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行。”水夷瑤放下了心。

雖然她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但是敖厲見過那麽多東西，收過那麽多禮，不一定會看得上。

敖厲摩挲著金珍珠。

這枚金珍珠幾乎是滿雕,金陽濃雲中，巨龍爪鋒齒利。

龍身布滿了細細的鱗片，但絲毫不見多餘的雕刻痕跡,鱗片走勢非常自然。鱗片雖說細如毫蟻，但一點都不死板不突兀，層層交疊,做出了層次感。巨龍身下還有兩朵祥雲紋,顯出了不凡。

珠子上的對穿孔旁邊是鏤空雲紋,整體的設計非常自然,心思極巧。

敖厲摸了摸珠子,雖然布滿了雕刻的紋樣，但摸起來還是玉潤的。一點也不硌手。

仿佛不是雕刻品，而是這顆珠子生來如此。

因為蔣洛要學玉雕的關系，他之前為了考察各家的玉雕技術，也了解過基本的玉雕情況。

像這樣的珠子,難的不止是雕刻，也有拋光。因為它小，比如龍須,細如毫毛，很容易在打磨拋光中被折斷。

玉雕師和拋光師往往是兩個職業,只有老牌的玉雕師才會同時精通拋光。

但他知道，水夷瑤就全是自己做的。

而且她的拋光做得很好，這枚珠子小，雕刻上還用了鏤空處理,那鏤空的部分上拋光必然困難，可能會無法拋光完整，會留下明顯粗糙的雕刻痕跡，但是這枚珠子上完全沒出現這種情況，可見是下了很大的力氣的。

精光內斂，透著溫潤光澤感。不是傳統的亮光。

驚艷卻不惹眼。

“很好看。”敖厲把珠子握在手心，看向水夷瑤，神色柔和：“謝謝。”

水夷瑤有些不好意思：“謝什麽，我才應該謝謝你呢。”

她擡頭看向敖厲，見他眼裏是真喜歡，還是笑了起來：“以後你要是有什麽別的想要雕的，找我，我都給你友情價。免費也可以。”

敖厲握著珠子，看著她的眼睛：“不能更喜歡了。”

水夷瑤：“麻煩你那麽久，這點小心意是應該的。”

敖厲無聲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知道水夷瑤送禮物的意思。有來有往，不願意欠人情。

其實不過兩頓飯而已。

敖厲把金珠捏進手心，點頭：“我在門外等你。你收拾好了出來，行李我一會兒給你搬，現在先送你回家。”

他看向旁邊的架子：“那裏是衣服。”

水夷瑤點頭：“好。”

敖厲轉身走出了大門。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水夷瑤看向了自己的雙腿。

她來研究院之前穿的是長裙。因為天氣有點冷，外穿了一件風衣。

到水池裏後身上只剩了裙子，風衣被敖厲給她放在了旁邊的架子上。

現在架子上還掛著她的白色風衣。

風衣旁邊還掛著幾件衣服，都用防塵罩套著。

是敖厲給她準備的。

水夷瑤雙手撐著池邊，利落出了水。

她把頭發擰了下水，挽了起來。

身上的裙子是濕的，換掉就出去。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走了兩步。

五天的時間，她的腿終於回來了。

竟然還有點不習慣。習慣了尾巴的狀態，這就好像不是她的腿一樣。

她動了動腳趾，看到了腳踝上的那條猙獰的疤痕，果然還是她的腿。

她在原地走了兩步，習慣了一下。

走了七八步順暢了，不再同手同腳之後，她才朝著角落裏放著的衣服架子走了過去。

掛著的衣服她都拆開了，裏裏外外的一整套。

是敖厲給她買的。

她把防塵罩打開，裏面的衣服顯然是新的，但也沒有吊牌，不知道多少錢，不然可以給他轉過去。

等會兒問問好了。

她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了，開始換。

·

沒一會兒，水夷瑤穿好衣服，挎上自己隨身帶的包，出了門。

敖厲正好站在門外。

看著水夷瑤從裏面出來，他頓了一下，朝她走去。

水夷瑤走過來：“敖院長，您這衣服不錯。多少錢？我給你轉。”

衣服是和她的那一套差不多的款式，黑色短裙，白色風衣。

應該是怕她不喜歡，所以特意挑的相似款。

敖厲：“不要你的錢。”

水夷瑤：“那……我也給你買個衣服？”

敖厲：“不用，送你的。”

水夷瑤：“有來有往啊，我也送你。你生日什麽時候？”

“……我是自願贈予。”敖厲說了，見水夷瑤還想說什麽，又慢慢補充：“我是想追求你，所以你不用還。”

水夷瑤：“那我也願意還……”

她說了一半頓住，看向敖厲：“？”

敖厲：“追求。”

水夷瑤臉上一直帶的淺淺笑意收斂，看著他：“怎麽忽然說這個？是因為婚約？”

敖厲和原主有婚約，她記得，一直記得。

但她從來沒想過要踐行。

當初說好了，她和原主之間自由交易，她幫助原主讓人魚族走向富裕，這具身體的所有權歸她支配。

其餘的，比如婚約之類，她並沒有義務履行。

敖厲卻搖了下頭：“不是因為婚約。”

