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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俗世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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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俗世緣淺

此刻旭笙聽這一前一後的兩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裏錯綜覆雜,難以言喻,也說不出是痛苦,還是一種無法深想的失落。這種感覺難以言喻,她不敢去深想,只覺得這種東西快要壓迫得她透不過氣來。

早晨的陽光已經完全爬了上來,外面有點起風了,吹得窗簾飄飄拂拂,旭笙想到滕府的家裏也是這樣的大幅的窗簾,只是潤白不喜歡窗簾四處飛舞,總是讓個黛藍用金色的布繩將它們規規矩矩的束好,只是那間她所熟悉的房子應該早就葬身火海了吧,就像潤白對她的感情一樣,一下子就隨風飄散了。她原先只是覺得懷疑,懷疑最近發生在她周遭的一切事情,直到潤白對她說了那聲“對不起”之後,旭笙一下子就懂了……

身體裏那種撕心裂肺樣的痛苦,似乎已經由*上轉為深刻於心底。每一次呼吸,都隱隱作痛得令人窒息,她慢慢睜開眼睛,有一剎那神思恍惚,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寂靜、冷寂、就像是在荒野中蘇醒一樣。就在潤白對她說那句對不起的時候,其實她就已經再無多少力氣支持下去了。最最撕心裂肺的那一剎那,她只能裝作夢裏的呢喃:潤白……。那個時候,她的心在滴血,她內心裏的眼淚早已就嘩嘩的湧了出來。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啊,竟然會是這樣痛,痛得她椎心刺骨,以為瀕臨死境。其實她在夢裏也是有意識的,她知道自己本身也就差那麽一點就死掉,因為失血過多,身體裏所有的精原真氣全都隨著鮮血汩汩的流失,她的身子、心裏只覺得冷,即便是躺在這樣一個豪華舒適的大床上,她依然覺得四周都冷得像地獄一樣。就好似四處皆是無邊無際,一片霧氣茫茫的大海,到處都是無窮無盡的黑色,在這黑色的漩渦裏卻惟獨只有她一個人,她深陷在這泥淖裏,不得其法。可那無邊無際的寒冷與黑暗正在悄無聲息的逼近她,裹挾住她,再也沒有光明!再也沒有盡頭了!她已經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但終究還是掙脫不了,此時的旭笙早已是精疲力竭。無力在與其抗爭什麽了。

潤白走了之後,鶯鶯又來了,此時的旭笙早已沒有多少精力再去聽她說什麽。她的神思早就不知飛到什麽地方去了,她神色有點恍惚,可她最後還是定了定神,聽到鶯鶯聲音沙啞的說著她內心裏最為真實的想法,只是她依舊沒有作聲。鶯鶯說她羨慕她。其實旭笙她自己又何嘗沒有嫉妒過她呢。鶯鶯淪落的完全是被動的,她非常能理解貧窮對於一個家庭的摧毀力量。可是鶯鶯和她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她是出身於富貴之家,在這樣的家庭裏,根本就沒有多少類似於鶯鶯家裏遇到的矛盾,可是這大宅子裏面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勾當卻正是旭笙的家人們做出來的,這就完全是一種主動性的行為了!不要看這裏面雖然只有一個字的變化。可是這裏面的性質早就發生了根本的轉變……

千萬不要去羨慕什麽豪門世家,那裏面的恩恩怨怨又豈是你我這般平凡之人所能消受得起的!

旭笙的手指無意識的刮著羊毛毯的絨面,細而軟的絨毛。微癢溫熱。內心裏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督促著睜眼,起來。她還有好多的事情呢,若是因為傷病的原因就不去調查的話,有可能到最後她就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你終於醒了啊!”黛藍端著一盆清水進來。少爺給她的藥真的有用,傷口不僅很快就愈合了。而且今天在淩晨的時分少爺親自來了一趟之後。旭笙小姐竟然就真的醒了過來!只是黛藍其實也有看不明白地方,這少爺為什麽要這麽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走呢?一點都不像過去在滕府給旭笙小姐療傷時候的樣子了。黛藍一想到那個時候的少爺,真是恨不得吃住都要在旭笙小姐房裏,但凡是小姐有半點的不舒服,他都是那個最為緊張的人!

可是這一次,為什麽旭笙小姐受了這麽重的外傷,昏迷了這麽久,少爺都很難得來一趟,即便是來了又很快走了呢?這兩人現在是什麽情況,就連她這個和他們關系最為親密的人也都看不透了!

“黛藍,我……痛。”旭笙才剛剛蘇醒,伸出兩臂準備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卻不曾想這副身體但凡是牽動任何一塊肌肉,都是徹骨般的疼痛。

黛藍急忙放下手中的盆子,奔過來安撫她,“小姐,你受傷了,而且……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身上的傷口也剛剛才愈合了一點點,切不可亂動啊!”

她有點迷亂的擡起眼睛,黛藍正望著她,眼裏只有濃濃的關切。到最後原來她的身邊也只剩下一個丫鬟是真真正正關心她的人了,旭笙心裏自嘲著自己:你看看你做人真是失敗啊!

黛藍沒有註意到旭笙的情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自顧自的和剛剛蘇醒的旭笙嘮叨一些最近發生的家常瑣事,當然最不容錯過的就是這個家裏剛剛發生的那件大事了!

“旭笙小姐,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說,其實潤白少爺馬上就要……”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房門又被人推開了,門口站著的仆婦進來通報說:“若蘭小姐過來了!”

