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指觸碰到那紙質的特殊感覺, 安原時羽幾乎是整個人都僵硬了。

因為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在睡下去之前，口袋裏是絕對沒有這兩張紙條的！

所以到底是誰把紙條放進她的兜裏呢？糟糕, 難不成是……兼桑他們的鬼魂吧？

雖然是從地獄裏回來的人, 但是放在現在，安原依舊害怕得不行。

與此同時, 一股寒氣竄上她的後背, 刺得審神者渾身都在發抖。她能夠到在這一刻清楚地感覺到, 自己身後似乎有兩雙眼睛正幽幽的看著自己, 那怨恨的視線啊……她慢慢的轉過頭去, 甚至聽見了脖子發出了骨骼的僵硬摩擦聲。

然後她對上了兩雙幽幽的豎瞳。

……………

……

“砰！”

被嚇得差點靈魂出竅的審神者頓時驚怒交加的跳起來，給這一大一小的兩只貓科類動物的腦袋各自賞了一拳！

被無辜痛毆的三日月喵近的和大老虎都發出了痛痛的叫聲，用爪子抱著腦袋趴下來，可以說是不約而同的賣萌了。

可惜安原根本不吃這一口貓糧，她站在兩只動物的面前，驚恐之後產生的怒火幾乎要讓她原地自燃了。

“你們兩個白癡！深更半夜的躲在別人身後——是想嚇死我嗎！”

“喵嗚~”

“嗷嗷~”

“給我說人話！不對，你們說不了人話……”安原絕望的一腳踢開了原本自己坐著的枯木，痛苦地捂住了臉, “可惡, 我都要被氣糊塗了。”

說到這裏, 她突然註意到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老虎腦袋上的那只貓咪, 眼神瞬間變得警惕。

只見小姑娘走近老虎的身側，伸出手捏住小貓的後頸皮毛，直接提起來並語氣非常危險的問它：“你是怎麽掙脫繩索的？”

三日月喵近模樣可愛的叫了兩聲, 審神者大意聽懂了，那意思是他現在變不回人形，難道還變不回刀劍嗎？

安原時羽：“……”

原來還有這種操作？真是令人窒息。

她還以為這只蠢貓收買了笨蛋大老虎，讓後者咬開繩索的呢。如果真是這樣，那安原就要向五虎退提議辭退當前這只腐敗墮落的寵物，換一只清正廉潔的老虎過來。

就在安原時羽捏著別人的後頸肉思考之際，三日月卻主動地用尾巴纏上了她的手腕，毛茸茸的蹭來蹭去，同時一臉討好的看著小姑娘。

安原被他看得煩死了，只好松手，不料這家夥不僅沒有乖乖回到老虎的腦袋上，反而動作一溜煙的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餵餵，三日月宗近，你少在那裏得寸進尺啊！”

安原轉來轉去的試圖拍掉身上的毛絨“掛件”，結果那只蠢貓沒有抓住，最後還跳到了她的頭上，抱著她的腦袋不肯撒手。一旁的大老虎看他們轉來轉去，還以為審神者在跟三日月喵近玩耍，於是興奮地撲過來，舔了他們一口……

安原時羽躺在地上，生無可戀的望天，任由那只貓在自己肚子上趴著打瞌睡，還有大老虎用它那濕漉漉的大舌頭狂舔自個兒的臉。

……要死了。

退醬你養的這是狗吧？

等等，那兩張紙條的靈異事件還沒解決！怎麽能躺下來休息（被舔）？

一想到不知不覺中，有人往自己的口袋裏塞了兩張紙條，安原時羽就覺得毛骨悚然坐立難安。她用力的推開大老虎那蠢蠢的沈重腦袋，一骨碌坐起來——原本趴在審神者肚皮上的三日月也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對方的腿上，當即因為位置偏移而苦惱的叫了幾聲。

安原面無表情的用手指猛地彈了一下對方的腦袋，並警告他，“你給我安靜點。”

