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送與你的那一份，只是用於抵禦外敵開疆擴土的兵器而已，相比於投石機來說它不過是加以改良先進一些罷了，談不上什麽神兵利器。”君莫問有氣無力的靠在那，臉色蒼白憔悴，說出的話卻字字驚人，“有道是打江山容易做江山難，你眼前的這些才是真正利國利民的東西，農耕，水利，礦產，醫療等等，包含百姓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隨便拿出一樣都能讓天下人受用！”

廖真強忍住滿目驚色，問道：“沒想到君掌櫃竟滿腹學識，真是叫人意外，只是，本官實在是不解，你為何偏偏把這些事告訴我？

“鄙人不過是一市井小民，就算有大志氣又有何用，侍郎大人就不同了，您在朝為官若是能將這些獻給皇上，定能官升極品！”

廖真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的心思，不過他直覺，此事怕是沒那麽簡單。“可有條件？”

“自然是有條件的！”君莫問又咳了一陣，咳的眼睛都紅了，“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人只講買賣，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我自然會賣！”

“開個價！”

“你以為我在乎錢嗎？”

“那你想要什麽？”

君莫問細細的抿了一口茶，半晌不語，終於開了口卻說了一句叫人幾乎氣絕的話，“暫時還沒想好。”

廖真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莫不是在耍我不成？”

“大半夜的不睡覺，我沒事耍你幹嘛？......若是不信，你大可不必與我交易！能出的起價的又不止你一個。”

廖真輕聲一笑，“君掌櫃的確不該與我交易，如果那裏面的東西真如你所說，你大可親自將他獻給皇上，本官願意為你引薦。到時你是要官還是要財皇上自會全部滿足於你！”

“我可不敢。”

“為何？”

君莫問陰陽怪調的說道：“聽聞皇上對先皇一直情深意切，可為奪皇位最後卻不惜痛下殺手，對待心愛之人尚且無情，又何況是我這麽個小民，跟他做買賣，萬一哪句話說錯了惹了他，我豈不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聽了這話，廖真的臉都黑了，心口那股火苗眼瞅著竄了上來，壓都壓不住，“這些事你是聽誰說的？”

“市井傳聞！”

“所謂傳聞又有幾分是真！”

“有句話叫無風不起浪，傳聞至少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廖真暗自壓下火氣，隱忍著問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總是提起先皇，難道你不知那是禁忌嗎？”

“人最難滿足的就是好奇心，我偏偏就對皇上的斷袖之事感興趣，不行嗎？”

“你膽子也太大了！就憑這句話你已犯下了死罪！”

“那你殺我啊！”君莫問無所謂的攤開手。

“君莫問，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雖為四品，但殺一個口出狂言的罪民的權利還是有的！”

“我知道，不過你可要想好了，殺了我，那些東西你亦或是皇上，就永遠也得不到了。”

“屆時抄了你的家，我一樣能得到那些東西！”

君莫問直接笑出了聲。

廖真氣問：“你笑什麽？”

“我既然敢把那些東西明目張膽的擺在那自然不怕別人拿去，旁人若是未經我的允許擅自開了竹筒，砰！就會被炸成肉醬！不信，你現在就可以打開一個試試！......我給它取名為自爆裝置，是不是很貼切？”

廖真想起那個震天雷的威力，這個所謂的自爆裝置雖然沒聽聞過，但理論上的確說的通。就好比藏有機關的盒子，只不過那裏面是暗箭或則毒針，而這裏是□□，意在玉石俱焚！“君莫問，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到底有何企圖？”

“我覺得那只是好奇心而已，如果你一定要說是企圖，我也不否認。不如這樣，只要你今天能解答我心裏的疑問，我就送一個竹筒給你，算是交易，如何？”

這的確是個合適的買賣，但是一想到要把薛胤加在買賣裏實在是難受，“那是皇上的禁忌，說了便是死罪，恕我無能為力。”

“如果是皇上，這個買賣他一定會做的，為了江山社稷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人命尚且可以舍棄，更何況是區區的幾句話。”

廖真聽的起了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想告訴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可以選擇拒絕，不過，我的買賣可是連貫性的，你拒絕了這一次便是拒絕了所有的交易！”

