……挺甜的。”

她說完,順手揉了揉江煜的頭頂,

“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

“……嗯。”

江煜垂下眸子,再擡眼時房間裏已然沒有了雲竹的身影。

片刻之後

惑靈嬌弱的蘿莉音悄悄響起,

“仙、仙上……你這樣做太冒險了……”

【故意將殘留的怨氣引入心臟什麽的……】

江煜不搭話,只是盯著手裏的桃花糕若有所思。

他垂著眸子,修長的眼睫映下一片弧形的暗色,精致的面容在光影交錯中更顯得冷漠而綺麗。

半響之後,他才撚起一塊放進口中,淺淡的桃花香氣在舌尖泛濫開來,緊接著便是濃烈到苦澀的鹹味。

但是師父剛剛說,

【——挺甜的。】

“……”

很久之前的時候江煜就註意到了,她不是不喜歡凡間的食物,而是……

——嘗不出味道。

……

兩月後

雲竹查遍了所有的典籍都不曾有所發現,不過好在,自那次之後,小徒弟也一直好好的,劍術日漸精益,修為在她的刻意壓制下,也穩紮穩打。

葉時還是經常來,只不過每次聊不上幾句就會出現各種狀況,不過意外地,他倒是和越淮來往越發密切。

各峰結束了內部比試,同時三大宗門的聯合大比也終於拉開了序幕。

由於淩雲峰代代單傳,因此內部比試是並入琉光峰一起的,只不過雲竹對那個秘境保送名額並不感興趣,不過有意思的是,內部比試是路天逸奪了魁首,還放棄了保送名額。

倒是驚訝了不少人,連越淮過來找她的時候,都忍不住提起幾句,言語之間隱隱有要將其提為內門弟子的意思。

不過這些比起即將開啟的宗門大比而言都不算什麽。

具體的地點設置在紫/陽宗主峰旁邊的一座浮島上,足足有好幾個足球場之大,四周設置了一圈看臺。

場地的正對著主峰的地方,有一處高臺,上面按照玄真殿的構造部署著桌椅,各大宗門的宗主以及幾大峰主的位子按照尊卑順序一字排開。

精致華貴,雍容大氣。

雲竹帶著小徒弟來的時候,她都有些恍惚,自從她晉升元嬰之後就再沒有參加過宗門大比,如今再來就是帶著親傳弟子了。

【嘖,物是人非啊……】

不過,她剛一落地,坐在高臺之上的人就紛紛起身,過來行禮。雖然,論年齡,雲竹他們都小,但是無論是身份還是輩分,到底是壓了一個大頭。

“見過雲竹尊者。”

不過行禮的時候大多都神色各異,有激動萬分的,也有忌憚假笑的。

畢竟,淩雲峰代代尊者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傳奇人物,而紫/陽宗之所以能夠穩坐初靈界第一宗門,其中淩雲峰的功不可沒到了雲竹這一代,由於前代尊者鑄就了境域結界,因此也算是太平盛世,沒能達成什麽斬妖除魔的史詩級成就。

不過論打架,她當初倒是把所有的魁首拿了個全。

前面一系列掌門講話,正道宣言什麽的聽得雲竹昏昏欲睡,她當初之所以不想來參加這種比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

太像開學典禮了。

區領導講話,校長講話,教導主任講話,班主任代表講話,優秀學生代表講話……

總而言之,就很啰嗦。

不過好歹,雲竹第一次帶徒弟,總得來撐撐場面。她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終於昏昏欲睡地熬過了前期講話。

大比分為三組,練氣,築基,金丹,基本上看頭也就在最後,不過築基一組的比試倒是可以讓人選出好苗子來。

第一場,練氣弟子組的菜鳥互啄。

——雲竹百無聊賴地看話本混過去了。

書坊最新之作,以她那天送去的留影鏡為靈感,現在剛出了兩卷,銷量非常可觀一個時辰後,終於到了築基弟子組。

練氣組是同時進行五場,畢竟實力低,對場地的影響也不大,五組同時進行就是為了加快速度。

不過築基便是同時兩組進行了。

很巧合地,左邊一組是路天逸,右邊一組就是江煜。

雲竹闔上了手中的話本,稍稍坐直了身子,這樣的對比,忽然讓她升起一種廢柴主角即將打臉天才反派的即視感。

“怎麽,擔心了?”

越淮註意到了這一點細節,雖然不願承認,不過江煜不論是實力還是天賦,明顯要比路天逸高一大截。

就像當初他和雲竹同時拜入紫/陽宗,而越淮永遠也追不上她一樣。

“放心,你家的小徒弟絕對輸不了。”

“閉嘴。”

這麽一說那就更像是套路了,什麽眾多路人不看好,炮灰叫囂,然後連牛逼的大佬也覺得主角必不能贏。

越是群嘲得多,後期反殺起來也就越爽。

雲竹投資開了書坊,甚至偶爾親自動筆,自然是深谙打臉之道,她把手裏的話本往越淮身上一丟,放出靈覺細細聽下面普通龍套的反饋。

然後她就聽見了一眾女修的瘋狂尖叫。

“小師叔祖好帥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了,這腰簡直就是奪命刀啊嗚嗚嗚……”

“哇眼睫毛真的好長,這麽遠都能看清楚誒……”

“啊啊啊他看我了他剛剛看我了!”