三日月被彈得一個搖晃，差點摔倒在審神者的腿上，於是不開心的叫了兩聲。

但是並非貓奴的女孩子才不吃這一套呢，她一邊警告對方，順手打開了第一張紙條。

果然，原本和泉守兼定那龍飛鳳舞的簽名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模模糊糊的字跡，寫得很急，字裏行間透著一股火燒火燎的氣息，然而字體本身又因為像在水中浸泡過而有些難以辨認，所以兩貓一人花了點功夫，才依稀看清楚上面寫了什麽。

【……櫻花……血……速來……遠征……】

這意思是“櫻花流血了，速來遠征”？這邏輯感覺不太對啊？

三日月舔了舔爪子，指指另外一張紙。於是安原時羽把它打開，攤在大家的面前。

這次的字跡顯然換了另一個人，雖然同樣是處於很焦慮的情況下，不過安原已經猜到了自己的主人就是堀川國廣。

【兼桑，我們已回，在路上】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字跡戛然而止，只留下尚未寫完整的半個標題符號和點點早已泛黃的血跡。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不知何時起，一陣陣的冷風吹拂著女孩子的衣擺與發絲，更是吹得大老虎的皮毛一陣異樣的抖動。

審神者下意識的覺得這風不太對勁，按道理這屋子外面不可能會忽然匯聚那麽強大的風。

她連忙擡頭查看四周，入目的依舊是原先荒蕪稀疏的林子，沒有任何一點幽靈出沒的跡象。

別怕。她安慰自己，你可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想想長谷部，想想安定——他們也是幽靈，也是亡魂……你就不會害怕了。

事實證明，自欺欺人這種方法根本沒用。連三日月都意識到哪裏出問題了，當即一下子支起前肢，神情冷冽的看著周圍。

“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我們快回去。”

感覺到隱隱的不對勁，審神者將貓咪隨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接著一手拽住大老虎的脖頸皮毛，一手握著靈力刀，小心翼翼地往後從原路退了回去。

直到他們如臨大敵般的退回院子裏，而且周遭的風才漸漸變得正常。安原轉身走到院中的篝火旁邊坐下，這堆篝火此時依舊是在正常的燃燒著，仿佛完全不受剛才那陣古怪的風所影響。

篝火驅散了空氣中莫名的冷意，於是審神者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喵星人抓了下來，放在腿上擼毛，“三日月，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喵喵~”

小姑娘原本指望聽到一個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但對方只是告訴自己手要往上一點撓，對，就是那裏。

安原：“……”

大老虎也把腦袋擱在地上乖乖的趴著，幽藍色的豎瞳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個小不點貓咪和人類姑娘，好像很期待等會輪到自己被擼毛。

“不過，這兩張紙條上面提到了櫻花和遠征，”安原借著火光，重新拿出紙條來查看，“會不會是大災變的時候，這個本丸裏有一部分人出去遠征了呢？”

很有可能啊。

反正安原時羽以前在玩游戲的時候，偶爾也會忘記上線進行新的操作和指令，以至於內番經常好幾天都無人問津……所以其他審神者玩家會忘記或者記錯那個閉服時間，也很正常嘛。

三日月忽然用尾巴拍了拍她的手背，同時眼睛看向了院子的東邊方向——安原時羽順著方向看過去，入眼的並不是什麽滿身是血的鬼魂，而是隔壁院中一棵高大漆黑的……枯木。

那是很多本丸都有的一種樹木——萬葉櫻，它的生命力旺盛與否跟本丸的生機緊緊掛鉤。可惜如今在大災變之後，曾經盛開怒放的櫻花樹已經徹底死去，只留下一具蜷曲古怪的樹幹在這裏。

不得不說，貓眼在夜間就是好用。

如果換做是審神者自己來查看，估計看老半天都會自動忽視那黑夜背景下的枯樹。

一人兩貓來到了這個隔壁的庭院裏，門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滿院子的雜草和廢墟。

由於先前加州清光他們在搜索時發現這邊都是廢墟，所以也就沒有仔細打掃和清除雜草。畢竟他們只是在這裏過一夜，沒打算長期住宿於此。

三日月喵近從她懷裏蹦出來，朝著枯木跑去，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膝蓋骨的野草從裏。

