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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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竹寨是位於孤竹河下游的一個小小村落，因為地勢原因時常受上游猛漲的河水吞噬，久而久之這村落裏的人便逐一搬走了，到了現在僅剩不過幾戶而已，而這僅剩的幾戶人家還全都是無依無靠的老人，他們靠著孤竹河為生，日子淒涼清苦。
君尚戎離去時吩咐手下到就近的城鎮買了大批的糧食相贈，並留下了上百兩的銀子分發各戶，可保他們度過即將來臨的這個冬天，至於明年如何那已經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了。
馬車準備妥當，君尚戎小心翼翼的將全身傷痕累累的人抱上馬車，拉住他的手道：“要上路了，你忍一忍，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滿是老繭的手粗糙的像樹皮一樣，卻又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唐龍看不見這個人的樣貌，也不認得他的聲音，只是憑借那唯一的觸感安慰自己，這個人應該是值得相信的。
當日與石青分道揚鑣，目的確如他所說為保郡華公主脫險以報慧太妃的救命之恩。但也不得不說，這麽做也有另外一方面的考慮。石青實在是個太善於偽裝的人，一會兒是晉王的人，一會兒是太後的人，一會兒又是慧太妃的人，他帶的面具太多，不到最後你永遠無法知道他到底有幾層面具，對於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得不防。
唐龍想，如果一路跟隨他脫險，最後他又會將自己送去哪裏？答案顯而易見，他一定會將自己送到晉王手裏。
晉王曾一路落到階下囚的地步竟然還有石青這麽個江湖高手相救，不難看出，他在外的那些年定是培養了不少江湖勢力。此人勢力不明，真瘋假瘋也尚未可知，難保他最後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到那時自己這個身份尷尬的人豈不是成了最好的人質，無論是太後還是廖真，自己都是一個很好的籌碼。
夠了，那種被人耍來耍去的日子真是過夠了，今後的路自己來走，生死無悔！
不過，說起來容易當真做起來的時候還真是難的超乎想象，沒意外，沒巧合，更沒什麽狗血的好運降臨，一路被人追殺到了孤竹河畔，最後中箭落水。可能唯一算得上好運的就是前世學來的屏氣潛水在此時派上了點兒用場。
可惜水流太急了，身上又有傷，並沒有堅持多久就被洪流卷到了下游，一頭撞到石頭上失去了意識。
唐龍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那間四面漏風的屋子裏。身上的箭傷並不嚴重，皆未傷中要害，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了。那種感覺第一次經歷，可遠比被人追殺的滋味恐怖多了。
就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那個男人出現了，他把被唐龍撕下來的藥布從新纏到他的眼睛上，告訴他，“這是外傷所致，暫時還是不要見光的好。別擔心，只是暫時性的......他們已經撤兵了，從今往後不會有人知道你還活著！”
“你是什麽人？”
“事前聽聞皇上失憶，原來竟是真的。”君尚戎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道:“屬下君尚戎，十二年前以隱衛身份輔佐太子左右，直到您登基為帝。按照皇上吩咐，屬下一直隱於民間，暗中替皇上監視各方勢力，江湖人稱，藥王！”
竟然又冒出來一個自稱是自己屬下的人，倘若是真，那薛胤可遠比他表面上看起來的要覆雜的多了。“你說你是我的手下？”
“正是！”
“為什麽這一年來我從未見過你？”
君尚戎解釋道：“一年以前宮中來人求藥“蜉蝣”，屬下飛鴿傳書於皇上，皇上回旨：賜藥！並另書一封密函於屬下：即日起不得再與宮中聯絡，日後皆以江湖人士自居！”
“蜉蝣是什麽？”
“蜉蝣夢仙宇，龍回無處尋！蜉蝣和龍回是屬下獨門秘藥，一為真死，二為假死！皇上，這兩味藥的名字，還是您親賜的。”
