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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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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重逢

現實終結夢想,同時終結寄生於夢想中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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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耶米拉想用地獄魔神威脅她?笑話!九獄大君她已經會晤了兩個,若該死早就死了。

梁小夏本來還有些對神的顧慮,被梅耶米拉語氣不善地威脅後,反而放下最後一點擔憂,臉上掛著笑意,直接提著美杜莎就向外走:

“高高在上的大地之母啊,您若真那麽想殺死美杜莎大神侍,不若還是自己動手好了,只要您勾勾手指,一個大神侍是不會拒絕為您犧牲的要求的。

而和您強大磅礴的力量相比,我不過是一葉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舟,隨時可能因為一個浪頭傾覆。請您原諒,我承認自己只是個膽小怕死的耀精靈,實在是承擔不起如此艱巨的任務。至於世界之樹的樹枝,不要也罷,畢竟我還受到族裏的生命之樹照佛……”

“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竟敢戲耍偉大的地母!給我站住!你敢走出神廟一步試試,我讓你靈魂被碾磨成渣滓永不超生!站住,聽見了沒有!”

梅耶米拉快被氣瘋了,憤怒的怒火熊熊騰起,不顧風度地大喊著。她發誓一旦離開這個該死的雕像獲得解脫,一定要將那個該死的敢於欺騙神只的耀精靈靈魂釘在地獄烈火之中鞭笞拷打。

最後一次試探非常成功,梁小夏直到都快走出神廟大門口了,也沒感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梅耶米拉氣急敗壞地聲音不停穿透梁小夏頭顱,除了威壓過大導致她腦袋嗡嗡響動之外,再無其它影響。

一步踏出神廟,腦袋裏的憤怒咆哮都被一堵石制大門隔開,梁小夏頓時感到清爽安靜。

通紅的朝陽從森林之上升起,萬丈光芒穿透雲層降在神廟上。金光一片,晨風微涼。林中鳥鳴清脆,梁小夏吸了吸混著晨露的清新空氣,感覺外面的森林和肅穆寂寥的神廟裏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世界不一樣了,屬於上古的榮耀時代早就過去。眾神之夢也早已成為歷史。智慧之腦告訴梁小夏,在所有神都隕落的今天,仍然還有一個神安然無事地存在於世間,是極不合理的事情。

真有意思。一個外強中幹的神。或許,根本就不是神也說不定。

晃了晃手裏的小銀蛇,梁小夏問美杜莎:

“大神侍小姐。您所侍奉的地母和您說過話嗎?”

“嗯…從來沒有過呢。地母會說話嗎?”美杜莎仰起小腦袋,有些困惑。

“不,沒什麽,只是問一句。”梁小夏手指撓了撓小蛇下巴,“有件事情。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

等待的過程有些無聊,梁小夏游走在神廟外遍地屍體之間,挑剔地撿著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一柄精巧的匕首,兩個自制開鎖器。最美好的還要算無意中翻開兩個壓在一起的死人,揀到二十來根質地不錯的鐵箭…

突然。她耳朵動了動,擡頭看向雨林裏一個方向,警惕起來。

三個人影從森林裏走出,矮人銀鐺背著印遐,花尾面有愁容,見到神廟前舉弓站立的梁小夏,在片刻的驚愕後,立刻換做無法抑制的狂喜。

“夏爾…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真沒想到居然能再見到你,太好了,我的命保住了!哦…天,看在大地之母的份上,這裏發生了什麽?怎麽這麽多死人!”

梁小夏一個字都沒認真聽,只看著趴在銀鐺背後,無聲望著她的黑發少女,只一眼,便陷入在深邃如黑夜的暗藍雙眸中,無法移開。

每時每刻,世上的一切都在改變,梁小夏從兩雙長耳的普通白精靈,變為眾人景仰的耀精靈,擔負國家的女王陛下;鏡月從沈默寡言的看客,實力莫測的活死人,變為出手果決,負傷在身的黑發人類少女…梁小夏下過地獄,參加過戰爭,丟失過家園,失去親愛的朋友與老師,似乎隨著時間殘忍的打磨,沒有什麽不在變,唯有記憶中那雙時刻註視著自己的眼睛,是不變的,每一刻望過去,都沈澱著冷冷的,讓人信賴的安全感。

不,還是有些變了。

他的眼睛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情感。

“走近你,靠近你,我已不再是我自己。你卻還是原來的你,這讓我怎能不嫉妒?”