“那是因為什麽？”水夷瑤疑惑了。

“和婚約沒有關系。”敖厲一字一句認真道：“因為你是承玉。因為你比誰都勇敢、因為你堅強、因為你聰慧、因為你的仗義、因為你無以倫比的可愛。總之不是因為婚約。”

他說完，見水夷瑤從疑惑變得訝然，又變得茫然，他道：“你現在還年輕，不懂很正常。”

水夷瑤看著他：“我……”

敖厲又笑了：“我多追幾年，你就懂了。”

水夷瑤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的眼睛，眸色柔和，笑意溫潤。

敖厲朝著門前的轎車走去：“走。送你回家。”

敖厲走過去，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看向還站在大門處的水夷瑤：“過來。”

水夷瑤朝著車挪了步子。

她低頭坐進了副駕駛，敖厲幫她關上了門。

敖厲坐進了駕駛位。

“你不用著急想明白。”敖厲看了她一眼，啟動了車道：“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急。”

水夷瑤有些懵，想回應，卻又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麽，她磕磕巴巴來了一句：“你得想清楚……”

敖厲：“我很清楚。”

他的聲音堅定：“我喜歡你，承玉。”

“這個是傳說中的網紅摩天輪嗎？”

水夷瑤忽然轉過頭，看向了窗外的風景。窗外面有一處非常惹眼的摩天輪，只有黑白兩色。

水夷瑤回避了，假裝沒聽見，找的借口自己聽到都覺得拙劣。

沒辦法，她暫時只看見了外面最大的東西，就是這座摩天輪。

只不過，這摩天輪確實在網上很紅，因為神秘。

水夷瑤開始說起自己看到的東西：“據說是富豪給愛子修建的，據說富豪和孩子的媽媽雖然沒結婚，但有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

“很多人會來特意過來拍照，因為摩天輪慢慢旋轉起來會特別好看，好像會變成人像，據說是小孩的媽媽的頭像。大家都說它是愛情摩天輪，不過很少有人拍到過它旋轉起來的時候，富豪的愛子不愛坐摩天輪，所以這個摩天輪就閑置著。”

“我看照片都沒有這麽清晰的，我們這裏看這個摩天輪還蠻近。”

敖厲看向她，眼中笑意越發明顯。

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一緊張起來就開始話多，直播的時候是這樣，大家問他們的關系，她就開始科普她的白度母。現在也是這樣，她開始科普網紅摩天輪。

真是……可愛。

敖厲點頭：“富豪的愛子確實不愛坐摩天輪，他愛做玉雕。”

水夷瑤看向敖厲：“啊？這麽巧？”

“這是我的莊園。”

水夷瑤楞了楞，臉泛了紅：“哦，這樣……”

從敖厲的地方出來，這當然是敖厲的莊園。所以傳說中的富豪，是敖厲？富豪的愛子……是蔣洛？所以他在敖厲面前講了他的八卦？

丟人。太丟人了。

“沒有淒美愛情故事。蔣洛的父母十分恩愛，我和他們是朋友關系。他們在研制海水凈化器的過程中犧牲了，我收養了蔣洛。”

“不過……”敖厲頓了頓：“我確實跟自己承諾過，我只會有他一個孩子。”

他緩緩解釋，聲音低沈：“我的人生本是計劃好的。好好帶領海國，把它完整地交到敖蘊的手裏。好好教導蔣洛，讓他成為一個如父母般正直的人。”

“我不需要伴侶，也不需要孩子。”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甚至連遺囑都立好了。如果沒有遇見水夷瑤，他這輩子都不會有追求誰的計劃。

他的聲音不再發沈：“因為我沒想過會遇見你。”

“可我現在遇到了。所以我的想法變了。”

敖厲認真地說完，又道：“這些事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都跟你交代清楚。剩下有問題我會去解決。”

水夷瑤一直望著窗外的摩天輪，沒敢回頭。

臉發燙。

敖厲看向她，又看了下摩天輪：“你要是想坐坐看，隨時可以過去，現在就可以過去。”

水夷瑤連忙搖頭：“不用，都多大人了。”

“你不大。我覺得你還小。”

“巨嬰嗎，二十四了還小。”

“不是才二十三嗎？下周才二十四。”

沒錯，原主下周二十四歲。

可原主是原主，她是她。她上個月就二十四歲了。

水夷瑤沈默了會兒，臉上的熱度慢慢下來了。

“是啊，我現在二十三歲……可二十三歲，也不小了。”

敖厲：“就算二十四歲，也是小公主。”

·

水夷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她到了家後，獨自在自己的工作位上坐了會兒。

敖厲送到到了家門口就走了，沒有進來。

水夷瑤坐了會兒，她長舒了一口氣，起身去了洗浴間，給自己洗了一把臉冷靜冷靜。

敖厲說要追求她？這些太突然了。

她真的臉紅了一路。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她看向了鏡子。

她楞了楞，伸手去觸摸了一下鏡面。

其實……喜歡上這張臉，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吧。

身為一個玉雕師，見過不少精美的東西，天然的，人工的，她都見過。但看到這張臉還是很喜歡。

所以——敖厲會喜歡，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忽然，她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微信消息。

她低頭看了一眼，打開了消息。

-敖厲：【網頁鏈接-防止塵肺病，玉雕師需戴口罩。口罩推薦！ -敖厲：你好像不怎麽戴口罩。要記得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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