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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完結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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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裏應該是個陽光可愛的模樣, 明明很弱小,卻一點都不怕她,能上天一樣, 把整個洞府搞得亂七八糟。

經常偷拿她的寶貝下山去換東西,然後買很多很多的裝飾品過來,把恐怖的洞府搞得跟青樓賣唱的一樣。

她是個特殊的存在,所以蘇鯉即便曉得她有些放肆,也沒怎麽管她。

是她太放縱了嗎?讓一個那麽美好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姬芮整個身子控制不住輕微的顫了顫。

是他, 他每次喊她的名字都跟別人不一樣,‘芮’繞了幾個圈似的,尾音會比別人拉的長一些。

她聽了太多遍, 把他的聲音用特殊的記憶球封了起來, 每天都會放幾遍, 靜靜享受著被喊名字的喜悅,天天聽天天聽,怎麽會不曉得他的聲音和語氣。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會變成她?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為什麽恰好瞧見了?

為什麽?

為什麽就那麽巧?

她明明藏了那麽久, 努力不在他認識的每個人和妖面前濫殺無辜, 怕有一天那人和妖在他面前告狀。

已經如此這般過了一萬年, 就松懈了這麽一下,怎麽就那麽恰好被發現了呢?

連老天爺都覺得她太過分了?不想讓她擁有那麽好的妖?

她又笑了,裏頭的悲涼和不甘更多, 幾乎咬著牙,用全身的力氣在說話, “我變成了什麽樣子?我沒變, 我一直都是這樣,是你沒發現而已。”

從前她會竊喜,做了壞事沒被發現, 後來發現他是真的喜歡靈魂幹凈的人和妖,對那個他說討厭的小鬼十分特殊,因為他是整個妖裏面靈魂最幹凈的妖。

他說他很好奇,這麽幹凈的妖怎麽在一群吃人的妖裏混下去?

他曾經也想保持這份幹凈,但是他失敗了,所以他希望那個小鬼能維持下去。

那個小鬼就是何薄,就像跟她做對比一樣,一個站在陽光裏,一個陷在黑暗裏。

她也曾想過做好事,善良,不濫殺無辜,但她忍不住,她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和妖是曾經害的他隕落的兇手,就忍不住想作嘔。

但是那個小鬼忍住了,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沒有她愛?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蘇鯉記得很清楚,“你以前很活潑可愛,也很善良。”

她語氣十分肯定,“絕對不是這樣的,你現在……”

突然不曉得該怎麽說。

姬芮緊張的等著,半響後半句都沒有出來,其實她知道的,她叫他失望了。

很不甘心,卻又沒辦法,她深吸一口氣,不想再讓話題擱在自己身上,反問道:“你呢,你又是怎麽回事?”

她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那個妖居然變成了女的?

穿著女孩子的衣服,模樣和氣息,各方面都變了。

蘇鯉大大方方展開手臂,“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們鯉魚一開始是沒有性別的,從前我是男的,後來變成了女的。”

姬芮眉頭緊鎖,“還活著,為什麽不來找我們?”

修為到了這個階段,其實性別已經無所謂了,大能者擁有改變性別的能力,只要想,變男變女都無所謂,所以這個雖然叫她吃驚,但不是重點。

蘇鯉低垂下腦袋。

她為什麽沒有去找他們?

應該是怕吧,怕看到他們和那些妖一樣,逢妖就跟人家說,那個妖啊,還好他被人除了,要不然咱們還被他壓迫呢。

死了也好,活著的時候沒有責任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早就想脫離他了。

可算是死了,欺男霸女讓人類送新娘送祭品,他要是不死還不知道要多少人遭殃呢。

她並不是沒有去找過他們,只是先遇上了別的下屬,以前跟她很是親密,發誓誓死都會跟隨她。

如果連他們都這樣,那其他妖只會更討厭她吧?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去了別的大陸,混跡在別人的地盤上,只偶爾聽說他們混的很好,也就放心了。

其實大多數都在沈睡,一直睡一直睡,一覺睡醒幾千年,幾百年過去,醒來的時候越來越短,有意思了多醒幾年,沒意思了可能剛醒又去睡,時間對她來講過的很快,不小心已經萬年過去。

