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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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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這場宴席開的早,地點也選的別致,就在旭笙記憶中的那片桃樹林裏,現在正是桃花開得燦爛的時候,如雲蒸霞蔚,風吹過後亂紅如雨,真是像極了陶潛在《桃花源記》中的記載“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漫天漫地都是飛花,如夢如幻般。上官家的仆人就近在桃園的空地上,支起了白色的帳篷。上官府裏的公子雖然道德全無,但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而且長的又皆是翩然公子的模樣,附庸風雅的事做多了,時間久了,就連仆人也都耳濡目染,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討主子歡欣了。

旭笙本無意參與這樣的宴會,但是畢竟是客人家,實在不好拂了主人的面子,只能默默地跟在一群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身後,企圖蒙混過關,露個臉就立馬逃開這個是非之地。只是天不遂人願,她越是這樣的遮遮掩掩,就越發的惹人註目。這些少爺們尋常脂粉吃慣了,忽然見到這樣未施脂粉的絕代佳人,就像是在一群雞舍裏看到了仙鶴,皆是一副呆若木雞,癡癡傻傻的豬頭模樣。

也唯有潤白,從路的另一頭走來,看到她,不由向她微微一笑,微風拂動額發,春日的夕陽照得他一整張臉明亮照人,他長身玉立,豐采過人,踏著落花而來,含笑向她伸出手,引她入座,一如在滕府一樣,親呢而溫暖。一幹子的旁人因為若蘭的緣故,一提起來,都認識潤白,卻不知道旭笙的真實身份,只覺得這兩人像極了一對神仙眷侶,可細枝末節間又不像平常的情侶一樣甜的發膩,只是淡淡的,卻也沁人心脾。待兩人終於落座,那些早已看癡的人這才想起來,紛紛見禮寒喧。

潤白與若蘭的姻親定的早,再加上他又在外雲游了八年,在場的人中能認識他的只有上官若敬了。他在上官四兄弟中排行老大,在他下面分別還有若謙,若恭,若和三兄弟,皆是外戚所生。多年前的那場大火,將上官家的血脈幾乎燒斷,僅存下來的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而已。況且在上官老爺死後,許是沒了頂梁柱,外戚勢力更加瘋狂的爭鬥與碾壓,直到現在仍活下來的只有上官桀和若蘭而已。雖然現在名義上是請上官桀回來主家,可暗地裏又不知道是誰真正的說了算呢!單就在主宅裏,家族的各方勢力已是各不相讓,內訌,爭鬥每日都在上演。小輩們對武藝,才學沒有半分追求,整天不是沈迷於權利的爭鬥,便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上官家雖是被毀過一次,但終究還是挺了過來,但是這一次,上官桀心裏滿是擔憂,只覺得百年上官真的會垮在外戚的手裏,他雖然自幼在父親的漠視中長大,又遭遇兄長的背叛,但是對於這個家族的愛卻從未變過,最近,他每日都會苦苦的思考一個萬全之策,以期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終至憂勞成疾,一下子病倒在床上。他這一倒不要緊,只是在宅子裏剛剛消停的內部爭鬥,在一瞬間又變得風聲水起起來。

這場宴會是由大哥主持的,他見著潤白來了,輕輕的將雙掌一擊,帷帳之下的數名青衣丫鬟,極是伶俐,齊齊伸手將幕布向外一拉,掛起水晶制的盒子,眾人紛紛疑惑,待小廝上前打火才知道,那原是一盞油燈,有了燈火的照射,更是剔透明凈閃現出無限的光芒。天是漸漸暗了,可是這裏依舊燈火通明,如同身處花海一般。水晶本就不是尋常人家所能擁有的,而能一下子擁有如此多造型別致的水晶制品也當真是萬金難尋,只怕惟有上官家的這幾個少爺方敢如此豪奢。就連見慣世面的潤白都覺得有些心驚,更遑論這些出身各異的女眷們了。

上官家對於未成年的女子一直是養在深閨,而少爺的妾室及其他女眷卻有別於京城那一套上流人家的規範,這些少爺從各地搜羅來的美女全都大刺剌地直盯著來客看。上官府內的少爺已是令人心動不已,而這一名來自延塘的翩翩佳公子更是令人雙目一亮,嘴上不說,心裏的小火苗卻比那懸掛的水晶燈更要炙熱,絲毫不在意他剛剛才牽過別的女人的手。一般與江湖搭上邊的女人,倘若心儀的不是武林豪傑,便會是世家的混世公子們。不必太精明也可以料想,潤白那樣的氣度必定出自上流巨富世家,良好的教養,謙和的態度更是深得女子的心意,放眼望去,恐是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具出色儀表的人了,要女人們不心儀他,比叫女人不要愛美更困難。而向來敏銳的潤白又豈能看不到她們面帶桃花的眼神,如同小箭一樣朝他射過來,直到現在他才有些了解:為什麽旭笙要選擇那麽偏僻的角落,當真是逃避視線的最好方法。

