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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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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起來,夜裏一番折騰,她身子酸痛,下.體有腫脹之感,走路細微帶出來,被他瞧破。

他有點後悔,昨晚洞房之夜,太冒失了。

他不騎馬,陪她乘大轎子入宮。

她昨晚沒睡好,馬車一晃悠,她頭搭在他肩頭,他偏頭摸摸她臉頰,“睡吧,到了我叫你。”

她忽然想起,坐直身子囑咐道:“王爺,太後面前不能說漏嘴,喚我王妃,我喚王爺。”

他笑了,一把攬住她的香肩,“放心吧,你已經是我的女人,沒人欺負你。”

他取笑她,“你還是我當初見的那個牙尖嘴利沒規沒距的女子,現在怎麽這般膽小?”

她往他懷裏拱了拱,“誰讓我喜歡上一個人,從此就小心翼翼,生怕那人會不滿意。”

她細語鶯聲,劃過他心頭,癢癢的,還未來得及做什麽,轎子停住。

“恭請王爺,王妃下轎。”

他氣恨,幫她縷了下有點亂的發絲,強烈的饑餓感。

第一百零九回

沈綰貞和趙世幀轎子直擡入後宮,在慈寧宮門前歇轎,走出轎子外,沈綰貞望了一眼,巍峨壯麗的慈寧宮,長長吸了一口氣,緩解緊張情緒,趙世幀看著她,目光滿是溫柔和鼓勵,抓住她的手,緊緊攥住,牽著她往宮門走。

“王爺和王妃到了。”太監一看見安陽王的大轎,一路小跑,回太後。

二人上了臺階,那進去回稟的太監從裏面跑出來,“太後娘娘宣

王爺和王妃進殿。”

沈綰貞的手讓趙世幀攥著,心裏不自在,怕太後不滿意二人親昵,就要抽回手,怎奈趙世幀攥得緊,抽了幾次,沒抽出來。

當二人轉過富貴牡丹蘇繡屏風,她猛地一下把手抽出來,就見郭太後高座明黃錦塌,正在往門口看。

郭太後雖貴為太後,也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和婆婆心理,她不能當著太後的面跟她兒子過於親昵,讓太後不喜。

沈綰貞故意放緩了一步,去半步跟在趙世幀身後,趙世幀明白她的用意,心中好笑,徑直上殿。

太監已鋪上褥墊,二人同跪下,行叩拜大禮。

“好了,石頭地怪涼的,都起來吧。”郭太後比婚前態度和藹多了。

二人行過禮,謝坐,趙世幀坐在上首,沈綰貞挨著他坐在他的下首。

“昨兒累得夠嗆,不是說讓你們晚點過來,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郭太後嗔怪,心疼兒子,心想,大概一夜沒睡好,還起個大早。

“是王妃著急給母後行禮,崔著過來。”趙世幀是替她在母後面前說好話,沈綰貞瞅了他一眼,心裏感激他時時刻刻為她著想。

郭太後看一眼兒媳,“安王妃昨兒也累得不輕。”太後看樣子對她懂事還算滿意。

沈綰貞欠身,“王爺婚事,母後操心最多,臣妾托母後的福,得以清閑自在,若說累,母後最是辛苦。”

給沈綰貞娘家的聘禮,是太後一手操辦,和皇後商量擬定聘禮單子,這筆聘禮當然該由宮中出,不能由王府出,皇家娶媳婦也同民間一樣,為聘禮的事,郭太後是煞費苦心,務求最好,皇後樂得奉承太後,度著太後的意思辦,沈綰貞這幾句話,太後聽著心裏舒坦。

“知道就好,哀家就沒白操這份心,別以為哀家總是故意難為你媳婦。”這話是對她兒子說的,太後意思是看我對你媳婦多好,你還不領情,為你媳婦忤逆母親。

趙世幀嘿嘿笑了,“兒臣知道,母後母儀天下,怎會是普通婦人可比。”

郭太後笑了,兒子這句恭維奉承話把她擡高了,她心裏妥帖,連帶對兒媳態度和藹起來。

“今後有王妃替哀家照料王爺,哀家也就放心了。”