“三日月！”安原時羽失聲叫道，萬一草叢裏有什麽陷阱怎麽辦！

聽到身後不遠處的倉庫傳來了幾個腳步聲的響動，安原知道萬一等他們出來，自己的冒險可能就要失敗了。當即她一拍老虎的背脊，“大家夥，上！去找回三日月來！”

原本蹲坐在旁邊的老虎得到命令，立刻氣勢威猛的撲了出去。只看它那黑色的身影宛若離弦之箭，氣勢不凡，似乎厲害的不得了。

安原緊跟其後的小跑著，其實在她看來，一旦有什麽意外出現，也有個肉盾先擋著嘛。

結果老虎果然沒有令她失望！

——下一秒，老虎的爪子踩到了什麽，登時滑倒了！

餵，有沒有搞錯！

安原時羽：“……”，她家五虎退養的這只蠢蛋虎應該是假的吧？

不過前方的枯木底下傳出來了一連串的喵喵叫聲，顯然是在催促審神者快點過去。

安原一咬牙，跨過老虎的身軀，不顧那些野草背後是否潛藏著未知的怪物，尋著聲響找到了那只到處亂跑的貓。

“我說你真是夠了……”女孩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了三日月喵近正一臉嚴肅地蹲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的泥地裏，零零散散地散落著數十把刀劍的殘骸。

安原時羽立刻被震住了。

雖說在地獄裏也曾看過遍地刀劍殘骸的景象，可她從來沒想過，回到這個世界後，還能看見類似的景象。

“主公，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個時候，院子門口的傳來清光他們的聲音，火把帶來的光線也照亮了大半個庭院，拖得女孩子的倒映在樹幹上的影子變得極長。

眾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是不是三日月殿又惹事情了？人家剛才看他也不在屋檐下，不如把他抓起來打一頓吧！”

三日月惱火的扭頭瞪了說話的次郎太刀一眼，這明明是鶴丸國永的待遇，啥時候變成他的了？

但是安原時羽此時已經蹲下來，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伸出手，碰了碰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振斷裂的刀劍。

轟！

她的腦海裏剎那間響起了千百個轟鳴聲，拉得她的意識陷入黑暗中。

當安原時羽再度醒來時，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臥槽？我怎麽會那麽手賤？

幹嘛去摸那些一看就很靈異的東西！

可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了，準確來說，是她的意識來到了別人的記憶裏！

審神者忽然想起當初在地獄裏，石切丸為了幫助自己應付敵兵，直接附身在她身上……那個時候，她也窺視到了對方的一部分記憶，就跟如今這次的場景類似！

她發現這具身體的主人此刻正坐在手合室的門口，和泉守兼定正坐在“自己”身邊。兩人都是一副剛剛對決完，滿身大汗的模樣。隔壁院子的萬葉櫻開得如火如荼，全沒有安原在外邊看到的那麽慘敗。

和泉守看著前方的大門，忽然對這具身體的主人說道，“安定你說……主公她，什麽時候會回來呢？”

“你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兼桑。與其考慮這種事情，不如琢磨一下新的劍招呢。”

熟悉的嗓音響起，安原也沒想到這次自己附身在大和守安定的記憶裏，應該是之前碰到的那一把刀剛好是那個本丸的安定吧。

“審神者不是說她最近要忙於一場很重要的考試嗎？安原時羽聽見安定說，沒空來本丸看看也是正常的啦。”

“話說如此，可我總覺得不安……和泉守用手撐在地板上，擡頭看著蔚藍如洗的天空，“堀川他們去遠征了，大概還要一個多小時才回來吧。”

審神者感覺自己的視覺上下點了點，原來是安定在點頭表示附和，“原來兼桑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啊，我還以為是我一個人的錯覺而已……好奇怪啊，要是審神者在就好了。我們都快一個星期沒見到她了。”

和泉守帥氣的笑了笑，“就快了，主公不會忘記我們的。”說罷，他站起身面向安定，開口，“既然這樣，我先去洗個……”

