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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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裏，玄墨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臉色慘白，眉頭緊皺，這是已經入了夢靨了，再不行動，她馬上就會隕滅。
他把手指放在玉璃的眉心，仔細探了她的原身。
石頭中間有一條裂縫，正在一點一點地擴大，他似乎聽得到玉裂之聲。
但是幸好，石頭還沒碎。
只要沒碎，他就救得回來，不管是付出什麽代價。
寶貝，這一次，我一定會把你治好。
哥哥向你保證。
玄墨坐在床邊，把自己的半顆元丹融化成了真氣，低頭吻上了玉璃，沒有半分地猶豫。
他的真氣過於寒涼，她雖然本體是玉，他還是怕她一下承受不了太多，只能一點一點渡給她。
他就這麽慢慢親著玉璃，渡了三分之一後，他又探了一下玉璃的眉心。
石頭已經完好如初了，說明她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可他還是不放心，最後把凝了他一半修為的真氣全都餵進了她的身體裏。
修為渡完，玄墨緩緩地從玉璃柔軟的唇瓣上離開，結束了這個漫長的吻。他低頭看了看她，臉頰雖然還是比她平常蒼白許多，但也隱隱有了紅潤之色。
他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次，他總算不是束手無策，白白看著她在他面前消失了。
玄墨已經疲憊至極，卻依舊施了個清潔咒，把她的衣服和身體都清理得幹幹凈凈，不帶血汙。
她喜歡自己香噴噴的樣子。
玄墨撫了撫玉璃的臉頰，手掌輕顫。
過了幾秒，他又俯身親了上去。
額頭，眼睛，鼻尖，嘴唇，每個地方他都細細吻過。
這些是他從很久之前就視若珍寶、谙熟於心的東西，以後也不會忘。
玄墨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再吻下去的時候，他才終於停了下來，在床邊坐下。
玄墨此時面色灰白，唇無血色，目光卻極盡溫柔，舍不得從玉璃身上移開一絲一毫，一分一秒。
“疼……”
良久，床上的人終於出聲了。
玄墨以為玉璃醒了，仔細看去，原來還是在做夢。
他摸著她的頭，溫聲道：“寶貝馬上就不疼了。”
“好討厭你…好討厭韓璽…”
玉璃還在說著夢話。
“韓璽和玄墨…都不是好人…”
玄墨淺淺地笑了，他握著玉璃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親了親。
對，都不是什麽好人，一個讓你死了一次，一個讓你差點死了一次。
他安靜地聽著玉璃時不時地說一兩句囈語，沒一會兒，自己卻劇烈咳嗽了起來。
等到呼吸逐漸平覆，他低著頭，握著玉璃的手，慢慢說道：“是我的錯，是哥哥沒有把你保護好。除了危險，我好像什麽都沒給過你，還總讓你難過，總是讓你哭。也許連川說的是對的，咱們的開始就是錯的，後面再怎麽樣也都是錯上加錯，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以後，寶貝離我遠遠的，多和那些能讓你開心的人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語調輕輕的，像在哄一個小孩子睡覺。
“但是，哥哥可以答應你，魔族玄墨這輩子只會愛一個人，並且會永遠愛下去，就算他再也不見她。這個人是一個很可愛的公主在凡間的轉世，她的每個地方，我都很喜歡。”
他緩慢地撫摸著玉璃的手背。
他的平平這些年變賢惠了，都知道縫紐扣了。
說不定還學會了打領帶，可惜他大概是不會知道了。
也不會知道，她以後喝醉的時候，嘴裏喊的“哥哥”是不是他了。
更不會知道，她以後是不是也會常常和另一個人撒嬌索吻了。
玄墨又開始咳嗽起來。
他還想再和玉璃說點兒什麽，可是他撐不住了，他甚至不知道，現在臥室裏這麽昏暗，是光線的問題，還是他視線的問題。
他又坐在她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起身，打開了臥室的門。