沈綰貞忙起身,恭敬地道:“臣妾謹遵母後命,定當盡心竭力,不辜負母後信任。”

“日後都是一家人,王妃不用太拘謹。”郭太後看沈綰貞由於緊張,大氣都不敢喘,誠惶誠恐,幾次拿眼睛看兒子,看兒子臉色行事,她曾擔心兒子是軟柿子,被媳婦拿捏,沒有主見,現在一看,沈氏也不像她想象中驕縱,她個性剛烈,卻也有賢惠女子溫順一面,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郭太後又對兒子道:“王爺已經成婚,哀家已同皇上說了,朝堂的事,也該多上心著點,替皇上分憂。”

“母親,朝中大事兒子不感興趣,如果母後非要兒子學點什麽,讓兒子回去考慮考慮。”

安王是個封號,代表一定的尊貴地位,但是相應擔任一些官職管些事,才有真正的實權,郭太後對兒子的期許很高。

沈綰貞坐在趙世幀下首,從他說話語氣聽出,丈夫並不熱衷朝堂之事,而且一直刻意回避,初見時,她直覺他桀驁不馴表象下,隱藏很深的東西,那麽現在她或多或少知道那是什麽。

“這也好,你新婚,先歇息兩日,等想好了告訴我。”郭太後不太滿意,可兒子不想幹的事,強迫不了,就像娶妻之事,最後還不是由著他,兒子個性低調,無心政事,媳婦的話,可能比她這做母親的管用。

於是道:“你先回去,你媳婦留下,我有話說,一會她還要去各宮拜見皇後、太妃們。”

趙世幀神色猶豫,身形未動,“母親還有何話說?”顯然對母後不放心,怕母後為難沈綰貞。

“哀家難道會吃了你的王妃,你放心吧!我們娘們親熱親熱,聊些閑磕,一會哀家派人送她去皇後和太妃們宮裏。”郭太後心想,婚都成了,哀家下她的臉,等於下兒子的臉,她丟臉,兒子能揀著什麽。

趙世幀瞅了沈綰貞一眼,沈綰貞微笑朝他點點頭,示意他放心去吧。

看兒子下去,郭太後道:“你們如今婚也成了,王爺也該把心思放在朝廷的事上,你是他的妻子,就該多勸著他。”

沈綰貞站起身,恭敬地聽著,答應是。

“這後宮你就去拜見皇後、貴太妃和太妃,別的人不用一一見了,反正大後個年三十,後宮家宴,都能見到,皇後、貴太妃和太妃說什麽,你只管聽著,不用多說。”

郭太後怕她新過門,不知道宮裏的事,這宮裏頭,哪一個不是揣著十二個心眼,簡單的一句話,內裏可能暗藏著玄機,她既然做了她的媳婦,就是一家人,有共同的利益相關和厲害關系。

沈綰貞聽著,一一答應。

“崔公公,你帶王妃去各宮裏行禮。”

“是,太後娘娘。”

從慈寧宮出來,沈綰貞暗暗出口氣,一擡頭,見趙世幀站在宮門口等她,她心裏一熱。

走過去,小聲笑道:“王爺怎麽還沒走?”

他一把把她扯過一旁,緊張地問;“母後沒難為你吧?”

天上飄起小雪,甬道上鋪滿薄薄一層,她看他肩頭落著雪花,輕輕用手彈去,悄聲道:“沒事,不用擔心。”

他拉著她走下臺階,崔長海識趣地離開一段距離跟在身後。

趙世幀看崔長海跟著,放心了。

“王爺回去吧,妾身一會就回去了。”

出了垂花門,二人分開,崔長海跟上來,打起傘遮住她,賠笑道:“王爺對王妃可真好,這一會也不放心。”

