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曜的空間中回來的那夜，向日宮的寢房內比平時更為纏綿。雅抱著赫迪薩，由著他不停吻自己的每一寸肌膚，赫迪薩喘著氣，但動作卻比平常更加溫柔。

難得那只獅子不在嘛。這是赫迪薩口頭上的理由，但事實上應該還不止這一個。

好久，赫迪薩終於停下了，雅靠著他堅實的胸膛，撩起一束漆黑的長發輕輕搓擰著。赫迪薩的雙臂緊緊環著身邊的女子，深情地看著她。

“雅，我怕你哪一天就這麽消失了。”

雅擡起明亮的眸子，“迪薩，只要你心中還有那麽一點我的存在，我就不會離開。我也發過誓，會永遠在你的左右。”

“可是，你是這個世上的神啊，這個世上唯一的女神。”

“現在的我只是你的妻子，一個擁有神的記憶的女子而已。”雅把身體往上挪了點，把唇貼在了赫迪薩的之上。

“你真的不會離開？”

“嗯。”

“真的永遠在我身邊？”

“嗯，”雅笑開了，“難道你敢懷疑神說的話？”

赫迪薩稍稍一楞，接著邪魅地笑了起來，收緊雙手猛地一翻身，又把雅壓下開始了新的一次攻勢。

“雅……你說你等了我兩萬多年是什麽意思？”夜很深了，也許快天明了，赫迪薩湊在雅的耳邊問。

“以後再告訴你。”雅壞壞地一笑，鉆到赫迪薩的臂膀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合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了。雅很少那麽晚才醒來，看來昨晚是累壞了。雅坐起身準備去洗漱，不過又被赫迪薩拉住了。

“雅，身體沒事了嗎？”赫迪薩剛醒來時的聲音總有些沙啞，不過低沈得很好聽。

“嗯。”

赫迪薩看著雅潔白的皮膚和飽滿的精神，不禁覺得不公平，昨晚做成那樣，連他自己現在都還有些疲勞，怎麽在下面的雅反而一點事都沒？原本滿身的吻痕這麽一夜就沒了蹤影。“雅，你的恢覆能力也太強了吧。”

“嗯？”雅放松眉頭微微一笑，“那也是沒辦法的。”

赫迪薩支起頭，有些嘟囔著嘴，“想在你身上留個痕跡都不行。”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她如玉般光滑的背。

雅有些意外，“迪薩想這麽做嗎？那麽改天我配個毒，迪薩用毒在我身上刻一個吧，那樣就永遠不會消失了。”

赫迪薩一聽，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雅，我說著玩的……可別真這樣做啊。”因為那只獅子向雅要她的命，所以雅就給了她殺她的權力，要是這次她把這話也當真了，赫迪薩可真要後悔一輩子了。那麽完美的肌膚上，怎麽舍得留下一丁點兒瑕疵呢？

“是，是。”雅在赫迪薩額上落下個吻，“迪薩，別賴在床上了，雖說我會出手對付天界，但你還是有不少國內的事要處理吧。”

“好吧，我的女神大人。”

赫迪薩坐起來，也懶得披衣服了，打橫抱起雅便向寢房連著的浴池走去。伊利娜已經在那裏擺放好衣物和早點，兩人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把赫迪薩趕去松柏宮，雅來到了向日宮的客房。這裏也有一個問題呢。

敲了門，開門的是雷亞，這些天兩個少年還是忠於職守地守在屋子裏。不過，拉娜似乎不像以前那樣刁難他們了，收起了渾身的刺，安分地養傷。

示意兩個小家夥可以出去了，雅優雅地走到床邊搬了張凳子坐下。

“從天使長，近來有些繁忙，未來看您還請您諒解。”雅依舊將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

拉娜坐著，放下手中用來消遣的書，盯著雅的笑容，“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來探病的。而且我想與您談談。”雅將視線下移到拉娜的胸口，“傷勢怎樣了？還會疼麽？”

