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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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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去,頓時,一下子身子就坐直了,敢情樣貌出眾的絕色女子都在這一組裏,五個秀女中,就有三個讓人眼前一亮,方妃眼睛有點看直了,困意全消,警惕性馬上回來。

這三個秀女若選入宮,無人能出其右,崔長海看主子盯著這一組秀女,半天沒說話,馬上領會主子意思,近前,悄聲附耳,眼睛斜溜薛瑾,嘀咕幾句,方妃臉色和緩下來,不似方才緊張情緒,又瞅著中間一個,崔長海又小聲嘀咕幾句,方妃自言自語道:“她父親是外放的官平調入京……沈綰珠。”

“娘娘留是不留牌?”崔長海小眼睛緊盯著主子的表情,只要主子一開口說撂牌,即刻讓這幾個走人,雖有點可惜。

方妃眼睛從左到右,沈綰珠旁邊的姑娘,身材豐滿,方妃一擡眼皮,崔長海就明白,“趙秀女,娘娘說,不留。”

方妃眼睛看向下一個,腰板一下坐直,細細的打量,這女子不似別的秀女,穿戴鮮艷,打扮光鮮,晃人眼,可這位女子素淡中又光彩照人,看似淡妝,其實,方妃的慧眼一眼便看出,臉上的妝容精心描繪,看著隨意,其實,狠下一番功夫,眼神淡然中卻有一股清傲,氣質出塵,像是淡淡的蘭花,靜靜地綻放,發出誘人的幽香。。

在方妃看來,徐姑娘雖風華絕代,才華出眾,但太完美就失去味道,而這位女子更盛前兩位一籌,像是有極高的教養。

方妃偏頭,崔長海忙低聲耳語幾句。方妃點點頭,“留牌。”

在下來一個秀女同這三人一比,就沒什麽看頭,其實,若放在民間不失為好樣貌,自然是撂牌。

結果,沈綰珠一組,五名秀女只有兩名的秀女落選,沈綰珠這一個屋的三人都留牌。

方妃興盡,手一揚,崔長貴朝下高喊:“今兒就看到這兒,娘娘起駕回宮。”

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簇擁著方妃回芷蘭宮。

方妃斜倚貴妃榻上,宮女跪在榻上給她捶腿,方妃頭腦裏還想著那兩個出色的秀女,沈綰珠和蕭文繡,沈綰珠眼神裏沒有絲毫怯意,有的是大膽和張揚,只怕不是個安分的,蕭秀女看似心機頗深,一旦入宮,極易俘獲男人的心,這種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卻處處處心積慮的女子,決計是不能留的。

方妃閉眼,思謀使其落選,又不讓人起疑,若落選,遣送出宮,太監宮女不是瞎子,萬一保不齊,那個多嘴的,說出去,皇上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是大打折扣,若自己安分守己,皇上即便不像原來有寵,可也壞不到那裏去,方妃猶豫不決,轉過頭一想,自己尚無子嗣,若真被這些女人奪了寵,想誕下皇子,就全沒指望了。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崔長海看方妃蹙眉,半晌無語,上前一步,躬身,離方妃很近,試探著道:“皇後娘娘意思是給三殿下挑幾個看上眼的姬妾,送安王府,三殿下素來心高,不知這些秀女裏面有沒有中意的。”

一句話,提醒方妃,方妃睜開眼,瞅一眼,近旁的崔長海,崔長海一臉諂笑。

詹少庭被沈綰貞當眾下臉,氣得暴跳如雷,看著堆滿炕的衣物,恨不得抓住這女人的脖子,捏死她。

一怒之下,就要去上房找沈氏,給她點顏色瞧瞧,被英姨娘拉住,英姨娘低聲軟語,勸道:“爺,今兒天晚了,爺還是別去了,若去夫妻鬧開,彼此都沒臉,讓下人們笑話,等明兒一早,在過去,爺的東西,婢妾先給爺收著,等少夫人何時回心轉意,在來取回去。”

