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努力啊”不知何時坐在欄桿上的沖田說道，墨綠色的眼眸註視著在中庭不知疲倦揮著木刀的少年，簡單的基本功卻讓少年汗如雨下。“放棄吧，以你現在的能力完全都不夠看呢。”

不知道沖田在那裏坐了多久，也許沖田來這裏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但沒有做出絲毫反應。也許她連沖田何時到來也沒有印象。

空一言不發的繼續揮著木刀，沖田的話如一陣風從耳邊刮過，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土方先生在找你”從房間穿過的齋藤對隨性坐著的沖田說道，冷冷看了眼在中庭訓練的人，是今天總司提出讓其進入新選組的少年。“不想趕不上明天訓練，就停止練習。”齋藤清澈的聲音讓空停下了揮擊的動作。

痛，似乎只有這個詞能夠形容現在的情況，手臂似有千鈞重，手一僵，木刀就有滑落的跡象，而空則只能緊緊攥住木刀。握不住刀劍的人，不會有資格成為武士。

沖田臉上閃過一抹驚異的神色，只有一瞬，就聽沖田笑著說，“小空很聽一君的話呢。”對轉過身的空露出笑意，沖田跟上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齋藤。

“一君這是同意小空成為新選組的一員嗎？”沖田說，他顯然忘記推薦空成為新選組隊士的正是他自己，沒有得到齋藤的回答，沖田則是輕輕的聳了聳肩。

回到房間時，空已經饑腸轆轆，整個人如同散了架般，從未想到她可以訓練到這種時候，應該是托了體質提高的福。空不知道此刻該慶幸還是悲嘆。

“你……沒問題吧？”筆記本如瞧見外星人般驚奇的盯著空，以它在空的世界的觀察，空全然屬於一種慵懶性格的人。今日在中庭賣力訓練的人是暗中被人掉包了嗎。

“……有事……”僅是一句話，空都似是要耗盡全身力氣，循循漸進的道理她明白，但現在的情況無法容許她做出那樣的選擇。從‘加入新選組’的任務開始，便意味著有一條兇險之路在等著她，強撐、硬挺、拼掉半條命也好過隨時有被人殺掉的情況。

這一夜，空睡得極好，可能是由於身體過於疲勞的緣故。翌日，天還是昏昏沈沈的模樣，鉛灰色的天空，靜悄悄的京都只有在此時才呈現出別樣的祥和。

拉開拉門，一陣冷風卷過，好冷，空雙手環抱雙臂，上下摩擦著。她還是喜歡有羽絨服、空調的日子，這樣想著，空取了放在一邊的木刀，走到昨日的中庭。

“齋藤先生，……早上好”沒有想到此時會有人和她一樣來到中庭，怔了一下，空很快恢覆了神態。通過昨晚的晚飯，她也大致上認識了幾位新選組的幹部。

“早上好，空”齋藤的面色依然清泠。

天空又紛紛揚揚的飄落起雪花，一片又一片，沒有風，如同被人按下了重覆鍵，周而覆始的。利用清晨的一半時間，空依然在練著基本功，而剩下的則用於熟悉天然理心流。早飯前，近藤同意了空與普通隊士一般接受訓練，卻並未真正應允空加入新選組一事。

近藤局長似是而非的態度讓空一直在疑惑‘加入新選組’的任務她真的是完成了嗎。

隊士的訓練要比空的設想更為艱難，“揮劍的手臂太低，……舉高”，“別讓我說太多遍，這種柔弱的攻擊，不可能傷害到敵人。”

齋藤是活在劍中的人，在訓練時，散發著如刀劍出鞘時的凜冽，冰藍色的眸子是零點的溫度，這樣的齋藤已讓人不寒而栗。

日子很快的逝去，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十天，早起也像習慣一樣被一點點養成。也許會有懈怠的時候，但每次想到齋藤先生，空都會湧現一股幹勁，催促她前往中庭。

這日正午，空第一次發現新選組存在著女孩子。

臨近中午時，空總會發現背依靠著墻而坐的沖田，今日也不例外。時常在想房間裏住著什麽樣的人，或許，其實什麽人都沒有。

“沖田先生……翻花繩嗎？”空靠近沖田，看見紅繩纏繞在他手指上，被反覆的解開又系上。沖田困擾著解開花繩，擡頭看見正在註視著他手中花繩的空，“我玩翻花繩，小空感到很吃驚嗎？”沖田問道。

空拉開被縮短的距離，耳際染上淺色的紅暈，說道，“不……只是很少見到有人在玩翻花繩。”而她自己也只有在小時候才玩過，和鄰居家的朋友，“可以借我試一下嗎，沖田先生？”

