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岳不知道, 那天傍晚在雙杠邊只是跟往常一樣找機會跟蘇遙撩會兒騷而已，竟然就被人給盯上了。他更加完全想不到這會給他的生活以及家庭帶來怎樣的打擊。

不過這是後話。

周一的時候在初三四班教室，胡麗麗已經盯著小夭的背影看了很久, 終於在大課間的時候收拾好臉上的表情踱到她的課桌邊。

“小遙啊~”

現在她已經無法心無芥蒂親熱地喊小夭“大蘇”, 刻意之下喊出來的稱呼表面上更加親近，但聽起來卻別扭得很。

小夭被她盯著看了大半天, 當然有所察覺, 見她終於找上門來, 於是偏頭朝她笑得露出了八顆牙齒。

“找我有什麽事？”

真是晃眼, 胡麗麗憋屈地想, 連說的話都跟付晨差不多，即便對方態度可比付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她就是覺得看不順眼。

“你周末有空嗎？我男朋友在家裏開生日派對，就幾個認識的熟人聚一聚，你陪我一起去吧？”

胡麗麗盡量扯出個撒嬌似的笑，甚至還主動伸出手拉了拉小夭放在桌邊的手示好。

“你男朋友……付晨？” 小夭露出驚訝和為難的表情，“我跟他們又不熟……”

她一聽就知道是付晨打發胡麗麗過來邀請自己的，心想這段日子的“賣弄風騷”果然起了點作用, 暗暗高興, 但當然不能表現出來。

胡麗麗咬牙, 又搖了搖小夭的胳膊, “他們都是高中的，就我一個初三……你陪我去嘛~”

小夭聽她這麽說好像挺可憐的，皺了皺眉, 似乎在猶豫，“他生日？還要準備生日禮物什麽的啊……”

胡麗麗立即眉開眼笑，“你那份我幫你準備，不用你問家裏要錢！”

“嗯……” 小夭又想了想，“那好吧，時間什麽時候？我得提前跟家裏說。”

“還沒定，定了馬上就告訴你！” 胡麗麗完成任務心裏又開心又難過，偏偏到下周去付晨家之前都要跟蘇遙保持“閨密”關系，這讓她很內傷。

小夭知道她的心思，自己也懶得應付，便揮揮手說她要做卷子，胡麗麗樂得原地消失。

……

當天晚上跟蘇遠一起回家的時候小夭就把事情跟他說了。

蘇遠對此並沒有什麽反應，在他看來妹妹也應該有自己的朋友圈子，而且付晨在付曉薇的口中是個聽話的好弟弟，沒什麽可擔心的。

“啊，” 於是嘴裏應了一聲，跟妹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他們要回老家去祭拜曉薇的媽媽。”

小夭眉毛挑了挑，想起了許奶奶的八卦，難怪付家全家出門付晨一個人不去了，原來是去祭拜已故前妻。

不過，蘇遠果然跟付曉薇還是悄悄地在來往，連這個周末人家家裏去哪裏幹什麽這樣的隱私都知道得這麽清楚！

“哥啊，你去過曉薇姐家麽？”

蘇遠聽她突然問這個，瞪了她一眼，擡手想要呼嚕她的頭卻因為妹妹現在已經不是之前那樣可以隨便亂揉的發型，頓在半空一下又收了回來。

“問這個幹什麽。”

“那就是去過咯！”小夭立即瞇起眼睛，快走兩步跑到蘇遠前面正對著他背著手倒退著走，“哼哼，哥你老實交代，是趁著曉薇姐家裏沒人偷偷去的吧？有沒有醬醬釀釀啊~”

“小丫頭片子還管得多！什麽亂七八糟姜姜什麽娘娘的！”

蘇遠不知道後來的新詞兒，只當妹妹是在發瘋，但被提到跟女朋友的私密，還是目光閃爍了一下，“別亂說，一群人一起去玩過一次。”

他怎麽敢單獨跟付曉薇在家裏幹什麽，被發現了還得了，沒看老媽到現在還盯他跟盯犯人似的。

“哦~” 小夭一副不相信地樣子點了點頭。

看得蘇遠忍不住伸手掰著她的肩膀把她轉過去，“好好走路！” 邊教訓妹妹邊轉移話題，“怎麽以前沒聽說你跟什麽狐貍精關系這麽好了，還要陪人家去參加男朋友的生日聚會？”