沈綰貞回頭看看,趙世幀還站在雪地裏,望著她的背影,頭上的雪花飄飄揚揚,王文貴從門房跑出來,在他頭頂撐起油傘。

“王妃,坤寧宮離此最近,還是先去皇後坤寧宮吧。”後宮中除了太後,皇後位分最為尊貴,宮中歷來是個重規矩的地方,上下尊卑,不能亂。

坤寧宮在後宮中軸線,高大厚重的宮墻,有凝重之感,二人行走在中間甬道,沈綰貞只能見頭頂那一方天,心想,這宮裏的氣氛壓抑沈重,趙世幀在深宮裏長大,沒有自由,童年大概缺少樂趣。

這段路不短,沈綰貞緩步走著,一邊與崔長海閑聊,問他些太後的喜好,飲食習慣,等一些瑣事。

崔長海聽安王妃問得詳細,就連太後幾時起身,幾時歇晌,都問到,崔長海瞄了她一眼,除了問太後起居,安王妃別的再不談其它,真是個謹慎心細的女子。

到了坤寧宮門前,早有太監回李皇後,就有太監哈腰說,“皇後娘娘請安王妃進去。”

崔長海留在外面,沈綰貞一人徐徐上殿,行大禮,“臣妾拜見皇後娘娘。”

李皇後和煦的聲兒傳來,“安王妃免禮,賜座。”

沈綰貞謝恩,起身落座。

“本宮對安王妃早就有耳聞,今兒總算見到了。”李皇後細瞧這沈氏,雖然樣貌清純,但送去安王府的姬妾那一個都比這沈氏長得美貌,偏偏安王就喜歡她,李皇後覺得納悶。

“讓皇後娘娘見笑。”沈綰貞欠身恭敬地道。

“三弟重情重義,難得的好男人,你二人經過一番波折,走到一起,是上天註定的緣分”李皇後知道太後一杯毒酒的事,對她果敢,倒是佩服得緊。

“托皇後娘娘的福。”沈綰貞欠身。

李皇後看這安王妃少言寡語,恭敬有禮,絲毫沒有巴結討好之意,對她不免高看。

想起皇上囑托,像是隨意地問:“皇上說了,三弟如今已娶親,朝中的事也要操點心,不知三弟是何想法?”

這是拿話試探她的意思,如安王熱衷權勢,夫妻一體,她定會幫夫君謀算,況皇後先開口提,安王若有心參政,她就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李皇後看著她,等她的回答,沈綰貞有點為難,太後讓自己勸王爺進取,她要怎麽回答,才能不開罪太後,又不讓皇後誤會安王有野心,伴君如伴虎,關鍵時,錯說一句,有時就招來殺身大禍,她略一沈吟,“王爺沒同臣妾說起,臣妾也不懂朝堂之事。”

李皇後盯著她,若有所思,安王妃不熱衷此事,對權利沒表現出過多欲望,看來皇上主張不錯,安王妃只是普通女子,沒有野心,跟安王倒也相配。

說了會閑話,沈綰貞告退出來。

崔長海等在宮門口,看她出來,迎上前,“奴才以為王妃還要有一會出來,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來了。”

二人下了臺階,天放晴,雪住了,太陽露出臉,暖和的陽光,照到她身上,她還是覺得冷颼颼的,也許是這宮殿到處是冰冷的石頭堆砌,沒有熱度。

沈綰貞在閔貴太妃宮門外略等,就有太監高喊:“安王妃覲見。”

崔長海來時路上也未提閔貴太妃,有些個話不能拿到面上說,此刻,崔長海只朝沈綰貞深深點下頭,沈綰貞就明白,這個主不是善茬。

她進宮門,餘光瞥見,貴妃榻上端坐一個高貴的中年婦人,和太後年紀相仿,卻沒有太後淩厲之色,笑容安詳。

沈綰貞倒身下拜,“臣妾給貴太妃娘娘請安。”

閔貴太妃忙吩咐左右,“快把安王妃攙起來,禮數都免了,我們娘們頭一次見面,這俗禮怪煩的。”

說著,就招呼沈綰貞坐她身邊,沈綰貞稍一猶豫,便聽話地坐到她身旁,閔貴太妃拉住她的手,“這幾日數九,正冷,王妃大冷天過來,瞧著身子單薄,可別凍著。”