一聽到這話,黛藍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端起剛剛的那盆溫水,對旭笙說,“小姐,這盆水臟了,我給您再換一盆去。”

“可是你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啊?”旭笙今天表面上的狀態很好,看不出來是受了重傷剛剛才蘇醒過來的樣子。

“那您還是聽若蘭小姐親自與你講吧……”黛藍說完端著個盆轉身就出門去了,和早已大肚初顯的若蘭擦身而過。黛藍這次還極有禮貌(極為反常)的躬身行禮,這讓躺在病床上看到這一幕的旭笙有些吃驚。

若蘭今天穿的是絲制的綢衫,寬寬松松的罩在身上,外面披了一件羊毛呢的披風,進來的時候隨手就把披風掛在了身旁空無一物的衣架上。看到旭笙醒著躺在床上立馬就走上前來,眼中濕潤。“姐姐。你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怎麽好好的會受這麽重的傷呢?”她牽著旭笙的手,回想起自己剛剛得知旭笙的消息時,異常吃驚的樣子。

旭笙還不知道若蘭已經回來的消息,看到她這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的心裏也很吃驚,“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都沒有聽人說起過?而且你看你的肚子竟然都這麽大了!”兩個人都已經好久未曾見到面了,又加上這些天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她們都很關心對方的境況,只是旭笙的這一問。很明顯一下子就刺中了若蘭的神經。

她摸著自己已經渾圓的肚皮,不敢看旭笙,“其實我已經回來有兩天了。是潤白找到而後帶我回來的,而且我今天來其實是向你陪罪的。姐姐,我對不起你!可是這種的情形下,我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指望你原諒我,也知道若是你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以後也不想瞧見我了。可是假若我今天不來,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若蘭的說完之後,哇得就哭出聲來。旭笙行動困難,只能用搭在她手背上的手,輕輕的拍一拍她,只是若蘭卻只是一味的號啕大哭。似乎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傷心一股腦的哭出來。她伸出手抱著旭笙的胳膊,就像抱著最後一根浮木,除了哭只是哭。她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也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旭笙也不知道她哭的這般傷心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只能像哄著小孩子一樣,輕輕的哄她:“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乖!”她從來就沒有安慰過別人。技巧真是拙劣的很,最後還是若蘭自己哭累了,精疲力竭的抽泣著說:“姐,我錯了。”

“那到底出了什麽事,你現在願意跟我講了嗎?”

若蘭的眼淚又開始不可抑止的流出來,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我其實……不是父親生的孩子,我是上官桀和李婉兒的孩子。”旭笙只覺得心裏一跳,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滋味,極其覆雜的家族關系再一次的讓她錯亂了。

“那你和上官桀相認了嗎?”旭笙能理解若蘭此刻的心情,父輩的一些事情他們做晚輩的其實不可妄加評論,但他們造孽的苦果卻讓她們來嘗,這實在是讓人一下子無法接受的事情。

“我還沒有呢!”若蘭摸了摸眼淚,將旭笙的左手包覆在她的雙手裏面,像是為了在鎮定她一樣,“但是上官桀要求我和潤白必須盡快完婚,因為我這肚子已經快藏不住了。”

旭笙躺在那裏不動彈,聲音很輕微:“也是啊,他是你父親,本來就應該為你著想,而且上官家是大戶人家,不能被人說了閑話去。”

旭笙的知書達理讓若蘭感到很意外,“可是姐姐,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去找人歐凈琛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釀造的苦酒,怎麽能拖著你一起嘗呢?”她的眼淚早就流盡了,可心裏的痛卻怎麽也不能安撫下來。

陽光很是燦爛,紗曼一樣的窗簾輕輕的隨風飄舞,簾楣上垂著華麗的金色流蘇,風吹過來,一點耀眼的金光,仿佛太陽照在河流上,水波粼粼,只是在旭笙的眼裏卻只有黯然。

“感情的事很多都是說不清楚的,”她有些自欺欺人的扭過頭去:“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一想到潤白就要和若蘭在一起了,她的心趴的一軟,仿佛有溫軟的淚要湧上來,只能勉力忍住。

若蘭沒有想到輕易可以獲得她的原諒,她姐姐這樣驕傲的一個人,現在卻軟弱得像是沒有了任何氣力,她的臉色極為蒼白,毫無一絲的人色。若蘭來之前有過很多的擔心,她隱約的覺得害怕。她是個女人,對女人而言有著天生的直覺,雖然她在年幼時與潤白早已定下姻親,但這些天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她也漸漸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明白了到底什麽才是真愛,所以也更能明白,旭笙這個女人是多麽的看重與潤白的這份感情,為此她甚至能為了潤白從一個冷酷而絕情的殺手轉變成為一個受她敬仰和愛戴的人。這種魄力是若蘭這輩子都不會做到的,可是她最終還是親手去破壞了這一段佳偶天成,她是這樣的恨自己,恨自己的無知與莽撞,以至於最後對自己的親人早就了這樣無法彌補的傷害,若蘭甚至以為旭笙她一輩子都不再有可能原諒自己了。

旭笙的身體微微有些發僵,若蘭握著她的手,低著頭不停的呢喃道:“姐姐……對不起……”可是這些話,旭笙根本就聽到了。她的神色恍惚,心底撕裂的那個地方又在隱隱作痛,她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在滕府與潤白一起經歷的風風雨,一起攜手走過悲歡離合……她不能再想下去,再想她會害怕,她會發狂的,她仰起臉來,眼中閃爍著淚光。她明明知道是回不去了,她再也回不去與他的過往。也許她和潤白當真是俗世的情緣太淺了吧,繞了一圈旭笙才終於發現,也當初歐凈琛給她選擇的生活才是她真正需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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