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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京華漫煙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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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京華漫煙雲(一)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小海第一次寫這樣的覆雜政治局面,請大夥給點意見啊,勇躍拍磚啊(輕點啊。。。。。)

包子,我等你的非白長評啊。。。。。。你怎麽比偶的更新還慢捏?

永業十年三月初九,京都滿城□宮墻柳,東風過處,昭明宮春意昂然,姹紫嫣紅,然而那滿城的春意到了毓寧殿前,便驟然失去了顏色,再濃的花香亦無法舒展太醫們眉頭皺起的川字。

毓寧殿乃是熹宗的寢宮,外殿正坐一個,面色焦急,著禮部一品朱袍,姓竇名亭字雲兼,正是當今禮部尚書。

竇亭年方二十八歲,出身光耀的竇氏家族,當今權相竇英華是本家親表哥,六宮之首的皇後竇麗華的親表弟,本人長得一表人才,七年前高中狀元時,金鑾殿上熹宗皇帝和藹可親地為他攢上金花,這幾年也憑著過人的才華,頻頻應召出入宮殿伴架,這幾年竇亭看著熹宗的笑臉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老去,明明只有二十八歲的熹宗卻如四十歲一般老成,心中隱隱地難受起來,猶記去年中秋,自己陪著熹宗太液池泛舟賞月,竇亭借著三分醉意,念著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熹宗驚艷道:雲兼的詩詞真乃人間一絕。

竇亭不由驚得滿面是汗,因為此句並非他所作,而是出自一本《花西詩集》。

竇氏宿敵原氏踏雪公子為了紀念死在逃亡路上的愛妻花西夫人,便將其詩詞連同自己寫的一些詩詞編訂成集,取名為《花西詩集》,民間讀之無不動容,流傳甚廣,然而在北東庭,花西詩集卻是□,便壓低了聲音,告訴熹宗花西詩集的來歷,熹宗亦是喜好詩文,直在那裏感嘆,果真是紅顏薄命,不想這原家卻有如此癡情的男子,過了許久,又望著明月暗嘆,既然原家有踏雪如此癡情,時至今日,未娶一妻,那淑儀嫁得原非清應是不錯,只是淑環前往與西突厥和番,嫁給阿史那撒魯爾,而西域諸地戰事頻繁,那撒魯爾雖是原青江在西域的私生之子,但必竟有漢家血統,且又在西安長大,應是也過得不錯吧,話未說完,卻已然吐了一口鮮血。竇亭大驚,正要喚內侍監,卻被熹宗喚住:“雲兼莫去,想我此等軒轅氏的罪人,理應早死以謝祖宗,此事若為英華所知,天下豈非大亂?”

當晚他回到府邸,卻是夜不成寐,偷偷取了花西詩集,第二日稱到宮裏看望皇後之際,塞給了熹宗,七日之後,卻聽宮裏傳來消息,皇後與皇帝吵了一架,只為了熹宗癡迷於一本詩集而三日不曾臨幸皇後的風藻宮,而那本詩集,正是竇亭送給熹宗的花西詩集。

為此,竇亭被罰減去半年薪俸,停職在府中面壁思過。

此事在朝野轟動極大,令竇英華震怒的是自已的本家表弟送□看,差點引起了新一輪的焚書坑儒。

然而,從此以後,熹宗的身體卻從此每況愈下,這一日他終於被解了禁,遵旨進宮探望熹宗,熹宗笑著對他說道:“雲兼你可來了,這幾日皇後總算良心大發,不再禁朕的花西詩集了,朕這幾日總在想裏面的一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竇亭的心中卻是一涼,皇後為何不禁熹宗的花西詩集,卻聽熹宗無限遺憾地說道:“聽說那花西夫人,去世時年僅一十六歲,一個一十六歲的韶齡婦人會寫出這樣的詩句,亦難怪踏雪公子聽到英華將這花西夫人送與段世時會如此傷心,氣得病倒在床塌之上,這幾年聽說一直隱居秦中,供奉愛妻的牌位,並未再娶,如此人才,雖是原逆的婦人,英華確不該將其作和番的禮品送與大理,她當真是為保貞節,死在路上了嗎?。”