她以為該沒人記得住她,加上人間發展太快,再不跟上真的要被甩在後頭了,這才決定好好生活,結果不小心碰上何薄。

姬芮是熟人,何薄應該也是吧。

她應該早就猜到了,何薄就是那個從前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小鬼。

那時候她沒有給他起名字,一直喊小鬼喊了幾百年,何薄應該是後來的名字。

姬芮的名字是她想舍棄過去,她給她起的。

她記得民間常以姬姓為尊,給她起這個姓,是希望她不要妄自菲薄覺得自己低賤,她也可以很高貴。

但是顯然姬芮走歪了。

“去自首吧。”過去的事她不想再提,蘇鯉擡眸,遙遙望著她,“去妖管局關個幾萬年,想辦法彌補被你殺害的無辜亡靈,能覆活最好,覆活不了——你償命吧。”

砰!

姬芮周身巨大的能量爆出,將附近本來就顫顫巍巍的大樓徹底擊垮,一座座龐然大物倒下,蕩起一圈圈濃濃的煙霧。

姬芮被激怒了,“你讓我自首?讓我被關幾萬年?我有多少個幾萬年?”

她又笑了,笑的瘋狂且淒慘,“讓我給那些卑賤的血脈償命,想都不要想!”

不僅不會自首償命,她還要幹一件大事。

本來她是沒打過他的主意的,因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一萬年前是,現在應該也是,但是奇妙的是,她看透了他的修為。

這意味著現在的他不如她,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恰合她的心意。

看來老天爺並非完全舍棄她,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那笑笑著笑著轉變,從淒涼變成了開心,袖子內無數白綾飛出,將附近百米之內的所有一切籠罩在其中,包括站在天臺上的倆妖。

本來只想收一個來著,但是他倆站的太近,沒辦法分開,只能一起收了。

不礙事的,他倆現在都是妖王初期境界,兩個妖王初期,打不過一個妖王巔峰,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是妖王巔峰之下皆螻蟻,大螻蟻和小螻蟻的區別。

“你不該激怒她的。”何薄嘆息,“咱們倆現在加一起都不是她的對手。”

這也是為什麽他會選擇離開醫院的原因,如果一起就會被一起逮住,分開好一點的結果是瞞過姬芮,差一點的結果是他一個被逮住。

原本以為只針對他,沒想到她下手這麽狠辣,連普通人都不放過。

他倒是聽說過姬芮瘋狂報覆那些曾經傷害過妖王的人和妖,即便是往下翻三代也一個沒錯過,手段殘忍,但那好歹還有個原因。

恨傷害過妖王的人和妖,沒想到根本不是那樣的,都是她嗜血的借口,她就是想殺人和妖,跟妖王沒關系。

蘇鯉有一絲吃驚,“她現在這麽強?”

何薄再度嘆息,“你對她是一點都不了解啊。”

他望著操控著白球的姬芮,目光很覆雜,“她靈根不好,如果按照常規的修煉方式,可能這輩子都趕不上咱們,所以走了捷徑。”

“刻意接近巫重,取得他的信任,讓他心甘情願奉上功法,最後吸了他所有的真元,給你報了仇。”

“整整八百多年,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很不容易。”

這是實話,所以他在見到姬芮的時候很吃驚,發現他倆在做同一件事情的時候更吃驚。

只是沒了妖王的羈絆,他倆也好像變成了陌生人,禮貌又疏遠,打個招呼之後離開,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差點忘記這個人的時候碰巧遇上。

那時他起了覆活妖王的念頭,一個妖似乎無法完成,所以和她聯手,倆妖各自籌備需要的東西。

陣法他隱姓埋名去學,她去找當年妖王的屬下,尋開啟陣法的能量。

妖王從前就是妖王級別,如果覆活後沒有這麽強的力量,他怕是接受不了,所以他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很多,這一籌備,不留神到了今天,細細算來也有小幾千年。

現下就差了個龍血,他在取龍血的時候出了意外,遇到了他想覆活的妖。

應該講,是意外的驚喜。

“這是什麽地方?”蘇鯉突然出聲。

成功打斷了何薄的思緒,他擡眼看去,這裏很熟悉,他來過,“姬芮特意為你打造的王國,在她的領域內。”

他又指了指不遠處,“那是江安山,被她連根拔起收進領域裏了。”