此人實在是太不惜命，對付這樣的人的確是毫無辦法！“......我只是區區四品，不常在內宮走動，怕是滿足不了你的好奇心。”

就知道你會妥協！“沒關系，你只回答你知道的就行了。”

“......你問吧。”

“皇上對先皇......是否真如傳聞的那樣，都是虛情假意？”

廖真沒想到他會問這麽一個沈重的問題，看向他，卻偶然發現他神色似有憂傷，叫人心痛的那種憂傷。不知是否受了那憂傷的感染，廖真不知不覺的低喃道：“整整八年，相依為命，怎能全是假的。”

“又有幾分是真？”

“心中九分真一分假，行事所為看來卻是一分真九分假！”

“先皇真的是***而亡嗎？”

怕是在這瞬間，廖真就已經忘卻了二人的身份，他甚至有一種感覺，眼前質問他的是那縷冤魂！面對冤魂，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撒謊，微微嘆息一聲，無端端的陷入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裏。“不是！”

“呵~先皇之死果然大有蹊蹺......既然有九分情意，為何最後卻要活活的燒死他？”

“那些只是傳聞！先皇他，並未死在那場大火裏。”

“果真如此！......先皇死裏逃生，最後卻被人一路追殺致死，難道不是皇上下的令？”

廖真慢慢的把視線轉向他，疑心之下問道：“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先皇禦前帶刀侍衛石青，我與他略有交情。”

“你認識石青？”

神色中略帶謹慎，難道他以為我和晉王是一夥的？君莫問找了個名正言順的借口，“我萬善堂在白陵也是有分號的，石青常年為晉王拿藥，一來二去自然是熟絡幾分。”

一句話打碎了廖真所有的幻想，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什麽時至今日還會心存那些可笑的幻想，那個人已經死了，為何不肯面對現實？

如果他當真認識石青，那他會知道此事也就不足為奇了。沒人知道，在那件事發生後的第二年廖真曾派人尋到了石青，並秘密的與他見了一面。從他口中知道了那件事的整個過程，並知道了很多真相，比如突然出現在永聖宮的解藥，比如那場大火，太後的所作所為讓他心灰意冷！

這幾年母子二人的關系並不和諧，原因也正是在此。

以道出實情為條件，他放過了石青，放過了郡華公主，也放過了晉王！

“原來如此！”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廖真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此事，皇上並不知情。”

君莫問相信此時他沒有說假話，既然不是他，那便是太後了。沈默良久，突然發出一聲輕笑，“那又如何，人死了就是死了。”

“你說的對，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是誰下的手，結果都是一樣。”

“在我看來，皇上對他......哼，連一分真心都算不上。先皇去了，他依舊能左擁右抱兒女成群，也許在他心裏早就把那個人給忘的一幹二凈了！”

廖真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因為這是事實。

君莫問從書架上取了最邊上的一個竹筒，用匕首在外緣不知做了什麽手腳之後遞給了他，“我想問的話問完了，這個歸你了。”

廖真並沒有接，視線無力的落在上面，“皇上一定不希望有人拿先皇來做交易，這次就算了吧。”

“你還是拿著吧，也許我下次的條件會更苛刻！......夜深了，廂房已經收拾好了，侍郎大人請便，我就不送了。”

廂房還是那間廂房，一切擺設似乎從他離開之後就沒動過，唯一不同的就是香爐裏的熏香換了，推開門的剎那間廖真險些以為回到了內廷司，因為這味道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安神香能叫人舒緩緊張的心情，安然入夢。可這一夜廖真卻連眼睛都沒閉一下，因為竹筒裏的東西實在是太過震撼！

的確如君莫問所說的那樣，火炮不過是抵禦外敵開疆拓地的兵器，手上這份才是真正利國利民的東西。

那是永平府一帶所有鐵礦資源的分布圖，雖然只是一些大範圍的標示，但僅僅是這些標示真要人為去勘探的話至少得需要上百年的時間。換句話說，這一張地圖簡直可以讓中都的鐵礦發展直接穿越到百年之後，它所節省下來的人力物力財力又豈止是萬萬兩計，不，這根本就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之所以相信這張礦產分布圖的真實性，是因為就在出兵前不久，工部剛剛呈上來一份奏折，說是永平府某某山脈上發現了鐵礦，而這條新發現的礦脈在這張地圖上竟也有標示。要知道，那份奏折尚是機密文件，整個朝廷看過的人也不足五個，若說消息外露絕無可能。而且看此圖上墨跡的新舊程度，應該遠遠早於工部上報之前。