懵逼的雲竹:“……”

她仿佛懷疑自己走錯了片場。

——這是宗門大比不是選秀節目啊

以及,她家小徒弟什麽時候人氣這麽高了?

不過,人都是看臉的動物,也能理解,雲竹勉強在心底說服了自己,然後將目光轉到了路天逸身上。

相比於猶如愛豆演唱會一般的另一邊,路天逸這邊的畫風倒是很符合修真界的氣質。

——他被打得很慘。

對手是符修弟子,看臉上的符文約莫十六七歲,她從上場就開始布陣,一環扣一環,一陣接一陣,這就讓路天逸陷入了十分被動的地步。

提到符修,雲竹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宴涼。

少女依舊是一襲紅衣,面容嬌艷卻神情冷淡,上次冥骨鐘的事情過後,就再未見過,就連雲竹的劍鞘也是讓別人悄無聲息地插在了淩雲峰的山腳下。

似乎是註意到了雲竹的視線,宴涼側眸看過來,目光交錯的瞬間,她楞了一瞬,然後立刻陰沈下臉色,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轉了回去。

“……”

【還是一如既往地傲嬌啊。】

“敢問尊者大人,被昔日小迷妹冷眼相待的滋味如何?”

越淮永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雲竹的機會,然而後者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涼涼地笑道,“你聽說過愛之深,恨之切麽?”

這邊越淮還未曾有什麽反應,宴涼就噌——地轉過頭來,甩了一個兇狠的眼刀。

雲竹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甚至還有心情笑著回了一個wink。

宴涼似乎是被她的不要臉給驚到了,怔楞一瞬之後登時紅了臉,然後忿忿轉回去甩給她一個黑漆漆的後腦勺。

雲竹笑了笑,低聲嘆道,

“還是這般小孩兒脾氣。”

“喏,看見場上那個符修了麽,是宴涼的徒弟。”

越淮給她指了指。

【還真是?】

雲竹挑了挑眉,將視線重新落回到場地上。

不過就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練武場上情形就發生了變化,右邊一組此刻已經結束了比試,路天逸那邊的局勢一邊倒自然沒有太多的看頭,但是江煜這裏就不一樣了,淩雲峰的弟子,光是這個頭銜就足以聚焦全場的目光,更別提他長得真是……

——漂亮極了。

“淩雲峰江煜,勝!”

話音剛落,四周觀戰的女修便盡數歡呼起來。江煜站在原地,隨手挽了個劍花甩掉上面的血漬,然後漫不經心地收刀入鞘。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灑脫帥氣。

少年站在練武場的中央,面前是奄奄一息的對手,整個比試場地的目光幾乎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然而,江煜對四周的歡呼沒有半分感覺,他只是擡起眸子,直直地向高臺某個地方望去。

這時候,另一邊奄奄一息的路天逸突然有了幾分古怪的氣息。

雲竹立刻皺起了眉,心底一沈,

【難不成是……】

所有的註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那個遍體鱗傷的雜役弟子的身上,自然也就……

錯過了小徒弟滿心期待望過來的視線。

比試結束之後,是需要下場的。只不過對手被擡下去許久之後,江煜都沒有要離場的意思,他執拗地站在練武臺的中央,安靜地註視著雲竹。

但是

師父不看他,甚至連他的視線都未曾註意到。

【那……】

【她在看誰?】

少年碎滿星光的貓瞳逐漸暗下,然後,他順著雲竹的視線,看到了不遠處遍體鱗傷的路天逸。

“……”

沒有人註意到江煜的眼神在這一瞬間的驟變,那雙漂亮的貓瞳幽黑森寒,就好像極致的永夜透不出一絲光。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情緒地盯著對方。

江煜是淩雲峰雲竹尊者的親傳弟子,因此,沒有人敢催他下去,以至於少年就這樣直直地,定在了練武場的中央。

不過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就和雲竹一樣,全部落在了路天逸的身上。

他顫抖著站了起來,鮮紅的血液汩汩地湧出來,砸在地面上,漫成一處淺淺的水窪,然後像是突然被賦予生命一般向四周流淌而去,描繪出繁覆而奇怪的陣紋。

下一秒,就像是突然集聚而起的靈氣風暴,地面的血色陣法發出了耀眼的紅光。

“什……”

他的對手徐冉立刻察覺到了不對,但是現在已經太晚了,她只能孤註一擲地祭出了自己的全部靈力。

然而這時候,路天逸的身後出現了一把血紅的巨劍,緊接著一分為三,恐怖的氣勢直接擊潰了徐冉開始布下的陣法。

她胸口一痛,強烈的反噬讓她瞬間嘔出一大口血。但是對方並不會因為她的手上而停止攻擊,相反,真正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三道長劍頓時幻化成無數劍刃,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席卷而來。徐冉一個翻滾躲開,幾乎是同時那地面上就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劍刃。

她勉力支起一個防禦結界,然後反手丟出數十道符咒,那符咒猶如利箭當空而來,直指對方的致命之處。

但是眼看即將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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