八百年前姬芮走了捷徑,修為一步登天,直接到了妖王境界,因為巫重本來就跟妖王同級別,他能殺死妖王,本身就說明他不是一般的人,姬芮吞了他的力量,只強不弱。

那時他還在按部就班修煉,所以比她慢,叫她先一步弄走,將回憶一股腦抹去。

他知道姬芮會好好對江安山,倒也沒什麽感想,只以後可能都不會回來,因為找不到記憶裏的東西了。

蘇鯉凝眉,“好大的牢籠。”

她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陣法,和一具龍的骨架,無數的鱗片鋪在地上,嫣紅且躁動的龍血圍著骨架一圈緩緩流淌,周圍覆雜的紋路和強大生機氣息叫她瞬間明白,這是一座能讓人起死回生的陣法。

姬芮想覆活她,不,應該說是一萬年前的他。

龍的四只爪子被陰寒的黑鐵鎖著,如果所料不錯,她真的死了,可能剛覆活就會被那鐵鏈鎖起來,成了別人的金絲龍。

巨大的陣法下是堆積如山的寶貝,發著亮光,寶光之氣明顯。

蘇鯉舉起手,一只被她打過印記的玉笛飛了過來,落在她手裏。

好家夥,原來當年丟的寶貝都在這兒呢,被姬芮偷走了。

她換了氣息和模樣,連性別都換了,姬芮沒有認出她,只取了寶貝之後離開,就說怎麽找都找不到偷寶貝的賊。

她以為最起碼也應該會拿出去買賣,亦或者別的,遲早會露面的,只要等就好,結果一等幾百年,偷寶貝的賊始終沒有下落,世面上也沒有流出來,更甚至完全沒有寶貝的氣息。

只要寶貝一出世,她立馬能憑著印記感應到位置,然後追蹤回來,很可惜,並沒有。

搞了半天都被姬芮搜集在這兒,似乎並沒有打算拿出去的意思,是準備圈養她,然後叫她睡在寶貝上?

果然,她聽到姬芮說話,“我以前拿了你幾樣寶貝,現在千倍百倍的還給你。”

蘇鯉眉梢跳了跳,並不領情,因為那些寶貝不是姬芮憑真本事得來的,是她搶來的。

從別的龍手裏,不僅僅是她,還有很多無辜受害的龍,那些龍丟了寶貝,肯定和她當初一樣憤怒,失望,不甘心,難過吧?

姬芮——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姑娘了。

“其實不是對付不了她。”蘇鯉瞥向何薄,“有一種法子能讓我們修為恢覆並且增加。”

何薄心中一動,已經曉得了是什麽法子,但是……

如果真的做了,他倆會互相得到對方的記憶,妖王大人看到他的過去,那他以後就再也不能試試那個了。

很久之前他就在想,現在的妖王大人還不曉得他比她提前了一萬多年喜歡上她,如果他倆吵架了,他可以很是理直氣壯的說,是你先看上我的。

一旦記憶被翻,這事等於泡湯了。

不過和得到對方的記憶比起來,失去一個小樂趣似乎很劃算。

何薄沒想多久,便將手遞了過去,五指分開,方便了蘇鯉,蘇鯉直接扣了進去,和他五指相握。

這一幕似乎刺激到了姬芮,她大吼,“不許!”

周身妖力也在一瞬間暴動,陡然朝倆妖擊去,“不許你們握在一起!”

這不是她不許就能如願的,蘇鯉閉上眼,在心中默念契約口訣,何先生跟她一樣,倆妖顧著即將到來的攻擊,念的極快。

兩只交握的手很快蕩起一圈圈血紋,血紋隱入皮膚中不見了蹤影,契約成,倆妖已經結了生死契。

共享壽元,共享法力,共享記憶,共享——過去。

蘇鯉在一瞬間看到了何先生的以前,她死後何先生冒著生命危險去撿她掉落的法衣,抱著那衣裳表情是難以置信和不知所措,似乎很痛苦,好像也沒有,他只是一根草,不會哭,只憋的心口疼的厲害。