“人家叫胡麗麗~”小夭翻了個白眼，“她男朋友可是你的小舅子。”

她故意反覆提起付家的人和事，想要看看蘇遠這裏有沒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關鍵信息。蘇遠去過付家，今後有什麽事情再去的可能性就更大，這是個隱患。

蘇遠聽她這麽說付晨，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蘇小遙！” 怒吼一聲就作勢要去掐她的嘴，被小夭笑著躲開。

兄妹倆一路打鬧著回家。而劉小雲對女兒周末的安排並沒有異議，蘇遙本來就很乖，平時都是兩點一線，難得提出一次周末要去跟同學玩兒。

最終付晨定下來的時間是周六下午到晚上。

因為有初三的小姑娘，男生們自然不可能要求通宵，小夭也是跟家裏說的吃完晚飯最遲八|九點就回去。

本來胡麗麗跟小夭約的是下午兩點在縣政府前的小廣場邊上先集合，然後付晨會自己開車去那裏接兩個姑娘直接去家裏的小別墅。

但當小夭收拾得漂漂亮亮地下樓的時候，卻再次在路口看到了付晨的小切諾基。

這次與前面兩次都不一樣，顯然付晨的目的也不一樣。

遠遠地就看見他雙手插袋靠在車畔，眼睛盯著地上不知道在看什麽。

那被水洗牛仔包裹住的大長腿筆直筆直的，腳上是一雙深色高幫皮靴，上身一件黑色的短款夾克外套。

這個時候一般男生穿的牛仔褲都是那種薄薄的廉價布料，要麽就是不合身的直筒要麽就是特別九十年代的喇叭褲型，很少能見到這種能夠穿得特別有質感的修身小腳褲。

不得不說，付晨是個讓人賞心悅目的男生。

而且他應該是為了今天特意打扮過的。

他是專門等在這裏來接她的！

小夭深吸口氣，臉上帶出笑容快步走過去，臨接近的時候對方還盯著地上，於是故意一步跳到他面前，彎著腰仰臉從下往上迎向付晨的視線。

她這才發現付晨的視線是沒有焦點的，剛剛他正在放空，也許她就這麽路過對方都不會發現。

“你這樣子、要是我沒看到你，錯過了怎麽辦？”

付晨眼珠子呆滯地動了動，這才漸漸聚焦，眼底有些血絲，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心情並不好。

他看清了女孩兒泛著青春桃粉色的臉，微微上翹的眼尾和濃密自然卷的睫毛看起來都那麽美好。小夭站直身子，付晨的視線就追逐著她的臉緩緩擡起。

這麽盯著她又看了好幾秒，付晨才反應過來似的，突然輕哼一聲，滿臉不屑地轉身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手肘高高擡起掛在門框上朝她挑眉。

“終於得償所願了？上車吧。”

小夭心裏翻了個白眼，對第一次見面時的囧事已經不願回想，但這小子也太別扭了吧，剛剛明明看到他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看起來對她今天的打扮是極其滿意的。

而且都專門過來接人了，還死鴨子嘴硬什麽？當她不知道他心裏那點小心思啊？

“你直接過來接我了，胡麗麗怎麽辦？”

“你管她幹什麽。” 其實他已經讓小弟過去了，但付晨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別的女人，手指不耐煩地在車框上敲了敲，“上不上？”

小夭撩了他一眼，既然對方都裝紳士幫她打開了門，當然不能不給面子，男人在這反面的要求本來就很高，更何況是付晨這樣面子比一切都重要的人。

於是手攀著車門，大大方方地擡腿上車，坐在副駕駛之後發現九十年代的好車坐起來其實也就那樣，跟後來日益追求舒適的汽車完全無法比。

付晨在收到那個“眉眼”之後就一直沒動，看著女孩兒高高翹起的馬尾在自己鼻端掃過，留下一縷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香味。

肯定不是香水，但又不知道什麽洗發水的味道能這麽好聞。

短暫的心曠神怡讓他一直隱隱發痛的太陽穴似乎都舒服了很多。

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對方身上掃，她外面穿著一件長款風衣，下擺露出來短短一截毛絨絨的裙擺。

