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不言語，只盯著屏幕瞧。

老板把椅子拉到他身旁, 微瞇著眼睛打量鹿鳴。

鹿鳴不停地切換著攝像區域, 拍攝地點來回地換，屏幕正中間卻永遠是那個圓臉姑娘。

——她在哪裏, 他就把放大哪個區域的攝像鏡頭。

老板抽了根煙出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煙蒂的方向對著鹿鳴：“來根兒？”

鹿鳴目不斜視, 認真看著屏幕，淡漠搖了搖頭：“不了。”

老板把煙打了個轉兒，將煙蒂捏在手裏, 掏出火機打了火, 給自己點上。

他側過臉, 對著沒有人的方向吐了口眼圈，而後扭過來臉來看鹿鳴：“看不出你還挺情聖的啊。”

沒等鹿鳴回話, 他先笑了：“也對, 你們這種年紀吧, 喜歡一個人能喜歡到把命都給她的地步。我已經忘了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了, 但我知道那種挺好的。”

很調侃的笑，也有些許羨慕，人隨著年紀往上走，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 心思越來越咋, 感情也越發不純粹。

到他這個年齡, 已經很難遇到真摯的感情了。

——不管是愛情亦或是友情, 甚至是親情都摻雜了太多目的和利益牽扯。

鹿鳴看著屏幕中間的林雀。

她姿勢格外笨拙，即使宋穎在牽著她，她還是僵著身體，一副小心翼翼怕摔倒的樣子。

滑冰越是小心謹慎，反而越容易摔倒。

——尤其是有人帶的時候。

林雀不停地在用力拖宋穎，想讓她慢一點，宋穎想的是滑快一些這樣更順利，結果就是倆人重心不穩抱一起摔了。

鹿鳴放大了屏幕，把畫面停在林雀的臉上。

小姑娘明顯摔疼了，眉毛眼睛嘴巴都是皺著的，疼了那兩秒，她睜開眼，和宋穎對視，隨即哈哈笑起來。

顫巍巍摸著墻站起來，伸出兩只手主動交給宋穎牽著繼續滑。

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鹿鳴繼續調整著畫面：“她乖的時候的確挺好。但是有些時候吧，我特想掐死她。”

老板樂了，他就喜歡看小情侶吵架，賊有意思：“什麽時候想掐死她？吵架的時候？”

“跟我提分手的時候。”鹿鳴平淡地回。

老板笑不出來了。

頓了頓，他開玩笑地說：“那是該教訓。等你倆以後舊情覆燃了，給她親哭，讓她意識到錯誤。”

鹿鳴挑了下眉，沒什麽實質性的情緒。

林雀和宋穎沒敢多玩，到底是晚上了，她們不敢玩太晚，怕不安全，玩兒了半個小時就退出了場地。

交還工具的時候服務員巧笑嫣兮地從櫃臺下方掄出來一盒蛋糕。

蛋糕不大，只有十二寸，盒子很精美，上面印有許多卡通貓咪。

林雀看到盒子的時候心頭一跳。

——她很喜歡貓咪。

直覺這是有人精心準備給她的。

服務員把蛋糕端到林雀身前：“小姑娘，生日快樂。”

宋穎十分驚奇：“你們怎麽知道她今天生日啊？”

服務員點了下登記本：“你們登記的時候身份證上有寫。”

她又將蛋糕往林雀面前推了一下：“這不是試營業麽？我們給每個過生日的客人都提供蛋糕，有利於宣傳。”

林雀想到了什麽，她眨了眨眼睛，而後緩緩伸手接過：“謝謝。”

出了滑冰場的門。

她們走到前面中心廣場的時候，林雀挑了個座位坐下。

宋穎不解：“怎麽了？”

林雀習慣性地笑笑，她指了指蛋糕：“我看一下蛋糕。”

林雀輕輕摸了下盒子，手指粗略撫摸過每一只貓咪。

然後小心翼翼打開了蓋子。

是純白色的芝士乳酪蛋糕，上面插著一個手工制作的人物插畫巧克力。

是一個紮著馬尾的Q版女孩兒，穿紅色的吊帶蛋糕裙，女孩兒圓圓臉，正在笑著，眼睛和嘴巴皆是彎彎的像月牙。

宋穎驚喜地哇了聲，她看看巧克力娃娃，再看看林雀。

“別說，這個做的好像你啊，簡直就像特地味你訂制的一樣。就是鼻子長了點，應該是師傅手抖了一下。”

林雀啼笑皆非。

在她看到蛋糕的一剎那，她就知道是鹿鳴送給她的了。

娃娃鼻子為什麽會長，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童話故事裏匹諾曹一說謊就會變長，鹿鳴這是在埋汰她呢——