拉娜低頭看看，“那麽重的傷怎麽可能那麽快就愈合？不過托你的福，你的醫生們給了我鎮痛藥，已經感覺不到什麽了。”

“唔，果然還是讓我看一下吧。”雅站起來，拉娜居然沒任何反抗就躺了下來，雅輕輕地揭開層層紗布。

血是止住了，但傷口依舊很深，粉紅色的肉依稀可見，皮膚上一劍多寬的傷口絲毫沒有愈合的樣子。雅將手掌停留在傷口之上，掌心中慢慢浮起微紅的光芒。拉娜感到一股暖流在胸前停滯。

“不要費力了，這種傷我還能活著就已經是奇跡了。”拉娜側過頭，卻聽到幾聲清脆的笑。

“從天使長可不能放棄，而且也不要小看我哦。雖然我的治愈魔法確實不是最出色，但還是有些資本可以自誇的。”

“我可不敢小看你。”拉娜說出發自肺腑的話，見識過雅的能力的人還有哪個敢小看她！“而且，我也不是什麽從天使長了。”

雅稍稍楞了一下，馬上又恢覆了微笑，“即使不是從天使長，您也還有餘下的人生不是嗎？而且您也還是我的客人，拉娜大人。”

“使用魔法時說那麽多，不會分散註意嗎？”拉娜的臉仍舊背對著雅。

“拉娜大人知道咒文是派什麽用的嗎？”

拉娜被這突然的問話弄得有點奇怪，不過還是照著自己的知識回答了，“咒文是魔法的引子，念了咒文就能引發魔法不是嗎？”

雅又笑了，“那麽，您可曾見過我念咒文？”

一陣驚訝浮現在拉娜臉上，確實從一開始在古堡開始，自己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魔法困住的。“……為什麽？”

“因為那是人們的誤解。並不是念咒文或使用特定手勢才能使用魔法，咒文的存在只是為了集中精神而已。真正魔法的強弱也不是以咒文的長短而定，而是依使用者的意念。我能不念咒文，只是因為我的精神力能夠隨意地控制住魔法。”

“精神力？”拉娜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嗯，也就是人的心。我有自信能堅強到不為任何事困惑，所以我才能用出在他人看來高深的魔法。”雅停了一會兒，見拉娜沒有反應，接著問，“拉娜大人呢？您這裏的傷，是吉麥艾爾大天使長所致吧。”

拉娜終於轉過了頭，看著雅略帶笑意的雙眸，“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了對不對？”

雅搖了搖頭，“這只是我與迪薩想到的最壞結局，但沒料到真的會變成這樣。”雅擡起了手，短短幾分鐘的治療，拉娜卻感覺好多了，“這樣應該不會再疼了，不過您還是需要多養些時候的傷。”

說完豎起食指，一小撮火焰跳了起來，雅對著那火焰說道，“請讓寂亞去拿些新的紗布來。”火焰隨即熄滅。

“拉娜大人，您接下來想怎麽辦呢？還是準備回天界嗎？”

“現在天界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地，恐怕全天界都知道拉娜已經被魔族殺了吧，回去也只會被當成冒牌貨。”拉娜嘴角浮上一絲自嘲。“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吉麥艾爾大人已經不需要我了。”

“那麽，您想去哪兒？人界或是魔界只要您開口，我將替您準備好一切。”

拉娜沒有回答，只是註視著雅的臉龐，“……你為什麽選擇墮天？”

“唉？”

“是因為那個魔王嗎？”

“嗯，沒錯。”雅毫不猶豫地點頭，“迪薩他有王的氣度，而且他在乎我，不是我的身分，也不是我的力量。”

“……如果哪一天他要殺你……”

拉娜放慢了語速，但雅明白她的意思，馬上接了上去，“如果我的命對迪薩有用，那麽我會很樂意將其雙手奉上。不過，迪薩是不會那樣做的，我明白，他不會因為荒誕的原因傷害我，他知道身為王者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知道尺度分寸，知道如何權衡。他以他的王國子民為先，所以我以他為先，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妻子，他的臣子。”

