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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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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棠支撐不住, 跌坐下來,淚眼婆娑:“阿鳴……”

鹿鳴不為所動:“別那麽叫我,惡心。”

他伸出兩根手指:“給你們兩條路。一:去學校自首,任由他們按校規把你們的行為記入檔案, 不許家長幹涉。二:我把你們送進執法局, 送的方式可能不會很好, 或許你的父母也會受牽連。”

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打蛇就得打七寸。

方棠棠不就仗著她爹媽麽。

真當她爹媽混到這一步,靠得是清清白白的自身努力、沒一點兒黑點麽?

方棠棠嚇懵了,她哭著搖頭:“阿鳴, 你看在我們兩家父母交好的份兒上……”

“搞清楚,我是給你們下通牒,而不是讓你們做選擇。”鹿鳴說:“24小時之內你們沒有主動行動的話, 我就默認你們選擇第二條路。”

敲打有了效果, 鹿鳴沒再繼續和她糾纏。

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蘇棟彎下腰蹲在方棠棠面前,拿出紙巾想給她擦淚,頓了頓, 將紙巾塞進了她手中。

他輕聲說:“棠棠, 去自首吧,阿鳴說得那些不是在威脅你, 他真能把你爸媽拉下來。”

說完,他也離開了。

方棠棠將手機從地上撿起來, 顫抖著手按了串號碼:“媽, 救救我, 你快點去找鹿叔叔……”

沈晗揚追上鹿鳴:“阿鳴, 你不該把林林趕走,讓她看看你為她做的這些,她肯定會很感動的。”

蘇棟也說:“是啊,多好的機會啊。”

鹿鳴腳步未停,並不覺得遺憾:“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陰暗的一面。”

沈晗揚和蘇棟皆是一楞。

齊齊交換了實現後,沈晗揚才說:“阿鳴是來真的啊……”

鹿鳴回了教室。

林雀悶頭寫著什麽。

察覺到他來,她擡頭對他笑了笑,而後趴回桌上繼續寫。

鹿鳴將座位往她身邊拉去,在她身旁坐下:“在做什麽?”

林雀邊寫邊向他小聲地解釋:“在做證據!我剛才錄了音,現在在整理她們對我實施暴行的證據,等我整理好了,把事情告訴我爸媽,他們一定會帶我去法院告他們的。”

鹿鳴眼神閃了閃。

小姑娘言之鑿鑿的,很是確定社會會還她個公道。

他把玩著她的橡皮擦,看上去很隨意地樣子:“林林,校園淩霸的事情傳出去會對學校影響不好。”

林雀筆尖停頓在紙上,她側頭看他,眼裏有迷惑和不解。

鹿鳴說:“你得有個心理準備,老師很有可能會勸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雀恍然大悟。

是她把事情想太簡單。

校園淩霸不是單單屬於參與者與受害者,還和學校息息相關。

她明白鹿鳴是在給她打預防針。

——事情不會進展很順利。

林雀終於意識到這事不是她能自己面對的。

她拿起手機,對鹿鳴笑了下:“我去給家裏打個電話。”

“嗯。”

林雀還沒打開手機,劉玉濤就出現在了門外。

他走到林雀身邊,彎腰覆到她耳畔,低聲說:“林林,你來一下。”

遮遮掩掩的態度,看得林雀心裏一涼。

她捏了捏手機,沒有放下,而是攥在了手裏。

劉玉濤把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

這會兒其他老師都去上課,辦公室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劉玉濤邀請林雀坐下,然後給她倒了杯水,似是準備長談:“林林,是不是有同學欺負你?”

林雀點點頭:“嗯。”

劉玉濤說:“涉事的一共有八個人,對不對?她們主動來找學校認錯了。他們對你的欺淩,肯定會懲罰,學校不會包庇施害者。”

林雀知道他還有話沒說,所以沒有表明態度,什麽都沒說,等著他先把校方的想法說完。

劉玉濤喝了口茶,有些不自在:“學校這邊商量了一下,給予他們行政處分,記入檔案。”

林雀表情松了松。

學校不是沒有作為的,挺好。

是記入檔案,而不是應付性的發個批評通告完事。

劉玉濤犯了難。

他是真挺喜歡林雀這個學生的,一直對她偏愛有加。

可是當她真受了委屈,他卻被校方推出來勸林雀“顧全大局”。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把這張老臉給豁出去,才能對這麽一個乖巧聽話不惹事的學生說出這種話來。

但是受命於校方,他沒有拒絕的資格。

他低頭看桌面,沒好意思看林雀:“只是,出於對學校名聲的考慮,可以不可以不驚動機關單位了?”

林雀握了握拳。

要不是鹿鳴提前給她做過心理準備,她這會兒真忍不住想翻臉。

她平白無故受了氣,而施害者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就為了維護校方的面子?

想得居然不是怎麽保護受害者……

林雀失望之極。

她一直尊敬老師,覺得這個行業像祖國宣揚的那樣是園丁,保護教育他們這些花朵。

她的理想是上師範,以後也當一名老師。

可是現在,她發現老師並不是單純的對學生覆雜。

還有其他因素在。

她非常迷茫。

林雀能從劉玉濤臉上看出他的糾結和難堪,知道他也坐不了主。

她沒有和劉玉濤置氣。

但她確實感受到了不公和殘酷,她不想在參與這件事了:“老師,我現在只是個學生,不想關註學習以外的事情,這些事可以和我父母溝通嗎?我不想再說這件事。”

劉玉濤松開了一口氣:“可以的,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有壓力就跟老師談,好嗎?”

