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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七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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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夜幕降臨, 月亮西升,如水的月光溫柔的照拂著這片大地。

此時遠在根來寺這邊的加州清光正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毫無大將之風, 不過由於這裏沒有其他外人, 他也不用遮掩自己想要“癱會兒”的念頭。

“好想念主人啊……”他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知道她有沒有按時吃飯, 這個點有沒有乖乖的上床睡覺, 也不知道三日月那個老混球有沒有趁機占便宜, 萬一連螢丸都被他忽悠過去可怎麽辦啊, 還有鶴丸國永那個定時炸.彈, 隨時都要炸兩下才高興的樣子……”

一旁的次郎太刀已經躺下了,醉意滿滿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出來,有點沈悶,“擔心那麽多,小心變老啊。”

“誒!”加州清光聞言頓時花容失色……哦不對,他現在的容貌根本不能算“花容”,要是脫下紅色圍巾,他都沒有勇氣照鏡子。

“加、加州殿不用太擔心了。”此時端著剛溫好的酒壺進來的五虎退聽到了這一連串跟老媽子無二的絮絮叨叨, 他露出了充滿信任的純潔笑容, “畢竟螢丸和三日月殿都是很可靠的前輩呢。”

是啊, 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太可靠, 加州清光才怕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兩個趁機爭風吃醋最後讓外人漁翁得利呀。

然而就在眾人思緒起伏之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高興”、“超級不高興”、“我要去砍人”氣質的宗三左文字進來了。

加州清光訝異地看向他, 然而沒等他開口發問,次郎太刀就一手撐在榻榻米上,一邊支起上半身,醉醺醺地看向粉色長發的付喪神,“怎麽啦,今天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一起來喝兩杯吧,宗三。”

宗三雖說看起來十分不悅,但還是先扭頭向邀請自己喝酒的大太刀表示了謝意。

“多謝您的美意,次郎殿。”他揚起了手中的竹筒,修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但是我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所以今晚恐怕大家不能繼續暢快的飲酒了。”

“主人用最高等級的傳信方式……向我們下達了新的軍令。”

皎潔的月光灑在山間的土路上,照得這層往日的黃土路都敷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華霜。

馬蹄清脆的聲響傳得很遠,然而騎馬的人卻有些心不在焉,幸好刀裝出品的馬匹品質極佳,不會發生那種跑夜路跑著跑著把人摔下去的慘案。

安原時羽趴在馬背上抓著韁繩,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了身下黑馬後頸的鬃毛上,才沒有掉下去。她一邊註視著向兩側後方飛速掠去的山林景色,一邊思考著等明天早上家臣來找自己,卻發現雲閣川政這個主公已經半夜就金蟬脫殼的帶著愛貓(三日月宗近)和大兒子(螢丸)一起溜了,會不會炸鍋。

由於此時沿途的自然資源都沒有開發,以至於這些山林樹木在黑夜裏就像是什麽山精鬼怪,盡管月光讓大家稍微看得清楚了一點,但是並沒有抹除它的神秘性。一時間,審神者小時候聽過的那些關於山林妖怪的傳聞故事都突然回憶了起來。

“螢丸,”她扭頭避開了迎面的大風,或者說,不讓風正面刮得自己無法說話,“你知不知道山裏那些妖怪異談的傳說?”

“哈?”螢丸離她的距離有點遠,再加上風聲大作,他聽不太真切,“主公是在指螢火蟲的傳說嗎?”

誒?螢火蟲有什麽傳說?

關於螢火蟲的傳說……非要扯一個出來的話,安原大概只能想到《螢火之森》,於是她便隨口一提。

沒想到螢丸本來就覺得趕路有點無聊,一聽說安原時羽有故事就纏著要聽,而三日月也表示哈哈哈聽聽也無妨嘛。

沒辦法,審神者只能三言兩語的講了起來。

“從前有個小女孩,在鄉下過暑假,結果在林子裏某天遇見了一個戴著面具的少年。少年的來歷非常神秘,並讓小女孩絕對不能觸碰自己的身體,這是因為他原本是人類的棄兒,後來被山神收養了,作為活下來的代價,他不能觸碰人類。”

“隨著時間一年年過去,女孩也漸漸成長為可愛的少女,但她依舊每年都會回去看望自己的這位神秘而孤獨的朋友,並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但是因為兩人都不能觸碰對方,所以顯得整個愛情故事非常克制而溫柔。”

聽到這裏,白發正太依舊顯得很期待,“然後呢?”

