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本能沖動湊完了熱鬧後, 幾個人皆楞了一楞。

鹿鳴話少。

和他們一起的時候偶爾才會說幾句，面對女生時那更是惜字如金, 必要開口時, 也都是正經的猶如老僧。

他這麽直白開黃腔, 他們深感稀奇。

林雀面色不太好看，不滿地看鹿鳴，但終歸是沒對他發怒，扭頭看了眼前頭的蘇棟, 正欲發火, 鹿鳴先有了動作, 他飛快挑起一本書拖到手掌之上, 對著蘇棟的腦袋精準砸過去。

事情發生太突然，蘇棟懵圈。

他把跌落的書接住, 捧在手裏攥了攥：“不是，什麽情況？以前不也調侃過一回，怎麽這次不行了呢？”

鹿鳴沒言語, 虛虛看了他一眼, 有警告的意思。

蘇棟更沒頭緒了。

沈晗揚調笑著打圓場：“瞧見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得就是咱阿鳴。”

沈晗揚心眼多，這會兒反應過來了。

上次是林雀主動挑釁鹿鳴的, 加上話趕話兒的說到了, 鹿鳴有報覆的意思, 也就任由他們添亂了。

可現在不一樣。

鹿鳴瞧上林雀了，他是個護短的人，即使他們是朋友，也不能輕易拿林雀說事兒，這當頭一棒算是個警告。

蘇棟還想說什麽，孫澤把他拽出去，往走廊上帶：“走走走，煙癮犯了，陪我抽根煙去。”

沈晗揚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覺。

沒了圍觀的閑雜人等，鹿鳴再次湊近林雀，將平板貼在桌面，用食指點著一角，送到林雀面前。

林雀撇了平板一眼，沒接。

“真不要？”鹿鳴聲音放得又輕又低，乍一聽，竟有溫順的意味。

林雀從他聲音裏品了點誘哄的感覺出來，眨了眨眼，驚疑著偏頭瞧他，他眉目微松，見她望過來，勾了勾嘴角，扯起一個笑容來，有零零散散的笑意。

他不常笑，偶爾笑那麽一兩回，笑意也未及眼底。

像這樣正兒八經有笑意，還真不多見。

林雀晃了晃神。

不可否認人都是虛榮的，她也有劣根性。

旁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她卻能，為這份與眾不同，她沾沾自喜。

在這一刻，她理解了為什麽那麽多女生會對鹿鳴趨之若鶩，不止男生有征服欲，女生也有。

能拿下萬眾矚目的人，對自己本身魅力也是一種極大的肯定。

鹿鳴又將平板往她的方向挪了一寸。

林雀想了想，面無表情接了過來。

給他一個臺階下。

鹿鳴卻是得寸進尺：“恭喜你，現在是有兩個平板的人了。”

“……”林雀哭笑不得，拿起課本，作勢往他身上丟。

她丟得慢，沒有去他打的頭，避重就輕對著他的腰砸去。

鹿鳴噙著笑，輕飄飄轉身，避開了她的攻擊，順勢將書接在懷裏，微彎了腰重新放回她課桌上：“打吧打吧，我樂意慣著你。”

“……”林雀氣兒也出了，沒繼續和他鬧，重新開始學習。

鹿鳴敲了敲沈晗揚的桌子：“別裝睡了，走了。”

暗中看戲的沈晗揚忽然被戳穿，也不害臊，大大咧咧伸手在亂糟糟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不上課了？”

“早就會的東西，有什麽好上的。”鹿鳴已經先行繞過林雀往外走。

沈晗揚速度跟上。

倆人經過走廊的時候，沈晗揚透過窗戶往林雀的方向看了一眼：“阿鳴，林林不太喜歡那種話題，你怎麽……”

他點到為止，沒繼續往下說。

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把話說太明。

鹿鳴腳下生風，走得很快，很是意氣風發。

他答非所問：“林林喜歡我。”

語氣格外篤定。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砸得沈晗揚發暈：“什麽？”

“我對她開了兩次黃腔。第一回，我說我褲子裏有寶貝，她反應很平淡，沒有和我打情罵俏，也沒有不滿。林林可不是個受氣的人，之前蘇棟才煩了她兩句，她就暗諷讓他滾，對我卻連個情緒都不敢表露，這表示什麽？”