“不礙事。”沈綰貞接觸她的手,柔軟又細膩,是一只女性溫柔的手。

閔貴太妃熱絡,噓寒問暖,沈綰貞聽著竟有親近之感,這是前朝除了太後,後宮第二尊貴的女人。

“安王妃看著弱不禁風,要好好調理,我一上冬,老病就犯了,每年都吃方禦醫開的方子,很管用,本宮讓他去王府給你看看,開幾劑湯藥,調理調理。”閔貴太妃似乎對她格外關心,比太後正經婆婆來得親近。

“謝貴太妃娘娘,臣妾身子骨結實。”她不想聯系宮裏的人。撇清少些事端。

閔貴太妃之子二王爺歷王坐鎮西南,是唯一一個擁兵在外的王爺,先皇在世之時,曾立有赫赫戰功,在朝中威望甚高,皇上待之手足情深,甚為倚重。

閔貴太妃看在她身上的眼神閃了閃,“也好,王妃年輕,不像我這老婆子鎮日十病九痛的,不離藥罐子。”

閔貴太妃又絮絮地說了些別的,沈綰貞趁她說話間隙,起身告辭,邊往出走,邊想,閔貴太妃和藹可親,可這笑容的背後,總有些許別的什麽。

崔長海看見她身影從宮裏出來,迎上去,小眼睛朝她臉上瞄了幾眼,“王妃,是順腳先去曹太妃宮裏?”

“好”沈綰貞下了臺階,崔長海緊緊跟著,“二王爺已有幾年都未回宮過年,聽說年下回宮,如今已在路上。”

“歷王妃也跟著一道回來嗎?”

“那是自然,歷王府幾年無人住,新近修繕,聽說已收拾妥了。”

說著,就到了曹太妃的宮門,沈綰貞對這裏熟悉,曹太妃和詹家沾親帶故,上次見面沈綰貞還是詹少夫人,這才沒多久,就變成安王妃,雙方見面有點尷尬。

宮門口卻無人,沒有一個太監,崔長海拖著長聲,“安王妃求見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請安王妃進去。”一個太監跑出來。

沈綰貞腳步稍事猶豫,就從容進殿,跪行大禮。

曹太妃依舊是溫婉聲兒,“安王妃,我們又見面了。”

曹太妃的一句又見面,就讓沈綰貞赧然,想當初,被安王等作弄,沒承想今日卻成了夫妻。

“臣妾也未料到會有今日。”沈綰貞坦然落座。

“這倒是句實話。”曹太妃相信她做夢都沒想到會有今日之榮華富貴,這樁婚事,要誰想都不可思議,不敢想的事。

曹太妃已聽說詹伯府的事,詹夫人曾來求她向太後、皇上求情,曹太妃考慮再三,拒絕了,這事誰都幫不上忙,已知詹伯爺迫於無奈,上書辭去爵位,皇上也已準奏,念在他一介老臣,詹家留在京城,伯府仍讓詹家合家大小住著,也算是額外施恩。

這些事曹太妃也未提起,提了徒增尷尬,彼此相處有隔閡,宮中的人都務實,拎得清,相對人情冷漠。

二人也沒多餘的話,一盅茶水過後,沈綰貞告退。

崔長海道:“謝太妃宮中正好順路,相隔不遠。”

謝太妃,給沈綰貞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謝太妃也就三十歲出頭,修眉俊眼,十足是一美人,雖已不年輕,但觀其容貌,仍依稀可見當年傾世之美。

沈綰貞禮畢落座。

“安王妃,久慕大名。”謝太妃已不算很清澈的杏目,仍勾魂奪魄,說話時,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令沈綰貞如芒刺在背,說不清是那裏不舒服。

“太妃娘娘取笑。”沈綰貞淡淡一笑,迎著她的目光,沒有退縮。

“王妃是打太後宮裏來?”謝太妃提到太後時,卻有一個微小的動作,抓住身旁紅酸枝木羅漢塌上扶手,沒逃過沈綰貞的眼睛。

沈綰貞微欠身,“臣妾打曹太妃宮裏來的。”

謝太妃手松了松,“王爺沒同王妃一道來?”

