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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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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安素緩過神,跑到靈奕身邊,悲淒道:“我外婆病重,我得去軍區療養院一趟。”

“你去吧!”靈奕沒有為難她,神色卻是平平淡淡的。

安素也沒有理會太多,向他們深深鞠了個躬,隨後擺首快步下樓。

走到門口的時候見到疾駛而來的江晟,安素漠視他,自己走到路道便揮手正要攔出租車。江晟下車拖住她,“孩子在哪?怎麽樣了?”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他咳嗽的頻率越來越頻繁。

安素還是不忍,甩開他的手,一頭鉆進灰色賓利裏,江晟見狀跟著坐進駕駛座,一臉狐疑的看著安素。

“我外婆病重,帶我去軍區療養院。”安素只以冷冷的語氣回應他。

江晟二話不說轉著方向盤朝另一個方向駛去,路上安素覺得氣氛異常沈悶,她快呼吸不過來了,最後她還是開口問道:“孩子是你推的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明顯感到自己的喉嚨猶如灼燒般疼痛,江晟握著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抖了下。

他輕不可微的點了下頭,也許他可以像沐媛所說的那樣就當做是孩子自己掉下來的,可是他知道這不僅對孩子不公平,對安素的傷害也很大,總要有個人對此負起責任,因此他剛才就在電話裏跟爸爸說了,事情是他造成的,有什麽後果他承擔。

只是他的這種心思沒人知道,也沒人會理解。

安素沒有再說話了,一路無言,她得到了他親口的答案,無論有意或是無意的,她認為都是做過的,無法改變,也無法回溯。

很快來到了目的地,兩人快速下了車,門口有警衛員看守著,兩人出示了許可證後疾步走進去,安素曾經來過這裏,還是新婚第一天婆婆帶來見老爺子的,可惜他一直昏迷著,聽不到她說話也看不到孫媳婦如何模樣,而安素也看不到他當年的雷厲風行。

療養院專門有人照看,風景也很美,但此刻他們已經無心欣賞,在警衛員的指示下,兩人快速上了樓,一路上都很安靜,療養院最重要的就是安靜,之所以將何詩玉送進療養院,一方面是考慮到醫療水平比較發達,另一方面她作為政府人員,雖然已經退休,卻也是個有影響力的人,普通醫院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進進出出的也不利於病情的診治。

程萊口中的病重在安素看來怎麽也會拖一會兒,可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卻驚聞人已經去了,她沒來得及見上她最後一面,她一直知道外婆病勢愈演愈烈,先前在國外也沒有治好,只是沒想到人走得這麽快,她一點準備也沒有。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是扳著一副冷面孔的,但畢竟將她領了回去,後面對待她也不親昵,偶爾還會很嚴厲,但安素能感受得到她某些時候對自己的保護,所以她即使會埋怨,即使會念叨,卻永遠沒有恨過她,不去恨她當年對母親的無情,不去恨她對自己的冷漠,可就算這樣還是沒能讓她在這個世界多駐留一段日子,時間最是無情,可以輕易帶來一些事,一些人,也可以輕易帶走某些事,某些物,甚至輕易改變那些事,那些人。

安素佇立在病房,滿室沈靜,沒人喧嘩,也沒人大聲哭喊,只有低低的哭泣,似乎誰也不願打擾她的靈魂享受這最後一刻安寧,下一刻她便要飛入天堂,抑或是轉入另一個生命,重獲新生。

江晟見安素面露哀傷,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想給她傳遞一份力量。安素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以及手心的溫度,但她始終沒有轉過去對視,也沒有掙開手,好像一開始她就沒有動過,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眼睛看著滿面安詳的何詩玉,心裏出奇的平靜。

隨後的幾天安素一直跟隨著顧家為何詩玉辦理後事,以至於她都沒空到醫院去,期間也打電話給靈奕,但開始的時候她還接過,後面安素便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她以為,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她知道孟彥的手術是成功的,想著應該算是平安了,決定之後再給靈奕賠罪。