話音未落，兩人就聽見天空中驟然響起一聲驚雷，原本的晴天轉眼間被濃厚的烏雲所籠罩，瓢潑的大雨說下就下。

本來這還沒什麽，但是下一刻，一陣地動山搖的感覺傳來。

兩人身後那間手入室的天花板，並沒有第一時間垮掉，但也被震得灰塵抖落無數。

和泉守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安原看見“自己”的身體一動，連忙撲過去扶起他。

“兼桑，你沒事吧？”

“我沒事……”和泉守咬了咬牙，掙脫開安定的手爬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和守安定眉頭緊蹙，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場面一時陷入了死寂之中。

忽然之間，兩人都呆住了，因為在這個時候，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心裏自動浮現出了相關的答案。

［大災變降臨］

倏然間，一道綠色的雷光從天而降，正正的霹中了外面庭院裏的萬葉櫻！

一瞬間，難以想象的劇痛從靈魂深處傳來，仿佛他們被雷電給正面劈中了一樣！

而櫻花樹那焦黑的樹幹上，竟然開始緩緩的滲出鮮紅的血，場面非常滲人。

就連只是個觀眾的安原時羽都覺得渾身疼痛酥麻，眼前發黑，緩了快一分鐘才勉強緩過勁來。

她聽見“自己”發出了幹澀的聲音。

“兼……兼桑……你還好嗎……”

“我還行，”和泉守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強忍劇痛，汗水從他的額上流下，“但是……混蛋！什麽大災變！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就這樣的程度也想毀了我們嗎？”

他是如此的憤怒，原本那張帥氣鎮定的臉上也滿是怒火。安定估計好不到哪裏去，雖然沒有鏡子，但此刻作為觀眾的審神者也能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憋屈的憤懣之感。

“萬葉櫻出問題了……對了，堀川他們！”同為新選組刀劍的大和守安定提醒道，“快用召喚信鴿將他們召喚回來！不管發生了什麽，現在在外面都很危險。”

至於胡亂使用道具這種違規事情，事後會不會被他們的審神者發現，這種時候哪還顧得上那麽多？

“我明白了！”

兼桑也不是婆婆媽媽之人，當機立斷的從手合室的記錄本上撕下一張紙條，筆走龍蛇的寫道：［堀川：此世大災變已降臨，如今天地變色，櫻花樹滲血，本丸將亂……你等在外遠征，還望速回，我在本丸等你們］

寫完以後，他就把紙條交給了安定，“你去寄信吧！我去看看其他人的狀況，等會在萬葉櫻下見！”

“明白，等會見。”

拿過紙條，大和守安定沒有多想，發揮機動的跑去倉庫裏翻出了信鴿道具，將那張紙條一並寄出去，相信堀川國廣能夠一眼認出他最敬愛的兼桑字跡。

還好，他很快收到了對方正在往回趕的回信。

大和守安定松了口氣，回來就好。

他也走出了倉庫，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一去，就是一去不回。

接下來的情景，令安原時羽想起了自己曾在那個時間輪回的本丸裏經歷過的一切。

整個世界壓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平日裏談笑嬉鬧的兄弟轉眼間就暗墮，曾經背靠背作戰的人再也不能相信。

但比起這些身體上的崩潰和疼痛，更讓他們難以忍受的是——看不見希望。

作為主君的審神者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他們是不是被拋棄了？

好友不是暗墮就是死了。

勉強活下來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

怎麽會這樣？

我們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然而隨著大災變的時間愈發推後，關於這個數據世界的殘酷真相也展露在剩餘幸存者面前。

原本還堅持的付喪神們在得知真相後，終於徹底崩潰了。

——世界啊！

你創造了我們，為何到頭來又要親手殺死我們！

為什麽要讓我們意識到……這樣絕望又殘酷的真相？！

原來我們在你眼裏，不過都是連螻蟻都比不上的一個數字而已嗎！

雷電在天空中肆虐，撕爛了雲層，露出外面的數據網絡……而無數的鮮血混雜著雨水在地上滾滾流淌，最終都匯聚在枯木的腳下，再也不分你我。

安原時羽猛的睜開眼睛，臉上淌著水，也不知是眼淚還是冷汗。

乍一睜眼，入目的是她那群忠心耿耿的部下們，當初在審神者昏迷過去後，大家連忙把她擡回了相對幹凈的倉庫裏放著。

在嘗試了諸多喚醒人的方法，又把想要占便宜的三日月喵近給扔出去，眾人不僅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該如何喚醒審神者呢？