“王爺先回王府了。”

“回太妃娘娘,禦膳房送來午膳。”一個太監上殿回道。

“王妃若不嫌我這飯食粗糙,留下和本宮一同用飯?”謝太妃很有誠意地邀她留在宮中用飯。

沈綰貞站起身,“謝太妃娘娘,臣妾出來時候久了,該回王府了,改日再來叨擾太妃娘娘。”

沈綰貞暗思,皇宮裏的飯菜可不是那麽好吃的,宮鬥小說裏,後宮妃嬪就算好姐妹,也不吃別宮裏的東西,連茶水都不敢喝,有點草木皆兵,她倒不相信謝太妃下毒,但對她著實喜歡不起來。

出了宮門,崔長海依舊站在宮門口等她,道:“太後娘娘吩咐,王妃不用回慈寧宮了,天不早了,直接回王府吧!”

沈綰貞像是得了大赦,腳步不停頓地一路出宮,上轎回王府。

“王妃回來了。”趙世幀正在看書,聽說沈綰貞回來,站起身,出去,陳福看王爺幾眼,腹誹,王爺也忒沈不住氣,親自迎王妃,王爺的身份該在屋裏等著。

沈綰貞帶著一身涼氣一進門,趙世幀仰面就把她攬在懷裏,“王妃受累了。”

沈綰貞懶懶地趴在他懷裏,“王爺,臣妾餓了。”

趙世幀朝左右忙吩咐,“快傳飯。”

正殿上,擺著一張紅木描金雕海水雲紋嵌理石大方形桌,滿滿一桌子菜,足有三十幾道。

二人對面坐下,侍女盛碗碧粳米飯,放到王妃跟前,沈綰貞一手拿箸,一手端碗,桌子上的菜,她只撿跟前幾樣,轉瞬一碗飯便下肚,空碗遞給身後的繡菊,盛上一碗,又吃下去,這期間也沒顧上看對面的趙世幀。

趙世幀瞪眼瞅著她,猜她大概是餓壞了,不免心疼,暗想,宮裏頭今後少帶她去,看她今兒處處小心,受約束不自由,想來她心裏很不舒服。

大概是受了她吃飯速度的刺激,他也一連氣吃了三碗,放下碗筷,看她不吃了,問:“吃飽了?”

她嗯了聲,她先撂筷,一直看他吃了許多,有點歉意地問:“王爺何不先吃,不用等妾身。”

“我若先吃,能吃這麽多嗎?”他取笑道。

第一百一十回

吃過晌飯,趙世幀和師傅少傅裴嚴傑有事商議,就去外書房會客。

沈綰貞夜裏睡眠少,頭午又累了,撂下筷,就哈氣連天,走去西暖閣往炕上一倒,就睡得昏天黑地。

趙世幀回來,寢殿裏靜悄悄,正殿裏就一個丫鬟閑坐著,聽見腳步聲,身子卻沒動,“王妃在哪裏?”

那丫鬟聽男子聲兒,才驚慌地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有幾分羞怯,指了指西暖閣,連簾子都忘了打了,趙世幀自己掀簾子進去。

只見西暖閣榻上,鮫紗帳半掩,大概是暖閣內地龍熱,一條白生生的細長腿從紗帳裏伸出來,搭在炕邊,趙世幀笑著走過去。

她抱著被子,玫瑰茜紅紗衣散散落落,玉體半遮半掩,受熱的緣故,她臉緋紅,面上一層水光,平常血色稍淡的肌膚,徒增幾分顏色。

一看她睡姿,他笑了,他輕輕把她的*放上去,她這時,卻翻了個身,面朝上,嘴裏喃喃一句,“水”

他走去桌子邊,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手摸摸,溫熱,端到炕邊,她臉朝上平躺著,他怕她躺著喝嗆到,就坐在炕沿邊,抱她半坐起來,把杯子放到她唇邊,她本能張開嘴,水緩緩地流進她口中,她滿足地呢喃一聲,頭軟軟地靠在他胸前。