“這婦人越來越放肆,簡直不把夫君放在眼裏,受這婦人鳥氣,怎能忍下。”詹少庭猶自怒氣不消,英姨娘見狀,吩咐春曉道:“你去上房看看少夫人歇下沒有。”

心想,這麽晚,沈綰貞多半是歇下了,為哄詹少庭,白讓春曉跑一趟,她猜想沈綰貞是一時置氣,心裏巴望著詹少庭回去,故此,出此下策逼迫詹少庭回上房,她把沈綰貞想成小心眼,婦人的妒忌。

春曉得了英姨娘暗示,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只盞茶功夫的路,卻走了半個時辰,到了上房,沈綰貞已關了院門,春曉趴著門縫往裏看,整個上房都熄了火燭,鴉雀無聲,這才放心回去。

春曉進屋,詹少庭正等著,不等她回,便開口問:“那婦人可曾睡下?”

春曉蹲了蹲身,“回爺,連院門都關了,婢妾沒敢叫門,趴著門縫看,裏面都黑燈了。”

“婢妾就說,早睡下了,爺明早在說吧。”英姨娘趕緊示意春曉侍候爺洗漱歇下。

詹少庭被英姨娘勸動,就暫且忍耐一晚,英姨娘側臥,手放在詹少庭胸前,嬌聲低語,“爺不來這些日子,婢妾想爺想得心慌,睡不著覺,就起來看爺當初給奴的信物。”說吧,從肚兜扯出一根紅線系著的半塊玉佩,攥在手掌裏,貼在胸口上,跟寶物似的,生怕有人搶奪。

詹少庭氣消了點,英姨娘溫柔多情,沈氏與她一比,薄情尖刻,就翻身摟住她,“沒想到你還隨身戴著,我沒給你名分,你沒一點怨言,願意跟著我,真是世間難得的癡情女子,你放心,待你生子,沈氏就不得不答應上族譜的事,給你名正言順的姨娘位分。”

英姨娘一聽姨娘位分,心裏失望,聽詹少庭的話音,不想休沈綰貞,那日怕是一時氣憤,沒過腦子,男人的話真不可信。

看英姨娘不說話,詹少庭又道:“我不會虧待你和孩子,你放心,在我心裏你和巧慧、紅箋幾個不一樣,她們不過是個擺設,沒什麽真感情,只有你在我心裏才是最重的。”

詹少庭話裏卻沒提沈綰貞,英姨娘想那自己和沈綰貞比,看樣子是不是沈綰貞更重一些?

不由泛酸,又不好直接問,就拐著彎地道:“奴等都是做妾的,那能比得了少夫人,少夫人是正妻,誰人能越過她去。”

一提沈綰貞,黑暗中詹少庭臉沈下去,“可是她卻不這麽想,伯府少夫人,當家主母的位置她不稀罕。”英姨娘聽詹少庭話裏似乎對沈綰貞很不甘心,心想,他果然被沈氏迷惑,也許自己還不知道,想來他是放不下沈綰貞,所以才不答應和離,看來自己做得在多,也抵不過什麽都不做的沈綰貞,這就是給人做小的悲哀,英姨娘心涼,二人各懷心事,一宿無話。

天一放亮,詹少庭就起身,英姨娘料也攔不住,就由著他去,暗中派春曉打聽信,詹少庭的東西放在她屋裏,她心裏還有幾分踏實。

沈綰貞今兒起的遲,不是去上房給婆母請安的日子,她賴在炕上,多躺了一會。

剛抻了個賴腰,想要爬起來,“二爺,二爺,少夫人還沒起身。”門外傳來繡菊驚慌之聲,“奴婢侍候爺先洗漱,爺稍等片刻,奴婢叫醒少夫人。”巧珊急急的聲兒,也是給裏間的沈綰貞聽的。

沈綰貞坡上衣裳,趿拉繡鞋下地,才站起身,詹少庭便闖進來,手指著她,“你是何意?把我東西搬去妾氏房中?”

