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當年兩人的分離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

當高康華一瘸一拐走出去後，路馬力踩著一地的碎玻璃，坐到沙發上。被姜衛撩撥起來的欲望，已經被意外沖得煙消雲散。他突然醒悟到，當初自己為什麽一眼就被姜衛吸引了，就是因為那雙眼睛，那雙像高康華一樣的眼睛。

不過跟姜衛相比，高康華變得市儈多了，他註定不是古玩，歲月的流逝徹底剝奪了高康華吸引人的那些特質。

路馬力略顯疲憊地靠躺在沙發上，一種久違的沮喪感揮之不去。

不過這種文藝青年似的傷感並不適合他，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想，去做了。

妹妹跟韓煜串通一氣，現在基本已經掌握了公司的控制權，這一點，他倒並不大擔心，他在等待時機，到時勢必猛烈反撲，讓他們輸得一敗塗地。

現在就是最佳的時機，姜衛傷心出走，不知韓煜的反應會是怎麽樣的，她這個妹妹啊，什麽都好，就是選男人的眼光差點，這個韓煜是那種任人擺布的嗎？

正這麽想著，門鈴就響了，打開門一看，韓煜黑著臉站在了門口，看見房門打開便一把推開路馬力徑直闖了進來。

裏外查看了一番後，才問道：“姜衛呢？”

路馬力好整以暇，故作驚訝地問：“姜衛，你找他做什麽？嫌他給的紅包少嗎？要不我替他再給一份，反正也是給我的妹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韓煜將嘴唇裂開，那白牙都閃著亮光，斯文地回到：“不用了路總，如今你不比從前了，手頭也不寬裕，姜衛也就是跟我撒撒嬌，鬧鬧別扭，不老您費心了。”

倆衣冠禽獸站一塊，一個賽一個文明。路馬力手捧胸口，一臉悲痛地說：“怎麽？韓煜你要娶我妹妹了，還跟個男的夾雜不清，兩頭都要占便宜，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小心撐著你！”

韓煜笑了笑：“我跟路總你不一樣，我知道什麽是失去了還能賺回來的，什麽是弄丟了就一去不覆返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奮鬥的目的，你呢？有什麽是費盡心盡千辛萬苦才爭取來的？姜衛很幹凈，你這種從裏到外骯臟不堪的人連想都不配去想他。從現在起，你要是敢再去碰姜衛一下，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苦心經營布局了這麽久，韓煜終於可以亮起獠牙，向膽敢染指自己心頭肉的宵小反撲了。

路馬力的斯文表象也宣告殆盡，目露兇光地說：“你不是已經讓高康華刺我一刀了嗎？還有什麽別的花樣沒？找個賤貨鴨子來殺我算什麽本事？”

韓煜倒很驚訝，他眼望了一下客廳的玻璃，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路馬力接著嘲諷道：“怎麽？姓高的通知你，姜衛跟我回家了，卻沒有告訴你他英雄救美，砸玻璃進來的事兒嗎？

韓煜還是沒說話，看來真如路馬力預料的那樣。

“居然找他來監視我，你可真夠煞費苦心的了！”

韓煜微皺眉頭，想了想說：“你沒為難他吧？”

“為難？我為難一瘸子幹什麽？我從來不在廢物的身上浪費時間！”韓煜真夠可笑的，他居然以為找來這個自己多年前的情人，就能擊垮他路馬力嗎？

一個成功的商人，親情都可以不顧，更何況是那種鏡花水月般的愛情？

韓煜倒是松了一口氣：“既然這樣，他也應該放下了，他應該懂得為你這樣的人做任何的犧牲都是不值得的。他的前半生已經為你而毀了，就好好地度過自己的下半生吧！”

“你什麽意思？他為我犧牲什麽了？”

韓煜笑了：“我其實是上大學的時候認識高康華的，那時我已經在炒股界小有名氣了，有一次去夜總會談事情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他。當時因為他不肯陪一個客人出臺，而被酒店的經理叫到後巷一頓臭罵。

我當時處於好奇，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人為了替戀人解決財務上的危機，居然將自己祖傳的一件玉把件給當了。據說他當時跟人當鋪定了協議，只要他每個月交給當鋪百分之十的利息，當鋪就可以把當期再往後延長半年。他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情人半年就可以來個力挽乾坤，到時候就能順利地贖回祖傳的寶物了。

可解了戀人的燃眉之急後，他就得籌錢去交每個月驚人的利息。也不知聽誰介紹的，進這個夜總會來錢快，他瞞著家裏辦了2個月的病假，白天去飯店打工，晚上去夜總會當陪酒的少爺。可這個大染缸哪容你潔身自好啊？

高康華也就是個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他對這個社會的醜惡還沒有準備，就已經看到了猙獰的嘴臉。他嚇壞了，就去找那個已經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戀人，路總，你猜怎麽了？”

當韓煜講到後半段時，路馬力覺得自己的喉嚨突然猛地被人掐住了。

他的眼睛慢慢地充血，那段有些混亂的記憶，再次湧進了腦中。他去學校找高康華，可聽說高康華已經退學了……看到高康華在陪酒調笑的樣子，他氣得轉身就走。

不對，韓煜在騙人，如果真是這樣，高康華為什麽不直接告訴自己？就算自己再怎麽難，也斷不會讓高康華去賣身替自己解套的。

高康華是愛慕虛榮，才去夜總會賺外快的……當時自己突然都到一筆巨款……這種白癡的行為，得多缺心眼才能做出來？他路馬力需要這種幫助嗎？就算生意失敗也不過是從頭再來，他不是家世一貧如洗的窮小子，有太多的領域值得他去冒險了，這種無謂的犧牲，甭指望他能領情……後來呢？後來高康華怎麽樣了。

路馬力的嘴長了又長，卻怎麽也問不出來。一種陌生的酸楚感突然湧入了自己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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