唐龍聽罷心頭大震，“你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宮裏有人要害我？”
“正是！”君尚戎微微嘆息道：“屬下依照皇命賜藥，幾日後宮內便傳來皇上死訊，那時屬下才知道，皇上您去意已決！”
薛胤竟然早就知道廖真要殺他，竟然早就知道食物裏有毒，甚至連是什麽毒他都知道！可他竟然不曾顯露半分，毫不猶豫的服毒自盡！先前被廖真奪去子嗣他的做法已叫人出乎意料，沒想到最後他竟連自己的命都不惜拱手相讓！薛胤啊薛胤，你對廖真到底愛到了何等地步？
君尚戎停頓了半晌見唐龍表情有所緩解，繼續道：“不想三日之後突然聽到傳聞，皇上死而覆生，屬下曾試圖與皇上聯絡卻未收到任何回覆。”
“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你又怎麽會找到我？”
“那之後屬下一邊逃避追殺隱姓埋名另建江湖勢力，一邊密切關註宮內動向，奈何屬下與宮內聯絡已斷，無法及時得知消息，又有皇上秘旨在先不敢擅自入宮，直到皇上逃出宮後被燕子手石青所救，屬下不知石青是敵是友也不知皇上是否另有安排，一直不敢擅自露面，只能派人一路尾隨直至你們分開。半路上屬下曾試圖相救，但皇上似乎當我們是追兵避而遠之，直至孤竹河畔。”
當時兵荒馬亂我哪知道哪幫人是來殺我的，哪幫人是來救我的，聽到馬蹄聲只顧著拼了命的跑，原來中間還有這麽個小插曲。“原來如此！”有理有框的說的通，唐龍默默的點了點頭，“你說我登基之後你就出宮了，這麽說來，廖真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正是！皇上一直不曾告訴他隱衛的存在。”
“......那就好。”
“還有，皇上怕是忘了，其實，廖真的身份您早就知道。”
唐龍又是一楞，“我早就知道，你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也早就知道他是真龍天子？”
“永和三年，皇上曾讓屬下前往信州一帶調查一個叫徐三的人，事後得知其身份是假。不光如此，就連太子的真實身份皇上也是知道的。”
唐龍楞了許久，最後苦笑出聲，原來薛胤從頭到尾什麽都知道，廖真做的每一件事，設下的每一處計謀他都了如指掌，他只是不說罷了，甘願把所有的真相都帶到永不輪回的陰朝地府。可笑我醒來之後整整費了一年的光景去查那些事，他用心掩藏的我偏要一層層的剝開，到頭來也同樣落得這般下場。
“還有一件事......”
唐龍輕聲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問，“還有什麽事？”問完對方很久都沒有回應，他似乎在猶豫不決，唐龍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他才道：“哦，屬下是想問，從今以後皇上是否打算隱姓埋名？”
這句問的很奇怪，似乎和前一句搭不上，唐龍帶著疑惑點了點頭，“我是有這個打算，怎麽？”
“對廖大人，不，對新皇您也打算隱瞞嗎？”
“當然！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屬下的意思是......皇上對他一直都......您這次真的放得下嗎？”
放得下嗎？從始至終我也不過是個替身，他對薛胤尚且無情，更何況是我這個冒牌貨。“他對我一路斬盡殺絕，你當我還沒吃夠虧？從今以後不許再提他的名字！”
君尚戎暗自松了口氣，否則真怕皇上還如以前那樣寧死也不願放棄那段孽緣。既然他下定了決心，那件事就不用再說了。“是！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明日就備上車馬，帶皇上離開此處。”
話到此，唐龍忍不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我已經不再是皇上了，你還對我這麽忠心耿耿有必要嗎？”
“一日為主，終身為主，無論您是何身份，屬下都會誓死效忠！”
君尚戎逃離藥王谷後帶著原班人馬在江湖另立新門派，在北方皓龍山一帶盤踞，人稱，皓龍山莊，並以君尚戎一名公開示人，江湖人尊稱神仙手。明面上做的是草藥生意，藥鋪在北方地區多有分布，財力相當雄厚。暗地裏也做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錢莊賭場妓-院也多有涉足。數量不多，也不如草藥生意掙錢，全當收集消息的當口。