“爺早”沈綰貞剛睡起,頭未梳臉未洗,一股懶懶得嬌慵。

沈綰貞說著,又打了個哈氣,綿軟的口氣道:“爺這大清早的,不陪英姑娘用早飯,是來妾身屋裏用膳嗎?妾身以為爺不過來,沒讓下人準備,妾身去吩咐一聲,告訴大廚房把爺的分例,送到上房。”

沈綰貞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詹少庭震怒,她不能硬碰硬,自討苦吃,適時退步,也是一種智慧,況這廝可不是好脾氣的,這廝自尊心強,她把他的東西扔出去,他焉能不惱,目的達到,她也就無所謂大度一點。

這時,繡菊和巧珊跟在後面進來,看爺來時手握成拳頭,嚇得怕主子吃虧,擔心若動手,好護住主子。

“你爺還未洗漱,繡菊、巧珊快侍候你家爺。”兩個丫鬟是機靈的,忙上前,趕著詹少庭侍候。

詹少庭看沈綰貞一反常態,溫聲軟語,淺笑盈盈,心底火氣下去大半。

擺飯上來,夫妻對坐,詹少庭仍氣哼哼地。

沈綰貞指著一碟子菜,“這個給你爺拿過去。”繡菊忙殷勤地端過去。

詹少庭還夾了一口,沈綰貞適時地道:“英姑娘腹中懷著胎兒,想讓爺陪著,爺若願意,就先住她屋裏一陣子,等生產,爺在搬回來,爺看可好?”讓詹少庭搬出上房,沈綰貞權宜之計只好軟硬兼施,

詹少庭沒說話,沈綰貞大度讓他陪要生產的小妾,明顯把他往外推,又說得冠冕堂皇,令他無法駁。

“昨兒妾身把爺的東西送過去,做得有些急,欠考慮,是妾身一番好意,爺別誤會了。”沈綰貞溫言好語,倒讓詹少庭無話可說,打掉牙往肚子裏咽,既搬都搬了,沈綰貞若不撒口,他哪有臉自己搬回來。

吃過早飯,詹少庭呆著無趣,就回西偏院,英姨娘讓春曉打探,春曉說上房沒什麽動靜,不像吵架,英姨娘失望,看著炕上詹少庭的衣物,怕一會來人搬回去,詹少庭就回來了。

去時怒氣沖沖,咬牙切齒,回來面色平和,恨意全消。

“找夾袍子我換上,要出門。”詹少庭吩咐道。

英姨娘一喜,這是不搬,忙忙找出件灰青的夾袍子侍候他換上。

坤寧宮

“方妃娘娘求見。”

李皇後雖不插手選秀之事,可對秀女了如指掌,猜到方妃來幹什麽,說好聽,尊重她這個皇後,後宮之主,凡事不肯自作主張,說不好聽,就無非是推脫責任,讓她頂缸。

“請方妃進來。”太監一聲,方妃不疾不徐款款走入。

一落座,李皇後便道:“妹妹這幾日辛苦了。”

方妃從不僭越,禮數周到,令人挑不出錯,忙欠身恭謹地道:“為皇後娘娘分憂,何談辛苦,要說辛苦,皇後娘娘打理六宮之事,才是真辛苦。”

“等這事完了,本宮奏請皇上嘉獎妹妹。”李皇後送個空頭支票,方妃暗道,她不在皇上面前拐著彎地給自己下話,都算高擡貴手。

“臣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方妃帶著一成不便得體的笑容,欠身道。

“妹妹今兒過來,是有事?”李皇後主動問。

“皇後娘娘交代臣妾,為安陽王選幾個姬妾,臣妾倒看好兩個,不知皇後娘娘的意思如何?”方妃恨不得拔去眼中釘,這兩個秀女,尤其是姓蕭的女子,假作清高,孤傲,看似無心爭寵,可處處處心積慮,整個就是個狐媚子,專伺勾引男人的禍根。

“妹妹看中哪個,不妨說來聽聽。”皇後想聽聽她看誰不順眼,是否有必要借她的手除掉。

“沈綰珠沈秀女和蕭文繡,蕭秀女。”秀女裏雖有重名,可這兩人卻沒有重名的,方妃一說,皇後就知道是那兩個。

她早已聽總理選秀的太監詳細介紹過,情況具已熟悉和掌握,心想,自己派方妃主持選秀看來這招棋走對了,方妃鬼心眼多,做事圓通,利用她的手除去絕色的秀女,又不會出大紕漏。

雖裝作不知情,可自己總理後宮,方妃又來請示,不過問,顯然說不過去,這事還是把自身摘清,想想,就道:“安陽王隨侍姬妾,沒有封號,按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不知太後娘娘她老人家可滿意?”

