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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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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逃亡

一顆柔心,厭惡廣漠漆黑的虛無!

天空淒美得像一座大祭壇;

太陽在自凝的血泊中溺死。

——《向晚的和諧》波德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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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給甜甜新生活的夏爾小姐失蹤了。

和夏爾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一個美好虛幻的夢。她們早晨一起用餐,夏爾會用一種很脆,微鹹,有很可愛的小動物外形的餅幹招待她。吃飯的時候給她講很多有趣的故事,陪著她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在每一個日落的黃昏,手拉著手在林蔭道上散步。

夏爾的眼睛裏沒有鄙夷,也沒有憐憫,只是偶爾看著她的表情有點奇怪。好像在通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夏爾帶給了她很多新的,不一樣的東西。打碎了她過去深深包裹在身體外面,那層無聊的既驕傲又脆弱的殼,註入新的內芯。

甜甜知道,昂撒少爺後來對自己大的多般照顧,大概也是歸於夏爾小姐的功勞。她用上了那些金字塔頂端的貴族才能使用的馬車,有了四個言聽計從的仆人,還進入了貴族頂層圈子的黃金班,這些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父親對待她和母親的態度也好了很多,甜甜有了自己的房間,可以穿上裁縫店高級定制的新裙子,而不是繼續使用姐姐的舊衣服。母親也不用趴在地上辛苦地擦地板直到擦出反光的影子才能停下來。她可以和其她的貴婦人一樣,牽著狗遛遛街,周末去劇院聽歌劇。去需要預約的餐館享受一頓美餐。

就像夢有盡頭,甜甜的美好生活此時也看到了盡頭。夏爾失蹤一年多,昂撒少爺的態度雖然沒變化。卻難掩其中敷衍的冷意。同名的姐姐在沈寂一段時間後,開始變本加厲地報覆她。

地下放著一件被剪得不成樣子的爛裙子,甜甜啜吸著被碎玻璃渣割破的手掌。抱著答應給夏爾的長耳朵熊,呆呆坐在床上。

甜甜的母親輕輕進入房間。掩上門後拉著她的手,將她從床上揪起來,推到衣櫃前。

“甜甜,快,收拾收拾行李,咱們趕緊走。”她的母親急得滿臉汗水,松開了甜甜的手。親自開始將她的東西裝入箱子。

“媽媽,怎麽了?你怎麽急成這個樣子?父親呢?你不是陪他一起去看演出了嗎?”甜甜問。

“別提你的父親,你沒有什麽父親。那個惡心的老頭都要將你推到別人床上去了,你還叫他‘父親’?!”甜甜母親手上的動作又快了些,非常迅速地收拾了個包裹,帶著甜甜趁著夜色,偷偷溜出了門。

“媽媽,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我們為什麽要離開?現在外面正亂著,很不安全。”甜甜被母親拽著一路小跑,從萊茵伯爵府後面的一條小道拐入森林。

“別傻了。你不是什麽萊茵家的二小姐。你只是那個混蛋為了攀附名利養的一只小鸚鵡!媽媽今天在劇院遇到檀香將軍夫人,她笑著恭喜我,說我馬上就要一步登天了。你的父親打算把你送到伯奇那裏做情人!這事情滿城都知道了,就咱們娘倆還被蒙在鼓裏。”

艾格瑪瑞亞陷入混亂後。萊茵伯爵那一套待價而沽的方法行不通了。沒有兵權的他在看到很多墻頭草被暗殺或被處理後,心驚膽戰。這時他必須站隊,選擇一方依附,否則就會成為各個勢力共同打擊的對象。萊茵伯爵本想通過二女兒的線搭上昂撒,無奈他暗示了很多回,女兒就是聽不懂。

恰好伯奇很委婉地提出過,他對自己家處在昂撒保護傘下的女兒很有興趣。萊茵伯爵順水推舟,借著伯奇的要求打算靠上斯格拉切赫。

怪不得最近幾天,她的姐姐和伯爵夫人看著她的眼神怪怪的,還帶著隱晦的幸災樂禍的笑意。

“媽媽,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咱們兩個弱女子又能去哪裏?”甜甜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卻發現自己剛剛逃出牢籠,面對的仍是一片無光的黑暗。

“媽媽把首飾都帶出來了,我們先離開這裏,當了東西以後安頓下來再說。”甜甜的母親對萊茵伯爵沒有感情,可女兒是她的眼珠子,那個老色狼害了她一輩子,不能再讓他禍害自己的女兒。

朗月星稀,剛下過雨的路面泥濘不堪,母女兩個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後面的路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萊茵伯爵騎著馬,帶著家仆追上來了。

“甜甜,快走。被捉住是會被打死的。”甜甜的母親眼裏閃過一絲恐懼。她親眼見過那個惡魔用馬鞭抽死上個月還寵愛有加的女人。

“媽媽,停一停,我跑不動了。”甜甜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被母親用力一帶,摔在了地上。

