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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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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休息室。”林恩筱說。

她聽以往在家裏照料的保姆說,傅荀並不常住禦華府,公司裏有個休息室,沒有出差時常息在這兒。

林恩筱跟隨劉秘書的腳步,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很安靜,劉秘書也穿了一雙軟底皮鞋,跟很粗,走路沒什麽聲音。路過幾處小廳,一路上偶爾遇到一個人,小心又熱切的將她打量一眼。

總裁辦公室門大大的敞開著,門口是個開放空間,靠角落安有一張辦公桌,桌上繁覆的堆著些辦公用品,有個女人坐在那兒,見他們來了,起身頷首。

女人很年輕,大概職位低微,或許只起到看守這方的作用,劉秘書並未與之多言,而只關註著她,“太太這邊請,”劉秘書伸手指引,林恩筱眼睛隨著指導看去。

這個空間很寬敞,右手盡頭是一張辦公桌,大大的,和家裏書房那張差不多。顏色深沈,桌面上堆著些文件夾,有兩臺坐式電話,一臺電腦,一臺筆記本,桌角有一盆長勢頗旺的綠植。

桌後有一張黑色軟皮的寬大老板椅,椅子背後的墻壁上仍然有一副頗為老派的大幅畫作。

林恩筱轉身看向身後,是幾張沈穩老派的皮質沙發。那一邊,落地窗前竟然有一臺跑步機,跑步機旁有些簡單的健身器材,略擡眼,窗外雨勢並沒有減小。

“原來他是有運動的。”林恩筱暗想。

“太太,總裁的休息室就在這道門後,”劉秘書手指了辦公桌左側的盡頭。

“謝謝。劉秘書,你忙你的去,我自己等他。”

“行。我和外面小吳說一聲,您有什麽事,找她,我馬上就來。”

劉秘書離開,林恩筱繼續打量。

這間辦公室比他爸爸的辦公室還老派,她知道原因,因為這原先是傅荀父親的辦公室。他病逝於四年前,在那一年後他就回國了,接替他差點將明仁集團毀於一旦的二叔,住進這裏。

這事在江城很透明。

他不信封建迷信,但這辦公室裏有坐假山,有活水有金魚,看著能讓人想到招財進寶、風水之類的。

這辦公室的另一處角落有一張高桌,繞著一圈椅子,倒挺適合吃飯,林恩筱將保溫桶擱了,轉身走開,她推開了辦公室後的那扇門。

門裏,並不存在別有洞天,一切都再規矩不過。床上床單素凈,枕頭潔白,墻邊有兩張沙發,黑壓壓的臥在那兒,有間浴室,她走進去,盥洗臺上的洗漱用品都沒有開過封。

因為不出差,他都住在禦華府。

七點仍然沒人回來,八點依舊靜靜的。

林恩筱從休息室出來,坐到那張高桌上,腦袋搭在胳膊上枕著,米色長裙包裹著她的腿,杏色外套承著她如瀑的柔順長發,眼睛不知不覺的合上了,濃黑的長睫偶爾顫動。

其實,這個男人她一點也不了解,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真實的人。

林恩筱在這個靜靜的空間裏,伏在桌上做了個夢。

她提著個保溫桶被攔在一道鐵門之外,那看門人要驅趕她,她告訴他,她要找傅荀。

“找他幹什麽?”

“我是他妻子。”

“妻子?那我放你進去,你知道在哪裏能找到他嗎?”

她沈默了。

然後來了很多人,都想通過那道門,她們回答看門人的問題,說出丈夫的特征和喜好。

她被擠被推,有人拍她的肩膀,希望她往後讓讓,她努力想著自己的丈夫他最喜歡的是什麽?他最討厭的是什麽?最愛說什麽?最愛做什麽?

天光暗淡,她難為的眼淚橫飛,她什麽也想不到。

“筱筱,筱筱……”

林恩筱打了個冷顫,將頭昂了起來,從那個她回答不上問題的世界裏抽離,耳邊只有一個低沈的男聲在喊她筱筱。

家人、密友都叫她果果,不太相熟的叫她林恩筱,沒人叫她筱筱,除了他。

她像個溺水獲救的人,深吸著空氣。心臟酸澀的厲害,這個時候她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而她已經習慣了壓制這種情緒,所以她冷靜下來,而不是抱住面前的人,從他身上獲得安慰與溫暖,“荀哥哥,”

“跟我去一趟醫院。”

“你怎啦,”

“老太太住院了,你得跟我去一趟。”

勞斯萊斯幻影加長,車牌號全是8,這輛車林恩筱再熟悉不過,卻沒上過幾次。從前遠遠看到,心跳就會加速,因為她愛的人就坐在其中,這是他最常使用的一輛車。現在她坐在這裏和他一塊兒,而她只是在想著那個問題,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和那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車外,雨不停息,車內林恩筱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傅荀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偶爾敲打一下,屏幕的光在他英氣的面孔上展開。