這是一竿子推給太後,皇上若知道此事,皇後可全身而退,方妃心裏冷笑,這就是賢良淑德,敦厚溫婉的一國之母。

一出三月,天氣轉暖,眨眼就快近四月,柳枝發芽,到處是春的氣息。

禦花園,太後坐在高高涼亭之上,手指不遠處,問身旁太監,“那可是新近入宮的秀女?”

慈寧宮大太監馮德盛,朝禦花園走過一對對秀女看了看,彎腰道:“是太後娘娘。”

“這次選秀女,宮中好像是方妃管這事。”太後加意朝秀女看過去。

“是,太後娘娘。”

“打頭的兩個秀女,不錯。”太後雖上了幾歲年紀,可才四十出頭,耳不聾,眼不花,看得真切。

馮德盛順著太後的目光看過去,打頭的兩個秀女姿容絕世,蓋過了後面的一群秀女。

馮德盛暗暗記下,馮德盛侍候宮中主子多年,有時,不消明說,主子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含意頗深,他每每能領會太後那不便說明的心思。

待過兩日,皇上來芷蘭宮,方妃把太後娘娘在禦花園誇讚兩名秀女的事,隱晦地略提了提。

“這兩個秀女姓什麽?”皇帝趙世賢面無表情,但方妃侍候聖上多年,仍能細微觀察出皇上五官表情有點僵硬。

“沈綰珠,沈秀女,蕭文繡,蕭秀女”皇上好像輕輕舒口氣,方妃了解皇上,皇上雖愛美人但更愛江山,只要不是兵部尚書之女,皇上就放心了,至於其她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女子,還不是任皇上挑選,不信就沒好的。

方妃看著皇上臉部肌肉松弛下來,低頭揚起唇角。

阮媽媽奉了詹夫人命去二房看巧慧姑娘和英姨娘,問問要什麽吃食,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進巧慧的院子,靜悄悄的,沒什麽人走動,一個小丫鬟坐在明間門口的臺階上,看阮婆子進來,忙站起身,笑著道:“媽媽來了。”

阮媽媽朝裏指指,“你主子在屋裏?”

那小丫頭悄聲道:“在屋裏,正睡著,主子這陣子開春犯困,沒事就迷瞪一會。”

那小丫頭邊說邊往西耳房讓,“媽媽走累了,進屋喝口水。”

阮媽媽擺手,“不了,我還要到英姑娘屋裏,夫人讓我問問,怎麽樣?你主子月份越來越大,懷孕的人就是愛睡覺,不打擾她了,我去西偏院。”

“媽媽去找英姑娘嗎?”小丫頭眨著眼睛問。

“是,我這就過那院去,順路就先來你這院裏。”說吧,阮媽媽就往出走。

前腳剛走出院子,就聽,“是誰在外面?”西間屋裏傳來巧慧慵懶之聲。

那丫頭答應一聲,忙進去,“是誰來了,怎麽不進屋?”巧慧剛迷一覺醒來,坐起,伸伸懶腰,那丫頭忙拿過靠墊給她倚在背後,“是夫人跟前的阮媽媽,沒別的事,就是來問問姑娘好不好。”

“去那院了。”巧慧擡下顎,朝西院點了點,“是,是去看英姑娘了。”那小丫頭爬上炕,給巧慧揉有些浮腫的腿。

“姑娘沒聽說,那院可熱鬧了,少夫人把爺的衣物都搬到英姑娘房裏,放下話,說以後讓爺歇在她屋裏,不用去上房。”小丫頭手不停,一邊學說聽來的。

“怎麽,爺搬到她屋裏了,我說昨兒看見她,趾高氣揚的,挺著肚子。”巧慧有點心裏不是滋味,自打自己有身孕,爺就沒過來幾回,看過她幾次還都是從英姨娘屋裏出來,順路,只略坐坐的應卯就走了,自那老乞婆說自己肚子裏是女,爺就一次沒來過,就是夫人也沒信了,今兒大概是要看英姑娘順路做個人請。