說好的不分手，轉眼就打臉……

林雀苦笑著搖了搖頭。

鹿鳴就是鹿鳴，還是那麽錙銖必報。

“蛋糕質量真好，店家好用心啊，這得值不少錢吧。”宋穎表情有些古怪，她不太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林林，那店主不會是個變.態，看我們年輕漂亮想包我們吧？”

林雀楞了一秒，想解釋：“不會的呀，是……”

宋穎是真的有點害怕，她急急打斷林雀：“難說啊，你看他又讓免費玩兒，又給送蛋糕的，那麽大手筆。無故獻殷勤，非奸即盜！咱快點回家吧，我看那個老板就不想什麽好人。”

“……”林雀順從地把蛋糕重新封好準備離開，她一邊扣盒子，一邊把鹿鳴為她準備生日的事情說了。

宋穎雙肩一塌，神色松緩下來：“壞林林，不早說，害我出醜。”

“我不會笑話你的啦。”她觀察到還有一家文具店在營業，她把蛋糕放到宋穎手上：“穎穎，你等我一下。”

“好。”

不一會兒，林雀拿著個長十六厘米長九米高的相框和紙張出來了。

倆人在附近找了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德基坐下。

林雀拿紙巾把桌子擦拭了幾遍，沒有汙漬後將紙鋪平。

而後拿出水溶性鉛筆，粗略做了個畫。

因為時間緊急，她選擇了可以省去許多細節和時間的剪影，十幾分鐘就完成了一幅畫。

而後和宋穎一起把畫裝進了相框。

宋穎在林雀畫出個大致輪廓的時候，已經猜出林雀的意圖。

她沒多問，幫林雀整理文具。

完成了相框後，林雀想向她解釋，她頭一擡：“走，回滑冰場。”

林雀楞了一秒，笑一笑：“謝謝。”

——

滑冰場。

服務員還是之前的那個，她見到她們後眼裏滑過一抹疑惑，面上還是笑著的：“你好，請問是落了什麽東西在這兒嗎？”

林雀把一直抱在懷裏的相框畫拿出來，她證明朝上遞過去：“謝謝你們的蛋糕，我也沒有什麽好送你們的，剛才畫了一幅滑冰題材的畫，祝你們店的生意紅紅火火、財源廣進！”

服務員停頓兩秒後說：“是這樣的，我們不能擅自接受客人送的禮物，我請示下領導，您稍等一下好嗎？”

宋穎點了點頭。

服務員沒動，她看看林雀。

林雀笑笑：“好。”

服務員這才轉身。

她沒有用臺上的電話，而是從櫃子最下方取出手機走進了後面房間。

不一會兒，她就出來了：“老板要我對二位說一聲：謝謝你們的禮物。”

這回輪到林雀不好意思了：“應該的。”

老板特地跑下樓把相框拿了上來，放到一直端著高冷的鹿鳴面前：“喏，你家那個小圓臉送的。”

他由衷感嘆：“你倆可真配，送個東西還得借花獻佛。”

林雀和宋穎剛出了滑冰場大門，就有個男生冒冒失失從後面撞了宋穎一下。

宋穎皺眉去看，發現來人是蘇棟，她楞了一下，怒氣煙消雲散。

蘇棟張著嘴，很吃驚的樣子：“穎穎？林林？你們怎麽在這兒？太巧了，我剛好從旁邊的電玩城出來準備回家，你們也是要回去嗎？”

他穿著拖鞋，頭發亂糟糟的，嗓子也有些啞，臉上難掩倦容和困意，像是剛睡著還沒醒透。

林雀：“……”

演技太差，一眼就讓人看出來根本不是湊巧，很明顯是知道她們在這裏，急著出來接的。

蘇棟說：“正好，晚上打車怪不安全的，我送你們一程吧。”

深夜不比白天，人少環境黑，很容易滋生犯罪因子。

宋穎和林雀都沒敢打腫臉充胖子。

倆人都接受了蘇棟的幫助：“謝謝你啦。”

蘇棟也是打車來的。

他去路邊打車，宋穎和林雀不好白受他恩惠，倆人在肯德基給他買了點小吃。

等商品的空隙，宋穎說：“鹿鳴怕咱倆不安全，特地讓他來接的吧。”

林雀的手在蛋糕盒子上細細撫摸：“應該吧。”

——

林雀回了家長，第一件事就是給蛋糕拍了照片。

她很少發朋友圈，不喜歡生活被公開的感覺。

可是這回，她卻忽然很想發。

她選了兩張角度最好看的，點了發送。

“很喜歡。”

兩分鐘後，她發現朋友圈有了新動態。

刷新一看。

是鹿鳴也發了個朋友圈。

“還不錯。”

配圖是林雀送給她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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