原本情緒消沈地低頭在盯著自己手指的加州清光是第一個註意到她醒過來了，頓時興奮的像個孩子，直接撲到了床榻邊上。

“主人，你醒來啦！”

“清……清光？”安原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還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出於安定的回憶中還是現實裏。但她這樣傻楞楞的樣子一下子把人給嚇壞了，清光一把握住她手，驚覺冷得嚇人，有些驚恐的問道，“主人，你怎麽啦？不認識我了嗎？”

“不……不是。”審神者頭疼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剛才在記憶中被人捅到腹部飆血的感覺還清晰無比，動手的正是那個本丸的加州清光。

是的，當時小姑娘附身的那個安定為了保護已經暗墮的好友加州清光，阻止其他人向他動手，不料一轉身就被捅了個對穿。

那一刻，安原時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付喪神內心裏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巨大痛苦與悲傷。

為什麽偏偏是你呢，我最好的朋友？

眼看對方就要補上一刀，下一秒，熱淚奪眶而出的大和守安定搶在清光繼續動手之前，直接砍斷了對方的脖頸！最後，他也無力的跪倒在重新斷裂成兩截的打刀面前。

我最喜愛的殺招……首落啊，最後還是用在了你身上嗎，清光？

……真是諷刺。

雨水帶走了他身體裏僅存的熱量，安定閉上了眼睛，原本附身在他記憶中的審神者也被強制遣送回來了。

因此加州清光現在蹲在床邊，緊張地看著審神者，其他人也圍了過來，他們家主君不會是失了智吧？

但是安原時羽抱住了自己初始刀那單薄的身軀，確認他是真實存在之後，下一秒忍不住哇哇大哭。

“哇！清光，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清光：？？？

哪個王八蛋在咒他死？付喪神原本黑紋滿布的臉頓時更黑了，真是太可惡了。

不過他還是拍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主人，哄道，“乖啦乖啦，不哭哦，清光我在這裏呢主人～”

同時黑發紅眸的付喪神還不易察覺地環視了其他人一圈，果不其然收到了一堆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哼，主人現在可是我的哦。

最後，天還沒亮，已經恢覆正常的審神者還是紅著眼眶，指揮大家把萬葉櫻下的刀劍都收集起來，反正她是再也不敢碰這些了。接著大家又在門口的不遠處挖了一陣，終於挖出了幾振斷掉和生銹的太刀與脅差。

記憶中這個本丸裏，收到飛鴿傳書的堀川國廣，最終還是沒能趕上見他的兼桑最後一面，倒在了僅離本丸幾步遠的路上，臨死前還在不甘心的念著想要再見一次的話語。

同樣陷入沈默的付喪神們把這些外出遠征卻不幸遇難的刀劍，和先前樹下的刀劍們埋在了一起。

哪怕生前不能相見，死後也要埋骨一處。

這大概就是殺毒之眼制造的幻境裏，堀川國廣真正想拜托她的事情了吧。

安原時羽拿出那兩張發黃的紙條，驚訝的發現它們一碰到空氣就統統化作飛灰，飄散在新立的簡易墓碑前。

她低著頭站在墓碑前，很久都沒說話，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這時候，她身後傳來了兩聲貓叫，以及螢丸那快活的聲音。

“主公，天亮了，我們該回家了。”

安原定了定神，回頭喊道，“好，我就來！”

她再度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墓碑，不知為何，像是終於卸下了一個重擔，幫人做完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昨晚多謝招待……那麽，永別了，各位。”

安原轉身走出本丸的正門，大家都在門外等著她。就在這時，她只感覺身側刮來了無端的大風，猛地將殘破的木門吹得合攏。

審神者的腳步頓了頓，但這次，她沒有回頭去看。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鬼魂，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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