為掩人耳目，君尚戎鬥膽想讓皇上以其侄兒身份示人，唐龍毫不介意，一口便答應了，自此連唐龍這個名字都不再用了，還為自己取了個很有趣的名字，君莫問！
回到皓龍山莊，莊主帶回侄兒的事就在眾人間傳開了，雖然莊主什麽都沒交代過，不過底下人都心照不宣，這個所謂的侄兒說不定是個私生子。大家自然對他畢恭畢敬的，全當少莊主般對待，這對於唐龍來說無異於又一個長期飯票到手了。
在君尚戎這個藥王的治療下唐龍的身體迅速恢覆，除了偶爾犯犯頭疼之外，其他傷口愈合的很快，眼睛也逐漸恢覆了視力，從一點點的光亮到模糊不清，直到某日醒來看見了那個一直只聞其聲不見真容的男人。
只是眼前這個君尚戎卻與他想象的大相徑庭。在他想象裏君尚戎應該是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不成想一見真容竟已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了，人中和下巴上留的胡子更顯得他的成熟。難怪要用侄兒這個身份，的確合適。
劍眉鷹眼，很有氣質，一看就是忠誠相，唐龍對他好感倍增。
眼前這個皓龍山莊也與他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原本以為所謂江湖門派不過就是占山為王，山頭蓋幾座四合院就罷了，不成想出門一看，這裏的房子根本不比皇宮的亭臺樓閣差多少嗎，雖然少了金碧輝煌卻多了一種綠野仙蹤的意境，密林深處，鳥語花香，好一處世外桃源。
雖然這裏對於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卻偏偏讓人感覺心曠神怡，隨時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都能毫無防備的睡過去，無比安心。“我喜歡這地方！”
“喜歡就好，您若是覺得還缺什麽就對我說，我派人去買。”
“不用，這就挺好了......對了，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你也不用對我那麽客氣，面子上咱倆藏著掖著，但是你手下全當我是你私生子了，你再對我這麽客氣多說不過去。以後我叫你莊主，你叫我莫問就行了。”
君尚戎習慣性的拱手道：“是！......哦，對了，屬下已派人打探過，郡華公主已平安到達了白陵，日後由晉王照顧，您不必再掛心。只是，是否要與他們聯絡，屬下不敢擅自做主。”
“不用聯絡，就讓他們當我死了吧。”
“是！”
唐龍站的久了，身體還是吃不消，由君尚戎攙扶著坐在椅子上，遠遠的看見院子外面的一群人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往車裏裝什麽，“他們這是要下山？”
“他們要往皇城運送一批藥材。”
這裏距皇城早已千裏之遙，可一聽到那兩個字唐龍還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君尚戎看在眼裏有些緊張，試探性的問道：“可要打探什麽消息？屬下去吩咐？”
“......一個是當朝天子，一個是市井游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不用了。”
“明日是他的登基大典！”
唐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君尚戎連忙低下頭，“這件事也許您不想知道，不過另外一件事您一定會感興趣的。”
“什麽？”
“快立冬了！”
唐龍翻了個白眼，“恩，該換棉襖了。”
君尚戎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立冬也就意味著處決公孫罹的日子到了！”
公孫罹！唐龍暗自摸了摸懷裏的那枚紫雲簪，不禁恨上心頭。這是他從宮裏帶出來的唯一一樣東西，從知道那女人的身份開始便一直貼身藏著，從不曾離開過。同樣不離身的還有廖真送他的玉玨，可惜冥冥之中似有定數，那玉玨不知何時丟了，唯一留下的只剩母親的遺物。“知道是什麽刑法嗎？”
“據傳，新帝曾昭告天下，對於公孫罹的處決要按先帝遺詔執淩遲之刑！”
唐龍默默的應了一聲，視線移到別處再未開口。
“起風了，吹了風又該頭疼了，進去吧。”