他很快地回想了一下，並沒有在學校裏看她穿過這種材質的裙子，心頭突然有些癢癢的，想把她的外衣剝開，看看裏面到底穿著什麽。

而因為越野車型底盤很高，女孩兒上車擡起大腿時衣擺裙擺都往上縮，露出被長筒襪完全包覆卻仍然顯得纖細的一截小腿和小巧精致的膝蓋。

這還是付晨第一次產生想要親手幫一個女人褪掉長襪的沖動。

“碰” 地一聲，他把門重重推上，然後繞著車頭到另一側拉開車門，一縱身坐進駕駛座。

在付晨發動汽車的時候前面路口突然轉過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小夭瞳孔縮了縮，居然是周子岳？

“他來幹什麽？”

付晨也看到了，聲音立即降了八度。

“來找我哥吧。”

小夭說是這麽說，但心裏知道周子岳這個時候來肯定是以探望被老媽軟禁的蘇遠為借口其實是來看她的。

感覺到付晨身上釋放出來的冷氣，小夭靈機一動，故意盯著周子岳的身影，當車子開過之後還伸著脖子偏頭往後看，臉上微微翻起紅暈。

付晨悶聲不響，心裏的某個陰暗的想法更加堅定。

小夭一直到完全看不見才收回視線，開始在車廂裏四處打量。

她發現前面儲物格的拉蓋開著，裏面放著兩個煙盒，一盒是熟悉的黃鶴樓，另外一盒包裝看起來也是黃鶴樓，但半開著的煙盒裏微微露出香煙一角，一看就是自己卷的土煙。

以付晨的家境當然不至於抽土煙，聯想到那晚看到的情形，其實小夭已經很肯定自己的猜測。

那煙卷裏應該不是普通煙葉，而是比較粗制的大|麻。

付晨在吸毒。

即便大|麻在國際上一直存在爭議，因為吸大|麻成癮效果不是那麽嚴重，也相對容易戒除，在有的國家並不把它列成毒品，據說印度的大學生在考試前吸大|麻已經是一種流行，就是為了讓神經更興奮。

但一個九十年代的高中生而已，就早早接觸這種東西，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而一旦接觸了這類東西，往往需求會越來越大，今後難保不進一步開始接觸白的、冰的……

小夭一時間竟然還有點替他擔心。

大概是察覺到小夭視線的停留，付晨在打方向盤轉彎的同時突然伸手把拉蓋合上了。

“你沒有駕照吧？” 小夭立即出聲轉移註意力。

本來以為付晨不會回答，結果他輕描淡寫地吐出來兩個字，“不用。”

似乎為了證明什麽似的，說完這兩個字他就陡然重踩油門，加快車速，小夭猝不及防，身子被慣性重重壓回椅背上，喉嚨裏抑制不住哼了一聲。

付晨立即偏頭過來看她，眉心皺得很緊。

“別隨便發出這種聲音！”

“看路！”

小夭簡直抓狂，大聲吼了他一句，她可不想在生命值耗光之前再次死於車禍，上輩子的經歷她永遠也不想再來一次。

短暫的驚慌之後她深深吸了幾口氣，身體剛剛要平覆下來，卻忽然感覺一陣心悸，頭也開始犯暈。

那瞬間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定然是滿臉煞白。

這種感覺還只有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有過——她的生命值餘額不足10了。

這三個多月以來小夭一直是算著時間過日子的，即便知道那三百點生命值估計差不多也該到頭了，但突然被這種生命即將消逝的感覺支配還是讓她有些無措。

之前那次畢竟還有任務目標在，她可以通過努力讓生命值得到補充。

但現在，辣雞系統三個月了也沒丁點兒反應，那種天要亡我的感覺著實不好受。

“不死！你到底死去哪裏了？！”

她試著在腦海裏再次呼喚，雖然這件事情是每天睡前和起床的必修課，而結果也是一如既往，安靜如雞。

10點生命值+在付晨家的生日聚會，能做什麽？

小夭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等小切諾基駛進一處敞開的鐵門，停在車庫裏的時候也沒捋清頭緒。

“下車。”

付晨已經跳下車，繞過來幫她拉開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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