沈晗揚說：“她懼怕你。”

鹿鳴回頭看教室，林雀窩在他的座位上，縮在一堆擺得高高的書裏，正戴著耳機捧著平板看東西。

他往林雀的方向丟了個眼神：“這第二回，就是剛才。你看到沒，小姑娘拿書丟我呢。”

“她最近確實不怕你了。”沈晗揚很早就發現了，以前林雀在鹿鳴跟前小心翼翼地，自打他們把她從方棠棠手裏救回來後，林雀對他們態度自然了許多，是把他們當朋友了的。

鹿鳴笑了下：“何止不怕，都敢在我面前膽大妄為，開始往我頭上爬了。”

沈晗揚從他話裏聽出了他的得意，不禁詫異地看了看鹿鳴。

鹿鳴這語氣，就跟父母對著別人說自家孩子似的，明面上是損，實則滿滿都是對孩子的驕傲。

沈晗揚還是沒能推斷出林雀對鹿鳴的喜歡：“你從哪兒得出結論她這是喜歡你的？”

鹿鳴反問：“一個女生，如果被有好感、但沒彼此挑明的人占便宜，一般會怎麽做？”

“失望占大頭唄，覺得男生不正經，再有點兒小脾氣之類的……”沈晗揚說著說著，就懂了。

——和林雀剛才的反應一模一樣。

“我就說你好好的怎麽說那種話，原是試探她呢？”沈晗揚想想林雀氣鼓鼓的模樣，覺得不太好收尾：“不過我看林林好像有意見了。”

鹿鳴苦笑：“所以到了我們將功贖罪的時候了。”

“……”沈晗揚欲哭無淚，聽鹿鳴的意思，是要拉他下水啊！

當鹿鳴把他拉到網吧，並且親自在他的電腦上下了IE視頻制作軟件時，隨即傻了眼，苦兮兮地說：“不會吧？”

“會。”

“再想想其他辦法討林雀歡心行不？”沈晗揚想要拒絕：“我最煩做視頻了！”

鹿鳴睇他一眼，淡淡地說：“我有個渠道，能搞到小丁老師想要的手辦。”

沈晗揚最近正為這事兒愁。

前幾天他去丁小美辦公室給她添煩惱，結果不小心把她手辦弄壞了，小丁老師當場心疼得掉了眼淚，為了不給他難堪，她邊抹淚邊裝不在乎地說不要緊不要緊。

梨花帶雨的這麽一哭，沈晗揚對她那點本就微弱的怨氣瞬間散了個幹凈，愧疚和想要補救的情緒取而代之。

他這幾天沒少往宅男朋友家裏跑，都搜不到這個手辦，一打聽才知道是限量版格外難買。

得知鹿鳴有了門道，沈晗揚扯了扯領口，準備大幹一場來討好鹿鳴：“來來，快做！”

沈晗揚覺得鹿鳴真不用那麽麻煩：“長得醜的人才需要那麽多套路，你那麽帥，直接撒手追去啊，效果肯定比現在好。”

鹿鳴挑了挑眉，沒做回應。

林雀一心撲學習上，清心寡欲地，他要真硬追，怕是同桌都沒得當。

——

林雀回了家，正準備回房寫作業，被林母喊住：“林林。”

林母坐在沙發上，坐姿筆直，表情不太好看，似是有些生氣。

林父坐在她身旁，身體靠在沙發背上，躲在林母後方，對著林雀搖頭，暗示林母不太高興，讓她小心點。

林雀見狀，垂了垂眼皮，扮乖巧，免得惹怒她，輕手輕腳走她身邊坐下：“嗯？”

林母伸出手機來。

林雀低頭去看，不自在地咬了下嘴唇。

她之前鹿鳴他們去看電影那回，她趴在鹿鳴肩上睡著，宋穎拍了照片並且發給了她，她沒刪掉，存在了電腦文件裏。

而現在這張照片，正呈現在林母手機屏幕上。

她腦袋歪在他肩膀上，非常親密無間的姿勢，而他微轉頭部看過來，視線正對著鏡頭……

很顯然，林母翻了她的電腦。

林母推了推眼鏡，用手擋住了眼睛，不想讓林雀感到她很兇：“這個男生，是你同桌？”

遮住了鋒利眼神，語氣裏的不滿和恨其不爭卻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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