他不說唐龍還想不起來，他一說又覺得腦子一陣陣的發疼了。這種癥狀已經出現了許久，君尚戎解釋為服藥的副作用所致，唐龍本也沒過多在意，不想，就在兩日後事情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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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尚戎離去時吩咐手下到就近的城鎮買了大批的糧食相贈，並留下了上百兩的銀子分發各戶，可保他們度過即將來臨的這個冬天，至於明年如何那已經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了。
馬車準備妥當，君尚戎小心翼翼的將全身傷痕累累的人抱上馬車，拉住他的手道：“要上路了，你忍一忍，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滿是老繭的手粗糙的像樹皮一樣，卻又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唐龍看不見這個人的樣貌，也不認得他的聲音，只是憑借那唯一的觸感安慰自己，這個人應該是值得相信的。
當日與石青分道揚鑣，目的確如他所說為保郡華公主脫險以報慧太妃的救命之恩。但也不得不說，這麽做也有另外一方面的考慮。石青實在是個太善於偽裝的人，一會兒是晉王的人，一會兒是太後的人，一會兒又是慧太妃的人，他帶的面具太多，不到最後你永遠無法知道他到底有幾層面具，對於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得不防。
唐龍想，如果一路跟隨他脫險，最後他又會將自己送去哪裏？答案顯而易見，他一定會將自己送到晉王手裏。
晉王曾一路落到階下囚的地步竟然還有石青這麽個江湖高手相救，不難看出，他在外的那些年定是培養了不少江湖勢力。此人勢力不明，真瘋假瘋也尚未可知，難保他最後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到那時自己這個身份尷尬的人豈不是成了最好的人質，無論是太後還是廖真，自己都是一個很好的籌碼。
夠了，那種被人耍來耍去的日子真是過夠了，今後的路自己來走，生死無悔！
不過，說起來容易當真做起來的時候還真是難的超乎想象，沒意外，沒巧合，更沒什麽狗血的好運降臨，一路被人追殺到了孤竹河畔，最後中箭落水。可能唯一算得上好運的就是前世學來的屏氣潛水在此時派上了點兒用場。
可惜水流太急了，身上又有傷，並沒有堅持多久就被洪流卷到了下游，一頭撞到石頭上失去了意識。
唐龍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那間四面漏風的屋子裏。身上的箭傷並不嚴重，皆未傷中要害，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了。那種感覺第一次經歷，可遠比被人追殺的滋味恐怖多了。
就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那個男人出現了，他把被唐龍撕下來的藥布從新纏到他的眼睛上，告訴他，“這是外傷所致，暫時還是不要見光的好。別擔心，只是暫時性的......他們已經撤兵了，從今往後不會有人知道你還活著！”
“你是什麽人？”
“事前聽聞皇上失憶，原來竟是真的。”君尚戎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道:“屬下君尚戎，十二年前以隱衛身份輔佐太子左右，直到您登基為帝。按照皇上吩咐，屬下一直隱於民間，暗中替皇上監視各方勢力，江湖人稱，藥王！”
竟然又冒出來一個自稱是自己屬下的人，倘若是真，那薛胤可遠比他表面上看起來的要覆雜的多了。“你說你是我的手下？”
“正是！”
“為什麽這一年來我從未見過你？”
君尚戎解釋道：“一年以前宮中來人求藥“蜉蝣”，屬下飛鴿傳書於皇上，皇上回旨：賜藥！並另書一封密函於屬下：即日起不得再與宮中聯絡，日後皆以江湖人士自居！”
“蜉蝣是什麽？”
“蜉蝣夢仙宇，龍回無處尋！蜉蝣和龍回是屬下獨門秘藥，一為真死，二為假死！皇上，這兩味藥的名字，還是您親賜的。”
唐龍聽罷心頭大震，“你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宮裏有人要害我？”
“正是！”君尚戎微微嘆息道：“屬下依照皇命賜藥，幾日後宮內便傳來皇上死訊，那時屬下才知道，皇上您去意已決！”