“這個……應該在這裏……不對，下一步是……”空生疏的擺弄著從沖田手中借來的花繩，回想著小時候翻花繩的情景。

聽到有聲響的千鶴拉開窗戶，尋著聲響的來源，千鶴低頭看到窗下的沖田先生和蹲在沖田先生面前玩著花繩的少年，翻花繩？說起來為什麽沖田先生會坐在窗下，而且還有在玩翻花繩的少年。

“……抱歉”千鶴出聲，面有難色的看向兩人，“讓我弄一下好嗎，……”不知如何稱呼空的千鶴，臉上浮上一抹紅暈。

又一次失敗的空看向從窗戶探出頭來的千鶴，沒有得到沖田的反對後，空走近千鶴的一旁，解開手中的花繩，“我是星野空。”

“星野先生”

千鶴對空的稱呼使沖田瞇起眼睛輕笑起來。

“叫我空就好了”空糾正說。在新選組內，她比藤堂平助還要年少，也不會有人會拿‘星野先生’稱呼她。千鶴的稱呼使空多少有些別扭，也對千鶴的身份有所懷疑。

接過空手中花繩的千鶴很快翻出掃帚、銀河、雨傘……，這樣輕巧的翻出各種花式讓空和沖田兩人有點驚奇。

“嘿……好厲害啊，果然女孩子都很擅長翻花繩嗎？”

女孩子？空上下打量了千鶴，目光在脖頸處停留了許久，被空毫不加掩飾的盯著，千鶴白皙的臉頰已經紅到可以滴水。

“抱歉，在屯所內見到女孩子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屯所不能讓女人住，所以你繼續保持男裝，土方先生的話，千鶴記得很清楚。但無論是沖田先生、齋藤先生都知道她女子的身份，這也使她沒有刻意規避她身份的問題。

“非常感謝……空。……如果空不介意，我可以教你玩翻花繩”千鶴說，“沖田先生……要一起玩嗎？”千鶴猶豫的看向另一邊的沖田，心中還因被沖田欺騙過臉上存有榻榻米的痕跡而介懷。

“嗯……一起玩好了”沖田應道，千鶴準備好的話也因沖田坦率的答應而哽在喉頭，沖田先生竟然會答應……玩翻花繩。

“呵呵，你真是可愛的女孩”空被千鶴的表情逗樂，笑著說，“沖田先生大概是和孩子約好了要一起玩翻花繩，都是七八歲很可愛的孩子。”

“和孩子一起玩嗎？”千鶴露出落寞的神色，她也知道她如今的處境，被軟禁在房間裏，能夠出去本身就是種奢望，沒有繼續流露出寂寞的神情，千鶴專心致志的教起沖田和空翻花繩。

等齋藤端午飯過來，空才驚覺已是正午。

"我說，吃飯的時間到了”話音剛至，從廊間走來一個淺褐色長發的少年，面容清秀，年紀與千鶴相仿。“空也在啊，近藤先生好像在找你。”

“……嗯，失禮了。”空楞了一下後應道，近藤先生會找她有什麽事情。

靠近近藤的房間，空輕叩房門詢問道，“近藤先生，打擾了”。

“無妨，進來”

近藤跪坐在桌前，桌面上鋪展著文卷，此時元治元年一月，土方奉命前往大阪。

“不必拘謹”近藤轉身面向空說道，身為新選組局長卻沒有擺出任何架子，“還是想加入新選組嗎？空，你的刀無法殺人，即使如何努力也做不到像總司和歲一般，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人。”

近藤平緩的話有力的轟擊著空的心扉，她無法融入這個動亂的世界，骨子裏殺人、被殺都是心中無法逾越的鴻溝，為什麽會是我？開始想過無數遍的問題，到今日她已經麻木。

不可否認近藤的話，空垂下頭。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她會走到哪一步。

“……聽齋藤說你學過天然理心流的劍術？”沈悶感隨著近藤如閑話家常的語氣而消散。

“……是，……祖父曾受過近藤三助先生的指導”

近藤臉上現出一絲詫異的神色，他也只是設想空可能是試衛館的人，“……你若想繼續學習天然理心流可以傍晚來找我”近藤說道，看向擡起頭露出驚異神色的空，沈思片刻，“暫時作為我的侍童，留在新選組。”

“非常感謝，近藤先生。”

雖然身為侍童，卻並未阻止空到道場練習，也許正如近藤先生所說，“暫時”。

冬季的夜晚總是暗的格外的早，空有些踟躕但仍是按照近藤先生的話傍晚時分敲開了近藤先生的房門。

室內燭光搖曳，在空敲門片刻後，近藤和沖田兩人先後走出，沖田如往日一般的面容在看見空時，露出少許不易察覺的欣羨，“真好呢，能夠成為近藤先生的侍童。”沖田說道。

近藤在沖田離開後，對不明所以的空說道，“總司也就是這個性格，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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