突然想起,“這一說,我倒想起一事,英姨娘月份不小,快有四個月了,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奇怪了。”巧慧摸摸自己肚子,微微隆起。

“別是沒有了吧?奴婢看著怎麽不像姑娘顯懷。”小丫頭順口說了一句,巧慧也沒深想。

阮媽媽往西偏院走,仰頭碰上紅箋的丫頭玉兒,“看見西屋的英姑娘在屋裏嗎?”阮媽媽問,心想沒在屋,自己就折回去,反正來了,跟夫人也好說,她對這英姨娘沒多少好感。

玉兒笑得有點暗昧,撇撇嘴,“能不在屋嗎?正高興著呢,媽媽快去看看。”說吧,就走開了。

“這小丫頭片子,越來越不是東西。”阮媽媽笑罵了一句,覺得玉兒有點反常。

就加快腳步往西廂房,沒進門,就聽見屋裏英姨娘嬉笑聲,還有男人聲兒,聽著像是二爺,阮媽媽有點納悶,二爺和二少夫人剛剛圓房,就跑到小妾房中,若真是那樣,就做過了。

忙推門進去,裏間屋門簾撂下,傳來幾個人說笑聲,阮媽媽腳步一滯,心道,還真是二爺,就咳了聲,裏間笑聲止住,春曉走出來,見她,忙趕著道:“媽媽來了,快進屋裏。”

“姑娘在屋裏?”阮媽媽故意問,怕貿然進去,看見不該看的,鬧眼睛。

“是阮媽媽嗎?春曉,快請進來。”

阮媽媽這才邁步進去,就見二爺和英姨娘並肩坐在炕上,炕桌上擺著花生、瓜子等幹果。

瓜子皮子磕了一桌子,英姨娘邊磕著邊往詹少庭跟前放,二爺還握著英姨娘的手,阮媽媽忙閃開眼,眼睛低下,不敢瞅,瞧著別處,“夫人讓老奴來問姑娘好。”

英姨娘忙站起身,下地,恭敬地聽了,“媽媽回夫人,說婢妾謝夫人惦記,婢妾身子很好。”

阮媽媽道:“老奴就放心了,回去回夫人,也好卸了差事。”

“春曉,快送媽媽。”英姨娘邊招呼春曉,沒等阮媽媽出屋,就上炕和詹少庭笑鬧起來。

百般討好詹少庭,詹少庭臉上笑著,心裏怎麽別扭,不時,腦子裏閃過沈綰貞流血的傷口,和那淒絕的笑。

阮媽媽剛走出西偏院,看見秋霜站在院門口,猶豫,二爺搬出,去英姨娘屋裏,秋霜是二爺的丫頭,是留下,還是去英姨娘屋裏侍候二爺,正拿不定主意,若去了英姨娘屋裏,怕惹惱少夫人,在說怎好去個通房屋裏侍候,她是爺的貼身大丫頭,比別的丫頭有體面。

阮媽媽走過去,拉她過一旁,悄悄問:“二爺和少夫人吵嘴了,怎麽搬出去了?”

秋霜就把二爺如何讓英姨娘叫去,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阮婆子心裏有數了,看來是沒吵嘴,這就好辦,二少夫人就是生點子閑氣,回頭夫人讓二爺陪個不是,小倆口就沒事了。

正午,沈綰貞吃過晌飯,就只有鳳兒在跟前,命鳳兒磨墨,想練練字,看鳳兒低頭研磨,一縷發絲垂落,更顯俊俏,便試探著問:“你看我娘家沈府如何?”