江晟一直陪著她,安素倒也沒有與他為難,有些事情是不用說出來不用表現出來的,因為已經在心間烙下了印子,難以輕易清除,她有時也覺得自己太執著了,這樣的執著換來了什麽,似乎什麽也沒換到,也懷疑自己,她到底要什麽,又得到什麽。

她漸漸的體會到那句話,該是你的怎麽也逃不掉,不該是你的強取也得不到好結果。

何詩玉畢竟是有名望有影響的重要之人,這後事也進行了幾天。

只是第四天跑去醫院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醫生告訴她孩子被父母接出院了,安素到靈奕家裏去找,卻被告知他們已經搬家了,這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無助的感覺,她想不明白就算手術成功了,為什麽靈奕他們會這麽快把孩子接走,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是那麽多年的朋友,卻突然在一夜之間化為最熟悉的陌生人,原來孩子對一個母親這麽重要,任何感情在這個前提下都會化為灰燼,母愛駕馭了一切情感,她曾經想體會這種感覺,卻始終沒有機會,現在卻是好朋友用血淋淋的事實向她訴說其重要性。

安素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低著頭,眼淚一路滴過去,人生第一次她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生過,人生第一次她覺得活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人生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活該的。

如果當時她說出了實話,靈奕會不會就能夠原諒她,會不會還能站在她面前,會不會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借她一個肩膀,這些之前沒有發生,之後也不會發生了,一切都只是因為她撒了謊。

其實終究是自私占據了她的心,她不願靈奕傷害她的家,如果是別人,以靈奕的性格必定會去告他,為自己的孩子討個公道 ,但如果是她的話,靈奕不會這麽做,她知道。

這是個很艱難的選擇題,而她最終選擇保護自己的家,傷害朋友。

雪!

一片片掉落。

冬天是真的到了,安素擡頭,漫天雪花輕輕落在她臉上,融化了,化成雪水順著臉頰滑落。

“安素!”

安素轉過頭,見沐媛站在身後,她整個人的神經都繃起來了,牙齒咬著下唇,忍耐著。

“安素!” 這次的聲音降低了一個調,可能周圍來來往往側目的人讓她不自在了。

安素沒有理會她,轉身,徑直朝前走著,看到那張臉她便心生怒氣。

“安素!” 沐媛沒有放過她,一路跟上去,知道安素拐進一個巷口,她才跟著停住腳步。

“你到底想怎麽樣,為什麽臉皮這麽厚?” 安素也被激怒了,巷子裏無人,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很是突兀。

“你還說我臉皮厚,你的臉皮也不見得有多薄呀!”沐媛諷刺著,臉上是一臉的鄙夷。

安素被她的這些話這種表情逗笑了,笑聲回蕩著,陰冷莫測。

“安素,你知道我弟弟的事了吧!” 沐媛被她的怪笑一嚇,率先拋出問題。

安素停住笑聲,略一思索,無所謂道:“那又怎麽樣。” 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麽,挑著眉毛故作驚訝道:“哦,對了,你弟弟還說你是個好女人來著,什麽自食其力,什麽潔身自愛,什麽善良純真,真是把所有好詞用在你這個姐姐身上,可惜卻是個傻子。”

沐媛聽到最後一句話,面露猙獰之色,“你罵他傻子?你這個女人憑什麽罵我弟弟?” 說著將手提包揮了過來。

安素也不甘示弱 ,一把接住包,將她拽到一旁,“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出姐姐的真面目,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被這樣形容。” 隨即又狠狠道:“不過是個犯賤的小三,弟弟想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才不是什麽好東西,有什麽沖著我來好了,你憑什麽傷害我弟弟,你以為你這種行為就很光明磊落嗎,一樣豬狗不如的東西。” 沐媛也狠狠地罵了起來,兩個女人就像暴怒的母獅,恨不得將對方咬死。

“我什麽時候傷害他了,沐媛,你這個賤人!”