三個人發現他們魔尊的臉色比紙還要蒼白，站都要站不穩了。
烈海差點哭出來，“魔尊…”
玄墨開口，“連川和盼夏呢？”
“在一樓等您。”
盼夏見到玄墨，先是一楞，隨即放下了心。
看他這個情況，起碼要睡個一千年，短時間內應該發不了瘋了。
一人沈睡，四界太平，也還不錯。
連川上前問道：“她怎麽樣？”
“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應該還會昏睡一段時間。”
玄墨緩了緩，才又繼續對連川說道：“我給她渡了一些真氣，等她醒了以後，不用跟她說是我做的，可以說成是你。”
“我沒有搶人功勞的習慣。”
“那就隨便，不是我就行。”
盼夏在旁邊聽著，笑了一聲。
“魔尊現在都成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了，問題是，一刀穿心也能救活，這種人，四界能找出幾個？”
玄墨累得很，沒回應盼夏，他說道：“我這沒什麽事了，兩位請回吧。”
連川和盼夏走後，玄墨和三位秘書交代其他的事情。
“我要閉關一段時間，魔界的事情讓緋白代為處理，她有什麽不懂的，你們三個教教她。還有，把寧向晚鎖進地牢，八十一道酷刑一天也不能少，但是，我出關的那天，必須要看到活的她。”
“屬下明白。”
玄墨歇了歇，才又繼續說道：“如果，在我閉關的時候，她結婚了，玄英宮地下室最左邊的那個房間，裏面的所有東西全都包裝好，當作禮物給她送過去。還有九巖莊園的那棵蘋果樹，也一並送過去。”
三個人有點懵，九巖莊園裏有蘋果樹？？
烈坎想了想，“魔尊，是溫室裏的那棵樹嗎？”
“對，”玄墨說著，遞給烈坎一把鑰匙，“這是溫室的鑰匙，人間怎麽養你們就怎麽養，需要陽光的話可以去找妖界借一點。”
三個人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沒別的事了，我在九巖莊園閉關，在這期間你們三個人不用進來，除非打理花園。其他人一律不能進入，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那裏閉關。”
“好的魔尊。”
玄墨消失了。
幾個人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他們魔尊為了救玉璃公主到底耗費了多少修為，把自己搞得這麽憔悴。現在連魔界也撒手不管了，什麽時候出關也沒說。
沒了魔尊，他們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五百年後
緋白覺得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了。
她這個倒黴弟弟已經睡了五百年了。
第一個一百年的時候，她還覺得當魔尊的日子有點兒新鮮。
第二個一百年的時候，她覺得魔尊的工作十分無聊。
第三個一百年的時候，她有點兒苦不堪言。
第四個一百年的時候，她沒事兒就罵幾句玄墨，倒黴弟弟一天天地睡覺睡個沒完。
第五個一百年的時候，罵玄墨已經成了她作為代理魔尊的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烈坎烈風烈海也快撐不住了，日日夜夜都在期待他們魔尊回來上班的那一天。
現在已經是第六個一百年了，緋白心想，實在不行的話，她也救個小帥哥，渡他一半修為，然後回臥室睡個千年吧。
“緋白小姐，閻王盼夏來訪。”烈坎敲了敲書房的門。
緋白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二點了。
真就陰間時間來。
“讓她去小會客廳吧。”緋白有氣無力地說道。
她趴在了桌子上。
沒過一會兒，烈坎又敲門了，“緋白小姐，該去會客廳了。”
緋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我都困死了，你怎麽這麽煩？”
說完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
烈坎搖了搖頭。
緋白來到會客廳，坐到了盼夏旁邊。