鳳兒想起那日看見的,便道:“奴婢說句不怕伯府主子惱的話,奴婢看著比伯府不差什麽,好像姨娘通房住的比我們府上都好,想必吃穿用度也是上等。”

沈綰貞心一動,難道這鳳兒有意思,不然嫡母吳氏怎麽生突然就提起要的話,又進一步試探,“如要你過去,可願意?”

鳳兒吃了一驚,擡起頭,研磨的手停住,不知主子何意,想是主子試探自己忠心,忙道:“奴婢方才說沈府好,沒別的意思,奴婢願一輩子侍奉主子。”

沈綰貞想話還是問清楚,願不願意,她自己決定,看她多半有心思,就道:“要你過去做通房你可願意。”

鳳兒瞪大眼睛,有點意外,半天,含羞低頭,不說話。

這情形,多半是願意的,沈綰貞道:“你若願意就點個頭,不願意就做罷,不過我話說在頭裏,姨娘通房不是容易當的,你想清楚在回答我。”

鳳兒擡起頭,瞪著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沈綰貞,確定主子說的是真的,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沈綰貞心裏有點失望,沒想到這丫頭心高,竟願意給人做小。

突然,一轉念,鳳兒過沈府,若換回閆嬤嬤豈不是好,自己多個助力。

詹夫人聽阮媽媽回來隱晦地說了二爺在英姨娘屋裏,越聽眉頭漸漸擰成疙瘩,“這麽大事,怎麽沒聽二兒媳說呀。”

“這二媳婦也是悶嘴的葫蘆,少庭上小妾房中歇著,怎麽不來告訴我,這才同房二日,少庭這孩子真是胡鬧。”詹夫人想起二兒子深為頭痛,這事可不能讓老爺知道。

阮媽媽看著夫人的臉,又半吞半吐地道:“好像小倆口為此紅臉,少夫人把二爺的東西都送去英姑娘房中。”

瞅瞅夫人臉色漸黑,下面的話沒敢說出口,心道,這二少夫人平常看著和氣,生起氣來也不是善茬,這回在夫人這,可是沒法交代。

第七十九回

次日,沈綰貞去上房給詹夫人請安,詹夫人見了她不似往日親近,沈綰貞行禮時,詹夫人冷著臉,也沒說話,侍候婆母用過早膳,詹夫人才開口道:“你們下去吧!”

待沈綰貞和大少夫人趙氏和三少夫人曹氏要退下時,詹夫人這才瞥了沈綰貞一眼,“三媳婦你留下,我有話說。”

趙氏瞅瞅她,躬身退下,曹氏也望了她一眼,隨著趙氏下去。

詹夫人揮退了左右,才望著她道:“聽說你丈夫去看小妾,你吃醋拈酸,把丈夫的東西送到小妾屋裏,可有這事?”詹夫人明顯的不高興,方才當著另外兩個媳婦的面,她給沈綰貞留臉面,此刻,屋裏沒外人,詹夫人才說出她的不滿。

沈綰貞聽婆母出口責備,站起身,分辯道:“夫君愛重小妾,媳婦留人留不住心,夫妻同床異夢,不如放他自由,也免得夫妻互相生怨,自古強扭的瓜不甜,媳婦不想勉強夫君,那樣夫君不高興,媳婦也難受。”沈綰貞只能撿上得了臺面的話說,畢竟這是古時候,女子行為應符合當時標準。

詹夫人聽她一番話,氣稍消,原以為她把自家男人往外攆,是使性子,吃醋含酸,這就有違婦德,但聽話頭不是,是為男人著想,可事做得過分,做婆婆的不能放縱媳婦的性子,把自家男人不當一回事,就板臉道:“不管怎麽說,你都不該當眾下你男人的臉,小妾有了身孕,少庭過去看看,人之常情,你即便心裏不樂意,也該替夫君著想,你是一房主母,不該由著性子來,擅自把夫君的東西搬去小妾房中,是想打我伯府的臉嗎?”