“如果不是你告訴我弟弟那些事,他怎麽會要與我斷絕關系,怎麽會消失不見,怎麽會說再也不想見到我這麽重的話,都是你,你讓他傷心了,我千辛萬苦隱瞞這事,你卻一張嘴巴就將這些公布於眾,你以為你是好東西嗎?” 說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了,弟弟是除了江晟外她最重要的人,可是這兩個最重要的人卻都因為她離開了自己,她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那天沐真含著淚跑來質問她是不是當了別人的小三,是不是破壞別人的家庭,她沒法否認,雖然她明白遲早有一天沐真會知道 ,卻沒想到那一天這麽快,也沒想到沐真的反應那麽強烈,她都還沒做好準備,就同時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讓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氣。

“你弟弟知道了?”

沐媛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嗤笑道:“不要假惺惺的,除了你還有誰會亂說。”

安素聽後反而笑了,她緊緊了身上的大衣,默然開口,“我說的那又怎麽樣?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還想扭曲事實不成?沒想到你不僅心腸壞,還敢做不敢認呀,我倒是高估了你。” 她只是想氣氣沐媛。

“你終於承認了是不是?你為什麽要這樣,你搶走了我最愛的人,現在又搶走我最親的人,你為什麽要這麽跟我過不去。” 沐媛撲上來,扯著安素的衣服,就著她的頭發,心裏的怒氣全都發洩在上面。

安素也發狠了,掐著她的脖子反擊道:“你這個賤女人,還有理由說,明明你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竟然賊喊抓賊,我倒要看看你這是什麽臉皮做的,竟然這麽厚。” 放開握住脖子的手,轉向她花了的臉上撓去。

沐媛忙護住自己的臉,推開她,躺在墻壁上,又哭又笑道:“安素,你知道那個小孩是怎麽從高高的樓梯掉到地上的嗎?”

“不是江晟不小心絆倒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也明顯揣著懷疑的態度,因為沐媛的表情告訴她,事情沒那麽簡單。

“我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你看,他終究是在乎我的吧,不惜替我隱瞞真相,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沐媛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的臉,不帶她回應,自己先開口一字一字道:“是、我、推、的!”

安素難以置信,呼吸急促,臉漲得通紅,滿臉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她伸手推了沐媛一把,將其推到墻邊,“你給我說清楚,有本事給我再說一遍。” 歇斯底裏。

沐媛看到她這個樣子卻是舒服了不少,更加得意地又說了遍,“我說孩子是我推下去的,現在想來他當時一直叫我壞阿姨,是你唆使的吧,竟然叫我壞阿姨了,我也該擔著這個名頭了。” 她已經氣昏了頭,好像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只要能讓安素傷心難過,她心裏就會好受點。

“那只是個孩子,你為什麽……”安素哭得喘不過氣,“為什麽……”到最後她也問不出所以然,眼裏心裏全剩下了眼淚。

“你又能那我怎樣,哈哈哈哈……”沐媛也只是氣瘋了,此刻壓根不知這麽話會為她帶來多大的災難。

一想到孩子受到的傷痛,一想到靈奕的痛苦,一想到自己的悲慘,安素心裏便蓄積了怒氣,像是突然藏著一只猛獸在心裏,手裏的動作也開始發狠了,“死女人,你這個死女人,去死,去死……”安素按住沐媛的頭猛磕 ,不停擺晃著她,她仰著頭,閉著眼睛,淚水不斷,而頭部撞擊石磚的聲音也伴隨著她的咒罵一次次無線循環著。

當沐媛癱軟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墻壁上鮮紅的血在沐媛頹下去後順著石磚的紋路流瀉下去,安素松開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雙眸睜大,看著沐媛死氣沈沈地垂頭癱在地上,她害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一寸寸籠罩了過來,覆蓋在她的腦海裏,她殺人了!

她真的殺人了,好多好多血,鮮紅的血,血腥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漫天的血紅朝她眼裏鋪天蓋地的蔓延了過來,腦子裏已經被太多的恐懼,害怕填塞住,她不知所措。

“汪汪汪……” 一只狗嗅著氣味跑了過來。

“大黃!大黃你去哪?”它的主人在後面追著。

當目睹了眼前一幕後,她驚恐的叫了起來,“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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