薛胤竟然早就知道廖真要殺他，竟然早就知道食物裏有毒，甚至連是什麽毒他都知道！可他竟然不曾顯露半分，毫不猶豫的服毒自盡！先前被廖真奪去子嗣他的做法已叫人出乎意料，沒想到最後他竟連自己的命都不惜拱手相讓！薛胤啊薛胤，你對廖真到底愛到了何等地步？
君尚戎停頓了半晌見唐龍表情有所緩解，繼續道：“不想三日之後突然聽到傳聞，皇上死而覆生，屬下曾試圖與皇上聯絡卻未收到任何回覆。”
“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你又怎麽會找到我？”
“那之後屬下一邊逃避追殺隱姓埋名另建江湖勢力，一邊密切關註宮內動向，奈何屬下與宮內聯絡已斷，無法及時得知消息，又有皇上秘旨在先不敢擅自入宮，直到皇上逃出宮後被燕子手石青所救，屬下不知石青是敵是友也不知皇上是否另有安排，一直不敢擅自露面，只能派人一路尾隨直至你們分開。半路上屬下曾試圖相救，但皇上似乎當我們是追兵避而遠之，直至孤竹河畔。”
當時兵荒馬亂我哪知道哪幫人是來殺我的，哪幫人是來救我的，聽到馬蹄聲只顧著拼了命的跑，原來中間還有這麽個小插曲。“原來如此！”有理有框的說的通，唐龍默默的點了點頭，“你說我登基之後你就出宮了，這麽說來，廖真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正是！皇上一直不曾告訴他隱衛的存在。”
“......那就好。”
“還有，皇上怕是忘了，其實，廖真的身份您早就知道。”
唐龍又是一楞，“我早就知道，你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也早就知道他是真龍天子？”
“永和三年，皇上曾讓屬下前往信州一帶調查一個叫徐三的人，事後得知其身份是假。不光如此，就連太子的真實身份皇上也是知道的。”
唐龍楞了許久，最後苦笑出聲，原來薛胤從頭到尾什麽都知道，廖真做的每一件事，設下的每一處計謀他都了如指掌，他只是不說罷了，甘願把所有的真相都帶到永不輪回的陰朝地府。可笑我醒來之後整整費了一年的光景去查那些事，他用心掩藏的我偏要一層層的剝開，到頭來也同樣落得這般下場。
“還有一件事......”
唐龍輕聲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問，“還有什麽事？”問完對方很久都沒有回應，他似乎在猶豫不決，唐龍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他才道：“哦，屬下是想問，從今以後皇上是否打算隱姓埋名？”
這句問的很奇怪，似乎和前一句搭不上，唐龍帶著疑惑點了點頭，“我是有這個打算，怎麽？”
“對廖大人，不，對新皇您也打算隱瞞嗎？”
“當然！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屬下的意思是......皇上對他一直都......您這次真的放得下嗎？”
放得下嗎？從始至終我也不過是個替身，他對薛胤尚且無情，更何況是我這個冒牌貨。“他對我一路斬盡殺絕，你當我還沒吃夠虧？從今以後不許再提他的名字！”
君尚戎暗自松了口氣，否則真怕皇上還如以前那樣寧死也不願放棄那段孽緣。既然他下定了決心，那件事就不用再說了。“是！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明日就備上車馬，帶皇上離開此處。”
話到此，唐龍忍不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我已經不再是皇上了，你還對我這麽忠心耿耿有必要嗎？”
“一日為主，終身為主，無論您是何身份，屬下都會誓死效忠！”
君尚戎逃離藥王谷後帶著原班人馬在江湖另立新門派，在北方皓龍山一帶盤踞，人稱，皓龍山莊，並以君尚戎一名公開示人，江湖人尊稱神仙手。明面上做的是草藥生意，藥鋪在北方地區多有分布，財力相當雄厚。暗地裏也做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錢莊賭場妓-院也多有涉足。數量不多，也不如草藥生意掙錢，全當收集消息的當口。
為掩人耳目，君尚戎鬥膽想讓皇上以其侄兒身份示人，唐龍毫不介意，一口便答應了，自此連唐龍這個名字都不再用了，還為自己取了個很有趣的名字，君莫問！