他的身後是急著爭搶寶貝的其它妖,打成一團,很容易便被人類攻陷,死的死,逃的逃,被抓的被抓。

何先生也被抓了,但他好像對這個沒什麽感覺,只抱著她留下的血紅衣服,呆楞楞的坐著,被人押著送到拍賣行,想賣了他入藥,但他長得過於好看,就這麽死了很可惜。

那買家憐惜他,亦或者說覺得他現在太弱小,想養養他,就像養人參和草藥一樣,等他年份足了再采來用藥。

那買家是個有錢的主,修為也厲害,到處尋稀世珍寶給他吞噬,叫他慢慢的有了幾千年的修為,屬於大妖中拔尖的那類。

他似乎覺得夠了,又把何先生提溜出來,想拿他用藥,放血的時候何先生聽到他說謝謝,他的血不會白流,會幫他覆活自己的妻子。

不知道哪裏戳到了何先生,何先生突然不想死了,他從前一直很配合,像一個失去生命的木偶,由人提著線,想怎樣就怎樣。

突然發威,那人沒有準備,一下就被何先生偷襲成功,奪了他的記憶,對他搜魂之後得知他的愛人很早之前死了,他正在進行一項實驗。

覆活他的愛人。

何先生得到啟發,開始跋山涉水去尋找能讓人覆活的法子,他去過幽冥鬼界,去過魔界,妖界,人族,所有地方他都去過了,到處都是他留下的足印。

去一處便失望一處,但他依舊不死心,只要有任何相關的消息,無論再危險,他都會去,即便九死一生,甚至是別人的圈套也不在乎,依舊披著她那件破爛的法衣,到處尋覆活的功法和辦法。

終於還是叫他尋到了,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修為也不知不覺達到妖王的境界,某次碰上曾經參與獵殺她的隊伍,那些人還在討論可惜。

沒有剝了她的龍皮,抽她的龍筋,煉制她的龍骨,那些可都是寶貝,結果因為巫重下手太狠,直接屍骨無存,要不然他們現在至少也該每人都有一個趁手的武器雲雲。

那大概是何先生這幾千年來第一次下手那麽狠,殺到一半,碰到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姬芮。

何先生已經好幾千年沒有開口說過話,早已經忘了怎麽說話,所以那次他們只是點了點頭就錯過了。

後來他需要姬芮的力量,一人一妖合作了,那時候姬芮已經不能稱為人類,她把一身的血都換了,換成了龍血。

何先生曉得她的意思,她想跟‘他’共度一生,兩條龍才是最配的。

正好他沒辦法陪‘他’,不如把‘他’交給別人。

要覆活她有一個至關重要的點,要放幹何先生的血,救了她何先生就死了,何先生大概是不放心她,亦或者別的,臨死前還給她找了個伴。

他知道姬芮內心隱隱的黑暗,用陰鐵鎖住龍骨的爪子,就是想束縛她,但是沒有辦法,除了姬芮,他沒有別人能信任,而姬芮絕對不會傷害她。

最主要的是何先生一直以為她是雄的,他自己也是雄的,他倆沒有結果的,所以甘願退出當幕後。

結果就是那麽機緣巧合,何先生在做最後準備的時候,取龍血不小心被她看中。

倆妖打鬥的時候露出太多一致的地方,他又摸到了她的反骨,十分確定她就是一萬年前的那個妖,然後他倆好上了。

何先生犧牲自己成全她的計劃沒能成功,後來從醫院跑掉之後被姬芮找上門,本來想把姬芮詐回去,順便叫姬芮打消念頭,結果玩火玩大了,就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得不誇一把何先生可真是個心機婊啊。

差一點就真的騙過了姬芮。

蘇鯉歪頭看去,何先生還沒睜眼,大概還沈浸在她的記憶裏,她的記憶絕對比他的少。

因為這萬年她睡覺的次數多過醒著的時候,按理來講他早該醒了?

蘇鯉邊帶著他躲避,邊晃了晃緊握在一起的手,何先生身子跟著動了動,但還是沒睜眼,也不曉得怎麽回事?