竇亭輕嘆一聲,垂目道:“臣聽聞竇相本來是想留下花西夫人的,孰料花西夫人不但拒降,終日啼哭不停,那時大理段世子正好同南詔段氏分裂,投靠在竇相的巴蜀官坻,一眼看上了花西夫人,竇相便應允了,那時南詔步步緊逼,大理段世子無睱顧忌花西夫人,她便趁機在投宿的客棧中放火自盡了。”

熹宗連喚可惜,頓首嘆息道:“好一個貞烈的夫人啊......朕理當封其為......。”

熹宗沒有說下去,因為皇後不知何時陰著臉站在那裏,竇亭以為這位醋勁十足的親表姐會大大發作一番,沒想到竇皇後象是想起了什麽,只是黯然嘆了一口氣,上前拉拉皇帝的明黃錦被:“陛下若想追封花西夫人亦不是不可,只是要先養好身子。”

熹宗笑著說道:“麗華,朕知道這身子是好不了了,只是想著若能見一面花西夫人,能向她探討如何寫出這驚世絕艷的詩詞,當是此生無憾事了......。”

熹宗拉著皇後的手,讓她倚在他身邊,笑道:“你看這一首,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柵處.....多像朕第一次見到你的樣子.......。”

話未說完,熹宗已口吐鮮血,皇後大聲地喚著太醫,淚如泉湧.......

竇亭急忙被請了出去,幾個太醫沈著臉上前診脈,紮針疚,灌藥汁,宮娥捧著明晃晃的禦用之物來去不停,那琉璃珠簾疾疾地晃動,如人心浮動。

不一刻,竇英華攜著六部重臣一個個都來了,讓竇亭感到意外的是連翰林侍講學士馮章泰也來了。

這馮章泰是現今朝中唯一活著的大儒,乃是已故禮部尚書陸邦淳的同窗,陸邦淳為首的清流一黨遭迫害時,受了牽連,由二品大員削職為民,後因其盛名,竇英華的一個本家表弟亦是馮章泰的女婿,不斷求情之下,才僅僅恢覆了他翰林院大學士的清苦閑職,馮章泰本來百般推辭,甚至自毀右手拒不覆出,後來卻不過竇家對其家眷百般虐待,方才應了這個虛職。

竇亭暗忖,皇帝病重,六部堂官和相爺前來倒也罷了,為何這貶為翰林學士的舊臣也被召進宮門呢?

本朝向來只有起草極重要的公文諸如登基詔書,冊封皇後太子,召見使節等等,方才命翰林侍講學士在外候命,再說竇相一直不喜歡這個倚老賣老的馮章泰,何故叫來此人?

他又在外間坐了許久,忍不住站了起來,就要往裏走。

“竇大人,且慢。”馮章泰的臉上溝壑縱橫,雙目卻異常地明亮,他的一只幹爪般的右手如風中秋葉,病態地顫抖著,他靜靜地對竇亭微笑,說道:“竇大人,千萬莫急,竇相爺正在與陛下商討大事,稍後便好。”

竇亭額頭青筋隱現,望著馮章泰,終是暗嘆一聲,覆又坐了下來。

放眼望去對面三人皆著鍺紅朱袍正二品官服,正低聲交淡,聲音雖輕,仍能分辯出那內容竟然是最新得了一尊前朝的青瑪瑙玉熏爐,眼神間盡是興高采烈,毫無恭敬之色,焦急之意。

工部尚書卞京,兵部尚書劉海皆出於竇氏,戶部尚書高紀年素有攀附劣跡,正在進宮路上的刑部尚書殷申亦為竇氏親點、工部尚書周游嗣已有半年稱病不出,竇亭怒中心頭起,恨不能將這些攀附權臣,唯利是圖之輩立刻斬殺貽盡,振肅朝綱,還政於熹宗。

忽爾又想起比之任何人,自己偏偏最是擺脫不了一個竇字,不由心中又一涼。

對面三人看了看竇亭,礙於竇氏的面子,劉海陪笑道:“竇大人,馮大人言之有理,且稍等一下罷。”