他把水杯放在炕沿上,抱著她,不舍得放下,低頭看,睡夢中她唇角有點上翹,大概夢到什麽開心事,他低頭吻了下她的小薄唇,她兀自睡著,也沒有知覺。

她紗衣領口散落,露出一小截雪白修長的頸項,他頭埋在她鎖骨處,輕吻,大概弄癢了,她好似不舒服,嬌軀扭動了一下。

他怕弄醒她,唇離開,擡起頭,光眼看著,饞嘴巴舌的,老是吃不到口,他心裏有點火氣。

這時,她眼睛卻瞇開條縫,喃喃地道:“你幾時回來的?”

他摟緊她,趴在耳邊小聲說,“那裏還疼不疼了?”

她有點迷糊,沒聽清楚,喃喃重覆了句,“什麽疼?”重覆完這句,突然眼睛睜開,驚慌地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坐直身子,把中衣往上拉了拉,警惕地瞪著他,“王爺,青天白日的……”

他重重嘆口氣,怨懟,“等到天黑,還有好幾個時辰。”

她拉著他袖子,放軟了口氣哄道:“王爺昨晚沒睡好,先瞇一覺,醒來天就黑了。”

他明白,天黑就好行事。

他無奈上炕,挨著她躺下,她往裏挪了挪,與他隔了很寬的空隙,生怕他起了綺念。

他側身朝裏躺著,也不睡就瞪眼瞅她,她對上他那雙黑亮眸子,裏面盛滿的東西,她一目了然,她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還未等她爬起身,他便撲上來,把她壓倒在炕上,他伸手把她裙帶一扯,她就像是新鮮的剝了皮煮熟的雞蛋,他兩眼放光,咽了咽口水。

午後的陽光明媚,照入紗帳裏,她羞澀,掙紮幾下,雙手被他制住,動彈不得,就停住,死死閉上眼,他得意地笑了,整個人壓上去。

繡菊從屋外進到正殿,看新來的那大丫頭站在西間門旁,正豎耳聽裏間動靜,繡菊走過去,那丫頭知覺,不好意思,收回往裏窺探的目光。

繡菊走到門跟前,聲兒好像是從西稍間暖閣中發出,隔著遠,很細微,但那聲兒暗昧,繡菊就明白,訕訕的臉就紅了,忙下去吩咐人燒水。

他興盡爬下去,她渾身綿軟,四肢無力,恍惚中間好像發出令自己都臉紅的聲兒,她握住臉,滾燙,他手指劃了下她潮紅的臉頰,促狹一笑,她忙拉過單子蓋住身子。

他伸過手臂,摟住她,著實有點累了,不大工夫,就熟睡了。

外間碧紗櫥內似乎有輕微的細碎的腳步聲,這是丫鬟走路腳步放輕,怕吵到裏間的主子。

沈綰貞看他睡了,輕輕把他手臂挪下去,起身披上棉帛,出去碧紗櫥內,繡菊和巧珊剛兌好水,看她出來,輕聲道:“水剛好,主子洗吧!”。

沈綰貞仰躺在水裏,頭搭在木桶邊,回想方才房中情形,竊笑,突然,她發現清水裏出現一條紅線,擴散開,她一楞,心說不好,月事來了。

闔眼,暗自慶幸,方才讓他如願,不然六七日,他豈不要憋出火來。

繡菊和巧珊服侍她穿好衣裳,她聽聽西梢間,有輕微的鼾聲,知道他正睡得香甜,怕吵到他,她拉開門扇出去明間。

一出門,就看見嫡母為她陪嫁新賣那個大丫頭,正坐在窗前凳上發呆,她走出來,那丫頭想得入神,也沒知覺。

繡菊正好端水出來,看這情景,想喚她,沈綰貞擺擺手,走去坐在紫檀木鏤雕螭龍紋羅漢塌上。

這時,新買的小丫鬟從東間出來,一眼看見王妃坐在榻上,有眼色地趕緊去窗子邊桌子上取茶壺倒茶給王妃,驚動那新來的大丫頭,回身,一眼看見沈綰貞正盯著她看,著實唬了一跳,手足無措,忙站起來,沈綰貞觀其面上隱有迤儷之色,心中明白方才她是聽到什麽聲兒。