鏡月無知無覺地從銀鐺背上落下向梁小夏走去,默念著,手指伸出,實實地撫摸在梁小夏眼角,直到真實地捕捉到她眼中蘊結的柔和光芒,幹凈剔透的綠色倒映出自己的面孔時,一顆心才切實地落地。

中了靈魂分裂術後,鏡月一直處在痛苦的昏迷中,施加在身體上的痛苦並不難忍受,可被攪動的記憶所翻滾出的灼燒,讓他更難承受,蟄伏在靈魂深處,被他放下許久的記憶全像未經縫補的傷口,重新血淋淋地被剖開,任由一針一線再次穿過造成痛苦。漫長的苦痛中,也只有一個可愛的,時而理智過分,時而狡黠靈動的笑顏成為他的慰藉。每當那些被他珍藏的記憶出現時,鏡月才能難得在發作的劇痛中得到片刻喘息,直到後來,記憶中再沒有別的出現,滿滿地全被那個金發碧眼的小精靈所填滿。

喚醒鏡月的是一股血味,混合著各種低賤血腥味道,她的味道斷斷續續,卻突出得讓人無法忽略,只有大量的,不顧安危的放血,才能讓森林裏的血腥味濃到這個程度。

怎麽辦,你就要失去她了,就要失去了。

“失去”,這個詞就像是從心頭活生生剜肉出來,回憶有多甜美,他心裏就有多疼痛,像再中了一遍靈魂分裂術,疼痛潮水般重新席卷,讓他渾身濕透,在冷汗中不停顫抖。

所以銀鐺拉扯著死死卡住脖子的手,花尾捂著肩頭被手指戳出的血窟窿,半點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帶上這個痛苦得面目甚至有些猙獰的少女踏上了尋找的旅途。

五天,整整五天的分開,他卻覺得自己等了有一個世紀,在一個世紀的黑暗中任由各種負面情感組合在一起,對他柔軟的心進行一輪又一輪轟炸攻擊。

重新見到梁小夏的一刻,鏡月才真正安寧下來。

“夏爾,你…還好嗎?”

梁小夏樂了,也不管旁邊兩個傻站著看的人,拉過臉色蒼白的鏡月照著額頭響亮亮地親了一下,眼看著臉色蒼白的黑發少女耳根發紅,在她手底下掙紮著想掙脫,死都不肯放手。

“這話該我問你,印遐——小妹妹——,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哎呀,怎麽又臉紅啦?真可愛。”

握著鏡月的手,梁小夏向鏡月身體裏輸送綠色霧氣,眼看著鏡月一貫淡定的臉有變得更紅的趨勢,更得寸進尺地摸了摸鏡月的黑色長發,光明正大地調戲鏡月,梁小夏笑得兩眼彎彎。

盡管這個男人不是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出現的,也沒有如以前一樣將她從火坑中救出來,現在還成了個弱弱的,什麽忙都幫不上的累贅小不點,可看著鏡月很緊張自己的樣子,梁小夏就是高興。

雖然她現在表現得像個地道十足的怪阿姨。

“餵,花尾,你說她們,是不是認真的?”銀鐺自以為很小聲地與旁邊的花尾交頭接耳,不知道其實自己的話早被聽了個清楚,“那個耀精靈的品味真奇怪,喜歡小女孩,呃,有點惡心…”

“想死的話你可以說得更大聲點。”

花尾翻了個白眼,對矮人的不識時務不會看人臉色又多了新一層認識,沒見到印遐已經臉黑得想大開殺戒了嗎?

鏡月說不清自己心裏什麽滋味,被小夏爾妥妥帖帖地照顧著,像個小孩子一樣對待,讓他尷尬中有些薄怒,感覺自己的尊嚴被冒犯了。

可他完全無法站出來澄清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想澄清…

柔軟嫩白的雙手仔細地撫摸過他的臉龐,一手捧著臉頰,一手握著幹凈手帕替他擦拭臉上的塵土,白皙修長的五指穿過黑色長發,替他梳理開有些散亂糾纏的發絲…理衣整發,梁小夏做得很認真,動作不緊不慢,專註的綠眼睛裏除了他以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只有他的身影。

這樣被仔細對待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對不起,”

梁小夏替鏡月最後拉了拉衣領,眼中柔和的光芒瞬間收斂其中,緩緩開口:

“對不起…當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最痛苦的時候,我沒在你身邊,讓你受苦了。”

鏡月第一次有點想哭。

看眼前慘不忍睹的戰場,他就能想到小夏爾經歷了什麽,遭遇了什麽,熬過一場生死存亡的辛苦戰鬥,好不容易活下來,她不僅沒有半點抱怨,卻還想著他,感覺自己愧對了他。

鏡月明白,她所遭遇的種種不幸,根源是在他自己身上的。

似乎,小夏爾在命運對她不公的時候,從未埋怨過。

“夏爾,你是個好女孩,你比我堅強。“

鏡月將頭揚起來,看著天空,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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