此時,珠簾後發出一陣怒斥,疑是皇後的聲音,竇亭心中疑雲重重,皇後雖然仗寵持驕,但從來不會在皇上面前發出如此大呼,竇英華亦在內,不知發生了什麽,此時又有器鳴狠狠撞擊金磚之聲伴著宮人恐慌的驚呼傳來。

竇亭不由“嘩”地站起,馮章泰亦滿面焦急地站了起來,右手更顫,胸膛起伏。

不久,伴著悅耳的輕響,一人緩緩從琉璃珠簾中信步踱出,正是當朝權相竇英華,眾人恭敬地揖首,竇英華拿著一裘絹帕,輕拭白嫩的臉頰上幾點褐色的水珠,冷冷道:“雲兼,馮大學士,進去好生勸勸皇上簽了遺詔吧。”

竇亭直起身子,冷冷看了竇英華一眼,便閃入簾內,竇英華看著竇亭的身影消失,不由輕哧一聲:“他也算我竇家人?分明就應當姓軒轅吧。”

......

竇亭趕入內殿,卻見宮人滿面驚恐地縮著肩膀拼命擦拭著地上的血跡,皇後淚流滿面,凝脂般地玉手一手扶著雙目緊閉的熹宗,另一手顫抖地握著一只精致的碧玉菊瓣紋杯,餵著熹宗湯藥,嬌柔的聲音無限悲哀滄諒:“求陛下醒來,東庭和太子還要靠皇上啊......。”

熹宗幽幽醒來,看到了皇後的淚容,卻大力地揮掉皇後手上的碧玉杯,聲嘶力竭地喊道:“賤人,你在給我喝什麽?你平日裏寵冠後宮,你的哥哥囂張跋扈,專營結黨,殘害忠良,朕念在你兄也曾為國立功,竇太皇太後又對我恩重如山,一忍再忍,”熹宗直說得蒼白的病容一片通紅,連脖子也紅了,啞聲道:“朕這一生對你竇家之人,寵之愛之,你的好哥哥卻想謀奪我東庭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朕一時半刻便要去了,馬上便如了你們竇家的心願,你難道連這一刻都等不得了嗎?”

在竇亭的心中,熹宗一向是溫煦和順,對人平易近人,甚至對親侍之人,也從不大聲喝斥,對皇後更是百依百順,既便面對飛揚跋扈的竇英華亦保持涵養,這卻是他第一次看到熹宗如此發火,聽他聲聲竇家,句句斥責,不由滿面羞愧的淚痕,顫聲勸著陛下息怒。

皇後的臉色早已駭得霎白,嘴唇發著抖,淚水流得更猛,彎腰撿起碧玉杯碎片中所剩的棕色藥汁,一口倒進嘴裏,然而猛地跪倒在地,猛叩三個響頭,一眾宮婢,馮章泰和竇亭都呆了,全部跪了下來,三呼:“皇上息怒,保重龍體。”

皇後擡起頭時,額頭已是一片紅腫,涕淚交加:“皇上,吾兄大逆,臣妾難辭其咎,若是陛下殯天,留下臣妾與弱齡太子,吾兄篡位,必不能容我孤兒寡母,臣妾雖出生竇氏,卻是軒轅家的人,陛下去日,便是臣妾為陛下殉葬之時,臣妾對陛下萬萬沒有二心,只求陛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誅殺逆賊,匡護軒轅,陛下。”

熹宗聽了皇後之言,楞了一會兒,終是頹然涕泣,哽咽地長嘆一聲:“朕對不起東庭的列祖列宗啊。”

說罷流淚地向皇後伸手,皇後傷心地站走來,疾步走向熹宗,不想熹宗的臉色忽然大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滴滴灑在皇後的衣襟之上,觸目驚心。

眾人驚呼中,熹宗皇帝雙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向龍床,皇後淒惶地大叫一聲,提起裙子,往床上撲去,身上的琺瑯玉器環佩之聲急響,竇亭和馮章泰也是流淚滿面,站起來趕上前去。

宮婢宦官不停地出出進進,水晶珠簾急切地晃動著,宛如照明宮的人心。

唯有金磚上的大翡翠花熏爐白煙裊裊,不改初衷地緩緩延伸在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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