詹夫人說到這,聲兒提高,有點尖利。

沈綰貞低頭,恭順地道:“是媳婦的不是,媳婦好心,沒想那麽多,請婆婆息怒。”

阮媽媽偷著瞅瞅沈綰貞,詹夫人發火,說出的話沒留情面,怕她臉上下不來,阮媽媽看見二爺和小妾調情,小妾沒一點規矩,就有點同情她,賠笑對詹夫人道:“二少夫人年輕,慮事不周,一時沖動,夫人看二少夫人平日孝順,溫柔賢淑,就原諒二少夫人這一回,小夫妻鬧別扭,指不定那日不用人勸,自己就和好了,害得爹娘還幹著急一場,自己倒像是沒事人似的了。”

沈綰貞知道阮媽媽替她說話,不管怎麽說,詹夫人是沒讓倆人重新搬到一處,這就行了。

沈綰貞不能跟詹府決裂,不管是出妻還是和離,須得詹少庭答應,若詹少庭不願意,此事就不能成,出妻乃是下下策,七出之條,就其每一條,都是女子德行有汙,不為世人所容,即便是無子、有惡疾,無子為其絕後,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都成了女子一重罪。和離則需由丈夫簽“放妻書”。

“你出去吧。”詹夫人心裏不痛快,也不願意看見兒媳。

沈綰貞前腳剛走,詹夫人對阮婆子道:“走,隨我去二房看看,我倒要看看那小賤人又搗什麽鬼。”

阮婆子趕緊上前扶住夫人,詹夫人帶著丫鬟婆子往二房來,也不去沈綰貞上房,直接奔西偏院,詹夫人進屋時,詹少庭和英姨娘剛起身,炕上被褥淩亂,英姨娘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一副慵懶模樣。

詹夫人一看英姨娘穿戴不雅,青天白日,纏住爺們做那敗德之事,頓時,火冒三丈,幾步上前,照準英姨娘含春粉面,劈手就是一巴掌,英姨娘臉頰頓時通紅,留下清晰的五個指印。

詹少庭傻了,沒想到母親突然過來,看母親震怒,囁嚅不能言,

詹夫人一腔火氣都發到英姨娘身上,手指著她罵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留爺在你屋裏,也不害臊。”

英姨娘被打,嚇得哭都不敢,跪在地上,低聲分辨道:“是少夫人把二爺的東西送來,不是婢妾硬留二爺。”

詹夫人看她這時還把責任往沈綰貞身上推,怒喝道:“住口,若不是你勾搭,他夫妻會有今日嗎?你還想讓他在寵妾滅妻嗎?”

說吧,朝地“呸”啐了口,“我看不慣你這狐媚樣。”

又罵兒子,“放著父母給你娶的好的不要,偏要這小家子出身,見天只知道勾搭爺們,丟人敗興的賤婦。”

朝地上跪著的英姨娘罵道:“讓他拋妻棄了父母,守著你個賤人過嗎?”

英姨娘被詹夫人羞辱,掩面哭泣,卻不敢大聲,抽抽搭搭,強辯道:“是少夫人不稀罕,趕爺出來,實在不是婢妾強拉了二爺來的。”

“你不去尋他,他怎會到你這裏來,我好好的兒子都給你帶壞了,還帶累他壞了名聲。”詹夫人怒氣不息,朝兒子道:“你馬上給我搬出去,你媳婦生氣,不搭理你,你先搬回外書房住,等你媳婦氣消了,在搬回去,住在小妾這裏,像話嗎?”

詹少庭垂頭不敢不允,詹夫人又對阮婆子道:“你看著二爺即刻搬出去,遲一日,看我告不告訴你父親。”

說吧,帶人走了,詹夫人走遠,阮婆子看著地上跪著的英姨娘,心底不屑,“姑娘起來吧,那些是爺的東西,姑娘快些料理出來,遲了老奴也擔待不起。”

英姨娘被春曉扶起來,哭哭啼啼地,和春曉把詹少庭的衣物打點清楚,眼看著詹少庭讓阮婆子押著搬出去了。

坤寧宮

李皇後和皇上趙世賢隔著炕桌坐著,閑話,一個宮女端著一個朱漆鎏金雲龍托盤,上面擺著一個松石綠釉色纏枝花紋碗,擺在炕桌上,李皇後往皇上跟前推了推,“這是臣妾命禦膳房專門給皇上做的杏仁豆腐羹,是新法做的,皇上嘗嘗。”