貝隆坡的後面是一片河灘,夏夜的蟬鳴和蛙叫混合著風聲,一起撲在甜甜臉上。她聞得見空氣中盛開的花香,芬芳的肉桂味道,還有她最喜歡的茉莉味道,沾著泥土,縈繞在鼻尖。

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火把的光就像一群從遠飛近的螢火蟲。馬匹的嘶鳴和鐵蹄的踐踏聲順著柔風鉆入甜甜的耳朵,她還幻聽般地聽到了萊茵伯爵憤怒的咒罵。

無路可走了。她們母女兩個再怎麽跑也跑不過四個蹄子的畜生。

“甜甜,跳河吧。跳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媽媽替你擋一會兒。”甜甜的母親將包裹塞入甜甜懷中,將她推向河岸邊。

雨後的河水湍急快速,渾濁地沖刷岸邊的卵石,樹上掉落的小小樹枝隨著河水漂流,很快就沒入水中不見了。

真的要跳嗎?甜甜咬緊了嘴唇,望著河水猶豫。

……

梁小夏在安息分校的學習很順利,第一個月末的考核,她只是隨便參與了一下,考出了五十名左右,一個還過得去的成績。不過即使是這樣,繆拉對她的臉色也好了很多,至少不會動不動上課就叫她回答問題了。

小隊的任務也比較順利,梁小夏預計下周她的隊伍就能邁入二級的大門。新加入隊伍的西婭和隊員們融入得很快,也沒怎麽抱怨隊伍等級低的問題,勤勤懇懇的和梁小夏一起做任務。

康斯坦丁和德姆的日子,在有了金錢註入後好了很多,高個戰士像吹氣球一樣迅速胖了起來,將他那身破衣服撐得圓鼓鼓的,結實的上臂從袖口伸出,臉上的青春痘也油光發亮。矮個盜賊在交了學費後還剩下了十幾枚金幣,他在幾乎將整個安息小鎮跑遍了以後,從一位冒險者手中買下一把鋒利的黑鐵匕首,每天坐在那裏用絨布將匕首擦得鋥亮。

下周,最晚下周末,梁小夏決定進入安息森林外圍,做幾個稍微大些的任務。之前接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已經讓她不勝其煩了。

沿著放學的人流向外走,梁小夏遇到了一個算得上熟人的人,昂撒。

昂撒瘦了一些,手上捧著一大束白玫瑰,頭發一絲不茍地打著發蠟,全部向後梳,站在四匹金鬃白馬拉著的馬車前,毫不顧忌周圍的學生打量的目光,下巴上揚,目中無人地只是盯著學校門口看。

“夏爾小姐,真的是你!你果然還沒有死!”昂撒在看到背著弓的梁小夏出來後,迎了上去,矜持驕傲的臉難得流露出一分喜悅。

“走吧,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梁小夏低著頭將昂撒帶入學校附近的一個小酒館裏,要了一個小包間,點了兩杯飲料,像盆那麽大一盤蔬菜沙拉,毫不客氣地當著昂撒的面吃了起來。

昂撒捧著白玫瑰,有些不太舒服地坐在原木刨出來的椅子上。椅面和椅背都很硬,還有突出來的毛刺,在他養尊處優的日子裏,仆人是絲毫沒有膽子讓這種劣質木椅出現在他面前的,更別說讓昂撒少爺尊貴的屁股坐下去,勾破他的綢褲。

夏爾小姐變了,變得很多,若不是昂撒記憶力好,他根本認不出來面前的人。

她的雙眼變得最多,圓潤可愛的琥珀色眼珠變成了紅色,看起來有些猙獰詭異。臉頰不像一年前那樣有著微微嬰兒肥的圓潤,開始向瘦長的方向發展。鉑金色的頭發像大街上常見的男孩子頭發一樣,短到耳邊,在空氣中一撮一撮淩亂翹著。暗色發帶蓋過額頭,看來這是她唯一沒變的小愛好,偏愛藍黑色頭飾。

如果不是那張清秀潔白的臉表明她的身份,誰都會以為面前這位是個淘氣的小男孩。可他感覺到,她心裏真正的東西是內斂的,矜持的,比過去更加隱蔽也更加堅定。

她圍在桌子邊,單手握著叉子同時叉起四五片蔬菜,一大口塞在嘴裏,嚼幾下後,就著果汁咽了下去。蔬菜脆生生的,在她的槽牙間嘎吱作響。她嘴角沾著淡黃色金橘醬,舌頭圓滑地一舔,就抹了幹凈。

毫無矜持,高雅,動作甚至堪稱粗魯。

但也很可愛。

和夏爾小姐用餐,有種奇異的魔力,他總能在她身上找到一種變化的美。這種骨子裏的隨性和親和讓他漸漸放松下來。

昂撒腦袋靠在椅背棱角上,雙手交握在腹部,腿伸得很長。在“莎莎”咀嚼聲中,他以過去絕不會采用的不雅姿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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