“不知道盼夏小姐深夜來訪，是為了什麽事兒？”緋白問道。
“新一屆的風雲會下半年會召開，按理說輪到魔界承辦了，不知道魔界這次是什麽想法？”
“盼夏，你也知道，我這些年打理魔界的大小事務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我不是玄墨，這個風雲會，魔界可能還是沒辦法承辦。”
盼夏用手托著腮，看向緋白，“按照玄墨的情況，他可能還要再睡個五百年才能緩過來。魔界是打算這一千年都不承辦風雲會了嗎？”
緋白冷笑一聲，“可能是吧，但是這個賬不要算在我頭上，等玄墨醒了，你們去和他算賬吧。”
“離風雲會召開還有半年時間，緋白小姐可以再考慮考慮。我聽說，天界這次還會找魔界引渡寧向晚。”
“天界還是別白費功夫了，玄墨親自交代的事，我哪敢把人交出去。更何況，就魔界地牢的那個待遇，天界還是偷著樂吧。”
“哦，說到地牢，我那無間地獄也差不多快擴建好了，放魔界地牢裏的那六十個魂兒我找個時間領回去，真是太感謝了。”
施工隊說一百年就能修好，結果硬是拖到了五百年。
“留著謝玄墨吧，和我沒什麽關系。”
盼夏離開以後，緋白這一天的工作算是真正結束了，她脫下高跟鞋，拎在手裏，走出了會客廳。
烈坎站在門口候著，看見緋白光著腳，說道：“緋白小姐還是不要赤腳走路比較好。”
緋白站在他面前，說道：“那怎麽辦，現在穿上這鞋我就不會走路了，你抱我回去？”
烈坎視線放低，“緋白小姐如果需要的話，屬下可以幫您。”
“看出來了，你什麽都能幫，”緋白把鞋扔在了地上，“我這幾百年天天上班，男人都沒睡幾個，這你能幫嗎？”
烈坎看向緋白，眼神坦坦蕩蕩，“緋白小姐休息吧，我送你上樓。”
他說著，彎腰把她的鞋撿了起來。
緋白瞥了他一眼，轉身走了，烈坎無聲地跟在她後面。
——
其實玄墨一個月前就醒了。
他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了莊園後面的果園。
他一路走過去，心情覆雜——他很害怕看到一個空蕩蕩的溫室。
但是還好，它還在。
九百歲的蘋果樹長得異常高大，樹幹粗壯。此時正是人間結果子的季節，枝椏上碩果累累。玄墨看這樹上的蘋果紅彤彤的，摘了幾個，帶回了莊園別墅。
九巖莊園和外面的魔界有著截然不同的景象。玄墨特意在莊園設了一個結界，這裏陽光燦爛，有白雲藍天，四季變化，和人間別無二致。
玄墨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悠閑地啃著蘋果。
他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麽無所事事過。想來魔界應該也沒有什麽大事，他決定在這兒給自己放幾天假。
玄墨在莊園裏自在得很，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去冰洞裏修行。不想修行的時候他會去泳池游游泳，去果園裏給樹澆澆水。
傍晚的時候他就躺在躺椅上，吹著晚風，時不時地想想魔界，想完魔界，再想想玉璃。
不知道她的傷是不是完全好了。
是不是已經活蹦亂跳的了。
這天晚上，玄墨一個人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確實是休息夠了。
他決定明天回去上班。
緋白已經習慣了早上起床，這天早晨她穿著一身灰色西裝，準備先去書房拿些資料再去會議室開會。
她一打開門，看見玄墨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資料。
緋白“嗷”地尖叫了一聲，小跑到玄墨面前，一把把玄墨抱住了。
“你可終於回來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這不是告訴你了嗎？”
緋白拿起資料，直接扔在了他臉上，“給你當姐姐，我可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黴，你知不知道我這五百年過的什麽苦日子？”
玄墨把資料放回桌子上，“可以想象，辛苦你了。”
“身體恢覆得怎麽樣了？”
“還不錯，雖然修為比原來少了點兒，但是剩下的這些也算夠用了。”