“你叫什麽名字?”沈綰貞一直沒顧得上問她的名字。

“岳疏梅” 她神情變得淡淡的,頭也擡高些。

“這個名字有點繞口,以後就叫含香吧,叫起來方便”大凡賣身為奴,做夫人小姐的丫鬟,名字都是由主子取,不叫原來的閨名。

“名字乃父母所取……”岳疏梅似乎不很樂意,大概嫌這名字有點俗,臉上有微薄的鄙夷之色。

沈綰貞不喜,這丫頭總有一股清高孤傲,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到什麽地步說什麽話,這是在她跟前,若是換了別的主子,早就容她不得,這幾日下來,沈綰貞看她似乎無所事事,總是發呆,繡菊等忙活,不喊她,她視而不見,就是閆嬤嬤指使她,她都懶得動彈。

“還不叩謝主子恩典,別說一個名字,你人都是主子的,這條小命都在主子手裏。”閆嬤嬤早已進來聽見,看跟前沒有王府的人,教訓提點她兩句,若讓王府的人見了,學了去,都沒規矩,主子還怎麽立威。

“你要是覺得在我這裏委屈了你,我也不強留你。”沈綰貞不想跟這種不識時務的人浪費口舌,初來乍到,自己人都擺布不了,偌大王府如何管。

“主子宅心仁厚,這裏就是好去處,離了這裏,有你罪受。”閆婆子看她糊塗,不得不勸兩句。

岳疏梅害怕,委委屈屈地跪下,“謝主子恩典。”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清高這玩意,得有資本才成。

“你以後不用上來侍候,這屋裏有繡菊和巧珊兩個侍候就夠了。”

“是,主子”岳疏梅叩頭,爬起來,訕訕出去。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沈綰貞嘆了聲。

新來的小丫頭方才給主子倒茶,看主子沒喝,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此刻,見主子又伸手過來,那小丫頭忙端起茶盅,呈給主子。

沈綰貞端起茶盅,手指拈起茶盅蓋子,水面上漂浮的菊花,用茶盅蓋子往旁趕了趕,想起,擡頭問那小丫鬟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家窮,姊妹多,下生也沒取什麽名字,女孩中排行二,就叫二丫,主子學問好,給奴婢取個名字吧!”

沈綰貞瞅瞅她,笑了,這小丫頭倒是機靈,看一眼水面上飄著的菊花,就道:“你就叫墨荷吧!”

那喚作二丫的小丫頭,忙跪地叩頭,“謝主子恩典。”

“你以後就在這屋裏侍候,凡事不會跟你繡菊姐和巧珊姐學著點。”沈綰貞想屋裏兩個貼身大丫鬟有點少,這小丫頭知曉眉眼高低,不妨留在屋裏在細瞧瞧。

這就成了王妃的貼身大丫頭,墨荷二次又跪下叩頭,“謝主子擡舉。”爬起身,就忙著跟繡菊和巧珊擡水去了。

這王妃的貼身大丫鬟分例比別的丫鬟高出許多,這是難得的好差事,就端茶遞水,活也輕巧,待遇又好,墨荷當然高興,她雖才來幾日,就發現王妃人和氣,對下人不打不罵,打定主意好好跟著王妃。

沈綰貞看著幾個丫鬟忙活給王爺預備熱水,候王爺起身。

這時,就聽屋裏喊一聲,“王妃”聲兒很大。

沈綰貞趕緊進去,趙世幀睜眼躺在炕上,看她進來,“你洗了?”

“洗完了,香湯齊備,王爺洗吧。”

趙世幀已坐起身,看著她,道:“本王要王妃親自侍候。”

沈綰貞一排雪白的牙齒把下唇咬得發白,半天,期期艾艾地小聲道:“我那個來了”

“什麽來了?”趙世幀重覆一句,突然明白了,臉上卻不信,猛地探身向前,抓住她的手,“上來,本王查驗一下,是不是真的?”