何薄在找一萬年前的記憶,一萬年後的記憶確實很少,一下就看了過去。

他想完完全全的了解蘇鯉,所以連她小時候,這輩子吃的所有苦都看在眼裏,也發現了她一個弱點。

大概因為從小被妖說厄運,不祥,天生反骨,蘇鯉很在意別人背後的討論,為此改變命運去跳龍門,染紅發,穿紅衣,假裝自己是一條代表祥瑞的龍。

然而並沒有成功,還是有妖背後裏嘲笑她,諷刺她,罵她,她其實都聽到了。

這麽多□□就像網絡暴力一樣,鋪天蓋地朝她襲來,導致她慢慢的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覺得自己可能就是那麽糟糕的妖。

她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樂觀,一生中絕大多數都在反省自己,並且覺得自己很差勁,自暴自棄,一日日墮落。

那天人類的襲擊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她最後那一眼望的是大江大山,不是他,她心中有留念,也有解脫。

她那時誰都沒愛過,把他當成一個事多的小屁孩,把姬芮當成一個愛鬧的小姑娘。

曾經他跟姬芮爭過,蘇鯉最後那一笑是對誰笑的?

他覺得是對他,姬芮覺得是對她,他倆站在差不多的位置,結果誰都沒有。

那笑是無奈,是悲涼,也是虛無,和一絲的輕松。

沒有緊張,沒有害怕,坦然面對。

但是她沒死成,在最後那一刻她又不想死了,或者說滅世十輪沒能殺死她。

她受傷了,但是還活著,她不想再面對那些流言蜚語,索性假裝自己已經死了,換了個地方一躺千年。

醒來之後也沒動彈,靜靜望著頭頂許久許久,久到一年之後才放開神念朝外頭探去。

她被傷怕了,不敢再面對那些罵聲和聲討聲。

好在她去的地方很偏僻,在一個農村,大家都是普通人,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在那裏隱居了下來,每天跟著收養她的家人一起拔拔草,種種地,經常聽到別人誇她能幹,漂亮,厲害,一個人能打倒好多大漢。

在這種誇讚中,她漸漸的開始找回自信,決定回去看看,她心想,千年都過去了,大家應該早就忘了她吧?

並沒有,她死前攏了大批大批的寶貝,她身上的血,肉,龍角,甚至是筋骨,鱗片對別人來說都是寶貝,隨便找一片,都夠人類受益匪淺,所以那裏依舊聚攏了很多修士,一遍一遍地皮式搜尋她的‘屍骨’和寶貝。

除了人類還有她以前的下屬,她在那裏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話,剛積起的自信瞬間像一盤沙子似的,散了個幹凈。

那些妖已經跟了她很多年很多年,比任何妖都要早,他們都這樣說,那其他妖對她的評價只會更差。

所以她又像個烏龜似的,縮進了殼裏,這次比上次睡的還久,整整兩千年,想徹底擺脫厄運,不祥,天生反骨的黑鯉魚命格。

然而有時候運氣不好,碰到熟人,然後打架,暴露身份之後繼續縮,一直到了三年前。

她睡了一百多年,身上還穿著民國的衣服,本來打算睡更久來著,但是半路被吵醒了。

人類要填她的池塘,激怒了她,她醒來大鬧了一場,順帶發現了現代多了些新奇的玩意,她沒有見過,一時好奇入了世,接下來的事他都知道了。

他倆相遇了,那妖一眼就看中了他,幾乎能感覺到她那個死一樣寂靜的心臟多跳了兩拍,是真的喜歡,想擁有他,想藏起來的那種喜歡。

所以說緣分這個東西,是註定了的。

一萬年前她的眼裏沒有他,一萬年後第一眼就有了。

蘇鯉突然感覺指間一緊,何先生收了勁,更緊的握住她,藏在鏡片後一直波瀾不驚的眼中露出笑意,宛如一朵玉瓊花開,笑的如沐春風,灼灼其華。

“原來你這麽喜歡我呀。”

蘇鯉臉黑了黑。

小心思被看透了,不過……

“明明何先生喜歡我更久,一萬年前就開始了,那時候我還是男的,嘖嘖嘖,何先生可真是變態啊。”

何薄:“……”

好了,他倆沒有秘密了。

“別廢話了,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吧。”

姬芮還在攻擊他倆,尤其他倆結了契約之後,幾乎瘋魔,何薄瞧見她立在空中冷笑,望著蘇鯉的眼中已經沒了癡戀,只有恨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蘇鯉是她的執念,不,應該說一萬年前的引玉,如果還有可能的話,她或許還會繼續愛著引玉,但是他倆已經結了契約,是生死契,也是道侶契,此契只能結,不能解,所以她沒有可能了。