回到皓龍山莊，莊主帶回侄兒的事就在眾人間傳開了，雖然莊主什麽都沒交代過，不過底下人都心照不宣，這個所謂的侄兒說不定是個私生子。大家自然對他畢恭畢敬的，全當少莊主般對待，這對於唐龍來說無異於又一個長期飯票到手了。
在君尚戎這個藥王的治療下唐龍的身體迅速恢覆，除了偶爾犯犯頭疼之外，其他傷口愈合的很快，眼睛也逐漸恢覆了視力，從一點點的光亮到模糊不清，直到某日醒來看見了那個一直只聞其聲不見真容的男人。
只是眼前這個君尚戎卻與他想象的大相徑庭。在他想象裏君尚戎應該是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不成想一見真容竟已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了，人中和下巴上留的胡子更顯得他的成熟。難怪要用侄兒這個身份，的確合適。
劍眉鷹眼，很有氣質，一看就是忠誠相，唐龍對他好感倍增。
眼前這個皓龍山莊也與他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原本以為所謂江湖門派不過就是占山為王，山頭蓋幾座四合院就罷了，不成想出門一看，這裏的房子根本不比皇宮的亭臺樓閣差多少嗎，雖然少了金碧輝煌卻多了一種綠野仙蹤的意境，密林深處，鳥語花香，好一處世外桃源。
雖然這裏對於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卻偏偏讓人感覺心曠神怡，隨時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都能毫無防備的睡過去，無比安心。“我喜歡這地方！”
“喜歡就好，您若是覺得還缺什麽就對我說，我派人去買。”
“不用，這就挺好了......對了，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你也不用對我那麽客氣，面子上咱倆藏著掖著，但是你手下全當我是你私生子了，你再對我這麽客氣多說不過去。以後我叫你莊主，你叫我莫問就行了。”
君尚戎習慣性的拱手道：“是！......哦，對了，屬下已派人打探過，郡華公主已平安到達了白陵，日後由晉王照顧，您不必再掛心。只是，是否要與他們聯絡，屬下不敢擅自做主。”
“不用聯絡，就讓他們當我死了吧。”
“是！”
唐龍站的久了，身體還是吃不消，由君尚戎攙扶著坐在椅子上，遠遠的看見院子外面的一群人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往車裏裝什麽，“他們這是要下山？”
“他們要往皇城運送一批藥材。”
這裏距皇城早已千裏之遙，可一聽到那兩個字唐龍還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君尚戎看在眼裏有些緊張，試探性的問道：“可要打探什麽消息？屬下去吩咐？”
“......一個是當朝天子，一個是市井游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不用了。”
“明日是他的登基大典！”
唐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君尚戎連忙低下頭，“這件事也許您不想知道，不過另外一件事您一定會感興趣的。”
“什麽？”
“快立冬了！”
唐龍翻了個白眼，“恩，該換棉襖了。”
君尚戎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立冬也就意味著處決公孫罹的日子到了！”
公孫罹！唐龍暗自摸了摸懷裏的那枚紫雲簪，不禁恨上心頭。這是他從宮裏帶出來的唯一一樣東西，從知道那女人的身份開始便一直貼身藏著，從不曾離開過。同樣不離身的還有廖真送他的玉玨，可惜冥冥之中似有定數，那玉玨不知何時丟了，唯一留下的只剩母親的遺物。“知道是什麽刑法嗎？”
“據傳，新帝曾昭告天下，對於公孫罹的處決要按先帝遺詔執淩遲之刑！”
唐龍默默的應了一聲，視線移到別處再未開口。
“起風了，吹了風又該頭疼了，進去吧。”
他不說唐龍還想不起來，他一說又覺得腦子一陣陣的發疼了。這種癥狀已經出現了許久，君尚戎解釋為服藥的副作用所致，唐龍本也沒過多在意，不想，就在兩日後事情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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