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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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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除去我之外,丹心堂堂主南卿現在也在宗裏,只不過他現在還在煉藥無人敢去打擾,所以我們還沒有通知他您已經回宗的事情。”

雁涼隨著段流前往宗門深處,段流邊向雁涼介紹著厭塵宗內的事情,邊指著邊上的各種環境和建築,試圖讓雁涼回憶起從前的事情。

然而厭塵宗內的環境不管是從樹木還是建築的模樣全都透露著難以形容的肅殺沈重,從滿是尖角甚至還帶著鐵鉤的樓閣,到路邊只剩軀幹奇形怪狀的樹,全都沒讓雁涼感覺到熟悉,只讓他覺得脊背發寒。

他有些後悔答應段流來到這裏了,雖然才和溫靈遠分開了片刻,但他已經想再次縮回自己夫君的懷裏了,大概只有溫靈遠的懷抱才是這天底下最讓人覺得安心的地方。

雁涼想著這些事情,走路的時候腳步也蔫了下來。

段流看出不對,心裏不住犯難,連忙又道:“尊主別緊張,我們馬上就到地方了,南卿堂主他很好相處,也是我們當中最不像惡人的,尊主您肯定能夠與他好好相處。”

雁涼低著頭小聲說了句什麽,段流沒聽清湊近了些,雁涼連忙又退開兩步,不過這次他再說話聲音總算比之前大了些,他道:“我能見完他就回去嗎?”

段流有些著急:“可是尊主您才走了這一處,我們還有其他堂您沒去看過呢。”

雁涼聲音更低了:“我不行。”

段流不解:“啊?”

雁涼又快哭了:“我不想一下見那麽多不認識的人。”

段流這次總算是明白雁涼的意思了,聽起來他們尊主這次回來之後非但變成了愛哭的性子,還多了個怕生的毛病,那這樣下去他們宗門裏面那麽多人,接下來他們還要面對正道那麽多的門派,還有各種各樣的邪道與正道大會,那可怎麽辦?

也不知道尊主究竟什麽時候能夠恢覆,又或者還有沒有機會恢覆,段流急得頭上快要冒汗,這時候面前已經現出了丹藥房那藥葫蘆模樣似的房頂,段流精神微振,接著向身後的雁涼道:“尊主,丹心堂要到了。”

雁涼點了點頭,他的確有些怕見生人,特別是厭塵宗這群看起來就兇神惡煞的人,就連段流他也是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能夠與之正常交流,他也不知道那位傳聞中的丹心堂主南卿究竟會是什麽模樣。

心裏面想念著溫靈遠的懷抱,雁涼被段流拖著不情不願地進了煉丹房,堂中彌漫著略帶苦澀的藥味,煙霧繚繞之間有人席地而臥,身上的鵝黃色裙子拖曳滿地,姿態慵懶而又充滿著魅惑。

雁涼腳步霎時停下,拉著段流低聲問道:“這位姑娘是誰?我們是不是打擾到她了?”

段流搖頭和善地對雁涼解釋道:“無事,尊主您不必擔心,他才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姑娘。”

他說完這話,當即回頭對地上躺著的人道:“南卿,起來。”

屋子中央的丹爐還燃著火,眼見都燒出了古怪的味道,但臥於地上的姑娘非但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反倒還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就連段流的聲音對他也沒有半點的作用。

雁涼正想問是否不該打擾對方,等到下次他們才來,然而段流卻已經對著地上的人再度開口道:“南卿,尊主都來了,你還打算接著睡?”

躺著的人原本睡得神志不清,然而在雁涼愕然的註視之下,就在聽到“尊主”兩字的瞬間,那人忽地睜開眼睛,直直從地上站起身來,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之後,當即落在了雁涼的身上:“尊尊尊尊主回來了?!”

“尊主您等等!”那姑娘將身上滑落衣物攏了攏,沒顧得上被睡亂的頭發,當即從旁邊的櫃子裏找出了無數個瓶瓶罐罐,全部遞到雁涼的面前,“尊主您之前找我要的藥全都在這裏了,您看看還有什麽缺的。”

她說到這裏想了想又挺了挺胸,她的胸膛飽滿撐住圓潤漂亮的弧度,低頭動作之間,溝壑便全顯露出來,雁涼飛快別開視線,那姑娘沒有註意到雁涼的異樣,自己擡手從胸口處捏了張薄紙出來,接著將其拉開展示出長長的清單,念出來道:“破厄丹三瓶,五步碎顱丹四瓶,嗜血魔毒七瓶,玄冥散兩瓶,還有墮天魔丸,無骨地府丹,七煞紫金丸……”

雖然聽不懂這些都是什麽東西,但聽來聽去都沒有哪個像藥,反倒像是狠辣的劇毒。

雁涼捧著丹藥的手微微僵住,險些要將這些名字奇奇怪怪的丹藥全部砸到地上。

他蒼白著臉看起來隨時就要暈過去,但好在段流從聽到那姑娘第一句開始就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他飛快將那些丹藥從雁涼的手裏接過來,小心翼翼放在旁邊的桌上後,這才轉過臉去拉著女子到了墻角處小聲道:“你別說了,尊主要被你嚇哭了。”

雁涼聽得見他們的聲音,雖然心中已經被震撼填滿,但還是忍不住看著那方聽他們究竟說了什麽。

接著那女子發出了清脆的笑聲,她拍了拍段流的臉頰,塗著丹蔻的手指輕輕撫過他下巴,好笑地說道:“你在說什麽蠢話,從來都只有尊主把我們幾個嚇哭,哪輪得到我們把他嚇哭的?”