那執念像個笑話一樣,變成了恨。

她一雙手高高舉起,背後龐大的能量在運轉,滅世十輪的輪廓顯出。

當年蘇鯉被滅世十輪攻擊的時候巫重才妖王初期,和她那時候修為境界一樣。

現在她因為跟何先生睡了一覺修為沒有完全恢覆,實力還是妖王初期。

雖然與何先生結了契約,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他倆有毒。

血融合在一起之後又給倆妖拖了一點點的後腿,因為就揉了一點,所以就那麽一丟丟。

這時候一丟丟也是要命的,好在結成契約之後力量共享,神通共享,兩個他倆,就算打不過姬芮,姬芮也奈何不得他倆。

到底是妖王巔峰,從前蘇鯉沒感覺,現在站在對立面,自己又妖王初期才覺得恐怖,那威壓和力量,像是要將天撕裂一般,整個領域都在搖搖欲墜。

滅世十輪,一擊比一擊強,如果有一擊沒接住,他倆就嗝屁了。

“來了。”

何先生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專心一點。

蘇鯉開始傳妖力給他,她有無窮力量,何先生有通天神通,並非完全沒有神算。

天邊忽而亮起一道強光,長達百米,宛如流星一般陡然砸了下來。

何先生神通顯現,一圈圈紅色漣漪將那一擊盡數吞了進去,很快又還了回去,與對方的第二擊對撞。

但是對方第二擊比第一擊強,所以在那一擊之後又亮起一圈圈紅色光波,何先生的神通將第二擊的餘波吞下,才剛準備還回去,對方第三擊已經到來。

一擊是一倍,二擊比一擊強了一倍,三擊又是二擊的一倍,等於說三擊是一擊的四倍強,以此類推,現在還能應付自如,待會就不行了,所以他倆決定先下手為強。

滅世十輪只有一個弱點,攻擊還在醞釀的時候,如果在它出來之前擊潰它那麽滅世十輪的神通就會被她破掉,沒了滅世十輪,姬芮絕對不是他倆的對手。

“何先生。”蘇鯉喊他。

何薄明白,契約了之後他倆已經不需要交流,心意相通,直接就猜到了對方想幹什麽。

何薄施展神通,將蘇鯉送了過去。

一只黑色巨龍猛地出現在天空,嘴巴張開,一顆帶著強大能量的球緩緩凝聚,待有一個籃球那麽大的時候驀地飛了出去,與剛剛成型,沒來得及發威的第三擊碰撞在一起,抵消了第三擊。

巨龍嘴巴大張,沒等第四道攻擊出現,又是一個百龍之力擊出,炸的滅世十輪光芒整個黯了黯,姬芮體內湧入更多的妖力,去填補滅世十輪的空缺。

蘇鯉怎麽會給她這個機會,第三次使了百龍之力,第四次,第五次。

轟!

滅世十輪整個裂開,反噬的力量震的姬芮整個人朝下墜去,筆直砸在龐然大物一般的龍骨架上,將那架子骨壓塌,身下石板碎出一道道蜘蛛網似的縫隙。

姬芮縮在肉裏的指甲瞬間迸了出來,沒等發威,便見蘇鯉手舉屠龍箭,弓拉滿弦正對著她。

她身邊又落下來一個妖,和她並肩站著,男的俊美,女的漂亮,可真是——真是——刺眼啊!

“引玉!”姬芮蹲坐在地上,眉眼冷的能結霜,“我們還有可能嗎?”

其實她都不用問,因為答案大家心知肚明。

果然,蘇鯉搖頭,“我們從來就沒有可能過。”

從前是,現在也是。

從前她只是把姬芮當成一個愛胡鬧的小女孩,現在是一個滿腦子殺戮的惡毒女人,僅此而已罷了。

姬芮嘴角勾起,再次笑了起來,如果說前面還有點像正常人,那麽這次就是完完全全的瘋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意識,笑中含著無盡的蕭條和諷刺,不知道在嘲笑別人,還是在嘲笑她自己。

後者更多一點吧,努力了那麽久,執著了那麽久,一萬年啊,覆活引玉,和他在一起幾乎已經成為了她活下去的理由,現在夢破了,理由沒了,她突然有些迷茫,該幹什麽?

該做什麽?