“然後兩人一同參加夏日祭典互相表白完,少年就被一個路過的人類熊孩子給碰到了。於是即將消散的他轉過身,用最後的生命給了女孩子一個擁抱,就化為螢火蟲消散在那個夏夜的煙花下了。”安原時羽幹巴巴地說,“怎麽樣,是不是與螢火蟲的傳說有關?”

螢丸&三日月:……

不知道三日月怎麽看待這個故事,反正螢丸感覺自己的白色襯衫下那團螢火蟲被這個悲傷的故事凍得縮成一團。老爺子此時低頭看了一眼掛在馬鞍邊上的那把太刀,總感覺那只蠢鶴同樣感受到了故事的威力。

畢竟這個故事與他們預料的也相差太大了。這麽大晚上的縱馬馳騁已經很冷了,審神者再一次發揮了自己愛講冷笑話的絕佳天賦,強行把氣氛推向新的冰點。

就在氣氛眼看要往更低溫度的方向跌落之際,前邊忽然有一個風塵仆仆的騎兵策馬奔來,審神者認出他是先前派出去觀察敵人行軍速度的刀裝士兵之一。

“怎麽樣了?”她勒住馬匹,問道,總算將註意力從那些超冷的故事上轉移到正事來。

一旁的兩位刀劍付喪神更是暗中松了口氣。

士兵簡單明了的匯報了情況,安原攤開隨身攜帶的簡便地圖,發現他們一行人距離埋伏點也不過三四裏路了,而敵軍還遠在至少二十裏開外。

“時間應該夠了。”螢丸湊過頭來點評道,“不過接下來我們還是要加快一點速度。”

他們必須要趕在敵人抵達山谷之前,更早的到達那裏。

安原此時已經下馬,她坐在別人擺好的馬紮上,掏出了懷裏的西洋懷表,想要借月光看看時間,卻驚訝的發現頭頂不知何時有大片的烏雲遮蔽了皎月。

如果有外人經過此地,一定會被這群不點火把、在黑暗中默不作聲的軍隊嚇到。他們就像黑暗中樹立在稻田裏的稻草人,看似不顯山露水,唯獨當風吹過來的時候,方才露出嚇人的真容。

說實話,審神者自己都有點被嚇到了。

畢竟沒有經歷過夜戰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夜戰成功率極低的冷兵器時代,自己手下的刀裝士兵還能摸黑前進,並精準無比的抵達各自的埋伏地點。

而她,作為主帥,只要在安穩的後方本陣中大喊666就好了。難怪那些古代名將手裏多少要有一兩支精兵,遇上這種難度頗大的戰場任務時,直接派上去就沒什麽大問題了——因為太好用了。

順帶一提,安原同學一點也不想深夜爬山,那種連臺階道路都沒有的山谷,萬一一個踩空,那就搞笑了。

三日月他們也怕她失足摔下山谷、出師未捷身先死,幹脆就把本陣擺在平原上,兩翼的騎兵凝神靜氣地註視著山谷的方向。

“報——敵軍距山谷還有五裏!”

一身黑衣的前哨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安原時羽來到這個世界好歹也有兩個月了,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繼續打探。”

“是!”前哨士兵鞠躬行禮離去。

“報——敵軍前鋒忍者已朝山谷方向進發,恐有暴露的可能,請主公明示我等該當如何處理!”

“在我軍沒被敵方忍者發現之前盡可能埋伏,若是一旦暴露就立刻殺了。”安原面無表情地說,同時她拿過那振鶴丸國永在手上把玩,刀鞘底部抵地,同時雙手相疊的搭在刀柄末端上,眼睛卻是一直看著那個士兵。

“盡可能消滅敵軍的耳目。”

“是!”

“報——敵軍距山谷還有三裏地!”

“再探!”

“是!”

目送這第三個探子離去,一旁優哉游哉的三日月宗近便笑著問她:“說起來,這次應該是第一次由主君親自指揮具體戰鬥,是什麽樣的感覺?”