緋白冷哼了一聲，“那魔尊上班吧，我回去睡覺了。”
“現在不行，很多事我不熟悉，需要交接幾天。”
“最多最多一個星期。”
玄墨點了點頭。
緋白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吧，玉璃結婚了。”
玄墨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過了幾秒之後才說道：“她沒有。”
蘋果樹還在。
“一百多年前舉行的婚禮，我替你參加的。但是你說的那些禮物我都沒送，太麻煩了，你要是想送的話就回來自己送吧。”
緋白看著玄墨有點呆的樣子，心裏在偷笑。
她只有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才見過他這個表情，那會兒他還不記事，她說什麽他都信，把這個弟弟唬得一楞一楞的。
她繼續說道：“婚禮那天可熱鬧了，還好你沒去，玉璃現在和連川不要太.恩愛。尤其啊，她知道了是連川把她救回來的，愛他愛得不了，婚禮上就膩膩歪歪的。不過也別說，連川對玉璃也是沒得挑，倆人生活特別幸福，哦，她身體也很健康，你就安心當你的魔尊吧。”
玄墨一言不發地看著緋白，像是在辨別她這段話的真偽。
“別用這種事騙我。”他淡淡地說道。
緋白冷笑了一聲，“魔尊在這慢慢後悔吧，我去開會了。”
他站了起來，“我跟你去。”
會議室裏，七位城主及其秘書一看見玄墨，立刻站了起來。
太嚇人了，魔尊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也沒個預告，他們連心理準備都來不及做。
尤其是魔尊的表情還是這麽冷酷，還是這麽可怕。
不對，好像比五百年前更可怕了。
“魔尊！”
一屋子的人齊齊鞠躬。
魔尊不在的這段日子，幾位城主的工作量其實並不小，很多玄墨負責但是緋白做不來的事，緋白全都交給底下的人去做了。
但是他們很快樂。
緋白發起火來他們也怕，但是這點兒陣仗跟玄墨比就是小意思了。現在玄墨回來了，他們的幸福生活也跟著結束了。
烈坎烈風和烈海卻開心得不行，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開始養老了。
烈風把溫室的鑰匙找了出來，想著散會了之後一定要把鑰匙還給他們魔尊。
五百年了，他們終於不用伺候那棵蘋果樹了，他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嬌氣的樹！！
三個人成天圍著一棵樹轉悠，還差點給養死。最後還是三個人不吃不喝十五天，每天控制變量，調整陽光和雨水的比例，這才搶救過來。
他們魔尊可真有耐心，一個人伺候了四百多年。
玄墨環視一周，沒有什麽變化，“坐吧。”
他又看向了離他最近的烈海，“烈海，你出來一下。”
烈海忐忑地跟著玄墨走了出去。
沒想到，五百年不見，他們魔尊一見面就單獨把他叫了出來。
烈海微微頷首，“恭喜魔尊出關，魔尊有什麽吩咐？”
他心想，該不會是對那棵蘋果樹不滿意吧？可是養得還行啊。
問寧向晚的情況？地牢裏關著呢，天天按程序執行。
是不是來找他要溫室鑰匙的？鑰匙今天不在他這裏。
總不能是來體恤下屬的吧？
然而他們魔尊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玉璃，結婚了嗎？”
？就這？五百年來的第一句話，是問玉璃公主結婚了嗎？？
烈海撓了撓頭，“報告魔尊，沒聽說啊。”
緊接著，他明顯察覺他們魔尊松了一口氣。
玄墨點了點頭，“沒事了，回去吧。”
散了會之後，姐弟倆回了書房。
緋白笑著對他說道：“看來魔尊剛才真的信了。”
玄墨臉上倒沒有多少惱意，“她現在身體怎麽樣？”
“還睡著呢。”
玄墨心裏一沈，“怎麽回事？”
“身體沒什麽大礙，就是心臟受了這麽嚴重的傷，肯定是要睡幾百年的。”
他點了點頭。
那就好。
緋白看著玄墨，“那現在魔尊對於玉璃公主是個什麽想法？”
他平靜地說道：“我閉關的時候，想了很多關於我和她的事情。”
“然後？”
“等她醒了之後，我就向她求婚，”玄墨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如果她願意的話。”
“？”