世人總是愛看美人的,而美女在這方面貌似更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上官的眾少爺們自一照面便被旭笙的美麗震懾了好一晌,就連自己女人芳心暗動都未曾註意。上官家的男人都是嗜好風流的極品,在他們的世界裏,甚至都能將女人的美麗制定出標準,毫無疑問,旭笙在那裏面是屬於最上上品的。但即便是得到那麽多的關註,身為焦點的旭笙卻絲毫起不起半點的高興之意,因為得到的目光越多,越意味著她逃脫的幾率越小。

或是主人察覺出飯桌之上的暗流湧動,上官若敬端坐其上,只能對他下首的潤白打趣道:“潤白,你也不介紹一下你帶來的這位佳人?”潤白神思早已游離在九天之外,被他右手邊的若謙搗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只是在聽了這話後,他手中的酒杯反倒微微一抖,卻濺出一滴酒來。“這是在下的堂妹,名叫歐……呃……女孩子的閨名不好透露,你只需叫她的小名笙笙即可,她是與我一起來找若蘭的。”

旭笙這個人做事很嚴謹,但凡是她要做的事,在此之前從來都是籌備得當,況且她的面紗也是一直隨身攜帶的。數天前她一聽到若蘭的事,許是急糊塗了,想都沒想就立馬放下歐家的瑣事,冒冒失失的來到這裏,直到現在她才後悔,也許她的到來真的是個錯誤。本來她就不習慣被那麽多的人看著,只覺得甚為難堪。若再是被這些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怕她是要被眾人群起而攻之。但是聽到潤白話中有話,對於他的意思也摸出了大概,他在保護她,而她必須要配合他演好這出戲。

“哦,原來是你的親戚,難怪和你一樣漂亮呢!”上官若敬聽到兩人有這層關系,甚為高興,不過也不單單是他,在場的少爺們皆是松下了一口氣,雲英未嫁,這不代表他們還有機會。只有潤白一人心中痛楚難言,說出這樣的話,是為了保護旭笙,但何嘗不是向自己的胸膛捅上一刀,他多麽希望他們沒有這層親戚關系才好。可是無奈現實,他只得強顏歡笑,像是洩恨一般將滿滿一杯酒狠狠地飲下去,嗆得喉間苦辣難耐,禁不住低聲咳嗽。卻聽席間有人道:“那若蘭找到後,你們何時結為姻親啊?過幾個月後便有一良辰吉日,你們幹脆就選定在那日大辦喜事吧。”

這番話贏得了席間眾人的喝彩,潤白定睛一看是排行老三的若恭,他聽若蘭說過:老大和老二擅長玩女人;老三城府極深,擅長玩計謀,挑內訌;老四還小,但各方面也至少耳濡目染了些。他原來還和若蘭開玩笑,說她竟然將自己的家形容為一座狼窟,現在看看,覺得自己真是愚蠢的可憐。若是他與若蘭結婚,他們潛在的對手又是少了一個,況且他們認為他的家世平凡,若是若蘭真的鬧起來,也抵不過他們的家大業大,所以結為姻親真是一個永絕後患的妙招啊!只是他是滕潤白,不是待宰的羔羊。“我無意娶若蘭,而她也無意與我,況且我們的父母早已過世,所以這婚約自然就取消了。”言下之意,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們操心。

他的這番話,猶如一陣驚雷,整個飯桌上立馬炸開了鍋。“那可不行,她一個女孩子怎麽可以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這讓我們這些做兄長的臉面往哪裏放,這不行不行。幹脆也不找什麽黃道吉日了,找到若蘭後,你們即刻完婚。”也不聽從潤白的意見,這外戚的幾個兄弟急急的想要把若蘭這個燙手山芋給甩出去,為著怎麽辦這場婚宴吵成一團,絲毫沒有想到若蘭消失的這幾天來,還未有半點消息。當然,也許他們心裏想著:這個小妮子死在了外面,這也是極好的。不能怪他們薄情,只能說這個世界過於殘酷。潤白也不理會這群無事生非的人,只獨自坐在那裏,慢慢地又將一杯酒飲了,身後的丫鬟忙又斟上。他一杯接一杯的吃著酒,不覺得酒意沈酣,面紅耳赤,擡眼望向旭笙的方向,卻發現早已是人走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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