廖真又豈能不震驚！

在震驚的同時，他更是陷入了一片深深的迷茫之中。這個君莫問到底是何方神聖，他這個人簡直就和皓龍山莊做生意的方式一樣，各方涉足全都不搭邊。他知道的，懂得，實在是太多也太雜了，讓人完全抓不住方向，摸不清底細，甚至你都無法預計他下一個竹筒裏到底又會是什麽驚為天人的東西。

廖真的興趣已經徹底的被他勾了起來，這種感覺甚至比登上皇位時還要激動。

可很顯然，君莫問並不想讓他那麽輕易就過關。他把這當成了一個賭局，自己來坐莊的賭局！

廖真一夜沒睡臉色相當的差，相比他來說君莫問的臉色反倒還不錯，昨夜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這會兒精神正好。坐在主位上似乎已經等了他許久的樣子。

“不知大人看過之後有何感想？”

廖真不打算跟他拐彎抹角了，“說吧，你的下一個問題，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

君莫問想了片刻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大人怕不是誤會了什麽吧？難道你以為我的東西都可以拿答案來換嗎？”

“這次你想要什麽？你又能給我什麽？”

“我做事喜歡循序漸進，打仗需要兵器，我給你了，制造兵器需要鐵，我也給你了，那你猜，我下一個要給你的會是什麽？”

用兵器來打仗，用鐵來造兵器，而開采鐵礦需要什麽呢？當然是人力物力以及財力，簡單的說，就是錢！廖真試探性的問，“難道是銀子？”

“銀子算什麽，不如一步到位，我給你金子！”

廖真心驚的問，“難道是金礦？”

“聰明！”

“你竟然連金礦的分布都知道！”

“僅一座而已。”

那可是金山，一座還少？“我實在是很好奇，你到底何方神聖，為何會知曉這些？”

君莫問瞟了他一眼卻不理他的問題，慢慢悠悠的說道：“黃金的形成至少需要幾十億年的時間，所以，這世上只有黃金是完全不可覆制的！不管到什麽時候黃金永遠是貨幣的代表，不管到什麽時候國庫裏存的也只會是黃金，只要有它在手，你可以跟任何國家買到任何東西，你甚至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只用黃金就可以買下他國的城池和國土！”

廖真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皇位是那麽的不值錢。中都國庫存銀不過只有區區的三千萬兩，這還是已經達到了歷史的巔峰，換成黃金不過只有區區百萬兩而已。而眼前這個人竟然知道金礦脈的位置，試問，這天下還有什麽能用來與他交易的籌碼？

“連金礦都知道，這天下還有什麽能讓你感興趣？”

君莫問輕輕一笑，邪邪的勾著嘴角煞是好看，“說來簡單，可當真要開采哪有那麽容易，我只知道大致的山脈，總不能滿山遍地的去挖，怕是夠我挖上一輩子的。這種事還需傾盡舉國之力才是，當今天下也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那就是皇上！”

“只有皇上能做的事，也只有皇上才買得起你手裏的東西吧？實在想象不出我還有什麽能與你交易的。”

“自然是有！”

“什麽？”

君莫問側過頭，上上下下細細的打量了他許久，看的廖真渾身不自在。許久才聽他道：“聽說一句話嗎？黃金有價玉無價，這世上唯一能淩駕於黃金之上的東西，只有玉石......我想要的就是一塊玉！”

廖真不可置信的問，“一塊玉？這麽簡單？......你不會是想要我去拿傳國玉璽來換吧？”那東西雖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卻也不過是一個身份的象征，若說實際意義還真就比不上金礦。

君莫問失笑，“那東西在你們眼裏價值無限，在我手裏不過是個擺設，我還嫌它沈呢。”

“那你想要什麽玉？”

君莫問慢條斯理的道：“我要的玉就在你的身上！”

廖真順著他的視線往腰間一看，正落在那塊玉玨上。

作者有話要說： 恭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財源廣進，恭喜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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