緋白是真的不知道她這弟弟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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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指放在玉璃的眉心，仔細探了她的原身。
石頭中間有一條裂縫，正在一點一點地擴大，他似乎聽得到玉裂之聲。
但是幸好，石頭還沒碎。
只要沒碎，他就救得回來，不管是付出什麽代價。
寶貝，這一次，我一定會把你治好。
哥哥向你保證。
玄墨坐在床邊，把自己的半顆元丹融化成了真氣，低頭吻上了玉璃，沒有半分地猶豫。
他的真氣過於寒涼，她雖然本體是玉，他還是怕她一下承受不了太多，只能一點一點渡給她。
他就這麽慢慢親著玉璃，渡了三分之一後，他又探了一下玉璃的眉心。
石頭已經完好如初了，說明她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可他還是不放心，最後把凝了他一半修為的真氣全都餵進了她的身體裏。
修為渡完，玄墨緩緩地從玉璃柔軟的唇瓣上離開，結束了這個漫長的吻。他低頭看了看她，臉頰雖然還是比她平常蒼白許多，但也隱隱有了紅潤之色。
他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次，他總算不是束手無策，白白看著她在他面前消失了。
玄墨已經疲憊至極，卻依舊施了個清潔咒，把她的衣服和身體都清理得幹幹凈凈，不帶血汙。
她喜歡自己香噴噴的樣子。
玄墨撫了撫玉璃的臉頰，手掌輕顫。
過了幾秒，他又俯身親了上去。
額頭，眼睛，鼻尖，嘴唇，每個地方他都細細吻過。
這些是他從很久之前就視若珍寶、谙熟於心的東西，以後也不會忘。
玄墨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再吻下去的時候，他才終於停了下來，在床邊坐下。
玄墨此時面色灰白，唇無血色，目光卻極盡溫柔，舍不得從玉璃身上移開一絲一毫，一分一秒。
“疼……”
良久，床上的人終於出聲了。
玄墨以為玉璃醒了，仔細看去，原來還是在做夢。
他摸著她的頭，溫聲道：“寶貝馬上就不疼了。”
“好討厭你…好討厭韓璽…”
玉璃還在說著夢話。
“韓璽和玄墨…都不是好人…”
玄墨淺淺地笑了，他握著玉璃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親了親。
對，都不是什麽好人，一個讓你死了一次，一個讓你差點死了一次。
他安靜地聽著玉璃時不時地說一兩句囈語，沒一會兒，自己卻劇烈咳嗽了起來。
等到呼吸逐漸平覆，他低著頭，握著玉璃的手，慢慢說道：“是我的錯，是哥哥沒有把你保護好。除了危險，我好像什麽都沒給過你，還總讓你難過，總是讓你哭。也許連川說的是對的，咱們的開始就是錯的，後面再怎麽樣也都是錯上加錯，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以後，寶貝離我遠遠的，多和那些能讓你開心的人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語調輕輕的，像在哄一個小孩子睡覺。
“但是，哥哥可以答應你，魔族玄墨這輩子只會愛一個人，並且會永遠愛下去，就算他再也不見她。這個人是一個很可愛的公主在凡間的轉世，她的每個地方，我都很喜歡。”
他緩慢地撫摸著玉璃的手背。
他的平平這些年變賢惠了，都知道縫紐扣了。
說不定還學會了打領帶，可惜他大概是不會知道了。
也不會知道，她以後喝醉的時候，嘴裏喊的“哥哥”是不是他了。
更不會知道，她以後是不是也會常常和另一個人撒嬌索吻了。
玄墨又開始咳嗽起來。
他還想再和玉璃說點兒什麽，可是他撐不住了，他甚至不知道，現在臥室裏這麽昏暗，是光線的問題，還是他視線的問題。
他又坐在她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起身，打開了臥室的門。
三個人發現他們魔尊的臉色比紙還要蒼白，站都要站不穩了。
烈海差點哭出來，“魔尊…”
玄墨開口，“連川和盼夏呢？”
“在一樓等您。”