“是麽……所以他值得你奉獻麽……但那畢竟是魔族，墮天使是天界和魔界都不屑的種群。”

“這還是陳見。”雅翹起嘴角，“拉娜大人知道嗎？神在創建這個世界的時候，並沒有區分善與惡，只是時間久了，天使們和魔族們缺乏溝通，因此互相猜忌而已。在我看來，天使、人類和魔族只是生活在不同地方的生命而已，也不存在什麽墮天使，因為即使生活在魔界天使的翅膀也不會變成黑色，力量允許的話隨時都可以回到天上。”

“那麽說，即使我作為天使生活在這裏也可以嗎？”拉娜輕輕地吐出這句話，看著有些不可置信的雅，她又補充道，“我只是想親眼看看值得你奉獻的人究竟是怎樣的。”

雅的眼睛瞇成了新月，“是，您要自稱天使或魔族都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拉娜大人就是拉娜大人。不過，您似乎變了呢。”

拉娜第一次在雅面前發自內心地笑了，雖然是一陣苦笑，“我被你那寶貝兒子教訓了一頓，好像有點能理解魔族的思維方式了。”

“呵呵，是嗎？”雅掩嘴輕笑，“看來我得管教他一點了，怎麽能對客人無禮呢？”

正說著，寂亞捧著紗布進來了，似乎是聽到了剛才的話，臉上還有些紅紅的。

雅替拉娜換上新的紗布，摸了摸寂亞的頭，“今天起不需要監視拉娜大人了。”

寂亞有些疑惑，不過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但床榻上的拉娜卻發出了疑問。

“你那麽輕易就真的信了我的話？不怕我對你不利？”

雅扶著寂亞的肩，展露出百合般純潔而又自信的笑容，“我看人的眼光向來很準。”

II

[人界]

“大伯伯，你吃這個，媽媽剛從山裏采回來的，可好吃了呢。”小女孩笑得燦爛，紅彤彤的臉蛋像櫻桃般惹人喜愛。

“謝謝你。”床上半坐起的男子接過小女孩手中的果實，摘下一粒放到嘴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彌漫開來。“真的很好吃。”

“沒錯吧。”小女孩幹脆咧開嘴呵呵地笑了起來。

“茵茵，別吵著大伯伯，人家要多休息。”女孩的媽媽聞聲進屋來，稍稍訓了女兒幾句。

男子看到那身影，立刻直起身子，“真是麻煩你們了。”

“沒事沒事，茵茵也很喜歡你。”婦女走到床跟前，“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嗎？”

男子苦惱地點點頭，忽然感覺到小女孩抓著自己的手。

“不要急，大伯伯，慢慢想一定能想起來的。茵茵也一起幫你。”

男子和藹地笑著，“謝謝你，茵茵。”伸出寬大的手掌覆在小女孩頭上撫摸，突然腦海中隱隱現出一個畫面。

……這動作，以前似乎也曾經做過，那女孩是誰，為什麽那麽可愛的女孩會在哭泣……

“大伯伯，你看，這是我找到的哦。”小女孩還是蹦蹦跳跳的，“聽說把這樹枝系在窗的最上邊，病人家的病就會好起來的哦。”

“是嗎？那麽謝謝你啊。”

小女孩愉快地點頭，“大伯伯我現在就把它系上去。”說著，搬了張小凳子，脫了鞋子爬在凳子上，可惜還是夠不著窗的上邊緣。

“茵茵，還是讓你媽媽來吧。”男子有些擔心。

“沒關系，沒關系！”小女孩幹脆爬到了窗臺上，這下子終於碰觸到了。踮著腳努力地把樹枝在窗框上打了個結，她回過頭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看吧，大伯伯，茵茵行的！”

“嗯，真了不起，那麽趕快下來吧。”

“嗯，好。”