安原時羽歪著頭想了想:“打戰略游戲的感覺。”

“哈哈哈哈,爺爺我也想玩游戲呀。”

“回頭要是有機會,給你弄臺ps4主機和手柄,讓你玩個夠。”安原很大方的說,反正都是實現不了的事情,再怎麽許諾都沒問題。

三日月興致勃勃的點頭,“那我就先謝過小姑娘了。”

他並不是不知道自己拿到手的是空頭支票,但萬一呢?一張空頭支票兌現不了,一百張裏面還沒有一張能夠兌現的可能性嗎?

“啊,好羨慕,我也想玩。”那把太刀上忽然傳出了鶴丸國永的聲音,他喜歡新奇的事物,尤其是這種一聽就很好玩的現代物品。

然而安原對待他明顯沒有像對待老爺子那樣溫和,她不客氣的用這把後世國寶的刀鞘戳了戳地面,“你安靜點,鶴丸君,忘了我們出發之前約定過的——不許用刀身講話的這一件事情嗎?”

“我可沒有答應過那種事。”鶴球的聲音很委屈,也許跟他被迫出來溜達放風有關,“是你把我硬塞回去的。”

“吵死了,你再聒噪下去,我們那個關於【一人抵一國】的承諾就作廢了。”

鶴丸國永不敢說話了,他覺得很委屈,不過他已經受慣了委屈,所以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沒什麽——至少現在還能出來透透氣,而不是蹲在地牢裏玩積木嘛。

就在幾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拌嘴時,山谷頂端忽然亮起一團微弱的火星。它一閃而逝,像是火銃銃口迸發出的焰火,伴隨著刺耳的聲響,回蕩在夜空下。

螢丸最先註意到,“主公,看那邊!”

“怎麽回事?!”安原時羽不由自主地從馬紮上跳起來,“敵軍不還沒有完全進入埋伏圈嗎?到底是哪個傻子率先動手了!”

那她先前一系列的預想作戰方案……到底有啥用啊!

事實證明,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一旦敵軍察覺到前方有異,停止不前或者幹脆掉頭就跑的話,那她在山谷裏花了快兩個時辰設下的埋伏和平原上預備的騎兵沖擊到底有何意義!而且一旦山谷的機關使用,整個山谷都會堵住,那她這邊的騎兵無法沖過去……豈不就是給了敵人逃跑的機會?

這怎麽能忍!

而趕來的前哨也匯報了情況,確實如她所想,山谷對面的佐竹軍也驚了——萬萬沒想到雲閣川政居然還能拿出新的軍隊來。

與此同時,他們也在激烈的爭論到底是進還是退。最後還是作為總大將的佐竹義重決定不進山谷,而是在山谷口擺好陣勢,再來給對手迎頭痛擊。

佐竹義重騎著馬在隊伍前來回奔馳,鼓舞士氣。畢竟趕了一天半的路,大家都很疲憊,如今乍一聽聞前方居然有埋伏?士氣更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衰落。

“我也知道諸君辛苦,但還請各位再堅持忍耐一下!要知道,敵人倉促之下,匯聚的兵力必定沒有我軍多!”

審神者扭頭看了一眼東邊的天空,發現已經有了些許魚肚白的跡象。

盡管她此刻並不清楚敵人的作戰方案已經產生了變化,但是直覺提醒她,必須抓緊時間了——於是安原時羽咬了咬牙,提著還在“啊啊啊你要去哪裏”叫著的太刀,毫不猶豫地沖出本陣翻身上馬。

“來人,傳我軍令!如今我方伏兵暴露,敵人已經察覺到埋伏的意圖!既然如此,我傳令——所有位於山谷的刀裝士兵,除去遠程兵之外,所有人馬都給我往下跳!”

最先跳下去的一定會死,但是後面跟著跳的人就不一定……這也是最快從山谷頂端抵達谷底的方法了。

只是緊跟在她身後聽到這條軍令的兩位付喪神瞬間變了臉色。

這也虧得是刀裝士兵絕對會執行任何合理與不合理的命令,要是換了人類,鐵定要不幹了。

然而那只是第一條,審神者猛地拔出太刀,黑色的刀身上有著如血般的絲絲紋路,倒映出夜空中烏雲的色彩。

“好害羞!”突然被人使用的鶴丸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因為他與織田信忠名為主仆實為朋友,沒有人會隨便拿著朋友腦袋在揮舞的。

“你閉嘴!”安原時羽用更大的聲音壓回去,“——所有騎兵聽令,以最快速度,向山谷對面發起不間斷的自殺式出擊!就算是殺,也給我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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