盼夏見到玄墨，先是一楞，隨即放下了心。
看他這個情況，起碼要睡個一千年，短時間內應該發不了瘋了。
一人沈睡，四界太平，也還不錯。
連川上前問道：“她怎麽樣？”
“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應該還會昏睡一段時間。”
玄墨緩了緩，才又繼續對連川說道：“我給她渡了一些真氣，等她醒了以後，不用跟她說是我做的，可以說成是你。”
“我沒有搶人功勞的習慣。”
“那就隨便，不是我就行。”
盼夏在旁邊聽著，笑了一聲。
“魔尊現在都成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了，問題是，一刀穿心也能救活，這種人，四界能找出幾個？”
玄墨累得很，沒回應盼夏，他說道：“我這沒什麽事了，兩位請回吧。”
連川和盼夏走後，玄墨和三位秘書交代其他的事情。
“我要閉關一段時間，魔界的事情讓緋白代為處理，她有什麽不懂的，你們三個教教她。還有，把寧向晚鎖進地牢，八十一道酷刑一天也不能少，但是，我出關的那天，必須要看到活的她。”
“屬下明白。”
玄墨歇了歇，才又繼續說道：“如果，在我閉關的時候，她結婚了，玄英宮地下室最左邊的那個房間，裏面的所有東西全都包裝好，當作禮物給她送過去。還有九巖莊園的那棵蘋果樹，也一並送過去。”
三個人有點懵，九巖莊園裏有蘋果樹？？
烈坎想了想，“魔尊，是溫室裏的那棵樹嗎？”
“對，”玄墨說著，遞給烈坎一把鑰匙，“這是溫室的鑰匙，人間怎麽養你們就怎麽養，需要陽光的話可以去找妖界借一點。”
三個人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沒別的事了，我在九巖莊園閉關，在這期間你們三個人不用進來，除非打理花園。其他人一律不能進入，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那裏閉關。”
“好的魔尊。”
玄墨消失了。
幾個人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他們魔尊為了救玉璃公主到底耗費了多少修為，把自己搞得這麽憔悴。現在連魔界也撒手不管了，什麽時候出關也沒說。
沒了魔尊，他們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五百年後
緋白覺得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了。
她這個倒黴弟弟已經睡了五百年了。
第一個一百年的時候，她還覺得當魔尊的日子有點兒新鮮。
第二個一百年的時候，她覺得魔尊的工作十分無聊。
第三個一百年的時候，她有點兒苦不堪言。
第四個一百年的時候，她沒事兒就罵幾句玄墨，倒黴弟弟一天天地睡覺睡個沒完。
第五個一百年的時候，罵玄墨已經成了她作為代理魔尊的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烈坎烈風烈海也快撐不住了，日日夜夜都在期待他們魔尊回來上班的那一天。
現在已經是第六個一百年了，緋白心想，實在不行的話，她也救個小帥哥，渡他一半修為，然後回臥室睡個千年吧。
“緋白小姐，閻王盼夏來訪。”烈坎敲了敲書房的門。
緋白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二點了。
真就陰間時間來。
“讓她去小會客廳吧。”緋白有氣無力地說道。
她趴在了桌子上。
沒過一會兒，烈坎又敲門了，“緋白小姐，該去會客廳了。”
緋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我都困死了，你怎麽這麽煩？”
說完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
烈坎搖了搖頭。
緋白來到會客廳，坐到了盼夏旁邊。
“不知道盼夏小姐深夜來訪，是為了什麽事兒？”緋白問道。
“新一屆的風雲會下半年會召開，按理說輪到魔界承辦了，不知道魔界這次是什麽想法？”