沈綰貞被他一扯,差點跌倒炕上,掙了兩掙,看他動手掀裙,急得忙不疊按住,“真的”

趙世幀看她急得臉漲紅,放開手,“不許騙我。”

沈綰貞搖搖頭,“不騙你”

趙世幀無奈嘆口氣,放開她,要下地,沈綰貞忙蹲身幫他穿鞋。

沈綰貞低著頭,蹲在腳踏旁替他穿靴子,趙世幀揉揉她的頭頂,“這等吊本王胃口,等完事了,本王要好好受用一番。”

沈綰貞低著頭,不好意思擡眼與他對視。

繡菊和巧珊放完水,走出去喚王爺的跟前侍候的兩個太監,一個叫吉祥,一個福生的,進來侍候。

沈綰貞無事可做,就趁著他沐浴當口,走出屋子,繡菊趕緊追出來,手上搭著一件灰鼠毛朝裏大紅羽緞鬥篷,急忙給主子披上,沈綰貞道;“昨兒天晚,王府沒細看,今兒就附近走走。”

正巧閆嬤嬤上臺階,接話茬道:“主子吃了晌飯就歪著,看停食,出去走走也好,晚膳時辰就快到了。”

她晌午吃得多,這會子又要開晚膳,胃口飽脹,心想,方才運動量看來是不夠。

剛出院門,走出不遠,閆婆子從後面攆上來,懷裏抱著個蓋子雕清水梅鏤空炭火手爐,塞在她懷裏,“主子抱上這個,冬天手不冷。”

三個人就就近走走,沈綰貞不敢走出太遠,怕趙世幀洗完喚她,找不見她,又直著脖子喊。

王府很大,認真走起來也要費半天功夫,甬道上雪掃得幹幹凈凈,走上去腳底不滑,快到晚膳時辰,道上沒幾個人,偶爾遇見幾個王府下人,都識得她是王妃,下人們眼睛毒,侍候主子猴精,從裝束上也能看出她是王府新主子,王爺新娶的王妃,走過,就都駐足行禮,謙卑退過一旁。

沈綰貞走了一小會,估摸著時候差不多,趙世幀也該洗完了,就和繡菊、閆婆子往回走,過了甬道盡頭的垂花門,在轉兩個彎就到正院,突然,前方有兩個人出現在視線中。

雖然冬天身上捂得嚴實,沈綰貞一搭眼,就看出是庶妹沈綰珠,畢竟姊妹十幾年一處住,光看背影都認得出來。

沈綰珠不期能撞見她,微微一怔,想躲,可這條直直的長甬道沒有岔路,避也避不開,想回身走,又像是她怕了她,只好就停住腳,等沈綰貞走近。

沈綰貞緩步過去,沈綰珠卻身形未動,也不行禮,只當沈綰貞經過她身旁時,她微微側了側身讓過,小聲叫了句:“姐姐”沈綰貞聽她這句姐姐叫得都很勉強,是心不甘,情不願。

沈綰貞也未看她,徐徐從她身旁走過,走了幾步,停住腳,回過頭,“沈夫人,稱呼是不是該改改口。”

沈綰珠一楞,倔強地咬著嘴唇,不答。

沈綰貞回身,往前走,甩下一句,“喚王妃。”

沈綰珠咬著唇,一聲不吭,把唇咬得發白,站在原地,等沈綰貞走遠,她恨恨地瞪著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朝地啐了一口。

嚇得她的小丫頭雁兒忙瞅瞅左右有沒有人,低聲勸道:“主子,如今三姑娘已是王妃,主子不認也得認,於公於私,三姑娘做王妃,總比外人強,三姑娘和主子都是沈府出來的,該比別人親近才對。”

“哼,當初我看出她存的這個心思,就該……”雁兒嚇得岔了聲叫道;“主子”沈綰珠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主子,五姑娘對主子為正妃好像很不服氣,老奴怕她拜見主子時,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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