小女孩正想回頭，可是卻不小心被窗邊突出的一個角撞了一下，一下子身體的平衡失去了，腳下一滑，手試圖去抓什麽但什麽也沒抓到。弱小的身體就這樣從比她人還高的窗臺上墜了下來。

“茵茵！”門口傳來婦女的尖叫聲。

可是就在小女孩落地前的一瞬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一股強大的風將她圍住，打著旋的氣流在她身下構成了一個結實的氣墊，小女孩慢慢降落，竟毫發無傷地落到地上。

“這是……”婦女將視線鎖在男子身上，只見他伸出了一只手，就像放出什麽東西般的姿勢。

但男子也同樣驚呆了，收回手臂，楞楞地看著掌心，“我……為什麽……”

“……！”弗蕾妮突然察覺到什麽般回頭。

“怎麽了？”

“剛才……雲妲，你感覺到了嗎？”弗蕾妮呼喚著自己的精獸。

綠色的鳥兒點點頭，“風系的魔法，雖然離這兒有些距離，氣息很微弱。”

沃格裏茲一驚，“不是卡澤爾嗎？難道人界還有其它風天使？”

“……不知道，但那種感覺，似乎很熟悉……難道是！”

“難道我不是人類嗎？”床上的男子發出了疑惑，自己的力量是從哪兒來的？

小女孩卻很興奮，趴在床緣上，“大伯伯真厲害，救了茵茵哦。大伯伯一定是天使！媽媽說天上的天使會用魔法哦。”一邊用手模仿著樣子，一邊回頭看著她媽媽，“是不是，媽媽？”

婦女的臉由驚愕轉為平靜，“對呀，大伯伯一定是天神派來的，要好好謝謝他。”

“嗯，大伯伯謝謝你！”小女孩湊近了男子，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個清純的吻。

“天使嗎……”男子捂著頭，天使……對，我是天使。天上，天界，六種系別，我是風天使……

但是，為什麽我會在這裏……那個哭泣的女孩也是風天使嗎……

男子的病情好轉了，有時可以下床走幾步了。小女孩很高興地攙扶著他，在屋子裏轉來轉去。而他的力量也一點點覆原了，有時給小女孩治療跌傷，給婦女治療上山去留下的劃傷。但他自己的事，依舊只記得那麽一點，連名字也還沒想起來。

“大伯伯，從城裏回來的人帶回來一樣好東西哦。”小女孩拉著男子到外面的房間，只見桌子上放一個方方的東西。

“這是什麽？”

小女孩神秘兮兮的，“這叫電視機哦，按一下就會有好多人出來的呢！”說完，跑到電視機前，按下了一個開關。

黑色的屏幕亮了起來，放映出來一個正襟危坐的女子。

男子覺得很神奇，這種東西從來沒有見過。盒子裏的女子會動會說話，簡直就像魔法一樣。小女孩拉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下。“大伯伯你慢慢看哦，茵茵幫媽媽去打水。”

播出的似乎是一檔新聞節目，女子一條條地播送著各地的消息，男子看得津津有味。

“XX地區目前仍舊動蕩不安，西部城市已經發出最後通牒，如果東部城市不接受協約，持續了幾年的僵局將以戰爭的形式結束……”

男子的心莫名地顫抖著，戰爭……

為什麽我會對這個詞敏感？難道我失憶前參與過戰爭？還是即將爆發戰爭……

戰爭，誰和誰……？天界和……魔界……我沒能阻止……

阻止誰？一個叫卡……澤爾的天使……

那麽我是？我是卡澤爾的上級，我叫帕恩……斯達特。

“帕恩斯達特大人！”門突然開啟了，女子的聲音傳了進來。詫異地回首，亞麻色頭發的女子和一個不認識的男子站在那裏，女子的眼裏噙著淚水，盈出來了，晶瑩的淚珠滑落。“帕恩斯達特大人，您還活著，太好了……”女子抹著眼淚，倒在旁邊的男子懷裏大聲哭了起來。

“弗蕾妮……你是弗蕾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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