車裏很寬敞,很安靜,兩個人各不幹擾,林恩筱安靜的看著車窗外浸泡在雨水中的城市。

半個多小時,車進了醫院地下停車場。

駕駛室老何將車停好,他扭頭提醒:“總裁,到了。”

傅荀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睛繼續盯著電腦,眉微蹙,手指在電腦上虛虛的做要敲擊的動作,卻有沒有實際行動,這樣有幾分鐘,最後手指落在電腦上,又是幾分鐘後他才將電腦合上,樣子並不太著急去醫院。

“筱筱,筱筱,”

肩膀被拍了拍,林恩筱扭過頭來,男人英俊的面孔隱在暗處,“……嗯。”

“下車。”

“好。”

醫院停車場這個時間點來的人不多,走的車很多,在電梯口等了一會兒,下了一群人,進去的只有他們三人。

林恩筱木訥訥的看著電梯合在一起的縫,肩膀卻突然被一轉,發尾在背上一甩,她詫異的擡眼看面前的人,又瞥了眼這電梯裏的第三人,老何站的很靠後,他黑西裝白襯衫,極短的頭發很精神,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仿佛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

“擦口紅啦?”傅荀開口,林恩筱看他,眼睫眨了下。她只擦了一點點,這也不喜歡?

“紙巾。”他攤手在她面前。他一向不容置辯。

林恩筱埋頭掏出紙巾,卻被他奪了去,他親自擦去了她唇上的那一點嫣紅,最後指腹在她的唇上擦過,她看到他滿意的彎了下唇。

這個人的特點:霸道。在夢裏她怎麽忘了這點,這是她清楚知道的!

林恩筱垂下眼睛。電梯門打開,手卻突然被握住,他手心有溫度,手指是涼的。他握著她的手,踏出電梯。

傅家對林家還是滿意的,所以他也需要在這種時候顯示一下夫妻恩愛?林恩筱咽了下空空的喉嚨。

他們之間什麽事都做了,可是牽手?連她都覺得於他是不適用的。試問一把利劍、一支長.槍如何會與柔情沾邊?

走廊沒人,只有他們的腳步聲,林恩筱安靜的跟著,她側臉看他,很高,很英俊,黑色西裝上的臉冷而硬,昂首闊步胸有成竹。

她從來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傅家與林家相比,人際關系更為覆雜,這個男人在這堆人際關系裏處於什麽狀態,她看不太明白。

她曾聽過一句讓她憤恨的話:傅荀就是傅家賺錢的工具,和他爸一樣,至死方休。

一扇門推開,由安靜到嘈雜,一瞬之間。

突然推開的門裏出來一群人,男人西裝革履,女人艷麗富態,而這些人在看見他們的那一刻集體臉色一僵,微妙至極,林恩筱卻看得清。

眾人各各向傅荀打招呼寒暄,參加過幾次傅家的家宴,這些人當中多半是長輩,卻均未對傅荀直呼姓名,而虔誠的叫了“總裁”,然後小心的離開。

傅荀面色淡淡的只略點頭,房間裏留下的人安靜下來,都看門口,傅荀徑直走到病床前,他臉上淡淡的神情變了,換了一副飽含焦急、擔心和無可奈何的抱歉的神情。

林恩筱的手被松開,但她也隨著傅荀上前,同樣關切的看著床上那銀發老人身體狀況。這於她並不難,雖然對床上的老人並沒什麽好感。

老人姓戴名蘭,傅荀的奶奶,七十多歲,頭發幾乎白了大半,剪的很短卷卷的蜷了一頭。她眼神炯炯,兩片薄唇雖因年邁而下垮,卻仍殘留著濃濃的驕傲弧度。林恩筱見過她對別人,是錙銖必較的,好在老人家對她還著實客氣。

“醫生呢,醫生怎麽說,”傅荀轉過臉來問病房中仍圍著的一圈人。

姑姑和一個著正裝的中年女人上來,說了一堆繁雜的東西,林恩筱趁機退開了。

她家裏的奶奶也不是什麽善茬,造成這樣性格的原因她以為大概相同,長居高位,受慣了吹捧,年齡大了更是受慣了子女的恭敬愛護、外人的尊崇,早沒了照顧他人的好習慣。

不過她家裏的奶奶和這個老太太相比,一個只是愛無理取鬧嬌慣成性的小老太太,而另一個則是恃財傲物的刻薄老婦。

林恩筱是見識過她說話的份量的,所以連堂堂傅荀也在她的面前演起了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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