他怕這件事影響林雀學習,巴不得林雀趕緊脫身。

林雀略微冷淡地說:“嗯。”

林雀給家裏打了電話。

很快,她父母就來了學校。

林雀在校門口接他們。

林父林母擔心得不行,林父看到女兒後眼底有些濕潤,心疼得不得了。

林雀一再表示沒有受傷,沒多大事兒,就回教室學習了。

林父林母去了主任辦公室,和老師還有其他學生家長做溝通。

下午放學。

林父林母直接將林雀接回了家。

林雀窩在學習桌上學習。

客廳裏林父林母在小聲交談。

林雀咬了咬筆帽,知道他們在談論學校的事,想了想,她將筆放在桌上,輕輕推開椅子,躡手躡腳走到房門前,將耳朵貼上去,聽他們那邊的動靜。

“你領導給你打電話了?”是林母的聲音。

林父嘆了口氣:“嗯,還是那些事,跟我說什麽‘她還是個孩子,一時糊塗’之類的話,讓咱們別告方棠棠。”

林母氣得嗓音拔高了幾度:“呸!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是孩子,我林林就不是孩子了?這要是被欺負的是他孩子,他還能說出這種話嗎?”

林父一看林母生氣,趕緊轉移話題,免得她氣壞了身體:“你那邊呢?我看今天給你打電話的人也不少。”

林母很生氣,臟話都彪了出來:“是不少,方家牛逼啊,別說我領導了,就連我老師都給我打過電話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了,我操特麽,饒特麽比!我就是跟這些人絕交,也得給我女兒討公道!”

“得罪了那麽多同事領導的,怕是以後得常被穿小鞋了。”

“穿就穿,是他們不要臉的瞎管閑事兒……”

“你小聲點兒,別讓閨女聽見了,這兩天多看點事業單位招聘信息,大不了咱倆換單位……”

林雀沒有繼續聽。

她回到座位上,一言不發。

直到林父喊她出來吃飯。

家裏的氣氛要比往常壓抑上許多,林父林母有意沒怎麽說話,怕刺激到林雀。

安靜地吃了會兒飯,林雀忽然說:“媽媽,我不想告她們了。”

林母臉色瞬間沈了下來:“為什麽?是不是老師和你說什麽了?”

“沒有啊,老師說讓我好好學習,剩下的事他和家長來辦。”林雀往嘴裏扒了點飯,表情自然輕松。

林母臉色緩和了一點:“那怎麽忽然不想告她們了?”

林雀說:“學校不是已經給他們記入檔案做處分了嗎,差不多了已經,要是再驚動機關單位,把事兒鬧大了傳出去影響我學習怎麽辦?”

林母和林父對視一眼,他們考慮這個問題。

也猶豫過鬧大會把林雀推進輿論中心。

但是更怕就這麽算了,會給林雀心裏留下陰影,覺得父母都不能保護她,再憋出什麽心理疾病來。

林雀自顧說著話:“現在知道這件事的同學沒幾個,我還能沒事人一樣學習,要是大家都知道了,以後對我指指點點怎麽辦啊?”

她放下碗:“幹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只想安靜學習。”

林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斟酌她的反應:“你真這麽想?沒有其他原因?”

可別是老師給她施壓,逼她不告的。

“?”林雀茫然狀:“其他什麽原因?”

林母緊繃的情緒松了下來,她挑了塊兒排骨放進林雀碗裏:“噢,沒事,你吃飯吧。”

林雀追問:“那這件事——”

林母不想讓她操心:“聽你的,你現在處於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家裏一切以你為先。”

林父說:“林林,你這件事處理的非常正確,沒有怕丟人而慘著掖著誰都沒告訴。有事千萬不能瞞著家長,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們,知道嗎?”

“嗯。”

林父不想讓家裏再被沈重的事情壓著,他笑了笑:“林林,快月考了吧?”

“嗯。”

“今晚別學習了,吃完飯就早點休息。”

“好。”

校園淩霸的事兒算是過去了。

以方棠棠一行人的處分記入檔案而告終,沒有再往機關單位追究。

林雀一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真鬧大,不止施暴者會被罵,就連受害者也會被波及。

少不了要出現該死的“一個巴掌拍不響”之類的話。

林家不願意林雀卷進輿論,最終不情不願選擇了息事寧人。

夜晚。

九點。

入睡前,林雀接到了鹿鳴的電話:“林林。”

“嗯。”

“家裏情況還好嗎?”

“還好,事情過去了。”林雀看著電腦上她導入的方棠棠在廁所時的對話,點了刪除。

既然決定放棄,那麽原本準備起訴方棠棠的證據也沒用了。

鹿鳴猜到了林家很可能會選擇不追究。

這個猜想被證實時,他準備了一肚子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受害者無法維權前,一切的勸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默了片刻,還是林雀先開了口:“謝謝你啊鹿鳴。”

林雀回家後想了許久。

既然方家那麽有能耐,可以找到這麽多人向他爸媽施壓,自然也有本事威脅校方。

但校方卻能將他們如實做了處分,顯然是鹿鳴對方棠棠一夥人進行了威脅,使她們主動接受學校的處分……

鹿鳴對於她的感謝沒做回應,只是說:“睡吧。”

“嗯。”

鹿鳴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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