“盼夏，你也知道，我這些年打理魔界的大小事務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我不是玄墨，這個風雲會，魔界可能還是沒辦法承辦。”
盼夏用手托著腮，看向緋白，“按照玄墨的情況，他可能還要再睡個五百年才能緩過來。魔界是打算這一千年都不承辦風雲會了嗎？”
緋白冷笑一聲，“可能是吧，但是這個賬不要算在我頭上，等玄墨醒了，你們去和他算賬吧。”
“離風雲會召開還有半年時間，緋白小姐可以再考慮考慮。我聽說，天界這次還會找魔界引渡寧向晚。”
“天界還是別白費功夫了，玄墨親自交代的事，我哪敢把人交出去。更何況，就魔界地牢的那個待遇，天界還是偷著樂吧。”
“哦，說到地牢，我那無間地獄也差不多快擴建好了，放魔界地牢裏的那六十個魂兒我找個時間領回去，真是太感謝了。”
施工隊說一百年就能修好，結果硬是拖到了五百年。
“留著謝玄墨吧，和我沒什麽關系。”
盼夏離開以後，緋白這一天的工作算是真正結束了，她脫下高跟鞋，拎在手裏，走出了會客廳。
烈坎站在門口候著，看見緋白光著腳，說道：“緋白小姐還是不要赤腳走路比較好。”
緋白站在他面前，說道：“那怎麽辦，現在穿上這鞋我就不會走路了，你抱我回去？”
烈坎視線放低，“緋白小姐如果需要的話，屬下可以幫您。”
“看出來了，你什麽都能幫，”緋白把鞋扔在了地上，“我這幾百年天天上班，男人都沒睡幾個，這你能幫嗎？”
烈坎看向緋白，眼神坦坦蕩蕩，“緋白小姐休息吧，我送你上樓。”
他說著，彎腰把她的鞋撿了起來。
緋白瞥了他一眼，轉身走了，烈坎無聲地跟在她後面。
——
其實玄墨一個月前就醒了。
他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了莊園後面的果園。
他一路走過去，心情覆雜——他很害怕看到一個空蕩蕩的溫室。
但是還好，它還在。
九百歲的蘋果樹長得異常高大，樹幹粗壯。此時正是人間結果子的季節，枝椏上碩果累累。玄墨看這樹上的蘋果紅彤彤的，摘了幾個，帶回了莊園別墅。
九巖莊園和外面的魔界有著截然不同的景象。玄墨特意在莊園設了一個結界，這裏陽光燦爛，有白雲藍天，四季變化，和人間別無二致。
玄墨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悠閑地啃著蘋果。
他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麽無所事事過。想來魔界應該也沒有什麽大事，他決定在這兒給自己放幾天假。
玄墨在莊園裏自在得很，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去冰洞裏修行。不想修行的時候他會去泳池游游泳，去果園裏給樹澆澆水。
傍晚的時候他就躺在躺椅上，吹著晚風，時不時地想想魔界，想完魔界，再想想玉璃。
不知道她的傷是不是完全好了。
是不是已經活蹦亂跳的了。
這天晚上，玄墨一個人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確實是休息夠了。
他決定明天回去上班。
緋白已經習慣了早上起床，這天早晨她穿著一身灰色西裝，準備先去書房拿些資料再去會議室開會。
她一打開門，看見玄墨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資料。
緋白“嗷”地尖叫了一聲，小跑到玄墨面前，一把把玄墨抱住了。
“你可終於回來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這不是告訴你了嗎？”
緋白拿起資料，直接扔在了他臉上，“給你當姐姐，我可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黴，你知不知道我這五百年過的什麽苦日子？”
玄墨把資料放回桌子上，“可以想象，辛苦你了。”
“身體恢覆得怎麽樣了？”
“還不錯，雖然修為比原來少了點兒，但是剩下的這些也算夠用了。”
緋白冷哼了一聲，“那魔尊上班吧，我回去睡覺了。”
“現在不行，很多事我不熟悉，需要交接幾天。”
“最多最多一個星期。”
玄墨點了點頭。
緋白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吧，玉璃結婚了。”