她才剛說完這話,就見段流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她,接著將手指向了那頭雁涼所在的方向。

女子笑容還在臉上,回頭便往雁涼看去,等看清雁涼帶著怯意可憐兮兮的目光,女子頓時花容失色,手忙腳亂地後退幾步驚懼地拉著段流道:“怎、怎麽回事?尊主這是什麽新的懲罰手段嗎?我是不是要死了?”

雁涼:“……”

他看到女子的反應,頓時不知道自己是該怕還是該為從前的自己嚇人到如此地步而感到傷心難過。

房間裏面雁涼和那女子情緒都有些不對,好在還有個正常人段流,段流將雁涼失憶的事情向女子解釋之後,女子才終於稍稍恢覆了正常,接著拿眼睛不住覷著雁涼,等他發現雁涼確實是失憶變了性子之後,她才終於大膽了些,輕咳兩聲整理了下衣著和鬢發,向雁涼款款行禮道:“屬下南卿見過尊主。”

雁涼木訥地點了點頭,輕聲回應道:“我叫雁涼。”

南卿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接著又意識到不對似的,趕緊收回了笑容,認真道:“屬下當然認得尊主。”

雁涼仍是沒能夠放開,他輕輕應了聲“哦”,模樣看著竟有幾分乖巧。

南卿從確定他真的失憶之後,膽子就比先前要大了不少,起初她還有些收斂,現在見雁涼這副模樣,沒忍住就說道:“尊主現在這副模樣真是太可愛了,讓人看著就想好好疼愛。”

段流倒吸了口涼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南卿擺手道:“看到可愛的東西就是忍不住嘛。”

她接著向雁涼眨眼露出個親切的笑容,這笑容對比起之前在練武場中那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的確要親切很多,的確如同先前段流說的看起來就極好相處,然而也因為太過熱情,讓雁涼忍不住心裏生出了要轉身離開的想法。

他對著熱情似火的南卿,勉強擠出兩句:“先前聽段流堂主說起你,我以為你是男子,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有點意外。”

南卿捂著唇笑了起來,“她”眼睛微微瞇起道:“嗯?我的確是男子啊?”

雁涼茫然片刻:“啊?”

他低著頭視線飛快掠過南卿的胸口,臉上有著明顯的疑惑。

南卿挑眉道:“我有胸脯和我是男的有什麽沖突嗎?”

雁涼說不出來,他現在茫然且無助地站在房間裏,不明白自己從前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為什麽這些自稱是他部下的人們都這樣千奇百怪,而不論這些人有多特立獨行,卻又同樣都對他懼怕有加。

因為段流執意要他熟悉環境,而南卿又熱情有加,雁涼被迫在丹心堂待了不短的時間,離開的時候沒有帶走什麽奇怪的毒藥,倒是被南卿塞了許多更奇怪的膏藥,說是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塗抹起來會讓人更加快樂。

雁涼帶著滿臉的不在狀態從丹心堂走了出來。

這位丹心堂主沈迷煉丹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失蹤的事情,好像對他失憶也不太在意,在看了看他的脈說了句自己沒法救治之後就開始熱情地向他介紹起了自己的護膚膏藥。而知道這次他帶著夫君回來後,他也沒有詢問更多餘的事情,好像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雁涼離開丹心堂後被段流送回了閣樓住處,段流送雁涼回去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些不情不願,似乎是極其不願雁涼再跟溫靈遠相處,但到了最後他到底還是沒敢多說,只轉身飛快離開了這裏。

推開閣樓的房門,雁涼便見到了正坐在房間桌前正低頭看書的溫靈遠,如同平常那般,只要見到溫靈遠,雁涼似乎便能夠立即忘記所有的事情。

他高高興興撲進了溫靈遠懷裏,摟著溫靈遠親親抱抱蹭了蹭額頭,雁涼聽到溫靈遠聲音低柔地問自己今天都跟段流去了哪裏,雁涼正打算開口,忽地想到被自己拿回來的那瓶膏藥,他頓時微微紅了臉頰。

溫靈遠看著突然耳根紅透將腦袋戳在自己肩膀上的雁涼,失笑著問道:“怎麽了?”

雁涼心裏想著不知道自己夫君會不會喜歡那種藥膏,卻又不敢說出來,最終只搖了搖頭,悶聲將今天見到南卿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他眨了眨眼小聲說道:“南卿堂主真是個很有趣的人,但是我有點怕,他總是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溫靈遠輕輕“嗯”了聲,平常溫和的人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麽情緒好像並不是很高。

雁涼敏感地察覺到了這點,擡起頭看著他,忍不住問道:“夫君,你是在吃醋嗎?”

溫靈遠沒有立即應聲。

雁涼輕輕擡手撓了撓他耳後,在溫靈遠終於沒忍住微微側頭躲過的時候,他咬著唇悶笑起來:“好難得啊見到你吃醋了。”

溫靈遠終於無奈又縱容地笑了起來,抱著他道:“是,所以我從前都將你關在村尾的房間裏,平常不讓你離開半步,因為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你。”

雁涼沒有將這話當真,但他目光很亮,笑意也很真:“但我平常還會在院子裏跟阿花嬸他們聊天,那你連阿花嬸他們的醋也吃嗎?”

溫靈遠直視著雁涼,沒有應聲。

雁涼又緊緊抱住了溫靈遠,他向來喜歡這樣親近的動作,不顧忌任何人隨時都和溫靈遠這般親近。兩人在燭火中安靜了會兒,雁涼才又輕聲問道:“我剛失憶醒來的時候,你對我說過我們兩個的故事,那故事是假的對吧?是因為怕我知道自己身份後受刺激嗎?”

他靠在溫靈遠身上,把玩著他漆黑的長發,期待又忐忑地說道:“我們真正的故事是什麽樣的?你能告訴我嗎?為什麽他們其他人都好像沒有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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