趙世賢看碗中潔白如脂,中間幾點紅,略嘗了兩口,“不錯。”

“安王府的侍妾送去了?”皇上撂下銀勺,擡起頭看著皇後問。

“送去了,只是不知三弟可否滿意?”李皇後一想到那兩個狐媚子送去安王府,打心眼裏想笑。

“朕幼年喪母,太後娘娘對朕視如己出,在父皇面前護朕周全,這份恩情朕無以為報。”趙世賢眼神有些發飄,大概想起多年前,皇子生活。

李皇後心想,皇上執意於徐姑娘,有愧太後,於心不安,慶幸選秀自己沒出頭,不管怎麽說,方妃都難辭其咎。

“安王的姬妾多選送幾個。”趙世賢想起幼年好些事,兄友弟恭,兄弟同於太後身邊教養。

李皇後正中下懷,告訴方妃把狐媚子多送幾個去安王府。

伯府

“少夫人,聽說,五姑娘選安陽王侍妾,奴婢看安陽王人不錯,五姑娘也算有個好歸宿。”繡菊一邊縫補沈綰貞的衣衫,一邊道,沈綰貞的春衫開線了,就幾針的活,也懶得送針線房。

沈綰貞眼前閃過那高大耀眼英俊的男子,和那溫和寬厚的笑容,想沈綰珠雖為安王姬妾,可比留宮中強,畢竟王府是非少。

“四姑娘也要嫁了,沈府又冷清了,就剩下八姑娘。”繡菊挑起銀針,打了個結,用銀白的牙齒咬斷,收起針線,去五鬥櫥內找燙鬥,熨衣衫。

“該回去看看,四妹妹和五妹妹都要離家,日後想見面就不容易了。”沈綰貞想雖姊妹不親近,可一塊住好幾年,不回去看看,也說不過去。

伯府的馬車上,紗簾飄動,卷起一角,沈綰貞看街道兩旁銀杏樹透著新綠,離開伯府,心情好起來。

到了沈府,先去上房拜見父母,正好沈老爺今兒休沐,看她過來,問了一句,“親家可好?”

沈綰貞恭敬地道:“好,代問爹娘問好?”

“你小夫妻可好?”沈老爺問,大概沈綰貞沒有身孕覺得奇怪,成婚大半年,沈綰玉當月便有了,又不方便問出口。

“還好。”沈綰貞不想說,即便說了,這個父親也不會管女兒死活,更兼吳氏是打死都不願意她和離的,若有被出妻的女兒,娘家顏面盡失不說,名聲也不好,影響她嫡出的女兒,庶女本來她就沒打算讓她們好過。

“去看看你五妹妹,選了安王侍妾。”吳氏臉上沒看出喜色,倒是沈老爺一團高興,不管怎麽說,朝中不少官員之女被撂了牌子,這總比送出宮,來得體面,何況安陽王是太後親生,五丫頭若能生下一男半女的,封個側妃也不是不能。

沈綰貞往五姑娘沈綰珠院子裏走,看繡菊幾個跟著,就對繡菊和巧珊道:“你二人去玩吧,鳳兒跟著我就行。”

鳳兒臉紅,知道姑娘的意思,她不好亂走,將來是沈府的姨娘,沒確立位分就四處溜達,讓人看輕。

鳳兒邊走邊看,沈府新修繕,宅子大而規整,新油的廊柱紅艷艷的,琉璃瓦頂閃著水樣亮光。

心想,不愧祖上做過太傅,祖宅看外面門首,普普通通,可看裏面就不一樣了,設計精巧,花園假山湖石,名花貴草,小橋流水,臨水高閣開八扇窗,園中隱約穿紅著綠的侍女,往來穿梭。

鳳兒欣喜表情,沈綰貞看在眼裏,搖搖頭,這丫頭年幼,真不知大宅門裏妻妾爭鬥,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湧,紙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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