她想不通,只知道對面站在一起的兩個妖那麽的可惡,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的紮在她體內,所以她要報覆他們,要拆散他們。

袖中無數白綾又一次射出,就像沒有力氣的人最後的掙紮,這次倆妖只稍稍一躲就避開了。

姬芮還沒到那個地步,他倆都知道,曉得有古怪,連忙朝姬芮看去。

她的目標明顯沒有那麽簡單,那白綾只是虛晃一槍,事實上她突然後退了幾步,整個跌在血紅的池子裏,那裏面是龍血,是龍鱗,龍骨和龍的精華。

蘇鯉是龍,要覆活她必須擁有無盡的生機和力量才能叫她活過來之後實力還能達到妖王境界,所以那池子裏幾乎可以說全都是無主的能量。

姬芮換了一身龍血,也算龍,蘇鯉能吸收那些力量,她也能。

倆妖都意識到不妙,想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池子瞬間被姬芮吸了個幹凈,裏面的龍骨龍鱗和龍的精華沒了靈氣和妖力保護,像失去了生命一樣,被風一吹消散的幹幹凈凈。

姬芮至池底飛了出來,虛虛踩著空氣,身上的傷已經被生機恢覆,剛剛的消耗也補了回來,不僅如此,修為還大增了不少,直接進階妖皇了。

草,這麽突然!

進階妖皇是要渡雷劫的,她這種狀態,完全沒有一點準備,肯定無法接下,所以她只是垂死掙紮而已,亦或者拉他們一起下地獄。

她眼中的癲狂幾乎藏都藏不住,“生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後同穴吧。”

滅世十輪再度升上空中,這次比上一次強了百倍不止,上一次施展的時候她的修為是妖王巔峰,這次妖皇境界,只有妖皇能頂得住。

妖皇可能在哪個疙瘩窩裏度假呢,也有可能在妖界養老,哪是那麽好找的。

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找,也脫身不了。

姬芮不會給他們機會是一回事。第二,他們身後就是無數的人類和大妖小妖,一旦領域破了,他倆擋不住,可能會死一個城,數千萬人和幾千大大小小的妖一個都跑不掉。

蘇鯉剛剛以妖王初期境界連續幾次使出百龍之力,已經耗了過半的妖力,何先生硬接了幾擊滅世十輪,也消耗過大,他倆現在都是半吊子水的狀態。

絕對擋不住的。

他倆都知道,所以臉色蒼白,腳下不受控制後退了一步,但想起外頭無數的人類和大妖小妖,又強迫自己站了回去。

“看來真的要死在一塊了。”

何先生這時候還有空調侃,“和喜歡的妖死在一塊也好,沒有遺憾了。”

蘇鯉無語,腦子裏不由自主冒出一個念頭。

由一場一夜情引發的血案。

講實話,如果他倆沒有睡那麽一覺,倆妖還都是妖王巔峰,一個已經很難對方,兩個合力,一百個姬芮也不是對手。

現在好了,因為那一次睡覺導致倆妖落到這般田地,本以為去醫院沒妖力已經是最慘的了,現在才發現那只是小菜一碟,這才是小巫裏的大巫啊。

居然會因為睡一覺而死,饒是蘇鯉腦洞大開,也沒有想到。

好慘啊。

不過還好,她不是一個妖,何先生會陪她。

這麽一想又釋然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不差這一回兒,而且也活夠了,一萬零兩千年,瀟灑過,墮落過,現下還擁有了一個合自己心意的伴侶,值了。

雖然如此,抵抗一下還是要的,蘇鯉將所有妖力渡給何先生,何先生了然,起了能擋一下是一下的想法,周身蕩起了一圈圈紅色波動,是大量妖力湧動的表現,至少能擋一擊。

這個念頭剛一興起,便見姬芮下了死手一般,調整了滅世十輪,一擊和二擊幾乎同時落下。

轟!

何先生的神通被破,內部空間整個炸開,領域也在一瞬間瓦解,接連的能量爆炸波動將世界熏染成一片白。

什麽都看不見,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間,也許已經過了一個世紀,蘇鯉耳中嗡的一下開始聽到聲音,很多很多人的慘叫和哭聲,建築物碎裂的聲音。

又過了許久,眼睛睜開,可以瞧見東西了,她似乎躺在哪裏,第一眼瞧見的是頭頂,天上烏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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