玄墨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過了幾秒之後才說道：“她沒有。”
蘋果樹還在。
“一百多年前舉行的婚禮，我替你參加的。但是你說的那些禮物我都沒送，太麻煩了，你要是想送的話就回來自己送吧。”
緋白看著玄墨有點呆的樣子，心裏在偷笑。
她只有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才見過他這個表情，那會兒他還不記事，她說什麽他都信，把這個弟弟唬得一楞一楞的。
她繼續說道：“婚禮那天可熱鬧了，還好你沒去，玉璃現在和連川不要太.恩愛。尤其啊，她知道了是連川把她救回來的，愛他愛得不了，婚禮上就膩膩歪歪的。不過也別說，連川對玉璃也是沒得挑，倆人生活特別幸福，哦，她身體也很健康，你就安心當你的魔尊吧。”
玄墨一言不發地看著緋白，像是在辨別她這段話的真偽。
“別用這種事騙我。”他淡淡地說道。
緋白冷笑了一聲，“魔尊在這慢慢後悔吧，我去開會了。”
他站了起來，“我跟你去。”
會議室裏，七位城主及其秘書一看見玄墨，立刻站了起來。
太嚇人了，魔尊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也沒個預告，他們連心理準備都來不及做。
尤其是魔尊的表情還是這麽冷酷，還是這麽可怕。
不對，好像比五百年前更可怕了。
“魔尊！”
一屋子的人齊齊鞠躬。
魔尊不在的這段日子，幾位城主的工作量其實並不小，很多玄墨負責但是緋白做不來的事，緋白全都交給底下的人去做了。
但是他們很快樂。
緋白發起火來他們也怕，但是這點兒陣仗跟玄墨比就是小意思了。現在玄墨回來了，他們的幸福生活也跟著結束了。
烈坎烈風和烈海卻開心得不行，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開始養老了。
烈風把溫室的鑰匙找了出來，想著散會了之後一定要把鑰匙還給他們魔尊。
五百年了，他們終於不用伺候那棵蘋果樹了，他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嬌氣的樹！！
三個人成天圍著一棵樹轉悠，還差點給養死。最後還是三個人不吃不喝十五天，每天控制變量，調整陽光和雨水的比例，這才搶救過來。
他們魔尊可真有耐心，一個人伺候了四百多年。
玄墨環視一周，沒有什麽變化，“坐吧。”
他又看向了離他最近的烈海，“烈海，你出來一下。”
烈海忐忑地跟著玄墨走了出去。
沒想到，五百年不見，他們魔尊一見面就單獨把他叫了出來。
烈海微微頷首，“恭喜魔尊出關，魔尊有什麽吩咐？”
他心想，該不會是對那棵蘋果樹不滿意吧？可是養得還行啊。
問寧向晚的情況？地牢裏關著呢，天天按程序執行。
是不是來找他要溫室鑰匙的？鑰匙今天不在他這裏。
總不能是來體恤下屬的吧？
然而他們魔尊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玉璃，結婚了嗎？”
？就這？五百年來的第一句話，是問玉璃公主結婚了嗎？？
烈海撓了撓頭，“報告魔尊，沒聽說啊。”
緊接著，他明顯察覺他們魔尊松了一口氣。
玄墨點了點頭，“沒事了，回去吧。”
散了會之後，姐弟倆回了書房。
緋白笑著對他說道：“看來魔尊剛才真的信了。”
玄墨臉上倒沒有多少惱意，“她現在身體怎麽樣？”
“還睡著呢。”
玄墨心裏一沈，“怎麽回事？”
“身體沒什麽大礙，就是心臟受了這麽嚴重的傷，肯定是要睡幾百年的。”
他點了點頭。
那就好。
緋白看著玄墨，“那現在魔尊對於玉璃公主是個什麽想法？”
他平靜地說道：“我閉關的時候，想了很多關於我和她的事情。”
“然後？”
“等她醒了之後，我就向她求婚，”玄墨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如果她願意的話。”
“？”
緋白是真的不知道她這弟弟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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